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前尘往事（1）
「......但是像第一皇女，难道不是赞美吗？」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的话？我说了，我姐姐是个危险人物！」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爱兰迪兒仍旧感到浑身发冷。
她就像一道深深的伤疤一样让爱兰迪兒后怕。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爱兰迪兒在第一次见到路德格时就不喜欢他。
他们俩真的很像。
「......但我真的不明白。」
或许路德格确实是个危险的人，但菈妮并不这么觉得。
虽然他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可怕的人。但在与他接触后就会发现他并非如此。
（教授还在危急时刻救了我......）
当她在训练场上发生争执时、当狼人袭击她时、当她在宴会厅无法动弹时......
是路德格救了她。
他还开导了她，甚至还给了一本能够教会她如何使用无属性魔法的书。
（啊。现在想想，我好像一直从路德格教授那里收到东西。）
虽然学生与教授的地位不同，但若是自己一直索取却从不为他做任何事也是不对的。
（我该怎么回礼呢？）
她想不出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毕竟路德格就像一个完美的、什么都不需要的人。
而且现在也不是能静下心思考的时候。
「不管怎样！菈妮！你要听我的！你明白吗？你应该明白的呀！」
「哦，嗯......我知道了。」
「呼，那就好。」
「比起这个，前辈，你还好吗？你在考试后好像一直很忙。」
「......稍微有点吧。我们能不谈考试吗？」
爱兰迪兒扭开了头，她似乎很困扰。
作为前辈的她本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前辈的风范。但考试完全失败让她非常尴尬。
就连跟随她的侍女也为此唠叨了很多次。
也正因为如此她没能见到菈妮，而这也让她很难过。
「嗯，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准备。」
当然，前提是她下次不会考砸。但那也是未来的问题。
「啊。嗯！」
不知怎的，看着爱兰迪兒自信的样子的菈妮有些心虚。
帝国应该不能因为她有这种感觉就判她犯了亵渎帝国的罪对吧？
「那我们下周还会一起吃饭吗？」
菈妮突然想起不久前弗莱登曾邀她一起吃饭。
（要是时间冲突就不好了。）
「嗯，如果我们的课不冲突的话......下周，那时候我有点忙。」
「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下周昆斯特拍卖行会举办一场盛宴。他们就差跪下来求我了，所以我不得不去。」
身为皇女一点不喜欢这样正式的场合。
但是众多来自其他国家的达官显贵也会参加这次拍卖，而艾克西里欧帝国除了她之外没有符合身份的人有空闲前往。
她也不是会无视自己应尽的责任的人。
所以即使知道那会是个麻烦的应酬，她还是只能以皇女的身份参加。
「前辈，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担心我吗？我好爱你！」
「没关系的。」
「我也很担心你。没了我你不会很孤独吗？你也得一个人吃饭。」
「啊，嗯......」
爱兰迪兒悲伤的样子让菈妮没法告诉她交了另一个朋友。
——她把菈妮看作是同样没有朋友的“伙伴”。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前辈你要玩的开心。还有小心点，不要受伤。」
「没关系的......我只是露个面然后待一会就好了。而且昆斯特拍卖行的安保即使在世界也是很有名的。」
爱兰迪兒握住她的手让她不用担心。
「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莱尼德布雷诺。艾克西里欧帝国的首都......
一座白色的帝国城堡深深地扎根于这座庞大的城市中心，它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帝国城堡内的谒见厅内......
一个女人走进一处光线无法照耀到的地方。
「泰瑞娜·莱茵豪尔，谒见殿下。」
护国公低头跪在传唤她的人面前。
「......」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
泰瑞娜则一直默默保持着姿势。
坐在最上面的人的脸庞由于背光而无法看清。她只能从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下半身和一小部分露在光线中的右手。
而那只白嫩纤细手正握着一枚棋子。
哒.
随着最后一枚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后，谒见厅的主人开口了。
「我听说调查失败了。」
「深感愧疚。」
「真不可思议。没想到狮子也有抓不到头尾的时候。」
乍一听她似乎是在责怪她，但那个声音的主人只是在纯粹感叹她居然也会有失败的时候。
「很抱歉，殿下。」
「抬起头来，泰瑞娜卿。」
泰瑞娜直到这时才抬起头来。
「所以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我确信在那里进行过某种实验，但是——」
「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是。」
「嗯。」
声音的主人沉思了一会儿，她又捏起一枚棋子。
那是枚白骑士。
「莱德维克的狼人。」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棋盘上的黑色棋子推倒。
「贝弗·里克森之死。」
黑色的卒倒了下来。
「工厂废墟化为灰烬。」
黑色的马应声倒下。
然而就在白骑士走到棋盘的尽头时......
