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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史一卷】第六章——新征程的准备工作——文治

2022-12-05 08:59 作者:是凑数酱包哒  | 我要投稿

卡斯蒂亚94年,春正月。

京兆,和寿堂。

许伯清正在给一位腹泻轻症病人把脉,不时缓语询问其年岁几何、近况怎样等闲嗑缓解病人情绪,兼带观察患者脸色,探问其家中是否卫生、排泄物状等事。

他行医多年,气术精通,早已熟知其中关窍,自是手到拈来。面容云淡风轻,更况多年名望在外,使这位病人不由地安下心来。

不过片刻,许伯清把脉完毕,收回探查病人身体的真气,在配取药材写药方的同时简单解释了病状问题核心在哪,以及如何用药、为何如此用药、将来如何保障身体、不再复发此类疾病诸事。病人也粗浅知医,连连点头称谢,付钱领药便走了。

许伯清沉吟半晌,观窗外天色已晚,于是挂下打烊牌匾后回桌前梳理经过,拉过一册本,提笔写下用诊记录。

「凡内疾者,莫不以六经八纲为本。六经以阴阳轮转作势,八纲取对立寒热为著。……

若此泄泻之患,粪质稀薄清冷,完谷不化,腹中冷痛,肠鸣,畏寒喜温,常因饮食生冷而诱发者,属寒湿证;

起病急而短,脘腹胀满,腹痛拒按,泻后痛减,泻下物臭秽者,属实证,急性;

大便溏垢,完谷不化,臭如败卵,为伤食之证;

五更泄泻,完谷不化,小腹冷痛,腰酸肢冷者,其病在肾。

此必以阳调之,解寒化湿,败毒而后可,当取白术、茯苓、陈皮、半夏……」——《伤寒杂病论》

许伯清在高祖朝间就以医者为职,自当今天子二公与国神莉莉丝创教以来,更多年走遍天下行医采药修道。积淀至今,他赫然名列当世名医,主治内科。

十年前,他偶有所得,以为从前碎片、不成体系的医科知识理当修订,方可传于后世,便利后人。于是许伯清在教堂发帖,成立联系另几位名医与天下医者,使之各在自己专业范围内尽一份力,不时汇总上传至教堂储存,最终装订成本刊印发行。

此文一出,天下响应,通博物之学的便去尽采药草,验其性质或加以杂合,知刀针外伤者便以自身历年行医经验与病例为基础共享知识,如他这般理治内科的便搜纳百病,总结病性。最终,就连商誉公维塔开设的国立科学院医科也下场参与,解明各种族身理差异与医术对症诸法,与民间名医共同创立以教堂为交流枢纽媒介的卡斯蒂亚医学会,也即史上第一个打破时空桎梏的学术组织。

继医者后,其它行业的从业者们亦纷纷效仿,一时间各类学会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各地知识实现了伟大互联。若非卡斯蒂亚国教近来昌盛,万民信仰,莉莉丝还真不见得能撑得起如此巨量的跨越损耗。

以后世魔导社会学观之,此时的卡斯蒂亚国教实质上是以帝国级国教的体量为本金,通过不断加强信仰,循环投入再生产使其逐步扩大化,进而走出一条纯以魔法与灵能为构建的捷径,跃迁式地点亮了无线信息互联技术。这是卡斯蒂亚王朝所独有的政教合一体制,纵然是其后来的继任者也无法完全复刻。

不过,对当世人来说,他们可不觉得这有什么歪路可言。


“……许医圣,许医圣!”

回过神来,早已写完笔记的许伯清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

自己不是打烊了吗?许伯清很迷茫,不由端详起面前这个穿着绿蓝相间,行事颇为特立独行的年轻精灵。

“许医,在下无名无姓,流浪世间,独号乐盈,尝阅百家书籍,掠通医道,今欲张明理于天下,扶万民于漠泽,救死扶伤,在所不辞,故于今日拜您为师,求万勿推之。”乐盈抑扬顿挫的说完这些话,使得老成持重的许伯清稍稍皱眉。

他本想敷衍过去,让他先去学堂承接基本功再来——这样的初生牛犊,他也算是见得多了。

可待许伯清的探查真气触碰到乐盈体表时,乐盈体内磅礴浩瀚的道基却让未曾备御的许伯清为之反震。

这个年轻人,道法功力竟不下于我?

