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偶遇

 

我其实还没出校门就被李笑阳逮到了，然后在门卫边的小过道里扭了半天，我们才真的出了校门。一出来的时候，我和李笑阳就马上都注意到了，那个阿姨又和以前一样站在池塘边上等着。如果没有猜错，今天应该也是这学期她来学校的最后一天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她今天开始学校就放假了。

 

我和李笑阳都和她打了招呼，实际上，我们还把我们的评价手册都给她看了。她会把评价手册上的评语慢慢地念出来，这就让我忍不住又笑话了李笑阳一次。

 

完了之后，我们跟她道别，她也和我们说再见。

 

“阿姨，下学期再见！”

 

我和李笑阳牵着手，用另一只手和她挥了挥，然后转身才准备回家教园。好像这个时候，我才有种这个学期真的结束了的感觉。

 

“傻子，要不，我们现在先不回去？”

 

走到学校前面的第一个十字路口，李笑阳突然对我说。

 

“不回去，那去哪里？”我转头看他。

 

“不知道啊，但是好不容易放假了哎”李笑阳甩着我的手跳起来：“接下来两个月想干啥干啥，你不觉得现在特别……特别环躁吗？”

 

“噗”

 

我忍不住笑，虽然说，我好像其实知道李笑阳说的是啥意思。

 

一想到暑假可以每天想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想做啥做啥，想去哪就去哪——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整个世界已经全都归我了的那样，反而有点不知道到底该干啥了。妈妈每天晚上回家不早，大概我还是得自己吃完晚饭再回去，现在才四点多，所以我和李笑阳确实用不着急急忙忙的回去。不过，虽然这么说，我们也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

 

“要不……先去新华都那里逛逛。”

 

李笑阳很明显也没主意，拉着我瞎转了好几条街，一边转一边时不时玩一会儿手机，过了半天才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们又没钱买东西，去那里干什么——”我话没说完，就被李笑阳使劲儿拽了一把给打断了。

 

“哎呀，管他呢，就去看看”

 

我其实不太清楚去新华都应该怎么走，因为那个地方好像和我们经常走的这几条路都不挨着。李笑阳好像也是，所以路上，他一直拿着手机看地图。我们走错了好几次，每次我都以为快到了，李笑阳才突然嚷嚷起来说我们走错了，然后拉着我又往回跑。最后新华都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和李笑阳都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了。

 

“快进去！”

 

然后李笑阳又看了一眼手机，突然又使劲儿拉了我一把就想继续跑。

 

“李笑阳！”

 

被他拽着又跑了一段我才感觉不对劲，他这个样子怎么想都不对劲，一会儿宁可走错那么多路也要来新华都，明明到了还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怎么想都不像是突发奇想来这里转转的样子：“你不会在找人吧？”

 

“我看看，喜茶，喜茶……”

 

但是他没理我，虽然他嘴里念念有词，到处抬头看标牌的样子已经出卖他了：“啊，有了！”

 

跟着他沿着标牌跑的空儿，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有点猜到他在找谁了——虽然说，真的跑到那家奶茶店前面的时候，我实际上一个认识的人也没看到。

 

“哎！”

 

李笑阳气得跺了跺脚，骂了一句。“该死的白眼狼！”

 

“他在微信上给你说什么了吗？”我问李笑阳。

 

“嗯？”李笑阳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装傻：“你在说谁啊？”

 

“还能有谁！”我白了他一眼。

 

“你不说是谁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李笑阳也白了我一眼。

 

“我就不信你还会找其他人。”我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拖长了声音：“灰——哥——你刚才在手机上在和他聊天对不对？然后所以才突然想来这里找他？”

 

“也没有好吧。”

 

李笑阳还想狡辩：“来这里是本来就想来的，只不过——”

 

“阳阳”

 

突然间，小哥哥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就像是猫一样地悄无声息。之前甚至连我都没注意到他呢，可是他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突然他就出现在了李笑阳的身后，一边拍了拍李笑阳的肩膀。

 

被他突然喊着拍了肩膀，李笑阳一开始被吓了一跳，身子震了一下。

 

然后就见他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僵了半天——接着突然一转身，一个下蹲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着灰哥来了一下，打得小哥哥捂着腿一声惨叫。

 

“阳阳，有你这么对哥哥的吗？”

 

小哥哥疼得直跳脚，一边质问李笑阳。

 

“呵，也不知道是谁先吓我”李笑阳哼了一声，转过来不看小哥哥：“我准你这么做了吗？”

