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eR：Automata同人】6.2B：苏醒
关于梦的成因，在人造人中有很多种说法。
积累的数据在空闲的内存中随机进行着组合，组成多样而虚假的经历，或者说，记忆。关于数据的处理是你的长项呢，9S。虽然我还从没和你讲过这些事情。
因为我知道那是虚假的，所以不会在意。
士兵不需要感性。
一直以来，我都是如此认为的。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意识动摇了，我寻找着产生怀疑的原因。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你的笑容……
系统自检还没有完成，我在感官为零的黑暗之中，等待着辅助机帮我完成初始设置。在之前的任务中我失去了上一份义体和任务中的数据，但仅仅是从结果上来看，是我和执刑对象的9S一起完成了敌方超大型兵器群的歼灭。
同时完成的，还有对9S个体的执刑任务。尽管实行者也有他自己就是了。
我没有备份数据的印象。
要是这样的话，只能是当时在场的9S完成的了。
明明不这样做也没关系的。在出入Bunker的时候，每一名YoRHa队员都会要求和终端同步数据。这是对于所有层级的成员都一视同仁的惯例。
但至少，我还记得任务过程中发生的那些事情。从同一纵队的其他队员被粒子炮击落，然后在9S的协助下对超大型兵器进行调查。当时我收到的任务是“超大型兵器的歼灭”，看起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却仅凭借我和9S的力量做到了。
“和你一起战斗，我感到很光荣。”
我仍然记得9S对我说的这句话。
记忆从这里断开了，留下的只有辅助机的战斗记录和状态折线图而已。
我希望那时候的我，给出的是肯定的回答。
我注意到9S的体征数据在牺牲之前一直维持在很低的水平。且在那之前的状态崩落的突变，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POD，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提示：视觉系统仍未启动，请等待9S协助你完成义体的初设定调试。
“诶？9S?”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人选，为什么要让九制式那样优秀的机体来做这种事情。
是，司令官的意思么？
文本对话框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这是利用未启动义体与外界交流唯一的手段。我注意到信息发出者的名字，是9S。
“2B小姐，我是地面侦查部队的9S。奉司令官之令，会在之后的行动中负责你的定期维护和情报支援。接下来我要进行系统调试了，希望你可以配合我的操作。”
选择“是”。
“嗯，那么先进行视觉调试吧，这样一来也会方便很多。”
并没有出现对话框，我在黑暗中等待了些许时间。
“诶，2B小姐听不到么？”
选择“否”。
“啊啊这样啊，有些奇怪呢。那么就由2B小姐从系统内部进行调试吧。”
视野中亮度调节的选项被高光标示，显示数值为百分之零，果然问题出在了这里——在之前的任务中曾经遇到过针对视觉亮度的病毒，在归零之后因为看不到调节选项而导致机体永久失明的情况也是有的。高光标示就是在那时候做出的对策，但不少失明的人造人义体已经被迫退役了。
我将亮度调到了标准上两个百分点。我不太习惯太暗的地方。
“已经完成了么？”
选择“是”。
“嗯，那么就进行下一项吧。我会在这里不断地呼唤你的名字，和之前一样，请2B小姐自己来完成听觉的调试。”
我不断地将内耳敏感度调高。
“……2B小姐，听得到么——？”
“诶？”
这个声音……
心跳声变得十分急促。
咚咚，咚咚，咚咚。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9S的声音了，为什么，会像第一次听到的那样令人感到心跳加速。就像是在跌入深渊的过程中，突然被一双手轻轻托住。
“诶！？哦哦，那……那就进行下一项吧。”
9S在害羞。我这才意识到在当前状态下一切思维都会被文本化输出，连刚才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心跳的更快了。
2B，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努力地将心情平复。
“我已经完成了惯性系统的设定了。诶，需要进行触觉的设定么？”
选择“是”。
尽管将痛感降低会使自己丧失对伤害的正确判断，也有理论说要想造成伤害首先要畏惧伤害。但对于士兵来说，畏惧是不需要的。
