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蛇言】50 第五十章 星星之火
本小说为架空原创世界观，文中情节与任何现实政治无关！
第五十章 星星之火
黑暗的，代表着死亡的星体，将被灰暗云层充斥着的天空，破开了一个圆形的裂口。
散发着热浪光芒的太阳正午当空，就好似与人间的这颗恶魔之星对峙的光明天使。顺着圆形裂口缓缓流下的阳光，接触到黑色星体的同时，直接消失在了那颗黑色巨球最外层中无法目视的一层透明的薄膜内，形成了一种极其壮观的景象。
因为黑色星体能吸收一切活动的光线，太阳从云层裂口照射下来的光芒与云层下方的空间，像是被一把巨刃断成了两截。面朝太阳的一面阳光明媚，面朝黑星的一面灰暗深邃。
这就是阴阳相隔的凡间。
阴阳的天景之下，还有那些挣扎着的凡人。
那些炸毁友军船只为自己开路的战舰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巡航速度，常规时期完全不会全功率运转的锅炉几乎要达到了爆炸的临界点。然而即使是它们的最高航速也不会超过黑暗星体向外扩张的速度，比起后方不断吞噬空间的黑色巨球，这些小小的金属点点如受惊的蚂蚁群般爬出巢穴那般可笑。
最后一艘帝国战舰，也在无尽的绝望中被吞没。
黑暗之星，连同承载它们的大海，完全抹去了帝国舰队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而这颗黑色的巨星，在毁灭了整个帝国“掠夺者”舰队后，仍然像是永无止境般地向外高速扩张着。
天座岛，俯瞰整片大海的高地上，恩斯特架起的天文望远镜和摄像机的组合不仅使处于高地的这些人看到了一切的发生，还将帝国舰队毁灭的完整过程传输到了山下的全息大屏上，让数万人见证了黑色星体的诞生。
现在，也不需要影像的转播，因为剧烈膨胀的纯黑色星体已经浮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如同一颗升起的黑色太阳。
很复杂的情绪穿插在人们的心中。
这是每一个在场的人，自从出生后见过的最为可怕的景象。他们能够想象到了自己指挥官们在谈判桌下暗藏的计划，绝大部分的人们都以为刘淑芮想要自杀式地将张柳等人除掉，或是挟持这些帝国高官以此换取更大的谈判筹码，这已经是普通人能够思考的极限了。
而真实出现的景象却完全打破了他们的想象。黑暗之星惊悚的绝对力量将他们的最大敌人——强悍无比的旭日帝国，就这样简单地吞没。有些较为动摇的人甚至带着恐惧，为那些被黑暗星体吞没的帝国士兵们坐地祈祷。他们应该感到喜悦，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到兴奋，甚至带着剧烈的恐惧。
黑色星体，仍然在继续扩张。
即使是像陈昱这种能杀死执行官阿丽亚的强悍之人，面对着如此可怕的景象，无不出现了有些畏惧的表现。
他们确实比其他人提前知道了计划的真实详细内容，但眼前真实的景象仍然带来了极为震撼的效果。
“它，恶魔的星星……会停下来吗？”
“根据计算，将在十秒后停止膨胀，形成完全体为直径两百千米的零光速空洞。”
陈昱选择相信极光的话，颤抖着的心脏默数着十个数字。
平时手到擒来的十个幼儿时期就已经学会的数字，在这十秒钟的倒计时里显得是极其漫长。
……四，三，二，一。
当他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时，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膨胀速度确实是消失了。
膨胀的黑色星星，在横跨了两百千米，覆盖了一整个帝国舰队后，终于在距离天座岛不到三十千米的近海停止了它的扩张，彻底静止在了波浪翻滚的海面上。
黑色的星体虽然停止了它的扩张，但它丝毫没有要消失的意思，地平线上它就像是永远都不会升起来的黑色太阳。
这是整个三维宇宙的伤痕，永不凋败的空间坟墓。
“它……会消失掉么？就像是游戏的地图刷新那样？”
陈昱已经想到了最差的结果，这颗黑色的星星将永远留在蛇言星的地表上，成为即使是宇宙中也能清晰看见的标志。
极光，目前它的意识转移到了陈昱腰间的头盔中，如今的它不仅是一个独立的械族，还成为了当陈昱戴上头盔时辅助其行动的强大助手。
“不会。”极光的肯定答案佐证了陈昱的猜想，“维度反应堆过载后产生的零光速空洞是永久性的，即使是运用我完全体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完全清除它，除非是先驱人类利用拉米苏斯制造的那两位‘星神’。”
“理论上，星神的核心雷驭能大规模覆写被创伤的三维空间，令其恢复本来的模样。而星蛇的下位雷驭应该在长时间的训练下能尝试着恢复一些很小的空间漏洞。”
竟然还有极光也做不到的事情！陈昱默默将这些信息记在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顺便在星神这一页下方批注了“核心雷驭可以恢复空间损伤，星蛇也许可以”的一行小字。
提到星蛇，陈昱回头瞥了瞥小蛇和她成年同类奥里面对黑色星体带来的绝对毁灭，到底会有些什么反应。
他却没有想到，这两条星蛇却和发了疯的信徒一样在地上翻滚，犹如下雨天出土后露出的蚯蚓般弓着身子在地上扭动着爬行，即使是光洁的红鳞沾满了泥土，也丝毫不在意泥水玷污自己的身体。