 

“谁想吓你了啊，哎哟——”

 

小哥哥反驳了一句，然后回过神来：“等等，你刚才被吓到了？”

 

“你还想再来一拳？”李笑阳回身瞪着小哥哥。

 

“不用了不用了。”

 

小哥哥赶紧摆手说：“话说，我刚才还纳闷你让我等着干啥呢？你怎么来这里了？”

 

“刚好路过。”李笑阳撇了撇嘴：“看到你在朋友圈发的动态了，就知道你肯定在这种地方。快点，东西拿来。”

 

说完李笑阳就向小哥哥伸出手。

 

“啥？”小哥哥被李笑阳问得一愣。“拿什么？”

 

“马尼啊，手机打开，付款码弄好，我要喝饮料。”李笑阳不耐烦地比了搓钱的手势：“快点快点，我和这傻子一人一杯——你不会告诉我你没钱了吧？”

 

“有有有，小祖宗。”

 

小哥哥这才明白过来，掏出手机照李笑阳说的弄好，然后把手机递到李笑阳手上。

 

“说起来，你们今天不是该领成绩单了吗？”

 

李笑阳去买奶茶的时候，小哥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低头下来看着我：“现在你们在这的意思是……你们已经领完了？”

 

“嗯。”我对小哥哥点点头。

 

“阳阳考了多少呀？能不能说？”小哥哥小声地问我，像在说悄悄话。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自己问他吧。”我想了想对小哥哥说，吐了吐舌头：“我也怕被他打。”

 

“看起来……应该是还不错喽？”

 

小哥哥这时又猜道：“不然他应该也不会特地跑过来找我吧。”

 

“嗯？”我听小哥哥这么说，愣了一下：“哥哥你说的是啥意思？”

 

“这家伙呀，每次期末如果考砸了，铁定的一个人回去。”小哥哥说着笑起来，用手捂在我耳朵边上对我说：“只有考好了才会这样子过来抓我，只不过他从来不肯直接告诉我，非得要我求他才行”

 

“……真的假的？”我有点没想到。

 

“真的，所以小朋友，要不——”小哥哥这时在我耳边又悄悄说了一句：“你把他成绩偷偷告诉我，我们一起耍他一下？”

 

190.调戏李笑阳

 

“傻子，给，你的。”

 

李笑阳拿了一杯橘黄色的和一杯红色的饮料回来。他一手拿一杯，两根没开的吸管都叼在嘴里，等我接过一杯，他才用空着的那只手取了一根吸管递给我，然后拆起他自己的那杯。

 

“你给我买的啥？”我对小哥哥使了个眼色，把吸管接过来。

 

“满杯橙橙啊，你不是喜欢吃橘子嘛”李笑阳咻喽喽地吸了一口说：“应该没差吧，我觉得橙差不多就是大一点的橘子”

 

“那你的呢？”我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的红杯子。

 

“我的是再大一点的橙子——”李笑阳眨了下眼，做了个张开手掌捏住篮球一样的手势：“满杯红柚。”

 

“小没良心”

 

小哥哥在背后嫌弃道：“排那么久也不记给我买一杯？”

 

“那你之前发照片的时候怎么也不记给我买一杯？”李笑阳一句话顶回去。

 

“哎——你——”

 

小哥哥噎住了半天，伸手掐住李笑阳的脖子。“你给我站住，有胆子顶嘴就别乱跑！”

 

李笑阳咯咯咯笑个不停，左扭右撞，东逃西窜，好容易才挣脱出来，然后就一直面对着灰哥，倒退着走路，不给灰哥再捉弄他的机会。

 

“老实说，是不是领完成绩单了？”

 

我们聊了好一会儿天，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小哥哥周末补习英语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我之前还纳闷过呢，有时候小哥哥突然就不在家，平常背的书包也扔在家里，看起来也不是去上学了，也不知是去哪儿。原来就是来了这儿——听小哥哥这么说的时候我寻思，李笑阳之前突然想来新华都，大概确实是想找小哥哥的，不过说不定，他之前其实是要去小哥哥的补习班找，来奶茶店抓人，说不定还真是他看了那条动态之后的临时起意

 

“你没有脑子吗？”

 

李笑阳白了小哥哥一眼：“之前跟你发消息的时候不说了，两、点、到、学、校领成绩单！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领没领不是废话！”

 

“我这不是在给你台阶下。”

 