她的手停下了。
本该空无一物的棋盘上却有一枚棋子挡住了去路。
「呵。」
计划出了差池。
如果事情按她的计划发展，泰瑞娜本应能够找出这起事件的真正罪魁祸首并抓住幕后黑手的尾巴。
但线索却被切断了，就好像有人从中作梗一样。
「有一个连我们都不知道的不速之客。」
「您指的是......」
「那个干扰了你的调查还隐瞒了真相的人。」
谒见厅的主人看着棋盘。
白骑士面前的黑国王挡住了骑士的去路，正如如今的泰瑞娜一样。
「是我的错导致了你的失败。」
但她说这话的语气却带着一丝喜悦。
泰瑞娜很惊讶。
她刚才听到的是......谒见厅的主人说自己犯了错吗？
那位将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当作棋盘上的棋子并加以控制，而她也有足够的权力和才能做到这一点。
但在此之前泰瑞娜从未听到过她承认自己失败了。
「我已经不记得上次发生超乎我预想的事是什么时候了。」
「以前曾发生过类似的事吗？」
「嗯。啊，那是你还没来之前的事。」
「是吗？」
「并不算什么大事。那时候我还年幼无知，甚至连掌权都做不到。」
而现在整个国家安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但在一开始她还很弱小的时候……
就和其他人一样，她也曾有过一段独处的时光。
「我的势力还很弱小。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寻求外界的帮助以加强我的权力。」
「外界吗？」
「啊，不需要反应过度，泰瑞娜卿。我寻求的并不是其他国家的帮助。我相信你也应该不会和他有什么瓜葛的，夜行骑士团长。因为帮助我的是一位身世不明的流浪者。」
「我不理解，殿下。您是说一位流浪者帮助了您吗？」
「是的。」
她没有否认。
——她的过去与不足之处。
「当时我无依无靠但还是向他伸出了手。很有趣的故事不是吗？」
谒见厅的主人正是下一位帝国皇帝......
——第一皇女，艾琳·冯·艾克西里欧。
回忆过往的她的金色眼眸就像新月一般在黑暗中弯曲。
泰瑞娜不敢相信，那位帝国的骄傲居然说自己得到过某人的帮助。
「泰瑞娜卿，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不，殿下。」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无意责怪你。毕竟换成其他人说出口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但这是事实。」
第一皇女艾琳小心地捧起了黑国王。
「护国公。」
「是，殿下。」
「你很了解军队，对吗？」
「不敢妄言，但我确信我了解他们。」
「五年前，军方曾计划发动政变。」
「......什。」
第一皇女看着泰瑞娜惊讶的样子。
「我并不是在跟你讲历史，泰瑞娜卿。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曾掌管军队的泰瑟伦侯爵。年事已高的他在下定决心要成为帝国皇帝后秘密组建了一支由他指挥的军队并试图发动政变。」
「他疯了。」
「是的。但他差点成功了。我既无能又生于和平年代的父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战争。而我年岁尚轻，身边没有手下愿意为我效劳。」
但这时候的皇女又是如何战胜控制军队的泰瑟伦侯爵的呢？
「泰瑞娜卿，你知道黑色行动吗？」
「他们不是为帝国秘密行动的特种部队吗？」
人们总以为夜行骑士团是为帝国处理最危险、最肮脏的工作的部队，但这是错误的。
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
如果说夜行骑士团是在帝国境内铲除威胁......
那黑色行动则是在帝国境外秘密开展行动的人。
「在黑色行动中有一只阿尔法小队，他们只由最危险的人组成。」
「那只阿尔法小队......」
「不对哦。」
「欸？」
「你想的是我是掌管阿尔法小队的人。但是错了。」
「不是吗......？」
「试图发动政变的泰瑟伦侯爵才是掌管阿尔法小队的人。」
黑色行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们只作为帝国的影子存在......
而最早成立的阿尔法小队有六个人，也是最资深的人。
「有人单独战胜了阿尔法小队。」
「......什么？」
单独与黑色行动作战？
泰瑞娜不能理解。
黑色行动只由少数人组成，但他们每个人都足以被称为“人间兵器”。
与那些只接受正规训练的骑士不同，他们是经过实战千锤百炼还拥有特殊力量的人。而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即使是在现代也不会被世人接受。
但是有人单独战胜了这样一支队伍？
「即使是当时懵懂无知的我还是能看懂局势的走向。」
「......」
「我看清了政变下的一切，那些秘密支持政变的人，以及那些什么都不知道、愚蠢地生活的人。但那个人......我看不清。」
就像她手中捧着的黑国王一样。
他就如幽灵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又像海市蜃楼般突然消失。
「即使是后来我四处打听，但他还是毫无踪影。到现在我明白了，当时突然消失的他......也许就是现在出现的那个人。」
「他到底是谁？那位帮助过陛下的人。」
「我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我真名，只是用一个假名掩盖了他的真身。」
回忆起那个假名的第一皇女笑得很开心。
「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那个人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开膛手杰克......」
那不可能是他的真名，因为Jack的含义是“任何人”。
也正因此他可能是任何人。
但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杀死整个黑色行动......
这个名字的意义便大不相同。
「呵呵，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殿下？」
泰瑞娜从第一皇女的语气中读出了喜悦。
那个总是认为一切都很麻烦、总是感到无聊的女人第一次笑了。
「他肯定是“那个人”。」
「您是说那位杰克又开始行动了吗？」
「我没法肯定或是否定，因为我甚至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但也正是无知才让我感觉有趣。」
艾琳皇女那清脆的笑声在整个谒见厅里静静地回响着。
而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很期待。」
「嗯？」
正在办公室里读魔法论文的路德格突然感到耳朵里有些发痒。
（有人在谈论我吗？）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只要魔力匮乏就会一直有人在呼唤他。
（啧，该死的神明。）
在吞下一颗魔力药丸后他又感觉到安静了下来。
路德格又继续读着那篇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