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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巴特战争·混沌女兵的心路历程】维赫里斯之墓(上)

2023-08-03 17:52 作者:枫月下  | 我要投稿


By Justin D. Hill

丹阿伯的前言:我是贾斯汀的铁粉,巨铁的那种,他写的星界军系列广受好评,对于真正的人类,真实的人性有着深刻的刻画以及基于历史真实性的美妙笔触,考虑到他不在黑图书馆时也写出了许多非常棒的作品,这并不奇怪。他的写作能力和在卫队系列读物中的出色表现,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请他来写这本短篇合集的原因。

贾斯汀选择写混沌的内容,一个激动人心的选择,恰如其分的生动与残酷。故事被设定在过去,萨巴特远征开始之前,但他将故事线不断推进,渴望奔向未来,就时间跨度而言,这可能是本篇里最长的一个故事,一个角色弧度,一次生涯,以及对于某些人而言的,一次胜利。



在荒凉巢都的塔尖坚守了战线一整年后,奥库米塞琉达愿意为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去死,这句话也是他的遗言。他倒在被攻陷的墙壁上,鲜血从头顶的伤口流出。

他的前兄弟低头往下看,另一人一脚将尸体踹翻,他们注意到了一个罕见的事。

"一个干净的死。"他们看向古约克,他现在是他们的头了。

他点点头,“纳萨斯巢都里唯一干净的东西。”

他们哄然大笑起来,这是个事实,科希米亚努斯是这片战区的绞肉机,多年来投入无数的男男女女成为一堆堆血肉模糊的碎尸和烧焦的肉块。水源污浊不堪,口粮必须从泥土里挖出。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烟雾与数百万具尸体飘出的尸臭味。

战事稍一平稳,古约克和他的同党便将奥库米的尸体挑在要塞地堡外,凌乱地挂在剥落岩墙上仅靠一根表皮脱离的导线连着臂膀维系着,高举单臂的身影好似一个警告。

数个月的时间过去,奥库米的尸身已经开始肿胀开裂,接着腐烂,虫豸在他的躯体内活动,当前线推进到他尸体位于的位置时,只剩下被啃噬下的白骨,灰尘覆面的颅骨对着头顶残破不堪的圆顶咧出怪笑。

古约克则有着与他前任上司所不相符的强运,在进攻发起的第九百天,他的部队突破了九号巢都的激光火力网,而且意外发现此地竟没有预备队防守,得以在数小时内顺利突破敌军防线。

承诺的突破,终于来了。

六天后,古约克和他剩余的手下穿过焚毁的梯井,崩塌的大厅与穹顶,可通行的道路是如此之拥挤以至于他们要先等数以千计的“新兵”向上穿过巢都。

他们是一群覆满灰尘的瘸拐幽灵,踉跄地回到简陋的营地,来自血腥部落饥肠辘辘的蛮族吼出部族的狼嚎向归来的战士致敬。残疾者和伤员将他们伤痕累累的手掌按在古约克的盔甲上,他轻抬手掌回以轻蔑的一礼,声音沙哑刺耳。

“巢都已经攻下了!”他的语气无比强硬,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上巢已在肉眼可视范围内。

他的腰间挂着三个人头,他将它们割下扔到他们连队在棚屋边上搭的京观。头颅在一记沉闷声中落下,顺着前人的首级滚下一路掉进腐化的尸堆里。他们上翻的眼球与松弛的下颚,腐烂肿胀的脸面目全非,几无人形,但诸神能辨出真容,且注意到了。

某人掏出一瓶阿玛塞克酒,用掠夺来的帝国剑削开软木塞,再将破口的酒瓶递给另一个毁容的人,他们都受到了祝福,他们的神明发现了他们的价值所在,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我们必须感谢众神!”古约克大声宣誓道,豪饮一大口。

他踢开一间臭气熏天的小屋门口,里面一群奴隶正在修补防弹战甲。所有人都闻声跪了下去,额头贴在地面,只有一个人:一个满口尖牙的独臂女人。

“跪下。”古约克呵斥道,按下链锯剑的动力按钮来威慑她,但她毫无畏惧,但好胆识不会带来好结果。

他挥起链锯剑,剑柄一击打在她的脸上,挥舞的钢锥在脸上划出道道血痕,但她甚至都未曾眨眼。

“跪下!”他咆哮道。

她露出尖牙的微微一笑,“是,主人。”

古约克抓住跪在他身边的一个奴隶的头发,那个可怜男人的惊恐尖叫很快伴随着他的脑袋被锯齿剑刃割下而告终,尸体不比一麻袋更重地落在地上。古约克高喊着众神见证他的献祭,接着转身将新祭品扔进尸堆。

一个声音响起,是那个尖牙女人。

“大人,请原谅您卑微的仆人,”她嘶声道,“不知我能否向您提一个问题,听说我军即将攻打大教堂,属实吗?”