小哥哥眯缝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要是没考好，你可以先来个坦白从宽。”

 

“想太多。”李笑阳撇了撇嘴：“啥时候轮到你来管我成绩了？再说这次我考的可好。”

 

“字据上写的可是你要听我的话，那管管你成绩也是应该的吧？”小哥哥说：“还是说，你想让我跟谷小双说——”

 

“哎哎哎，哪跟哪呢？”

 

李笑阳嚷起来，对着小哥哥啧了一声，用牙齿咬了一会儿下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就算是要管吧，我不也说了吗，这次我考的可好！”

 

“和期中考比呢？”小哥哥反问了一句。

 

“那当然——”

 

李笑阳开口刚想答，然后好像才察觉不对：“不是，那能一样比吗？考起来难度又不一样，期中是市里的抽检，那卷子可简单，期末咱们学校自己出的卷子，我跟你说——”

 

“可不许找借口。”

 

我注意到小哥哥刚开始这么说的时候，明显咬着牙在憋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这时候要是看他一眼，保证露馅——虽然，李笑阳只顾着往前走了，完全没注意他的表情——所以克制住表情之后，小哥哥还是继续吓唬他：“我说实话吧，刚才你们刘老师微信上已经发消息给我了，说你这次有点退步，还交代我说，暑假要多对你上上心，每天督促好你学习，这个成绩必须得好好做完暑假作业，才不会影响五年级的课程呢”

 

“哈？”

 

李笑阳一脸错愕的回过头来。“他……怎么可能？搁学校里他才刚说过我有进步的好吧！而且不对，你丫哪里搞来的他微信号？”

 

“那还能是哪，当然是谷小双告诉我的啊”

 

终于找到了笑的理由，小哥哥这时候马上笑了起来：“免得你等会啥事也不告诉我，考了试我都不知道呗”

 

“那个死胖子——”

 

李笑阳咬了咬牙，瞪了一眼：“刘老师真是那么和你说的？那他是不是也告诉你我成绩了？”

 

李笑阳的表情逐渐暴躁了起来。

 

“嗯，说了的，语文是八十一对吧，数学好像是九十八？”小哥哥说着打开手机，假装在翻记录的样子：“然后英语，对了，是七十一。你看看你，你这个英语成绩呀，从期中九十多分，哗地一下给掉到七十多分，就这样还说自己考得好，脸不红呀？”

 

“我英语一直又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笑阳哼了哼鼻子：“而且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期中考英语一大半是连线题，你觉得我能错几个？期末全是选择填空，有的填词还要自己想，你以为我能对几个？七十一已经很不错了好吧，我都要感谢妈祖保佑了”

 

“那语文呢？”

 

小哥哥又假装板起脸：“语文也掉了十四分，这总不能说都是题型不一样吧？”

 

“那我怎么知道，不信你问问这个傻子，他也才八十五呢”

 

李笑阳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服气了：“哎我告诉你，这次期末全班就一个九十以上的，这唯一一个还就是那死胖子——也难怪，他可真是会说话，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语文想不好都不行！反正数学你总没屁话要说吧？”

 

说完，李笑阳转过头去，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慢

 

感觉就好像他每走一步都要跺一次脚，一边这么走着，一边就已经开始用拳头使劲儿捶起了不锈钢的护栏来，发出“当！”“当！”一下下特别响亮的脆声

 

他之前本来还挺得意的样子现在也没了，光听他有点粗重的呼吸声都猜得到他有多郁闷。

 

“算了，你要不信我有考好，就当没考好得了，懒得管你怎么想。不过，用不着你监督我什么作业，只要这傻子做，我就会做，你敢多啰嗦一句，我就再也不管那什么狗屁字据——”

 

“噗”

 

小哥哥看着李笑阳连背影都透出一股子不爽的那个样，最后还是憋不住，开始哈哈笑起来。“哎哟，哈哈哈——”

 

“你突然又笑啥？”李笑阳回过头瞪着小哥哥。

 

“噗”

 

李笑阳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一半写着生气，一半写着郁闷，仔细看又能从他微微皱起的眉毛里看出来特别多的迷惑。小哥哥笑了半天，他就瞪着小哥哥看了半天，一杯饮料举在嘴边，张着嘴好像想喝，又好像只是想骂人，但好像又不知道该骂啥，最后才吐出四个字：“你有病吗？”

 

这么一弄，就连我也忍不住跟着小哥哥笑起来了。

 

“妈的，你们两个——”

