《驭星》第二卷 众生的面具 第十七章 巨兵
咚！
莫伦脸着地，整个脑袋陷进了土里。
哗啦啦啦啦——————
从天而降的土雨掺杂着突然增强的暴雨，立刻就在地面形成了一片片泥潭。
“莫伦！莫伦！”
冲到了半山腰的大狼回过头来，焦急地叫着。
嗡——————
莫伦的脑袋嗡嗡直响，天旋地转。
“他们疯了吗！他们连自己人都打！”
英索叫骂着。
嗡——————
莫伦的意识被这一发火炮炸的有些淡泊，面罩上出现了几条裂纹，在莫伦的视野中不断分裂，又不断融合，数不清的残影遮挡着视线。
“把莫伦带走！”
“知道了！”
大狼立刻接过了指挥，命令英索带走莫伦。
“然后————我操！他们还有人！”
又一大队属于企业军的战甲翻过了山头。
这次，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扛着大炮一样的武器。
“撤退！撤退！”
大狼他们刚冲到半山腰，就不得不立刻后撤。
就在大狼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却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几声闷响——
咚————咔————
强击火炮？
还是雷声？
从我们那边传来的？
“沙沙————沙沙沙————”
对讲机里传来几声嘈杂的电流声，随后，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陌生的女性声音传了进来。
“山腰上的灵锦士兵立刻趴下！”
可这声音虽然陌生，却像是有股魔力一般，立刻就让大狼他们本能般的听从了指挥。
呼呼呼————
炮弹从他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那贯耳的风声让大狼他们头皮发麻。
他们纷纷抱住了头。
轰——————————————！！！！
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刚刚冲过山头的企业军就迎来了迎头痛击。
巨大的爆炸让整座山都颤抖不止，稀碎的土块被扬起几十米高，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怒放开来。
大狼不知道刚刚从自己头顶上究竟飞过了几颗炮弹，但肯定比企业军打过来的那两轮多。
又多，又猛。
呼呼呼呼噜噜噜噜噜————
厚厚的泥土落到大狼他们身上，几乎把他们掩埋。
“山腰上的！继续往上冲！山腰底下的，给我把莫伦叫醒！”
大狼从土堆里站起身来，看向山头——
一轮来自后方的过饱和强击火炮打击直接把山头几乎炸平了三米。
“莫伦！莫伦！醒醒！”
英索在莫伦旁边，把莫伦的脑袋从土里挖了出来，不断叫着他。
在叫了大概五六秒之后，莫伦终于回过了神来。
“哈————我操。”莫伦狠狠的喘了一口气，被英索一把拉了起来。
“莫伦！你还完整吗？”对讲机里的女性声音如此问道。
“我没事，娴朵。”
“那好！毕竟中暑什么的都好说，但我可没给人接胳膊腿儿的经验。”
“你在哪儿？”
“黛衣庄园的第二炮阵地，在你们出发地后方大约12公里的位置。”
“大狼他们怎么样了？”
莫伦稳住了站姿，看向不远处的山头。
“刚才冲到半山腰，对面又冲出来一堆全副武装的家伙，但是被从后方打来的火炮一轮全炸死了，现在他应该快到山顶了。”
英索一边说，一边朝山头上的几个身影指了指。
“你还能打吗？”
英索回过头来问道。
“哈——问题不大。”
硕大又密集的雨点形成了一道雨墙，把整个战场围入其中，哗啦啦的雨声叫个不停。
莫伦看了看脚下这片满是狼藉的土地。
瓢泼的大雨灌进了大弹坑，没用多久就在里面积蓄出小水池，池水又黑又红，池面漂浮着一些浮沫和各种各样的碎片，坑底泡着几个难以分辨的身影。
大风拂过坑底，在池面上吹起连绵不断的涟漪。
弹坑周围的土地几乎被烧成了焦炭，在雨水下显得黏糊糊的，尽管天气如此的阴暗，但还是和更远处那些尚且完好的草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弹坑之外的战甲一块儿一块儿的，有被离子刀砍成两半的，也有被刚才的强击火炮炸碎的。
还有一些倒霉蛋从战甲里甩了出来，变成了一些有机碎块，难以辨认。
雨水在莫伦的头顶汇聚成流，沿着破碎的面罩流淌下来。
“损失呢？”
“不好说，我刚扫了一圈，估计刚才那轮炮击应该也炸死了咱们十几个人。”
“...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战场，整队，把能用的刀和枪都带着，然后我们去占领山头！”
“喔！”
倾盆的大雨肆意宣泄着，看不到边儿的黑云将整个天空笼罩，如同一个漆黑的大洞，连通了天上的某片海洋。
差不多七八分钟之后，大狼的身影出现在了山头。
“我到山顶了！”大狼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能看清对面的部署吗？”莫伦远远望着大狼背影，问道。
“呃...！妈的，雨太大了，有点看不清，但是...但——我操！”