许伯清如是想到,突然萌发出一丝兴趣。

“那,我便考你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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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甯翊登上宫楼,轻捋胡须,展望千里京畿,大好河山。

距林甯翊初登大宝,已历二十八载。比及当年,现在的林甯翊愈发沧桑,却愈发犀利。

如若说曾经的他是以和蔼为表藏匿自身,那现在的林甯翊,周遭便隐隐透出肃杀的帝王之气,隐锋毕露,令常人见则欲臣。

当今之世,比及当初也大不相同了。

三易之书于前些年正式编纂出本,一经公开便引得天下震动。国教立足现实后,民间对道法的普遍接受与理解度已然可堪大用,能看懂甚至简单运用《衍易》《连山》《归藏》的大有人在。至于其中的深刻道理,与穷尽至极时所能达到的境界造诣,便是林甯翊与商靖二公也未能尽全,只有莉莉丝身为国教主神能完全理解其中涵义,但离真正掌握与全面施行也还差着好几大阶门槛。

即使如此,卡斯蒂亚王朝目前对道法的掌控程度也已经超乎高祖年间所有人对未来的想象力极限。

凭借三易卜筮,整个王朝的运转速度比往日快了数倍不止——排除错误,突现正道,顺承天命而有所为,又有什么比这样还能更高效呢?

起码那些科学院士不用再为找不准方向与目标而迷茫,工匠们也不必穷举试错而能更快被启发灵感,集中式生产的劳工们也能提前预估到风险并规避了。

此前林甯翊曾挂在嘴上的造纸术,也籍此诞生,甚至连如何改善纸张材质与印刷之术也顺带着前瞻出现了。

林甯翊很满意,他为卡斯蒂亚王朝开凿出了一处几近采掘不尽的宝藏,并以三易书/每本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定势,为王朝探明此天地之矿数百年内的脉络走向。

数百年后,三易书大抵就跟不上时代,无法准确预言占卜了。但林甯翊相信,那时候的人必已超脱今人想象力极限之极限,或有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之能。以此威力,怎能找不到新的出路呢?

「无路则卜,可以知道。」——《太宗治国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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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初制,94年的卡斯蒂亚王国初步确立了以政教合一、中央集权为基础的开明君主专制制度。

林甯翊在此期间进一步改革官吏任免机制,细化自上至下各级品阶,明确职守,形成了以「中朝百官内阁、外朝民协六部」为核心要素的两朝体系,一时上下靖安。

两朝体系分设内外朝政,划分清中央官员与地方负责官员的区别,实质上适当地使中央朝政不透明化,防止六部在政事上互相扯皮、干涉政策实行,从而加强中央王权集中力量办事的能力,但也加强了王政独裁的隐患。

因而,除却每年一度的内外大朝议以外,两朝体系还通过承认自政教合一以来林立的百家协会的合法性,譬如允诺其可用众议形式,在中朝政令草拟后行使参谋、驳议之权,协助六部日常办公等方式,在巩固中央集权的同时,向民众下放政治权利,进一步稳定国朝,为时代的前进踏出了不容小觑的一步。

这是林甯翊在参考商靖共和国制后,依照王国现状和实际需要构建的一套中央朝廷体系,也是林甯翊所以为相对最完善的政治框架。

虽然距离他设想中的「众正盈朝」还差最后几块拼图,然框架已成,万事必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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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察举制过渡更新为各级科举考试,原察举科目基本保留,但将地方人治推举更换为考试评分录选,在进一步规范客观治理的同时,将官员任免权彻底拉回中央。「析世」一科从四大常科中分离,成为单独的一大专科,根据百家协会与国立科学院共同协商后得出的结果下设如算学、医学等不同专业科目。

各专业各有不同阶段的学位,但综合而言大概可以分为循序渐进的四大阶:

