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交心
尽管经过了片刻的僵持，优雅而璀璨，绚烂夺目的死亡和沉默而深邃，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终究还是分出了胜负，幽魂蝶的彩光逐渐暗淡下去，灰色的掷弹兵散兵线，开始缓慢而坚定的渗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火炮的徐进弹幕，终究还是一路延伸到了幽幽子的身边，开始进行遮断射击，阻止后续的增援力量干扰到前方掷弹兵突击队的作战，为了给予敌方力量最强大的杀伤效果，隐藏在心象世界当中的撼地炮连续开火，采取了难度极高的同时弹着射击法，依靠控制发射药的多少与弹道曲线的高低，让先后发射的三发，甚至四发炮弹同时在不断的飞出幽魂蝶的扇面四周炸响——
第一发炮弹，走最弯曲的高抛弹道，炮口仰角打的很高，虽然撼地炮是一种初速较高，射程很远的加农炮，这发炮弹弹道的弯曲程度甚至接近了某些臼炮和迫击炮，由于炮弹的飞行距离最长，为了进一步延长炮弹的飞行时间，采用弱装药射击。
第二发和第三发炮弹，则依次调低炮口仰角，让弹道变得更加低伸平直，装药量依次增加，炮弹飞到目标区域需要的时间更少，而最后的第四发炮弹，干脆直接放平了炮口，使用最大装药，进行类似于反坦克炮的直瞄射击，最终，四发炮弹将会在不超过三秒钟的时间间隔内落地，炸开密不透风的火墙，瞬间投放火力的效果四倍于常规射击法。
炮击没能破开幽幽子身边的护体灵气，但是她向着不断前进的掷弹兵发出的弹幕，却被接连炸响的炮弹连续摧毁，幽魂蝶根本来不及聚拢成群，就被毫无征兆，突然升起的火球卷入进去，即使有寥寥几只的幸存者能够飞出火力的封锁，也根本形不成什么压制效果，对掷弹兵的散兵线构成不了什么威胁，充其量只能算是战场上时不时飞过的流弹而已。
就算单只蝴蝶的威力丝毫没有减弱，不幸被这些幽魂蝶扑中的掷弹兵依然逃不脱虚化倒地，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去的结局，但是顶着敌人的火力前进，早已化为了克里格人本能中的一部分，在敌方密集火力之下行动，承受超过九成的伤亡之后，依然无法让他们丧失进攻能力，更何况，面前这几只稀疏的幽魂蝶，根本就无法与他们生命中曾经见识过的交叉立体火力网相提并论。
察觉到对方火力出现了减弱的迹象，身边战友的伤亡速度开始显著降低，掷弹兵们纷纷从藏身的弹坑和掩体中站起身来，将一把单分子刺刀安装在了地狱枪上，在炮火遮断的掩护下，他们将通过最后的一个冲锋，快速通过战场上的最后百来米距离，第一批士兵将踩着最后一轮落下的炮弹冲入敌人的阵地，接下来，他们就将在自己最擅长的近距离作战当中，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冷酷而高效的将面前的敌人清剿干净，就算突破阵线的人数不足以完成歼灭当面之敌的任务，在全员战死之前，精锐的掷弹兵也必然会让敌人付出数倍于己的代价。
只不过，掷弹兵的冲锋在发起之前，就因为突然出现的闯入者，而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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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爆炸声极度敏感的魔理沙是最早发现异状的，几乎是拖着爱丽丝，向爆炸声的来源处高速飞行。很快，其他人也向着竹林中那处不停的爆发出巨大的火光与声浪的角落聚拢过来。
大规模的符卡对决，很难不惊动正在竹林当中“试胆”的其他人，巨大的火光和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更是让所有人都产生了“这应该就是试胆的目标”的想法，结果赶到地方一看，原来是高璟和幽幽子的对决。
真正的试胆目标，这会正有气无力的倒在一丛竹子下喘息，甚至都没能引起任何的注意。
而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高璟和幽幽子的弹幕对战，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远处的炮击戛然而止，掷弹兵们的身形开始虚化消失，空中残余的几只幽魂蝶也飞回了主人的身边，化为了几只半透明的幽灵，环绕在她身旁。
尽管已经对战斗的激烈程度有了心理准备，面前的一片狼藉还是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竹林的一角，已经被翻飞的幽魂蝶和如雨般落下的炮弹给摧残的不成样子，只有高璟身后的一小丛竹子幸免于难，因为动弹不得的妹红还在那里休息，炮火准备开始，徐进弹幕前进时，落下的炮弹刻意避开了那个地方，而幽幽子召唤的幽魂蝶，在能够飞到这里之前，都被掷弹兵们用火力和血肉之躯悉数拦下。
