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蛇言】49 第四十九章 光轮黑星
本小说为架空原创世界观，文中情节与任何现实政治无关！
第四十九章 光轮黑星
今天对于天座岛及天海群岛之间的这片海域，绝对说不上是个好天气。史无前例的大风将沿岸的植被刮的东倒西歪，沙尘伴随着飓风的袭击，轻盈地飞向天空，遮蔽了试图在灰色乌云中照耀自己的灰白色太阳。
空中，稀稀拉拉地飘落着一些散发着死一般寒冷的雨点，敲打在赵越等人披着的防风斗篷上，然后悄然滑落在帝国登陆艇冰冷的甲板上，与扑打的海浪融为一体。
陈昱等人所在的山坡高地也搭起了防雨的三角形帐篷，将那些精密的观察设备小心地收了进去，仅露出镜头的前端部分将因为天气而并不清晰的海面拍摄下来。
帝国登陆艇已经驶入了不可计数的舰队最外围，开始向核心的位置进发。仅仅是外围的驱逐舰和巡洋舰，每一艘无论是海员规模还是海军陆战队的载员量，就已经超过了天座岛临时驻扎地的二十分之一，也就是一艘至少搭载了一千人以上的巨型战争机器。
像先前入侵天座岛的那些先遣部队，也只是消耗了十艘战舰的载员数量。
而这样带着无数武器的万吨钢铁巨兽，还有上百艘。一字排开的战舰阵列破开波涛的怒火，逐渐延伸到视野所看不见的天际线，隐没在咆哮的海风中。
这只是帝国舰队最外围的配置。
更加深入“掠夺者”舰队，才能更加体会到真正的恐怖。
内部，是由航空母舰和电磁炮战列舰组成的超级火力堡垒。四艘核动力航空母舰如同定海神针般地分布在舰队的四个方位，且分别有两艘五万吨级的战列舰保护航空母舰的绝对安全，以绝对的制空权把守着只属于皇帝的天空。
再放大了看，“掠夺者”舰队可怕的规模，也仅仅只是帝国总舰队规模的三分之一。整个旭日帝国所有千吨以上战舰的数量，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一千这个数值。
舰队的统帅者张柳上将极其想要在这些投降的叛乱分子面前展现帝国坚不可摧的力量，所以特意命令旗下的战舰缩短了航行距离，因此战舰们之间的间隔显得比较小，视觉上显得更为具有压迫力。
平时对军事装备深有兴趣的赵越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兴奋。这些不是只出现在军事杂志中的饭后杂谈，而是真实且确切出现在眼前的杀戮机器。同行的义军们即使面对着如此压倒性的恐怖力量，也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流露出任何恐惧的神情。
如果去掉最外层的舰队，用上超星游击队和天海的全部火力，可能也丝毫不能撼动守护帝国母舰的钢铁堡垒。而就在四舰阵列的几何中心，停泊着世界上独一无二，仅此一艘的十万吨级超级战列舰，也是舰队的心脏——“掠夺者”舰队旗舰“升阳”号。
这艘代表着帝国军事结晶的超级战舰，就是此次的谈判目的地。同时也是极光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登上位于帝国舰队中心的旗舰“升阳”号，随即在谈判桌前引爆维度反应堆。
帝国登陆艇小心地穿梭在灰黑色的钢铁城市的间隔中，按照指示停泊在了“升阳”号临时展开的尾部舰载港口处。
“帝国‘掠夺者’舰队总指挥，张柳上将在舰首的甲板上等候着你们，请你们配合以下的最后检查，不要拖延时间。”
一个负责在停泊处接待的帝国军官的举止，看似恭恭敬敬的平等态度，实际上无处不透露着“胜利者”蔑视“失败者”的姿态。
刘淑芮装作有些不解地开口了：“什么叫最后检查？”
“当然是，”帝国军官有些无奈地摊开了双臂，摆出一副对待无知者的轻浮态度对待眼前的义军谈判团们，“搜身啊！”
赵越心头一紧。他知道，就算之前的探测器无法检测出极光的维度反应堆，也就是那颗发着紫光的三角水晶，那接下来的实体搜身如何躲过帝国的搜查呢？
但随后，刘淑芮竟然主动从防风斗篷下自然地掏出了闪耀着紫光的水晶。帝国军官一时间懵在了原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那如同万吨黄金般耀眼的“宝石”。
“不允许携带无关物品进入——”
“你以为你是谁？这是我献给张柳上将的投诚礼物！岂是你这种下级军官能染指的？”
刘淑芮直接现场编造的谎话，在气势上就已经把赵越和帝国军官都打了个猝不及防。她怒目圆睁，双眼像是迸射着无形的飞箭，刺进了毫无防备的帝国军官的心里活动，直接拿捏了军官平时最为害怕的人物以此来威胁。
赵越甚至都已经准备好直接打破谈判，就在此地引爆那颗极光的心脏，毕竟这里已经是帝国舰队的中心了。
而赵越的理解确实出现了错误。极光嘱咐刘淑芮时，特别提醒了维度反应堆的过载需要一定缓冲时间，以与张柳的谈判为幌子拖延引爆前置时间是最好的选择。