第一阶便是没有通过科考的无学位学生,他们只能在课堂教学中习得知识,而不能从事行业。

第二阶则是通过各式科考,获得官方学位证明的生员,可作实习、助工、助教等助理职位,在工作的实践中精进技艺能力。科考形式与题目等由该行业协会或国立科学院相应院校提供,而吏部、礼部则负责监督考试形式,与提供官方承认。

第三阶即是可主管一方的正式工员/学士,如主治医师、主匠等。由生员向工员晋升,需要在至少三位以上的工员监督中通过实际操作体现自己的能力,并通过问题答辩,而这些问题大多是存在一定自主创新性,而非照本宣科的。

第四阶即是协会宗师/科学院士级别的存在,是该行业的领军人物。由工员向这一级晋升,需要解决极大的难题,或铸造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体系,同时为众人所承认,方可成为。

实际上,在未来的历史中也存在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有宗师之名却有宗师之实的人存在。到这一步时,来自行业与官方的承认证书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所以这一阶逐渐也被淡化,更多的成为了一种荣誉。

总而言之,自此之后,即使是没有通过正统科考入仕,无官阶学位,但却在各界颇有威名的能者名士与从业百姓,也有了另一条不亚于社科仕途的路可走,而这反过来促成了卡斯蒂亚王朝的理工科学技术增长,奠定莉莉丝教科学精神之信条。

许多官吏后来也被要求在析世专科有种种层度的学位证明,用以服职,使得这一条晋升道路变得愈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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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层面,卡斯蒂亚王国实行以土地私有制为核心的农业制度,每年通过考察地方人口田亩优劣多少议定赋税比例,相应的齐民编户工作也随之推行。

「太宗二十八年编籍,王合九州四百九十二万七千户总二千三百万人,八十九诸侯三百四十二万三千户总一千六百万人。」——《卡斯蒂亚王朝史》

凭依各级教堂空降监察官,这番工作做得相当漂亮,其高效与低腐化超乎此前任何人的想象。即使是这时所谓的地主豪强,也丝毫不敢隐匿人口、藏富偷税。

同年,内阁大司农并户部尚书上表,请广设常平仓、平抑粮价,并行以租佣调输法,量定国州郡县间物资运输成本均值,数年不更换定值,价高于均值者罚补,低于均值者赏库,以此激励地方长官自主调配运输路线,省下钱粮、修缮道路;规范化各族人每年必服之徭役税赋,根据各州实际情况允许地方人民自由换易部分税贡。

譬如一户地方百亩、年产一百五十石,以十五税一论当供十石(亦可缴十石之钱可抵之物,以常平平抑粮价为准),且农闲应无偿服一人月徭役(一人一月的分量,若此人力壮,可服足分量后返乡而不必按时次,若力亏亦当超服),则可以粮补役,交二十五石便可不服徭役。但若此地今年服役人数过少,则先缴者可不服役,后缴者不予更调。

林甯翊大致捋了一遍大司农的思路,以为甚妙,遂召二公进殿先议。

商誉公维塔闻后即刻拍案叫绝,当场宣布自己赞同后拿过奏书,对照州郡地图粗略计算起来。他对这种充斥技术性的法策一向欣赏,而租佣调输法更是自维塔从国以来所见技术性称得上第一的法令。

以后世言,后来的统筹主义者在追溯历史时,往往也确都以租佣调输法为尊长。

靖文公姆卡轻捻指尖沉思片晌,也在揣度过政策实行后的种种可能结果后点头称善。

施行租佣调输法的核心要素在于高效务实且低廉的吏治与算学普遍化,否则便会造出比原先粗放式地方自主经营更大的弊端。不过,这些对于卡斯蒂亚王国而言都不算是问题——政教合一制度与科举考试,完完全全可以堵住这两个缺口。

林甯翊见二公之议与他差不大离,便于次日朝奏时命大司农出列宣读租佣调输法粗略大意,问对百官。

各系议论纷纷,分别从不同方面给出了不同意见,彼此略有攻讦。二公及其余党如今在朝上已然式微,为其他派系所抵触,化为了只为历代君上所信的天子孤臣,故也有二公党人以「王道派」自居。