 

看我也笑了之后，李笑阳愣了半晌，眼珠子转了转开始思考，过了一会儿，好像才隐隐约约有点明白过来。“靠，傻子越，你别告诉我是你把我的成绩偷偷告诉他的？！你们合伙耍我是吧？！”

 

李笑阳说着，把饮料往边上的凳子一放，然后就握着拳头朝我逼过来。

 

“不是不是，我……我说了，不过，我真的不知道灰哥会这么吓唬你！”我赶紧一闪身躲到灰哥的另一边。

 

“那你刚才干嘛一声不吭？！啊！”

 

李笑阳马上也扑了过来，我现在的速度根本敌不过正在气头上的他，所以绕了几圈我就被他捉住了：“亏我还想着给你也买了杯饮料呢，搞半天你也是个白眼狼！”

 

“啊——哈哈哈，对不起嘛，我只是在想……”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李笑阳就已经开始剪我的脖子了，我赶忙把饮料往小哥哥手上塞：“灰哥，咳咳咳，帮我拿一下——哎哟”

 

191.已送达

 

“啊，放开我啦——”

 

李笑阳之后一直死死地把我的胳膊卡在身后，就是不放手，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搞得我有点儿没辙，走起路来特别不舒服，只好求他放手。但他还是对我的求饶充耳不闻。就连小哥哥这时候也好像看不见似的，一点也不制止李笑阳，说实话，我都有点后悔把成绩偷偷告诉他了。“李笑阳，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李笑阳，拜托你放开我啦——”

 

“说的好像你还认识第二个我似的！”李笑阳说着，还攥的更紧了点。“就不该便宜了你”

 

“说起来，小朋友，你这次期末考的又怎么样啊？”

 

小哥哥想起来问了我一句：“按阳阳说的，语文八十五也算不错了吧？你的数学和英语呢？”

 

“英语七十八，也不高，不过——”我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有些得意的：“我数学满分。”

 

“他可得瑟了，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李笑阳用膝盖顶了一下我的屁股。

 

“那可不，人家每一科都比你高。”小哥哥奚落起李笑阳：“期中考的时候，好像还是你在教他数学吧？”

 

“好，你还敢来气我是吧，我这就收拾你！”

 

李笑阳撇了撇嘴，朝小哥哥那边扑过去，我的两只手这才终于解放：“考卷又没发，你怎么知道错的就是我不会？！”

 

李笑阳往小哥哥身上一跳，抱着他的肩膀爬在上面，然后就使劲儿揪他头发，揪得小哥哥惨叫了好几声。

 

我总觉得，李笑阳有时候和小哥哥在一起的样子，说不定就是莫禹航跟我说的，他一二年级那时候无理取闹的样子也说不定。上次和小哥哥一起去爬山的时候，李笑阳的样子就也挺像现在的，和他平时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感觉，就好像是小了好几岁——所以我觉得，我上次和小哥哥说的话准没错儿，李笑阳肯定还是有点喜欢小哥哥的，就算他总喊小哥哥白眼狼，对他的态度也经常很不好

 

有时候我觉得，看小哥哥和李笑阳打在一起，就好像看到我和我哥哥在一起的样子。虽然我肯定舍不得去打我哥哥，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时候的李笑阳要比平常让我更喜欢一点

 

“晚上请我们吃啥好的？”

 

李笑阳之后一直挂在小哥哥身上，就好像是那种很奇怪的布偶一样：“牛排？烤肉？还是酸菜鱼？”

 

“怎么，这是在要我奖励你？”小哥哥笑了一声。

 

“切，放假第一天，第一个晚上，吃顿好的怎么了？”李笑阳撇了撇嘴：“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做你干弟弟。吃你一顿饭都不肯，还做哥哥呢”

 

小哥哥又和李笑阳斗了几句嘴，接着才告诉我们，他其实刚才遇见我们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去吃啥了。然后他就带着我们上了三楼，进了一家拉面店。按他说的，这是他每次补习完最喜欢来的一家店，还保证说我们只要吃一口就绝对会喜欢上——虽然说，李笑阳一开始对这个说法一点都不信，他只是坐下来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就骂小哥哥是在打发他。

 

说真的，这家店的价格确实很便宜，让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一碗牛肉拉面竟然只要六块钱——按哥哥告诉我的来算，他小时候那会儿，吃一碗面都要五块钱呢。现在的大部分面条也至少要卖十块，六块的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不过，等面上来了之后，我吃了一口就相信了小哥哥的说法，因为确实好香。