刘淑芮掏出维度反应堆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启动了爆炸的倒计时。紫色的闪耀水晶本身就已经闪亮至极，隐隐增加的亮度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
爆炸倒计时，七分钟。
那个曾经刁难义军们的帝国军官，在听到张柳的名字后像是枯萎的花朵，更别提刘淑芮声称紫色的水晶是献给那个狡猾又恐怖的老狐狸的贵重礼物了。
“行……我带你们去面见张柳上将。”
帝国军官大步迈开步伐，引领着一行人走向舰首的方向。
这是一艘十万吨级的超级巨舰，极其复杂的内部结构堪比赵越与陈昱在地下亲眼见到的先驱人类的首都蛇言星苏桑，那鳞次栉比的堆叠式构造。
他们经过的，则是最简单的路径——中心直达舰首的走廊。赵越边走边留意走廊两侧的房间，却都是由密闭门封死的舱室，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功能作用。而中心走廊每隔十五米也有一个防爆防水的扇形密闭门，他们每经过一扇大门，那扇门就会顺便在身后轰然关闭。
就好似他们有去无回的死亡旅程。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朝上的金属阶梯。
帝国军官攀登到最上面的一层时，随手摸了摸门口的那块泛着淡白色光晕的触摸板。
触摸板在他的触碰下变成了绿色，代表着大门权限的认证成功。最后一层密闭门在隆隆的机械声中缓慢地旋转打开，灰暗的天空随即出现在那一小块的长方形中。
爆炸倒计时，五分钟。
灰色的阴云仍然笼罩在天穹之上。这是帝国“掠夺者”舰队的旗舰，也是帝国唯一的超级战列舰“升阳”号巨大的舰首。即使在他们出来的这块较高的位置，也无法将如同机场跑道般宽敞的甲板尽收眼底。
光是走到他们要去的舰首处，就让一行人努力地走了两分钟有余。
张柳临时搭建的谈判会议地，就在一号炮塔的下方。
三根可以将一整个赵越吞没的庞大炮管悬在临时的露天会议室上，像是耀武扬威般地高高抬起，对准了铺满灰云的无边天空。赵越可以判定，如果它此刻开火，在下面进行会议的各位都将在炮口那近乎是爆炸般的烈焰下烧成灰烬。
“那么各位，我们开始吧。”
张柳身着一身崭新的纯白军装，金色的军官装饰点缀在她的双肩，贴合着宝石的肩章闪耀着太阳般的光辉。而金红二色的像是绶带一般的丝绸缠绕在她比起大部分军官都要纤细的身姿上，更加显示出她那一种老狐狸般的老练韵味。这位位高权重的帝国上将，近乎是将浑身的奢华都展现在了自己的身上。金色与白色相组成的豪华宝库里，唯一能体现出张柳那可怕的资历的，大概就是胸前突出的五颜六色的帝国军衔牌了。
她的身后，站立着头戴大白鲨三角状头盔的帝国执行官雷震，那赤红色的披风自然地搭在身后，伴随着海风上下纷飞。
但这个令赵越感到熟悉的执行官，却有一种不是很细腻的感觉，就像是光滑玻璃上散落的沙子。执行官雷震，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仿佛是远程投影技术倾尽全力模拟出来的所谓“真实感”的虚假气息。
爆炸倒计时，三分钟。
显然，在场的各位除了张柳，也没有人知道雷震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尊敬的张柳上将，和帝国执行官雷震阁下，我很荣幸地接受伟大的旭日帝国皇帝陛下那无边的慈悲所带来的投降机遇，来到此地与各位进行投降相关的谈判。”
“哼，说到底，发誓要反抗我们到底的高傲叛军，还是选择了投降啊！”
雷震在一旁小声地说道，却被张柳伸手制止。
很奇怪啊，帝国的高级军官竟然能越级命令直属于皇帝的帝国执行官！赵越越想头越晕，他很想在这最后关头将这项情报传递出去，然而自己的通讯器早在上船之前就被帝国士兵们收缴了。
爆炸倒计时，一分钟。
赵越在心中爆发出一阵自嘲般的苦笑。
生命的最后关头，却还是没能做到将如此重要的情报传递出去。
看来，我唯一的价值就是取代陈昱来到此地了吧。
“嗯？刘淑芮，你为什么对雷震嘲讽的语气毫无反应？这就是弱者的‘气度’么？”张柳近乎嘲笑般地看向刘淑芮，可是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刘淑芮此时的表情，如同一滩停滞的死水。
“谈判还没有开始，你们就摆出这种态度对待我？”
面对着狂妄的张柳，这位超星游击队的领导人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小小弧度，近乎释然地说出只有战胜者才该说出的胜利宣言。
“张柳上将，谈判已经结束了。”
什么！
张柳原本想要对着她怒吼，却发现她已经快到嗓子眼的话语又被自己吞了下去。
因为，面前的这位看似弱者的义军军官接下来的动作，已经完全超出了张柳的预测。
