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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原作者：SERB233

本文为原作者授权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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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彼岸（二）

位于Geofront内部的酒吧里，即便是深夜降临，也依旧灯火通明，更何况今天标志着新年的到来。即便是在特殊时期，NERV 也还是放了假——尽管假期有所缩短。于是难得的假期里不值班的都回家陪伴家人过节去了，因此酒吧里人并不多。吧台附近的一架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机正播送着与造型前卫的酒吧完全格格不入的日本传统红白歌会，而吧台前则落座着一男一女，女人依旧穿着她的那套红色的军服，上面的军衔标记倒是更改一新，考虑到被她随手放置在吧台酒瓶下的那叠不厚的文件堆的最上方的那份文件倒也并不意外。那文件上写着：

女人再度把酒瓶放回在了刚刚的晋升通知单上。酒瓶已经见底，被她不稳定的手放置在文件堆上后摇摇晃晃了几圈，最终倾倒下去，一些没有被喝干净的酒液从打开的瓶口处倾斜而出，滴灌在文件的表面，晕起一圈圈的墨印。酒瓶剩下的残骸与附近的躺着几个空的酒瓶撞在一起，发出了玻璃独有的清脆交响乐，考虑到这并不是她平日里喝着玩的低度数惠比寿啤酒而是真正高度数的杀蛇清酒、百加得朗姆酒还有纯正的威士忌，想必她已经差不多快要到了极限。

“酒……酒保……再……再来一瓶……麦……麦卡伦……威士忌……”女人摇晃着身子，用模糊的语气口齿不清道。如果你是个路人，且绝乎不认识她，那你很难将此时的女人与

NERV的中校相联系在一起。“快……快点！” 酒保不敢怠慢，连忙跑开，找酒去也。

“美里，别再喝了，这足够了，你是在自己伤害自己，而不是在庆祝晋升和新年。”穿着整齐西装的男人皱了皱眉头，轻轻拍了拍葛城中校的后背。“今天就这样结束吧，我们…… 回家。”

已经几近不省人事的中校猛地摇了摇头，对他的决定表示着最基本的抗议。“回……回家？回哪去？”

她打了个酒嗝，一股酒精与胃酸混合略发酵后产生的酸臭的气息从她的喉咙里钻出来。

“我……我们还有……家……吗？”

“别说了，美里，你喝多了，你需要冷静。”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们本想借酒消愁，不成想愁更愁。现在拘束美里的那个叫做葛城的军官已经彻底在酒精的作用下战败了，因此剩下的能够情绪化上头的美里在酒精的作用下获得了充分的自由。不过他知道那些有关她晋升还有表彰的文件下面是什么。

那是他们两个都不愿意面对的一纸文书。

那同样也是一份晋升令。但却不是给活人的，颁发的机关也不是 NERV，而是——通过没有掩盖住的蓝色呢绒封面和封面的一脚上烫金色的文字不难看出——颁发它的人是欧洲邦联空军总参谋部，其内容是追授已经认定阵亡的惣流·明日香·兰格雷空军上尉为空军少校的通知。这份文书是今早乘着YE-115公务机用三倍音速和一堆她在那边存储的剩余档案一起特快专递到日本的，在飞机进近的时候第三新东京市国际机场的调度员还以为来了什么大人物。这东西的到来释放了一个信号，使得欧联军方还有NERV柏林的家伙们对第二适格者的态度昭然若揭。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NERV 此前一直有把死亡员工遗体或骨灰送回其出生地的传统，但最近几天以来NERV柏林、欧联军方还有明日香在那边的家庭一直对此含糊其辞，前两者相互对着NERV总部方面踢着皮球，拼命撇清自己的责任，而她在那边的亲人的态度则是在最后一次与NERV柏林的视频通话中彰显了出来，那时一个自称是明日香母亲的女人发表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看法，那就是：“别把这个遭人晦气的灾星、小婊子送回德国来，否则我们宁愿把棺材丢进大西洋也不能让她污染德国的土地。”