 

李笑阳一开始还不信邪，死都不肯吃，非说小哥哥故意整他，还说他如果吃一口，名字就倒过来写。然后等我和小哥哥都吃得正香，他就盯着我俩看，眼神里好明显地写着后悔两个字，但是还是死坐着不肯动筷子。直到后面，小哥哥哄他说，如果他吃了真的不喜欢，之后一定带他去吃烤肉吃到饱，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把筷子拿起来。

 

结果最后他把汤汁都喝得一点没剩，结账完出来，小哥哥问他还去不去吃烤肉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把这码事给忘了。

 

“真要从这里到上河城去就太远了，路又偏僻”

 

小哥哥听我和李笑阳说了我要去我妈妈那住一段的事。一开始，他好像还有点想阻止李笑阳跟着我过去。不过，跟李笑阳小声地不知道说了两句啥之后，他好像就又同意了：“一定要去的话，我就给你们叫个车吧”

 

然后他就在手机上把车给叫来了。把我们都放上车，他跟我们挥了挥手说拜拜，等车开走之后还在后面对着车子拍了张照。

 

“他拍车子干什么？”我趴在窗户边上往回看了一眼，然后问李笑阳。

 

“鬼知道”李笑阳耸了耸肩，打了个嗝：“可能怕我们走丢吧？”

 

“李笑阳，我发现一个事哎。”

 

回头看的时候，李笑阳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一脸很累的样子，一只手往后搭在靠枕上，另一只手不知道抓着什么放在另一边。想了想，我笑着爬到他身边：“你想不想听听？”

 

“啥？”李笑阳听了睁开一只眼睛。

 

“就是，感觉你今天，也不是，感觉你今晚和我讲的话特别少哦。感觉，是十句才有一句是和我说的那么少。”说着我就咯咯笑起来。

 

“啥意思啊？”李笑阳这时两只眼睛都睁开了，转头看着我：“你是觉得我冷落你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还是笑。

 

“那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李笑阳皱了皱眉头：“还笑，我和你说话少就让你这么高兴吗？”

 

“不是啊，主要是……”我想了想说：“我其实是说，你十句里只有一句和我说，剩下的九句不就是对灰哥说的嘛，而且，说真的，你今天一开始就是想来这里找他的对不对？”

 

“哈，我还以为你说啥呢”

 

李笑阳对我翻了个白眼：“就算是又怎么样，有这么好的借口当然要敲他一笔喽”

 

“你之前还笑话我呢，说我哥哥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说：“你现在自己不还是一样”

 

“哪有一样啊？”

 

李笑阳一下激动地坐起来，把他抓着的东西扔到一边，然后对我比出两根手指：“第一，我可没有他说啥我就信啥，刚才那个拉面也只是用实践检验真理！第二，我可没有真的把他当成我哥哥”

 

“那你把他当成啥？”我奇怪地问李笑阳。

 

“他……其实也没当成啥啊”李笑阳撇了撇嘴，用手抱着后脑勺，眼珠子转了转：“就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生呗，偶尔，我是说偶尔，会对我好，不过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反正脾气好，对我也不太坏，就那样呗，反正就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脾气好的男生，然后就是学习那些还挺厉害的，有事的时候也还算靠谱，没了，这我还能把他当成啥？”

 

“……”

 

说实话，我仔细想了想，按李笑阳的这个说法，这样的人其实就是可以当成哥哥的人吧

 

“反正不可能是哥哥，他有时候比我胆子还小呢”李笑阳接着又小声说了两句：“最多只能说有点像，有点像哥哥好吧，但反正还算不上”

 

说完李笑阳打了个哈欠，好像很困了，好一会儿不再说话，抱着后脑勺一动不动地靠在座位上，接着闭上眼睛好像就睡了过去。

 

说不上来的，我又有点儿想抱抱他了。

 

这么想着，我就挪了挪屁股，坐到他身边，然后伸手抱了抱他。

 

他的身上还是有一股那种很好闻的香味，时有时无的，不过只要闻到了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我转过头去想看看他睡着的样子，然后才忽然发现，刚才他一直抓着然后扔到座位上另一边的，就是下午我们在看的评价手册，而且翻开的还是卢老师写的那一页。

他刚才不会是……还在想评语的事？

我有点愣愣地把手册拿起来，又读了一遍卢老师写给李笑阳的话，还有最后那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