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江湖】我目睹的江湖传闻|曾回首
*全文约5900字。
*专栏真人真事，谨以此专栏纪念我在对酒五合院遇见的人和事。
*一句话文案：每个江湖传闻的背后，都是他们炽热的爱与恨。
*本文为2020年旧文，专栏出现过的人物均已退游。
【序】
当初怀着感动和悲伤写下的传闻，早已化为江南的一缕清风以及华山的一捧白雪，隐于江湖的山川中。
那些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江湖往事，那些名满天下的江湖少侠，那些让人欲罢不能、千回百转的爱恨痴嗔，犹如一曲最热烈的笙歌，回荡在江湖中。
【1】
在第一篇专栏《半浮生》完结后，有个读者给我留言：最后一段写得让人感动。
我记不清内容了，于是又翻出文章读了一遍。
“现在的我打着伞一步步走向容容当时站的地方。夕阳下的钟鼓楼被光线笼罩，像镀上一层薄薄的金。我站在那里，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梦醒过后恍然悟，伊人已走独徘徊。”
在那篇文章里，主角的结局都已尘埃落定，即不复相见，令人唏嘘不已。
但后来这个故事有个小后续。
我写文章的时候，主角两人双双退游了。
但是半年后男主回游。他一回来就在世界吼：退游半年找情缘找亲友，速来私聊。
在五月二十号那天，我看到他携新情缘双双出现在世界，大喇叭官宣了。
后来，我也免不了被他们强行塞狗粮。有时候是喇叭，有时候是江湖客栈，还有时候是他们的称谓。
有个亲友问我是不是对他很失望。因为他现在的模样和文中那个深情的模样截然相反。
他知道我没有办法忍受那种落差。
我的确很失望，毕竟我在文章里将他打造成如此深情的形象。结果是我自己亲眼目睹那个形象的崩塌。
不过我想了想，回答他：“爱没有错，不爱也没错。”
“一朵花枯萎，人们只会想丢掉它重新找新的花。毕竟花朵已经不可复原。感情也是一样。大部分人会选择新的人。”
“爱不过如此。”
如果每个过世玩家都有坟，那么阿臣的坟头上肯定长满乱草，杂草疯长到可以盖过他坟头的高度。
因为在这个游戏里唯一记住他的我，根本就不会去他的坟前。
直到写完《海上月》，我才有勇气去搜索他的ID，有勇气去面对他的面板。
系统：“抱歉，你搜索的少侠已远游甚久。”
阿臣你看，连系统都自动注销你的账号了。看来你是永远离开了。
虽然我曾怨恨过你，但是我仍然很感谢你。
大多数的江湖传闻的尽头，除了爱便是恨。
而我选择记住。
《海上月》的结局是：“大海和明月永远都保持距离，互不干扰，互不影响。他们只能两两相望，在夜晚各自凝视对方。”
我曾深深，深深地凝望过你。
愿你以后也能遇到一个一直凝望你的人。
就算再也不能与大海相望，明月也会怀着一如既往的热枕，继续去爱这个世界。
【2】
有天，我照往常那样在金陵曾先生处打坐发呆。
突然，我听见有个人脆脆地喊了一声：“大哥好！”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穿着花堆雪，头戴红帽子的小和尚正兴奋地朝我挥手。
我走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帽子，宠溺道:“下午好。”
眼前这个穿花堆雪的小秃驴正是我唯一的小弟。
虽然游戏角色是个秃驴，但现实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帅气妹子。
我与她相识于2018年的4月。
她是我从金顶捡来的亲友。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极喜欢抱着我在金顶四处走动，一口一个这是我大哥。
她有三个大哥。但她还是最喜欢找我聊天，因为她说我会倾听，会给她提意见。
后来阿臣走了。有段时间我上游戏，时而失语，时而话唠。有时候像以前那样黏人，有时候沉默到身边的人都以为我挂机。
她没说什么，一直陪着我。
我们两个就这样相伴。从春天到冬天，从冬天到如今秋天……
如今她有个一年多的情缘，跟她一样是女孩子。
她曾快乐地告诉我，她情缘以后要考到河南，要和她一直在一起。等到她大学毕业后，要和她一起生活……
我安静地看着她一脸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这些事情。
我突然觉得，当年我曾把那些喜悦和悲伤告诉她的时候，她也一定是如今的我这副模样，沉默地看着我欢笑，哭泣。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也是为我高兴或悲伤。
因此，我又怎么能打击她的愿望。
我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小光头，正如她当年也曾给予我一个拥抱那样，我认真地告诉她：“那你要好好学习，才能让一切有可能。”
“好。”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愿用我浅薄的人生经历指导她，竭尽所能地帮助她绕开不必要的远路。
就像她当时用她的陪伴去安慰我那样。
她在游戏里见到我，总会说：“猪精大哥，我是你的小弟。”
而每一次我总是笑语盈盈，毫不客气地回怼他：“菜鸡小弟，我是你的大哥。”
每当我们吵架，我吓唬她找新的小弟，她一听就不干了，各种撒泼打滚。
“不许找！你就我一个小弟！”
“大哥大哥，你有我不好嘛。”
“不给你找，你找了肯定喜欢新的小弟了！”
......