“神……一定是神的雷驭才能做到这个……最高级的维度反应！果然是存在的么，此生看见一次神迹就够了！”
奥里震颤的脑电波在他的脑子里嗡嗡响动。陈昱没有像他们那样的正常星蛇雷驭，无法体会到他们那种感应到维度连接力量的感觉。他也不会试图去干涉这两条星蛇像是狂热的宗教信徒见到所信仰的真正神祇那样的快乐。
“那么陈昱，你该开始接下来的接班工作了吧。”
不需要极光提醒他，一旁眼神中闪烁着复杂情绪的泽诺就上前，提醒了陈昱接下来的工作。即使是陈昱读不懂他和鲨鱼一模一样的面部表情，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以及泽诺似乎隐藏了些什么重要事情的忸怩感，似乎泽诺觉得这件事情
接班，继承刘淑芮和乔伊德留下的衣钵，领导两万余人接下来的行动，由此决定他们的命运。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好如此的重任。但如果是刘淑芮老一辈的领导者看上了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会努力地将其做好。陈昱看向了身旁，泽诺，珀瑞和恩斯特，还有已经进入自己头盔系统的极光，实际上都是自己坚实的后盾。而这些人，和那些下面等待自己的普通群众，就是支撑着自己责任的动力。
在离开天座岛前，刘淑芮和乔伊德就已经向游击队员和天海的士兵们发表了联合发言，公开宣布了自己的下一代接班人，并表达了他们希望这些士兵能够支持继承人的领导地位。
在这样毁天灭地的景象面前，表现出领导者毫不动摇的勇气，应该才能鼓舞人们的情绪重回正轨。
关于人心的安抚，应该才是现在的重点。
“那么，我们走吧。”
陈昱还提醒了珀瑞，过会将极光的赤色螳螂形态装进集装箱，一同运输到山下。他想要把这个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极光身躯，一直保存到这场战争的最后。
一行人走下了山地，进入了遍布天座岛那密密麻麻的帐篷区域。陈昱向那些人，面对着黑色死星吞噬了整个帝国舰队的死亡景象的普通士兵和民众，友好地生出手臂。
奇怪的是，路过的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一种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崇高敬意。有不少人缓缓地走过来，就为了目睹他们的容貌与举止，如同陈昱一行人已经是未来的领导者。
这一定是刘淑芮和乔伊德的功劳，他们在群众中扎下的基础，也令陈昱等后辈能够顺利地继承他们的衣钵。他没想到刘淑芮的威望能这么高，影响力能如此地深远，心中对这位已经离去的她再次流露出了怀念与敬佩的心情。
看来做好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不仅需要超出常人的智慧，还需在人们的心中扎下群众信任的基础。
陈昱在身后人群沉默的簇拥下，走上了位于营地中心的临时高台，面对台下帐篷区探出头来的许多群众。他们之中不少人，几个月前还只是普通的农民，工人，和许多被压迫的职业工作者，而如今在起义的号召下一同聚集在了这里，期待着领导者们承诺的，打倒旭日帝国的光明未来。
陈昱能看到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对自己的期盼。
中心高台不仅见证了葛旭日等帝国军官的处决，还将记录下今日陈昱真正成为超星游击队领导者的历史。
他赤红色的铠甲泛着灰暗的天空之色，本应黯淡的装甲却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悄然反射着赤红色的光芒，在宽大的临时高台上尤为瞩目。
“各位。”
他的发言，通过台下的扩音器，向整个营地扩散开来。
“首先，我想表示，能陪伴我们走到这里的各位，辛苦了。”
“对抗几乎是不可能战胜的旭日帝国，对于我们弱小的一方而言，是一项难如登天的成就。而如今，回顾超星游击队的艰难历程，我们却像是创造了奇迹一般，屡次在帝国的围剿下次次活了过来。我们曾经成功地避开义军联盟的再次背叛，不同于其他的势力，就这样狡猾地从斗城的大清洗下溜走，不仅到了成功抵达了天海，还再次成功地抵达了此地。”
“这不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而是我们自己用双手创造的一切。我们不需要跪地祈祷，希望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的垂怜，而是应该自己站起来，用自己的拳头击破在我们头顶的压迫，开辟属于自己的未来！”
“如今，已经与我等联合的先驱者‘极光’，宣布将协助我们战胜旭日帝国，而其也做出了自己的承诺——那颗吞没的帝国舰队的黑色球体。”
“当然，我的前辈们为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们能活着走到这里，与他们成功的领导魄力分不了关系，我为此感到深刻地悲哀与怀念。但继承了他们意志的我们，并不能一味地沉浸在失去他们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学习他们，等于他们，超过他们，这就是我的信念，也就是超星的信念！”