古约克赏了她肚子一记铁靴,势大力沉的一击迫使她脏腑内的空气都吐出,女奴痛苦地倒下勉力用断臂撑着。他把链锯剑扔在地上,上面还残留着打结的毛发。

“把它理干净,奴隶。”古约克知道女人的名字,但不屑用它。

女人挣扎着起身,而当她举起那把血迹斑斑的剑时,却展现了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才有的气力与轻松自信。

她或许是个奴隶,但绝非籍籍无名。

我的名字叫布莱娅(briar—带刺的野蔷薇丛)

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说他已经死了。我们的星球被沦为奴役,也包括我们所有人。曼萨的军队如风暴般席卷了我们所有人,侥幸存活下的被赶进曼萨奴隶船那臭味弥漫的船舱里,被运往曼萨家园世界的奴隶营中——一连串分布在赤道高地上,由坑道洞穴所搭建起的恶臭腐败的奴隶屋穴。

我们不清楚曼萨人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在船舱里我们都遭受着不可想象的可怖命运,而当驳船将我们卸下流放到留民营后,就放任我们自生自灭了,我们的命运现在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想要活下去的人都要学会战斗,挣扎与杀戮。

虽然会有空降的水与口粮偶尔落下,帮派被组织起来去控制水源与粮仓。这些富有的首领在被下一个军阀取代前过着暴力且短暂的生涯。不出几个月,我们就开始反目成仇,最大的危险不是炎热,饥饿或干渴,而是那些曾一起分享家园世界的人们,我们的同胞现在成了最凶恶的敌人。

我和母亲太过虚弱,无力在这个暴力地带生存,我们出发离开最初的定居点前往外面的一处坑穴——一块空旷的绿色琉璃岩荒地,我们勉力搭起一座简陋的茅屋,用仅有的几块木板与土坯锈钉凑成一块屋顶来抵御风吹日晒。我们就是这样存活下来,只在夜里冒险出去觅食,在垃圾堆里翻找搜寻,用金属屑片刨出树根与幼虫,再把它们放进锡锅里,倒入我们所能搜集到的水来熬煮。

我在过去的家园世界里生长在一个富裕的小康之家,但现在我已经丢弃了一切谦逊教养,我吞食所能咽下的一切,昆虫,幼虫,甲虫——后糟牙咬碎它们的表壳,细细品味每一口。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如此的年轻与饥饿,我的母亲知道这一情况,经常把她的那份口粮分我一半。我知道她也在忍饥挨饿,可我对此也无能为力,我的肚子里全是寄生虫,饿得皮包骨头。

“你还记得那些么?”当我们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肚子里响起的咕咕叫时,我的母亲会向我问这些,但此时的我只想着食物,过去的回忆能抚慰她,但我记忆里的家园世界已逐渐淡忘。

除了肉板,我记忆犹新!在梦里我会看到那想幻觉一样浮在我头顶的美食,新鲜的灰色快状物,从储存的锡罐里隆起,切成或圆或厚或胶状,吃起来清凉爽口。那是种发自身心的饱腹感,无法想象能没有带着一肚子寄生虫入睡是多么的甜美。

尽管后半生一路坎坷,我的母亲始终没有放弃她的信仰。

每一晚入睡前我们都会向神皇祈祷,但我对于那些祷词无感,话语就像我的胃一般空空如也。我没有信仰,只有饥饿。

“感谢帝皇。”她对我说道,我没法理解。我们过得那么惨,这有什么好值得对任何神感谢的。

我的母亲在我九或是十岁的时候向我坦露了我父亲去世时的一些细节。我们坐在一个洼地里,微弱篝火里生起的烟让我们不时发出咳嗽,我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愤怒。

“我不相信帝皇保佑我们。”我对她说道。

她甚至还没到三十岁,但已经长出少许银丝,忧虑爬上了她肌肤的纹理。她的双手因为大逆不道的话语而颤抖,但没有严词斥责我,只是收回眼泪说道“布莱娅,你不要把我跟你讲的话对任何人复述,那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为什么?“

她环顾四周好像周围有人在窥伺我们的对话,随后小声说道,“你的父亲是个传教士。”

她停顿了一会以给我反应的时间,随后故事从她颤抖的唇间娓娓道来。

“他本有机会逃离,但选择上了奴隶船,他清楚这样做是投身阴影,但为了让我们的信仰能得以保持,他愿意化身黑暗中的烛火,向绝望之人伸出援手,在我们感到虚弱时抚以安慰。”

“他们是因为他的信仰才杀了他吗?”