无论是吸血鬼，巫女，还是魔法使，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见识过高璟厉害的魔理沙和爱丽丝，才表现的不是那么震惊。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打起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就要从几百年前的一些事情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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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痛苦依然弥漫在四肢百骸之间，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有所恢复，能够挣扎着坐起身子，以一个旁听者的身份，看着高璟向不认识的人讲述自己的故事与过去。
“……简单来说，她是我重要的朋友，而所谓的‘试胆大会’，也只不过是辉夜算计她而设下的一个圈套，打算借我们的力量将她杀死……”
妹红不懂什么是战争，她对“战斗”的认知，都是从过去自己与妖怪的战斗，再加上刚刚经历的一场令自己死了很多次的符卡对决当中得来的，但是她能感觉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脱了单纯的“战斗”的范畴，上升到了某个她无法理解的更高的层次。。
气势之大，几乎已经可以算是一场小规模的异变了。
看着他的背影，妹红完全不能理解高璟的行为。
仅仅只是为了一声“朋友”的称呼，就要拼尽全力的保护我，他为什么就要发起如此规模的符卡战斗？甚至还要怀着杀意去战斗？
妹红心中掀起的波澜，丝毫没有平静下去。
她想起了第一次护送他进入竹林摘果子时，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之后，他拄着佩剑站在自己身边，一站就是一个下午的那个背影。
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只不过现在这个屹立在众人的目光中央的背影，看上去更加的孤独，更加的决绝，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坚定的守护自己身后的每一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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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璟确实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早在拔剑出鞘，斩向幽幽子和妖梦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撕破脸打到底的心理准备。守护人类，是他最大的责任与本能，就算别人说他小题大作，也根本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他甚至已经为此做好了与幽幽子关系破裂，乃至成为众矢之的的最坏打算。毕竟，冲突是他先挑起来的，幽冥组对妹红说的那些话固然过分，也不见得比他饱含杀意，冲着取人性命斩出的那一剑来得更加骇人。
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如果自己的行为遭到否定，高璟已经有了带着妹红强行杀出去的觉悟。
只不过，他为此做出的所有预案最终都没能落到实处，众人依旧维持了有说有笑的气氛，根本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感觉，而战斗之后的一片狼藉，也没能让她们的情绪发生什么变化。
包括直接与他战斗的妖梦和幽幽子在内，所有人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纷纷坐在了他和妹红的身边，打算好好聊聊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众人只是对他的新符卡感到非常好奇，对于冲突的发起原因倒是没太在意，哪怕是身为幻想乡秩序维护者，在高璟的估计当中最应该生气的的灵梦，也没去管他对周围造成的破坏，依旧神色如常悠闲自在，就好像一地的弹坑和被炸的到处都是的焦黑断竹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高璟预想中公审大会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场轻松愉快的聊天——只不过聊天的场地实在有点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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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炮击的战术看上去非常激进啊，感觉弹幕的密度是通常情况下的三倍啊，而且落点离那些掷弹兵那么近，难道就不怕炸到冲锋当中的自己人吗？”
作为诸女当中唯一一个喜欢和炸药与魔炮之类的热武器打交道的，魔理沙居然无师自通的抓到了高璟符卡中火炮攻击的本质，提出的问题也是直击技术核心。
“这实际上涉及到两块东西，同时弹着射击法和徐进弹幕，只需要调整火炮的仰角和发射药的装药量，就能控制炮弹的飞行时间，然后对这两个参数加以组合，选出几组特定的参数，以设定好的时间间隔，用这些参数将炮弹打出去，就能做到同时落地。至于徐进弹幕，则需要步兵和炮兵的良好配合，双方都必须严格按照进攻时间表推进战线和延伸火力，只要能够严格执行命令，误炸的问题并不严重。”