“怎么了？”
“有，有一台超大号的战甲！还有一地黑压压的玩意！还有炮兵！”
“超大号的战甲？”
“比擎壁高出几倍不止！我在这儿看都他妈像个巨人！”
“他们没动静吗？”
“没什么动静！”
莫伦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看这一地的战甲碎片和尸体碎块。
他没想到战斗的烈度会如此之高。
这不仅让莫伦担心起了这次行动的目标——马尼的人身安全。
之前谈判的时候，那份擎壁战甲的分析报告里实际上写了一些只给诗雨看的东西。
莫伦在来到这儿之前充分阅读了晴星留给自己的情报，除了马尼以外，这场行动中还有个令莫伦感兴趣的人——诗雨。
她是星瑰贵族，在5年前作为技术人才加入了奇微司，后来凭借高超的个人能力一步步做到了今天的位置——远征军的首席文秘。
这本来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莫伦从她的经历中看到了一些端倪。
情报显示，她来自星瑰贵族的一个几乎被灭门的家族，在差不多15年前，她的故乡被一支武装部队夷为平地，包括其中所有的星瑰贵族，也几乎全部被杀。
当时距离内战爆发仅剩2年，帝国和贵族之间的矛盾已经被严重激化，但关于灭门这件事儿，在当时还是引起了一定的轰动。
首先，当时的贵族仍然属于帝国内部的高等阶级，迫害归迫害，但从来没发生过帝国直接夷平贵族聚居地的事情。
其次，夷平诗雨故乡的那支武装部队，并不是帝国的军队，而是一支雇佣兵。
雇佣兵一向以中立的身份自居，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在承接清剿蛰伏，清剿海盗或是其他不针对平民的工作。
就算是贵族和帝国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但大多数来自帝国的雇佣兵也不会因此就轻易拒绝贵族的合同——灵锦贵族除外。
而像这样如此大规模又明目张胆的针对贵族的屠杀行为，对雇佣兵来说还是头一次。
当时，谣言和阴谋论可以说是满天飞。
许多论调自然立刻就把矛头指向了帝国，说那支雇佣兵其实就是帝国军队，只不过是换了身衣服之类的。
但帝国立刻就撇清了关系，说是会成立一个调查组调查这事儿——不过自然是没了下文。
那支雇佣兵更是对此毫无回应，在屠杀结束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就连星瑰贵族都在这事儿上打马虎眼。
不过就算如此，这次事件的影响也没有消失，而是在民间不断发酵，给贵族和帝国之间本就剑拔弩张的关系又狠狠添了把火。
时至今日都没人弄清楚那支雇佣兵的首领究竟是谁，也没人知道他们的雇主是不是帝国。
因此，诗雨便很可能是那次大屠杀中的唯一幸存者，也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可她此前似乎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事儿。
更奇怪的是，她在前不久才把这件事儿用某种非常隐秘的方式传达给了潜伏在奇微司内部的灵锦特务。
莫伦并不知道她为何在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这样做，但这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那名灵锦特务因此而对诗雨进行了重点标注，说她是一名潜在的可以争取的人才。
莫伦到确实也看上了她，她拥有丰富的文官工作经验，也在科研方面有所造诣，如果能为自己工作，毫无疑问会给自己分担很大一部分压力。
但莫伦一开始并不知道从何下手，他并不清楚这个看起来精明又神秘的女性想要些什么。
直到不久前，实际上就在和克莱顿会面谈生意的几个小时之前，莫伦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那是他还在当雇佣兵时，偶然所听到的团长的几次谈话。
那段记忆很模糊，莫伦隐约就记得当时团长应该是在和他的某个熟人聊天，聊天的内容几乎完全不记得了，但有一个名字，莫伦却一下子想了起来——
克莱顿。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霹雳把莫伦的思路打开了。
当时自己的团长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对于雇主来说基本就是工作完成就断绝联系，除开兵团内部的人，他的朋友屈指可数，基本全都是曾经共事过的雇佣兵。
因此团长既然和克莱顿认识，那克莱顿一定也是某个雇佣兵团的人，而且很可能也是个团长。
而这就导致一种可能性出现了——诗雨隐瞒身份，加入奇微司，目的是为了复仇。
实际上奇微司企业军成立的时间点也很蹊跷，这支武装力量是在内战爆发后建立的。
奇微司这家企业的历史可比它的企业军长久的多，前者立足于边疆地区，生产的产品一直是以量大管饱和耐用著名的，莫伦在过去用过奇微司的家伙，那时奇微司企业军还没有成立，当时负责给奇微司造势带货的正是一支雇佣兵。