遇到这样霸道的亲友，我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灾。
我们对于对方而言，就像《小王子》里的王子和玫瑰花一样，都是对方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们是彼此关心，彼此深爱对方的网友和朋友。
【3】
木木，你知道吗，我们的故事《一盏灯》是我专栏数据最好的一篇。
当时我提笔写下我们的过往，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篇会获得如此大的反响。
在《一盏灯》里，我以亲历者的身份再述你我和阿天的故事，又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你和阿天的感情纠葛。
到最后，我再次重温起曾经的旧梦，怀念当时的我们。
「我曾说：“阿天的匕首是最好的匕首。”
但是今后，恐怕他的匕首也和退游之人的武器一样，在这个江湖封存了吧。
当初一把匕首两盏灯，中途成了一把匕首一盏灯，到最后终是一盏灯。
......
记忆的那些声音再次响起，又再次沉寂。
梦罢了。
该醒了。」
已经过了一年，你的江湖梦醒了吗？
不，你还没有醒过来，并且一直沉溺其中。但我的梦早已被我亲手打破，碎成一地渣渣。
每次我在游戏里遇见你，你总是与结义成双成对出现在金陵的街道，骑着你的黄鹿跃过我的身边。
当时我便知道，《一盏灯》中那个孤独失意的你已经不存在了。
江湖喏大，你我擦肩而过数十次，但我们每每选择闭口不谈过去。
你也是，我也是，阿天也是。
对于你而言，我已经不是你在江湖相依为命的存在。
你在这个游戏获得存在感与快乐，而我选择离开游戏，在现实里提升自己。
在你我还要好的时候，我曾和你聊过现实。
从你的寥寥几语中，我得知你离家求学，刚经历分手与毕业，内心孤独寂寞，将感情寄托在这个游戏上。
“你……退游后难道比在游戏里还无聊吗?”
你沉默了一会，说：“我在现实没什么朋友……”
还好那是你一年前的话。
现在的你在网上有一大群亲友陪着你，而现实的生活也逐渐走上正轨，蒸蒸日上。
所以，我也不会再看见你那失落的神情了。
真好。
如果说一年前，《一盏灯》的结局是曲终人散。
那么一年后，《一盏灯》的结局是重头再来。
你选择重头再来，接纳新人与新事物；
阿天选择回归江湖，与旧人走下去；
而我选择走遍这江湖，提着一盏灯隐居江湖。
这对于我们而言，这是最好的传闻结局了。
木木，梦终有尽头。而我却希望你的江湖梦没有尽头。因为在江湖中的你不孤独。
你要是一直沉睡就沉睡吧。愿你一直好梦，夜夜好梦。
晚安，木木。
【4】
我们大部分人肯定很喜欢自己的亲友。
毕竟是亲友让我们的游戏生活变得趣味盎然，不再孤独。
我当时非常喜欢一个游戏亲友，我们如同兄妹般要好。
为此他退游后，我还给他写下《思南乔》这篇文章。
当事人是我，不过我用了第三人称讲了故事。
现在的我重新看这篇文章，只觉得心酸与遗憾。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传闻逐渐成为笑话。
因为，当初形影不离的兄妹如今成为渐行渐远的陌路人。
我逐渐接受了一个现实，那就是我必须要适应和每个亲友从热烈到冷淡的过程转变。
他退游后一直深陷感情泥沼，无法自拔。
好不容易再喜欢一个女生，却遭到拒绝，又开始一蹶不振，抑郁过日。
虽然南乔很早就离开我，但是我仍然很怀念南乔，非常怀念。
这种想念，直到一年后也未曾改变。
对于我来说，他是真实存在的人。他对我，对游戏里的人温柔是我们亲友有目共睹的事情。
他向来温和，对每个人都是一副包容的态度。
哪怕他被感情伤害了，也叮嘱我要相信爱情；哪怕有人使坏骂他，他也能用道理让对方哑口无言；哪怕他后来被抛弃了，也笑着和我道歉，抱歉他无法陪我继续走下去。
我想我无法在现实给他一个拥抱，那就在游戏吧。于是我就开始等，等他什么时候突然给我个小红点，等他又像往常那样唤我，“月月，二哥回来啦。”
但他后来对我说，他永远都不回来了。
《何以恨》篇里的主角阿白面对亲友退游，选择大闹一场并将亲友羞辱了一顿。