当蕾米莉亚好奇那些掷弹兵战士们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时，高璟很快就给了她明确的答案——他们确实是灵体，但是有带有一些别的性质，幽幽子虽然具有操纵亡灵的能力，却没有管辖他们的资格。
“他们确实是愿意继续追随我的灵魂，但是他们也同样是我心象世界中的一部分，是组成这个世界的一砖一瓦，被投影到现世之后，他们依然遵循心象世界的法则，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就算是在座的各位当中，有人有操纵亡灵的能力，也无法影响到他们，因为影响他们，就等于撬动了我的心象世界的根基，而后者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么这些不惧死亡的战士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地狱般的弗拉克斯，为了攻下这个被长期经营的要塞，一千六百万克里格将士战死沙场，而当时的我，也是他们当中的普通一员。”
沉默，又是长久的沉默，一千六百万是个什么数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概念，仅仅是为了夺回一颗星球，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看向高璟的神色，不由得又带上了几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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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结界的某种神奇的力量，无论符卡造成了多严重的破坏，都能恢复如初。稍微聊了聊弗拉克斯攻城战的历史之后，竹林居然已经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刚刚还在的满地炸坑和到处都是的残枝断竹。
被诸女七嘴八舌的问了一圈问题之后，高璟才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插上了话，表达了自己最大的的疑惑——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关注开打的动机，为了把妹红救下来，他确实是怀着杀意斩出最初的那一剑的。
回答问题的是蕾米莉亚，当初她怀着征服幻想乡的念头，把自家的庄园整个搬了进来，最后不还是和众人坐在一起好好聊天？幻想乡里的大家都不是好相与的，就算真的抱着杀意战斗，在座的各位，也都不是那么好杀的。
再说了，打一架实际上是家常便饭，人与妖都已经适应了激烈的弹幕游戏，只要不破坏符卡规则，就没有人会多心，符卡战斗再激烈，也还是在游戏和玩闹的范畴之内，而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只要遵守规则，不消说找人打架了，哪怕发动异变都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束之后该是朋友的，还会是朋友。身为春雪异变的主犯，能够和其他人坐在一起，维持非常良好的关系，本身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只不过，被博丽巫女和别的什么热心的治安协管员们找上门去，被御币，魔炮，还有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揍的满身疮痍也是免不了的。
“这么说来，倒还是我唐突了，为了几句过分的玩笑话，就大打出手，算不算小题大做？”
“当然不算，要不然制订符卡规则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给妖怪们制造一个合法的打一架，释放多的发慌的精力的机会啊。”
“你是不知道，在真正的交流开始之前用弹幕游戏进行交流已经成了保留节目，先打为敬。而且通过符卡对决来获取自己想要的结果是完全合乎规则的。”
“这么一来我就放心了，要是为了妹红的事情，惹得幽幽子不开心，我面子上总归也过不去。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该道歉的道歉，有话好好说，今天这桩事情就算是圆满收场了。”
高璟把自己的观点旗帜鲜明的摆在台面上说开了，妹红是他重要的朋友，他不希望她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因为她过去背负的悲愿实在过于沉重，，哪怕一星半点的刺激，都可能对她已经不堪重负的精神造成难以想象的压力。幽幽子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是她玩的确实有点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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