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数之歌Part.II No.69
第二天
布洛妮娅从普罗米修斯里走了出来，她想逃避的时候就会这样，把自己的意识封锁在普罗米修斯里。
“布洛妮娅姐姐。”
布洛妮娅转过头去，看见希儿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牛肉排，正疲惫地对她笑。
“这是希儿和芽衣姐姐学的，希儿，想和布洛妮娅姐姐一起吃。”
布洛妮娅其实并不想留下，她太累了，她想休息，或者再让自己扎进工作里去，这样才能让自己从麻木和痛苦的矛盾中脱离出来。
但她看着希儿的样子，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强迫着自己留下。
“好啊。”
希儿笑得很勉强，但确实感觉得到她很开心。
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还记得以前希儿曾经也在她从普罗米修斯出来以后给自己做过一顿甜菜汤。
但后来自己实验的越来越晚，她就让希儿不要再天天等自己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让她们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快尝尝吧，布洛妮娅姐姐，希儿真的花了很多心思的。”
“嗯。”
布洛妮娅拿起刀叉，在牛排上切了一刀——
“（闪回）你这个畜生！”
布洛妮娅换了一只手，把刀插进了牛排里——
“（闪回）萝莎莉娅！！！！！！！”
“呃啊！！！”
希儿突然一把掀翻了餐桌，那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场景，在布洛妮娅用刀插进牛排里的一瞬间回荡在希儿的脑海中。
萝莎莉娅倒在血泊中的影子，自己一抓一抓地撕开那些人的内脏，一切一切令人作呕的画面再次让她痛苦不已。
“希儿！”
来查看希儿状况的，反而是躲在一旁为希儿担心的芽衣，她原本以为只需要担心布洛妮娅会不会不喜欢吃这种口味，但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希儿还在抱着头，仿佛是收到了什么剧烈的惊吓一般害怕地喘着粗气。
“我想已经可以说吃完了吧。”说完，布洛妮娅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布洛妮娅！这是希儿！”
“她需要的不是我，是心理医生。”
“布洛妮娅，别这样……”
“对不起，芽衣，我不能停下，为了所有人，为了发生的一切的一切，我更不能停下！”但布洛妮娅离开的决心已经定了。
“哪怕我死了，也要给你们带来一个完美的结局。”
“布洛妮娅……”
“所以，你们就算骂我吧，唾弃我吧，怎样都行……我不能再让这个世界夺走任何人了……”
“愿我们遭受的苦难，终有一天都会变成微小的花朵。”布洛妮娅回过头来，她的脸上甚至不能挤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
芽衣回到了测试弑神装甲的训练室内，这身弑神装甲是布洛妮娅打造的。
据她所说，这是她在那个模拟中作为决战兵器留到最后使用的。这个东西为她争取了很多时间。
芽衣抚摸着装甲的胸口。
在她仿佛感觉，布洛妮娅也有这样一个瞬间，独自在那个孤独的度过这漫长的17万年时光的脑内空间里，在这样一个冷清的夜晚抚摸这个无人问津的装甲，想象着现实中的某个人穿上它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她了。
“谢谢你了，布洛妮娅。”
“芽衣队长，测试现在开始吗？”
“嗯，麻烦你们了。”
“这次用哪颗核心？”
“……再加一颗吧。”
“什么？可是……”
“再加一颗。”芽衣的语气不可置疑。
“好……好的。”
……
夜晚
男人打开门，他感觉自己的房间里有人，他略微警惕了一下，但并没有让他紧绷太久，是希儿来找他了。
“希儿，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舰长……希儿只是……已经不知道该找谁了……”
男人听了以后只是平静地关上房门，给她冲了一杯咖啡——希儿是这群孩子里唯一喝的惯他的咖啡的人。
“谢谢。”希儿接过咖啡，语气没什么问题，但听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
“这几天发生的事确实很多，但……很快就会结束的，我向你保证。”
“舰长，还记得你以前从妈妈那里拿走过的那张专辑吗？”希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你还记得啊。”
“舰长不是会弹吉他吗？”
“嗯。”
“能不能给希儿唱首歌呢，就那个专辑里面挑一首吧。”
“我唱歌不好听的……”
“没关系，希儿想听。”
“好吧。”
男人起身，在自己房间里翻了翻，从一个落灰的角落里拿出一把旧吉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呛了他一脸。
有些狼狈，但还好，琴弦并没有什么问题，还能用。
男人抱着吉他回到座位上，调了调音，把腿翘起来，琴箱最凹处放在右腿上，琴箱背部抵在右胸处。
将右手小臂后放置在琴箱最凸部位，右手腕与琴弦呈十字交叉状。
右手拇指放在音孔区的5弦上，左手拇指放置琴颈背部，指尖垂直放在板上。
“你可别笑我。”
“不会的。”
男人呼了一口气，开始弹奏——
“Yesterday, 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昨日，一切烦恼仿佛那么遥远，）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如今却似乎都缠绕着我不肯离去，）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我沉迷于昨日，）
“Suddenly,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突然间，我已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There’s a shadow hanging over me.
（阴云笼罩着我，）
“Oh, yesterday came suddenly.