美里知道那是明日香的继母，而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她也知道明日香和她的继母关系并不算好，但至少她还在世的时候双方有过几次互送土特产和电话交流，看起来——至少在明日香用悲伤而无奈的眼神挂上电话之前看起来双方最低也维持了表面的和睦与亲子关系。美里那时恐怕绝没有想到明日香的继母会在她死后做出如此令人震惊的举动和发言。她当时几乎愤怒，但也仅限于愤怒，毕竟她和那个正在侮辱她的被监护人的女人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不可能真的跑过去把对方打一顿。

但明日香留给她的遗书倒是有了先见之明，或许明日香本人比其他人都清楚她继母和她那只维系在表面的关系，那里面写着她如果要是死了，就埋在第三新东京市算了，这里好歹有她的真嗣，有能牵挂悼念珍惜记忆中的她的人，有能怀念起她的把她当做人的人。所以，比起死后被送回德国，还是这边更好些。当然，里面也写了其他身后事的安排，言而总之，她若遭不幸，最大的受益人只有真嗣一人，她的父亲、她的继母都见鬼去了。

“您的酒，小姐。”酒保将酒从盘子上拿出，用起子打开包装，准备把它递给美里，但思考了些许，最后把它放到了吧台上。

“谢……谢……”美里接过酒瓶，对着嘴就把酒液灌了下去，丝毫不吝惜这些酒液的昂贵与美味。一股力量从侧面而来，强行夺走了她继续喝下去的自由。“你……你干什么？加……持……”

“你喝的太多了，我们现在回去，回你公寓，可好？”加持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实际行动倒是来的更快。他一把抱住美里，将她从座位上架了起来，随后用空闲的左手拿住了所有的文件。酒钱已经付过了，加持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是将正小声嘀咕着胡话的葛城少校小心的腾挪到出口的方向，出于他今天也喝了不少，这可花了他不小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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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和少女依旧在草原上游荡着。这里的时间也有变化，至少也有日升日落。追逐嬉戏了许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两人在夕阳的光照下最终来到了似乎是草原的边界的所在。这里草原被河水所分隔，清澈的河水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河水宽阔，但不汹涌，至少近岸处的河水如此，远处尚不得知，那里与此方陆地的晴朗完全不同，自水面而上到高处目不可及的天空，一道宽阔而模糊的雾的瀑布从上而下倾斜而出，把帘后的物体掩盖遮蔽。或者说，那团雾气与其说是某种超自然的现象，不如说是一层银白色的防护罩，它们的边缘实在是过于齐整，很难相信这是出自造物主的手笔。

真嗣望着眼前的一片碧蓝和洁白的整齐交界处，一时间竟停下了脚步。这何尝不是一种震撼？“好美。”真嗣想着。他继续着他对那奇观的观察，陶醉着，体悟着。他没能沉浸在奇幻的世界中太久。一泼凉水自下而上的朝他袭击而来，正中他的身体，将他的上衣打湿。暮光下的白色上衣浸水以后变得半透明起来，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下面少年班质感的肌肉和皮肤。

他猛的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反应让他朝着侧面打了个滚，于是他就以这样不算雅观的姿势滚入了充斥着鹅卵石的浅滩中，激起一道水花。一丝嬉笑声让他在堪堪停下后意识到刚刚的袭击者是谁。于是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双手激起一道浪头，果不其然的得到了“呀！” 的一声尖叫。不过他也没得以半秒钟，伴着德语碎碎念的声音，一道更大的水墙被推了过来，将刚刚从水中站起的他又一次打回水中，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吃到苦头了吧？笨蛋真嗣！”刚刚的方向一个女声传来。如果我们不从真嗣的视角观察，而是在岸上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那么我们不难看出其实正在大放厥词高呼胜利的少女本人也是狼狈至极。米黄色的连衣裙现在被彻底浸润透了，一侧的吊带现在正半死不活的挂在少女的左臂上，【和諧】。

“你……”她的脸瞬间成了熟透的西红柿。“你、你……色鬼、变态、笨蛋真嗣！”少女一边用左手无力的遮挡住她胸前的雪白，一边怒吼着用右手掀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头，尽管这一次后者将刚刚站起的真嗣再一次的砸进了水里。