她竟敢在如此的压倒性压迫下毫无预兆地直接站了起来。
而后，从她身上发出的光芒，是张柳这坎坷一生中看到的最后光辉。
如同天神降世时，一圈圈散发的紫色光芒。
这是高维度与低维度的通道因为剧烈的过载能量崩溃时爆发出的最后光晕。
无法维持传输的维度隧道，将会在低维度崩溃为一个永远静止的黑暗空间，作为它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三维宇宙的伤痕，黑色的空间坟墓。
这就是械族的战争，直接修改宇宙的法则。
没有任何爆炸的声音。
以刘淑芮的身体为中心，紫色的光芒逐渐转换为一个漆黑的小小球状物体，将她面带笑容的最后模样包裹了进去。随后，黑色的球体逐渐扩大，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笼罩。
像是恶魔得到了人类的鲜血产生的强烈欲望，它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大，接着笼罩了整个舰首。
随即，就是整个“升阳”号。没有任何属于旗舰的船员发觉了这一切的异变，因为他们的神经反应甚至无法将被吞没的感觉传递到大脑去。无论是光的速度，还是人的存在，在黑球的扩张下，都将被平等地赋予归零。
没有任何光线在其表面能逃脱，也没有任何光线能从内部向外界逃逸，因此它只有“黑”这一不需要光明的单一颜色。
它贪婪地吸走了此地所有的光线，并将光线的速度强制降到了零值，如此呈现出漆黑一片的地狱图景。
这是真正的黑暗。
世间充斥着不平等，然而黑色球体赋予的归零则是完全的平等。不管你是什么，是毫无作色的，被压迫的一介草民，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甚至是是毫无动静的空气，都将被平等地赐予安静的死亡。
没有活着的生物能说出死亡是什么滋味。
而像这样永远停止的零值，就是静止带来的死亡。
整个过程是很安静的，其他战舰的成员也只发觉到了疯狂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扑打在金属舰体上面的哗哗声。因为，无论是战舰无比先进的相控阵雷达，还是更为传统的被动观测手段，都无法探测出吞噬一切的永恒静止。
只有少数在外面巡逻的核心舰队区舰员注意到了原“升阳”号的位置变成了一整个黑色的巨球。
而最先发现危险的他们，也没有时间再传达警报了。
以千米为速度扩张的黑色球体扩张的速度，令集聚在一起的舰队内部核心区的战舰全体消失。
距离“升阳”号最远的，也是舰队最前端的一艘航空母舰的舰长发现了舰队中心发生的异变，连忙向全体“掠夺者”舰队发送了最高级的警报。
“那是，什么啊！”
航空母舰开始启动它尾部的引擎，然而那航行的初速比起黑色球体吞没战舰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在发出警报的数秒后，仅有数架飞机从甲板上弹射起飞，逃离身后已经沦为黑色炼狱的母舰。
舰队外围接到了紧急疏散的指令，却没有探测到任何敌方入侵的迹象，有些半信半疑地缓慢启动着螺旋桨。而舰队的内侧，此时却成了人间炼狱。
战舰疯狂地向那颗黑色的星体开火，然而炮弹以落到它那毫无光芒的表面，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那样，被赋予一切物质为零的法则“修正”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炮火落进黑色大球，那毕竟只是个光速被降到零的普通三维空间，并不是任何实质性的物体，炮弹只会在零光速的泡沫中变成虚无。
死亡的黑星就在身后，既然无法对其造成伤害，那么眼前堵住自己逃亡道路的友军战舰就显得是极其地碍眼。
失去旗舰，失去指挥官的帝国舰队，如此短短的时间内，群龙无首的战舰就将人类丑陋的那一面人性暴露得淋漓尽致。
内部的战舰继续开火，只不过它们的目标转向了外围优柔寡断的友军战舰。在内部战列舰倾泻的暴力炮火下，几艘仍然没有任何动作的驱逐舰在疯狂的火球炸裂声中断成碎片。
一些内部的战舰没有开火，残留的良心似乎是不忍心将它们的炮口对准同样是帝国战舰的友军，这些仍然抱有善心的战舰在人性的游戏中尽数被淘汰。它们不是被后面扩张的黑色死星所吞没，就是在与友军战舰的撞击中爆炸成闪耀的新星。
波涛汹涌的大海如今变成了金属与烈焰翻滚的地狱，而那颗黑色的球体已经成长到了极其可怕的体积。
原先“掠夺者”舰队占据的汪洋大海，如今是一颗无边无尽，冉冉升起的黑暗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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