她摇了摇头,“不,他们为了一块肉板杀了他,不过他死前依然诵读着帝皇的名字,祈祷祂保佑我们平安无虞。”

她还告诉了我许多事,但我已经忘记了,最后那些回忆压倒了她。她双手抱头开始抽泣,全身因干呕地啜泣颤抖着。

她试图改变我的想打,但那些话语却只是加重了我的叛逆。我父亲有着坚定的信仰,但帝皇没有保佑他,两个都没有。

我母亲在不久后离世。

那是一次赤痢,几乎是每过一小时她就要缓慢地穿过琉璃岩后面解手。除了一滩滩带着血的黏液其他什么都没有。自她讲父亲的事告诉我后,我们的关系便变得冷淡。我甚至不再假装陪她祈祷,当她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时,我只是挪开眼神,之后在沉默中吃完残羹剩饭。她的祈祷对她毫无用处,日复一日加重的疾病吞噬了她的健康,她开始向我乞求喝水,我倾其所有也没法让她停下讨要。

最终在有一天我在日头里出发前往一个陷进土里三层的泥坑,那里有一座锈塔,帮派分子会在那收取水费,我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去格洛克酒吧喝酒,才和其他游荡者混进去偷水。

接着是一场急促的战斗,胜利只属于最绝望,恶毒,坚定的人,当其他蜷缩在阴影里舔舐伤口时,我是第一个逃出锈塔的。

而当我赶到破烂小屋时,母亲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把罐子口凑近她的嘴滴进去,防止溢出。我轻轻抱住她的头枕在膝上,她的头对于脖子而言太重了,这个世界对于她的灵魂来说也太沉重了。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告别人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帝皇保佑,向祂祈祷,祂会听到的。”

我哽咽住,没法说出一句话。我没法理解自己的悲伤,那就像一根缠绕着五脏六腑的绳子,缓慢收紧却又无能为力的窒息感。我有离别的话想要道出,却无法张口。

之后我没法再忍受看着她的尸体。

过于软弱的我没法把她埋入土内长眠,没法承受离开她的事实,但我也无计可施了。她的身体还躺着,但灵魂已经离去,当我亲吻她的前额时,身体已经冰凉,眼窝凹陷。

“永别了,妈妈。”

我从未像此刻感到孤独,我不过是个黝黑瘦弱,四处张望的小家伙,怀揣如此黯淡希望的我真的能活下去吗?母亲是我的盾牌与天使,失去了她的我只能避开人群在阴影中蹑手蹑脚,匍匐寻觅食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活下去的,我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比任何人都狠毒,这样别人才会避让我。

几个星期后,我开始梦到蛆虫和昆虫,就如过去我梦到的肉板一样。

救赎在一个夜晚来临,在踉跄间我走到一个坑地,看到一群成年人正围坐在一座火堆前,那里有七个人,都跪在尘土中,只有一人站着,单薄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神情如我的亡母一般虔诚。他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灰白须发几乎盖过了眼睛,但那对眼睛依旧吸引了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颜色,纯粹的蓝色,当太阳稍隐于黑暗,夜空的天蓝色。我被那远古纯冰,新鲜,翻滚的清水之色所深深吸引。

我走进至能听到他们说话的距离,他们异口同声地祷告着,我母亲曾教授的祷言。我想逃,又想留。

我幻想着如果我的母亲生前能在荒野里遇到他们会有多欣喜和安慰,他们是她的同伴,可惜她死的时候没有这些人在身边,她更应该此刻和这些信众们一起。窒息的哽咽声暴露了我的位置。

我并不害怕他们,又咬又打的反抗他们,但我只是个孩子,他们有七个人,抓着我又踢又打。

是牧师出手推开了他们,他站在我面前,满脸胡须好像个先知,他的脚踩在我的胸口,手上拿着石头,如果我说错了话,那石头就会敲碎我的脑袋。

“帝皇-”他张口,我从母亲那学来了下一句。

“保佑。”我喘着气回到。

他那双犹如黎明的冰蓝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扔下石块,用粗糙的手一把将我从泥泞中拉起。

“来,孩子,”他说,“加入我们。“

传教士的名字叫费亚拉(Fjara,冰岛语中有沙滩之意,冰岛后摇乐队Sólstafir的一首单曲名)

他对自己的信仰坚定无疑,即使帝国传教士在这里是通缉犯也没动摇他。

“曼萨人有伤害过你吗?”我有一晚向他提问,当时他正在将一根木棍放刚熄的灰里加硬。

“他们伤害所有信徒,”他盯着在热灰里转动的棍子,防止它过热。“曼萨人是异教徒,是术士,巫师,他献祭信男善女去向他的神乞求力量。”

我思索了片刻后,在最后问道,“什么样的力量?”

