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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日致父母文】狼之子

2017-09-18 13:45 作者:HorseonAFly  | 我要投稿

初二那年的冬天,我发现自己的身后能长出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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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觉得太冷了,想要一些保暖的东西,反应过来时它便已经在那里了。长长的,上面长满了硬硬的黑毛。我试着摆动了下,它像是扫把一样飒飒作响,很轻易的将旁边的自行车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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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我应该感到害怕,但事实上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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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捋了捋,塞进了大衣里,调整好角度后鼓鼓囊囊地骑上了车子。那趟回家的夜路是最最暖和的一次,背后像是塞了一个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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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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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和妈妈,二人陷入了沉默,等待着彼此的行动。我也只好僵在两人中间,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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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意识到,天花板上的灯原来是那样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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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像是憋了很久的气,缓缓地吐出了长长的一口,应该是在叹气才对。她阴着脸走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盛着淡黄色液体的瓶子,和一个在灯光下也能闪出寒光的,约莫十公分长的,我从没在家里见过的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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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双臂压倒性的的有力,将我按倒后用膝盖控制住了我的胸部。我能感受到身后的尾巴在不受控制地甩动着,随后,被一双坚硬的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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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母亲的手是柔软的,但事实上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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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母亲手中的剃刀会将我的皮肉也一并割下,可是在我夸张的惊叫了数声后,才发现尾巴秋毫无伤,不,上面的毛发还是被尽数剔除了的。然后母亲开始将那瓶淡黄色的液体浇到尾巴上面,因为看到它的第一眼我联想到了硫酸,嘴巴仍旧控制不住地叫不成声,可在我安静下来时,并没有想象中烧成炭黑的皮肤,而是一小节皮肤光亮的尾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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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低喃着未知的语言,轻轻地抚摸着那一小节尾骨,用爱抚来形容也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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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在我快睡着的时候他们拍了拍我的屁股让我起来,那一小节尾骨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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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对那个夜晚的全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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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的夏天,我头上长出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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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尖的,长长的,顶端有些发灰,但到底部就和漆黑的发色无异了。萌萌的兽耳娘的那种,可惜我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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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原来长着耳朵的地方,发现耳朵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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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我应该感到开心的,毕竟那时的我中二未满,对于日常早就厌烦了。但事实上并不。我莫名其妙地开始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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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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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躲进无人地厕所狠狠地洗了洗脸后,我决定将其隐瞒。我当时住校,半年中回家的次数超不过三次,所以最该担心的不是回家后被父母发现,而是被同学老师发现后,经由他们将情况暴露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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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其实很简单,我买了顶鸭舌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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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天到晚带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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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朋友问起,我也会以“我喜欢这个帽子喜欢的不得了”为由,进行解释。毕竟以前有过在冬天穿夏威夷短裤的事迹(我是真的很喜欢那条短裤),他们倒也没多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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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期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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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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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帽子走进了考场,靠窗边的位置。监考老师是教政治的,在我高一的时候两次因为纪律问题将我丢到图书馆上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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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考试开始。我握着玻璃水杯,也许是因为和冰的感觉相似,它冰冷坚硬的质感能让我感到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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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老师徘徊了一会,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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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帽子,我能听到空气通过他喉咙中没有吐净的痰时发出的呼噜呼噜声,还有他不停眨眼的声音,抬起胳膊时衣服和皮肤摩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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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啪的一声打落了我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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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耳朵像是天线一般立了起来,周围人的视线向我集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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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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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有人这样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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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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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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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老师似乎也吓了一大跳,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展示一下他作为老师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威严,可是人脑袋上的狼耳,再怎么讲也不是平时能见到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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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叫出了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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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暴露给了其他人这件事,我更在意的是当前考试成绩直接作废的处理。说实话,就算到了现在我仍然有些生气,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打乱考场秩序的是老师,凭什么让我的成绩单上多了个零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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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回到家之后,父母会像三年前那样将耳朵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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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带着我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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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搬家的地方是内蒙古,但那里学校不太好,然后又搬到了齐齐哈尔,如果说学校质量的话,两个地方都比不上原来的家,但至少,那里的人能够接受我长着兽耳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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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有我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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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搬家之后的第一天,母亲就将我的尾巴变了出来,说是解除封印。她说这话时,总有种言外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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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给我印象很深,也是我后来拼命学习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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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就算变成了狼人,高考还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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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进了一所内陆的大学,那里并没有关于狼人的传说,自然是不会轻易接受我的身份的。那个暑假我迎来了我的十八岁生日,父母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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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并不是通过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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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吹蜡烛之前我闭上了眼睛,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们让我不要就这样睁开,先等等。于是我只好在黑暗中等待着,听到了衣服褪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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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的质感碰了碰我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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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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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头小马一般硕大的狼正站在我的眼前,因为灯光不足的原因我无法正确衡量他们的大小,但,至少比我坐着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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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耳朵和尾巴也都是黑色的,身体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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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我应该害怕的,但事实上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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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胸中的开关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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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约而同的仰起头来,和它们一同发出了响彻寰宇的嗥声。但毕竟是人类的身躯,叫到一半我就停下了,一边笑着一边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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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到了狼的笑容,还是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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