林甯翊乐于看到这种不睦的情状出现。

「官僚,承上启下者也,大合则欺上,大悖则乱下。圣君之道,裂官而使之有合,结党而迫之互讦,天下由此而治。」——《太宗治国策》

待到局势稍有激烈时,林甯翊拍拍手,百官即刻便安静下来,归回原位。


林甯翊从刚才的朝议中汲取了一些昨日没有考虑到的细节性问题,通过自己的口把国家宏观层面的解决方案说了一遍,以为租佣调输法的确是便民利国的。

群臣于是认可,有些与大司农亲善却因对政治均势的敏感性只得站在反位的官僚悄悄松了口气,而另一些官僚则讪讪的笑着,以为既然王上定论,那便只谈修补,不谈实现的可能性。

林甯翊把这些情绪通过风流都收纳眼中,喜怒不形于色。

无论是真的从实用角度评判这项政令,还是单纯的党争,林甯翊都不在意。

务实者与务虚者古来皆有,与其谋求诛尽其中一系,不若构建出一个能令两者都各司其职,不乱秩序的框架,而君王只需对症下药即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万事必取齐中,百官必行兼治。」——《太宗治国策》

他挥挥手宣布自己要先退朝去想些事情,令百官如后有参事者可自行留于殿中,寻二公问对。


靖文公姆卡望着君上的背影,不由又慨叹一声。

执政二十八载,他早就从一开始的将信将疑重新转变成曾经那样忠心恳切的臣子了。然而,姆卡却完全想不到,君上的才干在他已然信服时也仅展露出冰山一角。

近来的科举改革,彻底在姆卡主场打碎了他潜意识中的孤高自傲。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只在智谋上,也做不到与林甯翊平起平坐;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对历史的解析已经落后,绝不再是当年那个卧榻帷幄之中,只需片语便能令高祖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的智能之士了。

姆卡解释不了,也理解不了林甯翊的天赋异禀。

或许,世上真的就是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存在吧。

既如此,那他只须忠心耿耿地辅从君上,做一个表里如一的石头人就好。

「高祖,吾之知遇也;太宗,吾之圣君也。吾必以竭忠尽智之身事国,方报知遇善用之恩。」——靖文公姆卡

古老的石元素,自此自内而外,彻底完全地献身于卡斯蒂亚王朝,虽无烙印,胜似烙印。

若有烙印,那他也只不过化作了一个傀儡而已;若要忠义事国,那便必要保留自我意志,才能寻求到最完美的护国之法。

任何烙印的束缚都有意义上的模糊性,而他也还没有糊涂到把君与国混为一谈。后世如有暴虐之君,高祖太宗必亦欲除之而后快。

相信石元素的忠心吧。

姆卡暗自保证。


商誉公维塔侧身看了一眼沉浸于内心活动中的石头人,有些轻佻的笑了一下。

如果这货种族与性别都合得上,以这种程度的忠心,怕是直接要后宫女主执政了吧……这话也只是心里敢想想,要是说出来保准要领一顿狂暴落石,维塔是晓得的。

做了这么久的执政伙伴,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姆卡的心思?不过人生的根本路线与性格不同,使得维塔没有像姆卡那般激荡的心理活动。

理工医科这种东西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前辈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江郎才尽之感。

人文政治看相对量,一个人比另一个人的思维高出一档,那便是绝对的胜利,取高不取低;理工医科看绝对量,即使后来者赶超居上成为领军,前辈也依然能给出有价值的建议。

他的确对林甯翊心服口服,因他能通过政治政策增益理工,甚至反过来令官吏必须学习理工知识而叹为观止,但维塔对国事始终秉持着一种理性随和的态度。

有什么值得献身的?只要继续做好自己现在的职责,精益求精便好。

比起一国之事,维塔隐隐已经能察觉到,科学是另一种更高级的,普世的价值。他是在为全世界,所有生命谋前路,又有什么被束缚的心理呢?

商誉公于此暂停思考,快步从殿后拉来一面黑板,在上面写起租佣调输法相关经济公式,同时呵斥百官。

「奈何呆立,汝等不欲师数理而明道乎?欲于官治不成事而为君所弃乎?」——商誉公维塔


林甯翊默默通过风流感受着身后暗潮涌动的复杂心绪,只是不为人所察地笑笑,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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