因此，在这种可能性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于是莫伦便在那份用于谈判的说明书上填了点东西，和诗雨说明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挽救一个名叫马尼的黑商。
而事实也证明莫伦赌对了。
诗雨当时不是在那份分析报告上涂涂画画写了些什么东西吗，莫伦把那份报告拿回去仔细翻了翻，除了一些勾画以外，诗雨还写了一大堆看起来毫无意义的数字。
莫伦当时一头雾水，但是天河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就识别出了那些数字的规律——这是某种加密后的信息。
随后天河用了不到20分钟就把信息破译出来了。
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同意你的计划。
莫伦希望诗雨把马尼送到地表，置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作为回报，莫伦会协助诗雨完成她的复仇计划，并且在复仇完成后，莫伦希望能够她加入灵锦贵族并为他工作——毕竟诗雨到时候估计也没得选了。
而至于怎么复仇，莫伦其实毫无头绪。
他只是想先把这根橄榄枝抛过去，诗雨的事情之后再说。这并非代表莫伦对诗雨的事情不上心，而是马尼的处境实在是不容莫伦再考虑过多的事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马尼先带走。
莫伦知道诗雨是个很精明的人，但很明显，莫伦低估了她的执行力。
以至于当对讲机里传出那个人的声音时，莫伦还愣了一会儿。
“沙————沙———沙———”
对讲机里传出一阵阵噪音。
“莫————伦————！！！”
那是一个熟悉的嗓音，但语调却和之前判若两人。
克莱顿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哪个是你？”
克莱顿如同一位来索命的无常，寻找着莫伦的身影。
嗡嗡嗡——————
与此同时，山对面传来一阵恐怖的机械低鸣声。
“莫伦！莫伦！那个大家伙动了！它动了！”
“先撤回来！其他人停止前进，远离山脚！”
刚到山顶的大狼一行人，立刻调转方向开始下山。而之前正在朝山顶前进的队伍也立刻停下，向后移动。
“出来！跟我打一架！”
这战甲终究还是奇微司的产品，接入战甲内置的语音频道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人真碍事！看着我都眼烦！”
克莱顿在如此抱怨过后，他脚下那堆黑压压的东西突然开始蠕动起来。
那分明是一大堆趴在地上的擎壁战甲。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这玩意？！”
大狼叫骂着。
“大狼！快走！”
莫伦也催促着，大狼赶快拉着身边那几个人回头就是一顿猛跑。
克莱顿脚底下那堆战甲看起来不太对劲。
莫伦在这边都清楚地听见了山那边的轰隆隆的声响。
就连莫伦他们集体行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声响。
“山那头怎么回事？”
莫伦带着他身边的人摆好了队形，看着大狼一行人从山顶连滚带爬地往下跑。
“战甲！还有一地的战甲，他们什么都没拿，在地上爬着过来了！”
“啊？爬？”
“对！什么都没拿！就在地上爬！爬的巨你妈快！”
大狼慌张地说道。
“娴朵！能不能再打一轮？”
莫伦扣下对讲机，同样显得有些焦急。
虽然那些没有武器的战甲面对莫伦他们几乎没什么威胁性，但直觉告诉莫伦，绝对不能轻敌。
“你们快点下山！”
娴朵催促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我们已经跑得够快了！”
“娴朵！让火炮覆盖从山脚到山顶的所有区域！”
莫伦说道。
“火炮的数量不够！我已经让另外两个步炮兵团往这边儿赶了，但是就位需要时间！”
“莫伦，只是一群没有武器的战甲而已，需要这么慌张吗？”英索在莫伦一旁问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轻敌，而且我现在不知道对面的指挥官在想什么。大狼！他们的战甲大概有多少？”
“至少七八百...可能一千多台！”
之前的情报也未免过于不准确了。
“呈散阵撤退！在大狼他们和我们会合之后改为全速！娴朵，支援多久能到？”
“十五分钟！”
“所有人，接敌后全部散开！组成二到三人的小队，以周旋为主！敌人的人数几乎是我们的十倍，不要恋战！务必要活着坚持到援军抵达！”
“““喔！”””
咚————咔————
话音刚落，伴随着越来越猛烈的暴雨，强击火炮便又开始轰轰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