“啊啊，要调的这么低么？至少要能感受到其他人的，触碰吧。我们是人造人，不是机械生命体。这种程度的交流我觉得还是必要的……”
9S……
好吧，只是一点点的话。
“嗯，那么我会轻轻的拍一拍2B小姐的手背。如果感受得到的话请确认。”
我将数值向上调整了半个百分点。
短暂的沉默。
“感觉不到么？”
选择“是”。
“嗯，那再向上调一些吧。接下来我会试着碰一碰2B小姐的手臂。”
我将数值向上调整了两个百分点。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就算是妥协也是有一定程度的。
仍然感受不到任何触碰。
“嗯……还是没有反应么？”
选择“是”。
“好奇怪啊，按理说这个数值应该有反应了才对啊。难道是2B小姐的传感器出了问题么？明明是新的义体才对……嗯，那……那这里呢？”
短暂的沉默。
“还……还感受不到么？2B小姐要不要试着将数值在调整一些？”
我犹豫了一下。
将数值向上调整了两个百分点。
“那我会试着刺激下，这里……之后不要生气哦，这是指南上给出的说明……”
脸颊感受到了9S手掌的触碰。
如果被小鸟的鸟喙轻轻地啄在脸上，可能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不想失去的，美好。
“……可以了么，2B小姐？”
在惯性运动系统设置完成后，我就已经取得了活动身体的能力。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9S正要将手拿开。
蒲公英，要远去了。
我急忙伸出手，想要留住其中的几颗——注意到时，我正紧紧地将9S的手腕抓住，想要保持他刚才的姿势。
“诶诶？！2……2B小姐？”
“啊，抱歉。”
我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将手松开了。
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天花板。
说是熟悉，也可以说是极致的陌生——毕竟Bunker给每一个YoRHa队员所准备的房间都是相同的，除了外面的门牌号上写着“2B”以外，我没有任何确认房间所属的手段。
站在床一侧的9S注意到了我睁开了眼睛，慌慌张张的将视线移向了一侧。此时的我并没有带着护目。我用护目将眼睛遮了起来。
听到了9S似乎有些泄气的叹气声。
可能，他在看到我的样子之后，有些失望吧。毕竟我只是一个知道战斗的，只知道战斗的……女人。
诶？
我为在意自己的性别而感到吃惊。
YoRHa部队中的成员与地面的抵抗军不同，虽然在外貌和声音的设定上采取的是模仿人类的性别参数，但系统中用来说明性别的地址是不存在的。如果说对性别产生了自我意识，也不过是外貌因素在模拟人格中产生的随机变量而已。
我本以为，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性别是我在战争中最不在意的事情，我们是士兵，而完成任务与性别是没有关系的。
“接下来去司令官那里吧，2B小姐。她要我在你醒来后一起去见她。应该是有新的任务。”
“我知道了。还有，在叫我的名字时不需要加‘小姐’。”
“诶？”
“我是说，在称呼我的时候不需要加敬称。”
“啊，明白了，2B小姐……啊不，2……2B。”
“嗯，这样就好。”
他似乎，并不记得在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我们离开了房间，进入了Bunker整备二层的环形楼道中，透过一侧的落地窗能看到浩渺的星空，以及蔚蓝的地球。我们的造物主，人类，则居住在月球上。那里的人类议会会定期向YoRHa部队发布新的作战指示。
“9S。”我说。
“怎么了，2B。”
“谢谢你，在最后把我们的数据上传到了Bunker的服务器。”
“啊，在说那件事啊。貌似我当时只来得及上传2B的数据了呢，所以有些事情已经不记得了，真的很抱歉。但那个地区的带宽实在是太窄了……”
我陷入了沉默。
少年毫无顾忌的奔跑在楼道之中，他的后背无防备的暴露在我的视线里。现在的我并没有收到新的处刑任务。
我将拳头攥紧。
9S，你又逃到了很远的地方。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断地重复。
跟在9S后面走进了司令室。大屏幕上和人类议会的定期联络刚刚结束，居住在月球上的他们比起地面上大规模的抵抗军，似乎更看重精简的YoRHa部队。周围的是通讯官的工作区域，她们虽然不需要到地面上参与战争，但每天在Bunker里却有着忙不完的工作。
坐在边缘的通讯员6O忙里偷闲向我打了一个俏皮的招呼。