“啊呜！我们——咕噜咕噜——不是——咕噜咕噜咕噜——已经坦诚——咕噜噜——相见——咕噜噜——了吗？”少年在水中挣扎的喊道。

“我不管！”少女的面色更加红润了，更多的羞涩和一丁点愤怒挤了上来。“碇真嗣，你就是个蠢到极致的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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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拖带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持终于把美里带到了地下车库。以美里现如今的情况来说让她开车是绝无可能的，他得把她送回她的公寓，而且估计他也要在那里过夜了（好消息是在袭击发生后美里家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空旷环境，有了多余的能住人的地方。）。总之，他在美里的身上搜索了一番，从衣兜中找出车钥匙，对着远处的蓝色雷诺阿尔派A130（2015 款）摁了下钥匙上的按钮。车子顺从的响起滴滴声，示意它所在的位置。

加持扶着美里晃晃悠悠的走到车的左侧，将已经喝的昏天黑地的新晋中校塞进了车的副驾驶位置，他将安全带牢牢的固定住她的身体，以防她在意识不清晰的情况下到到处乱动。随后他关上车门，绕着车头行走了半圈，打开右侧的车门并坐了进去。

熟练的打火，踩离合，打方向盘，一系列的操作下车子平稳而快速的驶出车库，奔向最近的接驳铁路车站。根据NERV的职权，作为高级军官的美里有一些特权，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临时征调使用 NERV 出入 Geofront 的地下接驳铁路列车的权限——只要她愿意，那里就会有一辆载具专列在他们即将到达的车站处等着他们。这对于他和美里都是个好消息，他们太需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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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front 总部医院深层由重兵把守的加护病房中，一位少年胸口缠着一大堆带血的绷带，双眼紧闭，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呼吸面罩。各种医疗器械在病床周围放置着，就好像他本人被置身于一个由昂贵器械摆成的高效治愈法阵中一样。心电监护仪在他床旁的立式柜子的顶端均匀的跳着，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有时滴滴声会连着两声一同紧迫的叫起，证明他还没有脱离危险，不过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这种情况在这一周已经发生了太多，没有必要被当做一种异常现象看待。

病区中央的护士站的监护屏幕上突然闪起了红色，蜂鸣声响彻了不大的整个病房区。与之相对的就是刚刚还在平稳跳动的II导联和呼吸频率图像突然齐齐的变为了一条直线。

导联松脱？不，这不可能。护士站忙做一团，考虑到现在已然是后半夜，值班医生现在正在附近某处的值班室小睡，唯二留守于此的两个护士顿时显得不太够用。其中一个人急忙抄起桌上的电话，快速的按动了位于面前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另一人也没闲着，她用与她肥胖的体态毫不相干的速度向着少年的病房冲刺，同时没忘了拉走护士站附近放置的载着AED 的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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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值班室里，一位大夫正盖着他的白大褂，蜷缩在并不太令人舒服的床上，安稳的睡着。但突然想起的蜂鸣声将他从梦乡拉回。他猛地惊醒，揉了揉孟松的眼睛，在床上坐起，同时按下了位于床边的按钮。

“我是冰川，什么事？”

“第三适格者心脏停跳，病情危殆。我们正在尝试心肺复苏，您赶快过来吧。”

“做好插管准备，我马上到。”他现在困意全无，开始疯狂的穿起自己的鞋子。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在跑出值班室之前，他冲着屋里喊了一句。“联系赤木博士！我能力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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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深夜，前往接驳车站的路一路畅通。载具列车摇晃着，发出牵引电机还有轮毂和钢轨接缝处碰撞的叮当声。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的驾驶技能，因为车已经被牢牢的固定在了列车车厢里，只需和MAGI指挥的列车一起运动就可以了。

于是，现在就给了他们两个更多的时间。

用于思考的更多的时间。

有时候你不得不说，对于某些人而言，把自己灌醉没准也是一种促进思考的方式，虽然这听起来难以置信。但美里现在就是如此，酒精驱使着她去胡思乱想，让一幕幕画面在她的眼中闪过。NERV的谜团越来越多。深埋于NERV地下最终教条的那尊挂在十字架上的白色人形巨物以及其上插着的血红色“水果叉”；为什么要把那种看上去就如同域外邪神一般，混沌看了都直呼内行的不可名状的玩意称呼为“天使”？NERV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是EVA？