（昨日来得那么突然，）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她为何离去，我无从知晓，她也不曾提起，）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或许是我说错过什么，现在的我是多么渴望往昔，）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昨日，爱情触手可及，）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如今我却需要地方隐藏，）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哦，我沉迷于昨天，）
“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
（她为何离去，我无从知晓，她也不曾提起，）
“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或许是我说错过什么，现在的我是多么渴望往昔，）
“Yesterday, 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往日，爱情触手可及，）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如今我却需要隐藏自我，）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哦，我沉迷于昨天。）
一曲终了。
披头士的Yesterday，是以前萝莎莉娅和莉莉娅的专辑里的歌。
“还记得我说过，等有空了就教你弹这个吗？”
“嗯。”
“它是你的了。”男人把吉他递给了希儿。
希儿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过来。
“有点脏……但是，我检查过的，绝对没问题。”
“谢谢，舰长……”希儿抚摸着琴箱，一股热流在心中涌动着。
“舰长，不要离开希儿好吗？”
“嗯。”
“希儿……希儿现在……只有舰长了……”
男人站起来，轻轻抱住希儿的头，把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希儿同样回抱过来，感受着这么多天以来，为数不多的温暖。
……
数天后
“这次的谈判非常重要，明白吗？无论结果好坏与否，我都希望能结束与火蛾的纷争。”德丽莎认真地看着他，真切地说道。
“我明白。”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火蛾展示了自己的诚意，这次谈判会在全世界直播开放，她们也就表明了自己不会再动手了。”
“还是注意安全。”德丽莎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极东的文字。
“这是芽衣专门从极东替你求来的，她在那边准备侵蚀之键的转运手续，顺便去了一趟当地的神社。
“替我谢谢她吧。”男人拿过小木牌，珍重地揣进自己的内包里。
“那我就走了。
“嗯。”
……
男人这次没有乘坐休伯利安，也没有乘坐战舰，对方有要求，双方都不携带任何有武器的设备。
所以天命为他买了一艘游轮，直接可以带他抵达那个港口。
看着地中海蔚蓝的海面，远边海天交接的一线之隔，他的心思异常的平静。
……
奥托站在阳台上中，虽然自己在给蔬菜浇水，但他的心思貌似并不在这里。
按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坐上了前去谈判的轮船了。
奥托的眼睛无神地盯着脚下被水淹得腌头耷脑的大头菜，手却怎么也一动不动。
……
到达港口，两个火蛾不自在地看着他，极不情愿地走向旋梯，把他接了下来。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搜身，希望你能谅解，阁下。”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抬起双手让他们搜身。
“威尔已经在等您了，走吧阁下。”搜身结束后，火蛾成员才移出一条路让男人通过。
男人点了点头，看来她们所说的话并不假，这里围聚着大量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热点的不知死活的战地记者。
即使谈判还未开始，她们就已经在摄像机前激情地开始解说起来。
“休伯利安的舰长已经抵达火蛾据点，这是两大组织的高层第二次会晤，也是第一次公开会晤，更是我们第一次深入了解火蛾这个神秘组织的内部情况。”
“火蛾的第二次谈判展示出了相当的诚意，而天命方面也仅仅派出了休伯利安的舰长一人参加谈判，显然双方的目的都是为了和平而来，本次谈判也将在全球同步直播……”
男人无视想要涌上来体验的记者，在火蛾成员的保护下走进了谈判席。
和上次一样，威尔还是坐在他的对立面。
“阁下。”威尔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比他好看。
这一次，男人没有说话。
下一秒——
男人突然伸出手，瞬间内，一把金色造型奇特的火枪出现在他手中——拟态天火圣裁。
一声枪响，威力堪比火箭弹的火焰笔直地朝威尔飞射而去。
爆炸，黑烟把整个会场完全包裹。
那些记者们都被吓得纷纷四下逃窜，火蛾的成员都被这一幕震惊地愣在了原地，谁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老大就这样惨死在了当场。
“爱酱，启动千界一乘。”
硕大的战舰穿过虫洞，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很快，黑烟中，男人手持双枪的身影逐渐出现——
“反女武神系统启动！
休伯利安的炮口笔直地对准了所有身上持有圣痕的火蛾，各种各样的仿神之键像定点打击一样飞向四处逃窜的火蛾们。
“杀！杀光她们！杀光！！！”
……
落日，从海边一直撒到港口，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遍地残骸，火焰和尸体的大地之上。
男人重新扫试了一遍战场，他自己身上也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失血过多的疲惫和无力逐渐涌上他的大脑，妄图麻痹他的神经。
“爱酱……”
“还有一人。”
男人顺着爱酱给的信号一路走去，看见了那个只有一口气吊着的火蛾成员，他的下半身被炸没了，躺在一堆尸体里，布满血丝和灰尘的浑浊眼眸死死盯着他，仿佛要用眼中的怒火将他杀死一般。
但这是不可能的，男人走过去，平静地给了他一枪。
他看见来接他的战舰了，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到港口的边缘，缓缓地坐下。
手臂上的扎进血肉的玻璃碎渣让他心烦意乱，他只能一块一块地把它们拔出来，甚至肩膀上的只能用牙咬才能扯下来。
“老板，你需要……”
“嘘……”男人呆呆地坐在沙滩上，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望着夕阳洒落下的海面，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