我有些生硬的回应了她，她笑了，埋头继续工作。她是我在Bunker上的负责人，与Bunker的联络和9S来之前的情报支援都是由她提供的，有时候还会和我通过邮件聊一些与任务无关的话题，一般都是在赞美我上传的地面景色，或者是抱怨感情生活。
在YoRHa部队里拥有感情是被禁止的，但唯独这个规定，司令官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只好保持旁观者的姿态，做好自己的事情。
司令官将一组文件调入其中一个通讯官硬盘后，转过身来注意到了我和9S。
“来了啊，2B。新的义体，调试的怎么样了？”虽然语气一贯很强硬，但司令官其实是个很和蔼的人，且在关键时候会变得很果敢。忠诚之外，我一直对她很有好感。
“已经没问题了。”
我看了眼站在一侧的9S。又补充了一句。
“多亏了9S的帮忙。”
“嗯，很好。在上次的任务中，你们的表现很出色。甚至某些人类议会的成员也大加赞扬，认为这是在人造人中少有而宝贵的精神。但你们也知道，在第十四次对机械生命体战争爆发的现在，我们需要每一个士兵。”
“嗯。”
我本以为她会讲，保持战斗风格完成下一项任务的。
我注意到她眉头微蹙。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没有9S的支援，你们二人的数据都会被初始化，在那片大海，义体回收是不可能的事情。”
“了……解了。”我有些吃惊。
“嗯，很好。基于你在上次任务中的优秀表现，我任命你为YoRHa在废墟都市的负责人，和9S一起支援当地的抵抗军力量。”
“收到。”
“飞行装置的许可已经发下去了。你们在Bunker做好准备就出发吧。”她将右手水平举至心脏前，正色凛然，“愿人类，荣光永在。”
“愿人类，荣光永在。”
离开前司令官充满信赖的笑容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和9S快步离开了司令室。在经过楼道的时候，辅助机提示受到了一封邮件。
来源是16D。
内容很简短：
“有要事想与2B前辈商谈，希望可以在下一次离开Bunker见上一面。”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9S说道。
我点头同意。
16D目前在整备室内工作。像她这样的D型防御人员拥有着对复数个单位有效的防御技能，装备也是由远程打击手段和盾牌所组成的，多数都集中在Bunker和地面的临时营地。
她带着一副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带着绷带型的覆面，正在面色凝重的修整着上一批入港的飞行装置。她的利用魔素对工具的操作十分娴熟，那是操纵武器所需精度远远不能及的等级。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我和9S的到来。
呃，该怎样打招呼呢？
9S走上前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中像是有什么闪了一下。
“你就是，2B前辈呢。在上一次任务中，和11B前辈是同一个编队的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
听得出来其中包含着的悲伤。
“嗯。”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我已经知道11B前辈在那次战斗中牺牲了，现在的11B，并不知道我的事情，”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其实……其实呢，我和前辈在她离开Bunker之前，已经确认了要交往了……她还说会在战争中保护我，但是，现在她……”
叙述因哭泣而停止了。
我回忆着9S的动作，将手轻轻的搭在了24D的后背上，缓慢的向下抚动。
“嗯，谢谢你，2B前辈。今天想讲的事情，是想拜托你回收11B前辈的义体。”
“这很难做到，她们是在海上被击毁的。”9S突然插嘴说。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
他噤声了。
“如，如果找不到的话，只是遗物之类的——”
“嗯，我明白了。”
我握住了24D的手，答应了她。
她说的那一句“谢谢你”在我的处理器中萦绕了很久，很美妙的四个音节。这让我在登上飞行装置进入平流层之前，一直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要好好的给她一个交代才行。
因为，失去重要的人。
这样的心情。
这样的，痛苦。
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