“我宣布：超星游击队与天海共和国的残部将在今日联合起来，重组为新的反抗联盟——超星舰队系统！而我，就是超星的领导者之一，超星蛇座陈昱！”
陈昱大声地向着群众们宣布着这个消息，近乎是在演讲中忘记自我的他自然地张开双臂，在摇曳的黑色斗篷随风扇起的凉爽气流中张开自己宽阔的胸怀。
“就在今日，乘胜追击，旭日帝国只不过是纸老虎！”
“同心协力，星海可征！”
不知道是谁先欢呼了起来，下方的群众竟然就如此开始自发地喊出了超星的口号，很快便传遍了两万多人的巨大营地。群众在陈昱如此慷慨激昂的演讲下一哄而起，先前因为黑色巨球毁灭帝国舰队的恐惧，因为陈昱的解释而转换成了震天的欢呼，这是人人可见的曙光。
排山倒海的振奋口号声像一阵阵的海浪，而陈昱所在的地方则成为了飓风的中心，如同海啸中对抗汪洋的小小岛屿。就算是天空中仍然飘散着的点点雨滴，也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超星舰队系统万岁！超星蛇座万岁！”
“同心协力，星海可征！”
陈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戴上自己挂在腰间的头盔，以头盔面板上的那颗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圆形独眼看向拥戴自己的群众。如此短的时间内，凭借着继承刘淑芮和乔伊德的群众基础，他就已经如此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联盟的领导者。
群众如此出格地欢迎自己，令陈昱感到一阵折磨的胃疼。他戴上头盔，也是为了掩盖自己那完全不好意思的奇怪表情。
他抱着互动的想法走下台，却几乎是瞬间被激动万分的群众团团围住。
泽诺连忙跳下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跃到陈昱的身旁，用自己强壮的身躯时刻守护着他的安全。
“保持距离！”
但是他大声的警告也瞬间淹没在人们波涛般的声音中。
直到过去了数个小时，当天空中笼罩的灰色云朵都散去，正午的太阳也变成了斜下的夕阳时，人群才缓慢地散去，各自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帐篷内休息。
陈昱感觉到的不是兴奋，而是新承担的重任所带来的压力。他安静地坐在一块面朝大海的石头上，半沉入大海的红色残阳将血色的微光照在他的身上，使得浑身赤色的铠甲渲染出一种奇异的红色光晕。
泽诺毫无声音地出现在他的后方，轻轻敲了敲他布满装甲的肩膀，示意要和他私下悄悄地说话。
但陈昱说出的话却完全超出了泽诺的预期。
“你是想说，赵越已经牺牲了么？”
“什么！你是怎么已经知道的？”鲨鱼兽人灰白色的脸庞充斥着陈昱都能读懂的震惊。
“看来你也是早就知道了。他啊，不可能在这种场面也不会出来的，即使是他用木棍撑着自己瘸的双腿，都会出来看看这么热闹的场景。”
“而我怎么想，他都是那个代替我牺牲的最好人选。”
陈昱能读懂泽诺夸张的表情，而泽诺却完全看不懂眼神黯淡的陈昱到底在想些什么。那是悲伤么？却完全在面无表情的面庞看不出来。
“我在演讲的时候，说道‘前辈们为此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这个事实。”
泽诺对陈昱的反应有些不解，面对着和自己如此亲密的友人的离开，他竟然能做到面无表情地面对这个真相。
“那么，他给你留下了最后的一封信。”
接过泽诺递过来的，那封用着粗糙且扭曲的字体写出的信纸，外表坚强的陈昱的内心努力地告诉自己要克制住——自己现在是超星舰队系统的领导者之一，绝对不能在他人的面前表现出自己失态的脆弱一面。
面对着这样的场面，泽诺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在场的必要了，转身轻轻地离开。
随后，陈昱打开被折叠的方形纸条。
赵越那标志性的字体——粗犷的大字，显露于上。
陈昱：
没能和你一起走到最后，我先给你一个抱歉。
虽然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最好同伴，但我却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到最好，什么事情都比较鲁莽冲动，经常害了我们两个。比如抓巨甲蛇那一次，呵。
然而，虽然说我这些方面没有像你一样做得好，我自认为还是有一点能为现在的情况做贡献的，那就是以我十多年与你相遇的经验，将代替的牺牲品这件事情做到最好，这是别人都做不到的。
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是成为了一堆爆炸后留下的灰尘了吧，但我非常自信自己的名字会写进历史的书籍里，好歹我和刘淑芮炸掉了一整个帝国舰队啊！
那么，我是个不怎么会写东西的人，最后希望你能带着我的信念，将那个狗皇帝踩在脚下吧！
没有落款人名，也不需要。
泽诺没有注意到，当陈昱读完这封信时，面无表情的他再也无法撑住自己假装的表情，面对着那落下的夕阳，偷偷在眼角落下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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