她说她无法容忍被他们抛弃，孤孤零零在这个江湖。
可是真实的人生和游戏世界一样，也需要经历聚散离合啊。
又或者说，聚散离合才是人生常态。
我坦然接受游戏的每个亲友离开我，也接受现实的人因为种种原因疏远我。
或许正因为这样，我淡定地接受了南乔完全不回来的现实。
我始终相信每个退游之人黑白头像的背后，一定会是精彩的人生。
不要畏惧离别，不要畏惧离开，不要畏惧伤心。
在游戏里所结交的真心朋友，在游戏里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在游戏里付出的那些真挚感情，都是你人生路上独一无二的珍贵记忆。
多年后你成了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人，当你回忆往事就会很感慨那一段游戏经历——因为你曾被一群陌生人善待过，爱护过。
而我们也曾赤诚天真地善待过一群陌生人们。
愿我们回忆起自己的亲友，领悟到的感情是爱与感激，而不是怨恨之情。
感谢他们这群陌生人出现在游戏里，带给我们快乐。
【5】
无论我看多少次《梦一场》这篇文章，我心里始终觉得沉甸甸，被悲伤压得喘不过气来。
按照亲友安安的话来说，“这真是个意难平的故事。”
那一天我看完了投稿人的私信，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说被我的文章打动了，而我也没好意思对他说其实他平淡的语言也打动我了，我能从他的字里行间里察觉到他的惆怅与失意。
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帮他整理文章，再加以修改。
时隔今日我再翻旧稿，看到我在文章末跟大家说的那段话，仍然觉得惆怅。
“美梦虽好，但破碎了后也不要难过。
既然不能拥有永远，那就默默记住那场梦，然后怀着对生活的热爱，走向人间。”
我曾在贴吧看见个帖子，题目是“如果让你一直生活在游戏，你愿意吗？”
我一路刷下去，回答愿意和不愿意的人占半数。
其中有个回答不愿意的人是那么说:现实那么苦，但在游戏能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而另一个高赞回答是:不愿意。因为现实始终值得期待。
游戏真的美好，它可以让人忘却现实的烦恼与苦闷。
但我们也必须记住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人，我们有喜怒哀乐，有生老病死，有自己的人生。
蒋方舟在综艺《圆桌派》上说，人在年轻的时候，你会觉得你可以逃进很多东西，可以逃进叛逆，逃进游戏，逃进虚无，但每个人始终要回到现实去承担责任。
我对这段话深信不疑，并且觉得那些退游之人也是这般想法。
每个人初来江湖，谁不是短暂地逃离了现实生活，怀揣着国人自古以来深藏心里的武侠梦，满怀憧憬地踏上江湖之路？
江湖之大，我们各自追寻一段段奇妙的旅程。
我们沉浸游戏，和无数陌生人建立各种各样的关系，在江湖里有越来越多的牵绊。
江湖里不断地有一曲悠扬的乐曲响起，它响彻在每个人的心里。它的名字叫缘分。
无论我们是在人山人海的金陵擦肩而过，还是在下着朦胧细雨的江南茶馆彻夜长谈，又或者是在下着鹅毛大雪的塞北萍水相逢，这都是一次次注定的缘分。
相遇是缘分，而离开也是缘分。
每个人都要告别美好的游戏，转身拥抱不完美的现实。
【6】
我在游戏里养了条和我退游师父同名的斑点狗。
我每天清完任务都带着他到处走。去哪都行，我就是想带着它去看沿途风景。
它总让我想起那沉默寡言的师父。
每次和他说话，我说五句他说一句，我顶十句他回五句；
他打字速度慢，喜欢发很萌的表情包；
他做事干脆利落，说一不二；
我打本老是翻车，他总是毫无怨言，充当救火兵帮我。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是一梦江湖最繁盛的时候。
那时候游戏刚出，我们的新鲜感未被时间消磨殆尽。我们很乐于在这个游戏花费大量时间去结识网友。
后来在跌打误撞下，我成为他的四弟子。