EVA 到底是什么东西？SEELE，NERV 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关系？那个新冒出来的神秘组织

Freiheit又是个什么东西？碇司令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究竟在干什么？他妈的。这个世界疯了。

几幅画面再度钻进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少女。她静静的躺在太平间的冷柜抽屉中，无处可去，也几乎无人需要，就那么随意的摆着，浪费着太平间宝贵的空间——因为需要她的那个人现在正躺在与之相离不远的监护室中，出气比进气多，甚至每捱过一天都是他一天的幸运。律子告诉她，他一定会活着出院，她的医术值得信任，但不知道她该不该信任这样的话，还是说最终落得两头空？她的屋子又一次变得冷清起来，房屋无人打扫，到处都是喝完的啤酒瓶，真嗣一直以来努力在短短一周内付之一炬。但比起环境的糟糕，她其实更想念在一切改变之前的那个奇形怪状的家庭关系。现在，那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拼命的告诉她自己她已经是个成年人，有能力自己照护好自己，过着相对独居的日子也无伤大雅，更何况她还有加持的陪伴，事情不会变的更加糟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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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了。”

“美里小姐，欢迎回家。”厨房里传来真嗣的声音。在声音到达之前的香气已经证明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了。

“啊——欢迎回家，美里。”她又向前走了两步，从客厅的沙发处传来了一声略微拖沓的女声，紧接着的是冰箱门开合的声音。“喏，你的啤酒。”女孩朝着这边说道，紧接着她把她的脑袋甩向了另一侧。“喂，笨蛋真嗣？！饭能不能做快点，我和美里都很饿哎？！”

“马上就好，我的公主殿下——啊啊啊啊——”又是一顿手忙脚乱和碟子碰撞的声音。

“唉，那个笨蛋。”明日香拍了拍她的额头，从沙发上翻了下来，朝着厨房走去。“看来还是得要无敌的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出场才能拯救我们的晚饭！”

美里看着远去的明日香的背影，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不过一会在餐桌上她得利用这千

载难逢的机会损他们两个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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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嗣醒过来，她该如何向他交代这一切？

她知道他们两个自从成为恋人以后的关系有多亲密，这不仅仅要归功于她下的药，或许更应当归功于二人的意志。

她知道如果他知道明日香死了，恐怕能做出的第一个事情就是自我了断追寻明日香而去吧。

她知道，他们是互相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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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萨勃心肺复苏器以每分钟 100 次的按压频率做着它该做的工作，它如同打点计时器般规律发出的金属和塑料外壳碰撞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内回荡着。

“博士，已经……按了半个小时了……”冰川绝望的看着律子，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在颤抖，在恐惧。他感觉到自己的人生正在和这玩意一起咔哒着倒计时，或许很快他就要因可能存在的渎职去到另一个世界找面前的第三适任者道歉了。“我……我们……还……继续…… 吗？”

“我们……不能放弃……”律子盯着眼前的各色仪器，反复的攥紧了她的手，然后再松开。“继续。”

“见鬼，见鬼，见鬼！不应该啊……”律子想着，她现在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头雾水，明明今天早上从恢复仓里出来的时候还很正常，按照MAGI和她的计算今天做完最后一次恢复疗程后，以后的日子将会是短暂的康复期，她乐观些的那一面甚至认为隔天真嗣就可以醒来，怎么会……？太奇怪了。

或许她应该现在就把真嗣的灵魂备份出来？以备最坏的结果出现？有些道理。但是…… 短时间内克隆体无法制作是既定现实，而且如果收集不到他的灵魂或是记忆该怎么办？用旧的？旧的会管用吗？该死的。明日香那边的失败已经告诉她某些不大好的可能性。她晃了晃她的脑袋，科学家般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如此慌乱。再等等看吧，她决心赌一把，她知道第三适格者在碇司令计划中的重要地位，她不能让碇真嗣死去，至少现在不能。

下一章可能会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