那时候的他是我们的师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周老板”，也是星汉灿烂第一个华山武之极，剑之巅。
他是江湖永远不变的传闻。
但对于我们弟子而言，他是一个好八卦的吃瓜群众，是一个佛系的老好人，是一个爱护弟子的好师父。
他带我们跳金顶，带我们去不归谷吃瓜，为受欺负的徒弟撑场出面。
他本坚守“只收女徒弟”的原则，结果在我小师弟那破原则——只因为师弟是小秃驴，看着怪可爱。
起初因为他的光环，我无法亲近他。
直到他退游一年后回游，我才逐渐联系他。
我这两年来的游戏生涯将近一半都是单机生活，因此每周蹲野车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
师父回游后，我有次随口说我入梦蹲不到车，结果后面他一直都带我打入梦。
我不和师父打雪绝，那趟车肯定会翻。
一来二去，师父就开始每周拖着我这个小奶打入梦和雪绝。
他一半原因是不想多打工，一半原因是不想看我哭丧着脸求助他。
师父回游后，他对象忙，无法在游戏里陪他，因此他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每当我看到他在线还是无队伍状态，我就会和他聊天。
那一天我向他吐槽游戏里遇过的奇葩事情，说得我口干舌燥，唾沫横飞。
他仍然少言寡语，默默地听我说话。
我累了停下来，正在思索接下来要和他说什么话题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和你说话的时候，我才不觉得我在单机。”
而我突然被心头涌上的辛酸和恐惧哽住喉咙。
一向沉默的他突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忐忑不安。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知道他在游戏里一直孤独，我也一直孤独。所以我更想让他快乐。
我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头像暗了下来。他离开了。
他那天退游是那么匆忙，匆忙到我无法在游戏里对他当面告别。
过几天我像往常一样在QQ问他什么时候打本，结果他告诉我，他不玩了。
我回到游戏打开他的界面，只看见他装备脱尽，称谓上写着已退两个字。
他毫无预兆的离开让我想到一段话：“真正想离开的人，只是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裹着件最常见的大衣，出了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其实让我当面告别，我是说不出再见。
因此在他看不到的这里，我就悄悄地对他说—
“老周，再见了。”
“我真的非常开心成为你的弟子。”
“师父，江湖路远，我们各自珍重。”
在我退游之前，我都会好好喂养这条和他同名同姓的斑点狗，带着它一同走江湖。
要是你有天在阳光明媚的金陵看见一个云萝喂养一斑点狗，那斑点狗还傲娇不给人摸。
别怀疑，那你就是碰见我和老周了。
【尾声】
我从18年11月发表第一篇专栏开始，已经在这里陆陆续续发了十几篇的文章。
当时我做这个账号就是想写这些文章记录我第一个江湖的故事。
如果用一段话来总结我这一年写过的文章，就是以下这段话：
“梦一场过后，朦胧情散去，半浮生已过，当时景不再。
你我共欢颜，携手等风来，共看海上月，一同思南乔、盼君归。
星河璀璨下，夜与长梦终有尽头。”
我很开心这个专栏被大家看见，关注，并且认可。
大家对我的文章有共鸣，是因为文章的主角让你们想起自己，想到身边的人，想到江湖的种种情谊。
我感激在游戏里认识的每个人，也感谢在这里听我讲故事的读者们。
没有你们，这个专栏也不会出现以及一直更新。
感谢，感激，感恩。
愿每个游戏玩家无论是初来还是离开的时候，都能停下自己的脚步去回首过去，觉得自己从没白来过这个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