“异端力量,”他的眼睛历经岁月沧桑,始终如晨曦天空般湛蓝,“用人血去交换。”

这个想法如针刺扎痛了我的灵魂,“那你怕吗?”

他停下,放下手中的棍与刀,“怕,”他说着轻拍我的腿,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恐惧是个礼物,它让我活了下来,很多次。”

费亚拉有时候很严厉,但会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我跟着他,重复他说的话语,但即使这样我在祈祷时也丝毫没有感触。

我们从不在一个营地久留,到了夜晚就开始转移。我们从未停止过搜寻食物,有时候另外的信众团体会给我们树根与蛆虫,甚至是肉板!真正的肉板,刚从锡罐里拿出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偷的,但那就像小时候梦到的一样,独有的新鲜湿润的凝胶状肉块。

我在第一场吞咽肉板时胃痉挛了,我的肠胃没法接受如此营养丰富的食物,但我并不感到痛苦,我从未拒绝过肉板。

当我们分享完食物后,菲拉亚会领导我们餐前祷告,他对着这个世界有着朴素的理论阐述,他最喜欢谈论夜空。天空分为两半,他解释道,他向上指着中心,繁星璀璨的领域,接着指向别处,群星黯淡的地方。

“光明属于人类帝国,”他说,“黑暗属于虚无,叛徒,异端与受诅咒者。”

我们总是朝着核心天空祈祷,接着抬起头望向洒满南方夜空的瑰丽星光,费亚拉高声喊道,“哦,神圣泰拉,应允我们吧!”在他的祷告前,我周围的人要么浑身颤抖,要么念叨些听不懂的词汇,跪倒在地。但事实上,神皇从未向我传达祂的金口御言,当我看向核心天域,凝望帝国的心脏,从祂的世界投射下的微弱光芒,没感到丝毫温暖。

在我的身后,我能感受到那股黑暗,虚无,寂静,全知全能!而正是那股黑暗帮助我们躲过歹人伤害。

之后我成为了费亚拉的侍从,我们的步伐总是要比那些想出卖给曼萨的人快一步。在留民营的日子过得飞快,而费亚拉在作为奴隶时就已经是老人家了,他的白胡子比灰胡子还要多。尤其是作为一个牧师,他的首级被悬赏,被匪帮取走只是时间问题。

一晚,在锈塔。我们到达了集会地,却只发现一场大屠杀,我所认识的那些男男女女此刻都被穿刺在桩子上,脚离地一米远,匪帮份子抓住了我们的信众杀了所有人,被挖去双眼的尸体空洞望着曾祈祷过的天空,一根根带刺钢桩从张口的嘴中穿出。费亚拉一边捂住我的眼睛一边做了个天鹰礼。

一个男人还活着,“我没有出卖你...”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有人出卖了,曼萨的仆从就要到了。

费亚拉尽力去行走,但他的步履缓慢且痛苦。

“我们必须前行,”我对他说,“帝皇命令你前进!”我就像一根拐杖,独自搀扶着他。但我知道帝皇不会保佑谁,祂放任一切发生,不过过来拯救我们。

我在夜半时分听到了赛博猎犬的嗅味声,我知道他们正在追踪我们。

我并不崇拜他的神祇,但他就像父亲一样照料着我。这关乎尊严,我没法坐视他像一头在异端祭坛上的牛一样被屠宰。我把他背到一处散兵坑中,冷静的决意告诉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睡吧,”我对他说,“我会替你放哨。”

他很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垂下眼睑睡下了。

当他的呼吸变得平缓后,我用手捂住嘴,将刀子送进他的肚子。那只是块被打磨过的碎块,但确实锋利,而他太老太瘦弱了,我已经强壮到可以将他压在原地,当我的锯齿刀刃刺进心脏时。

血沫从唇间流出,“为什么?”有气无力的嘶声从血色的牙缝间溜出。

我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他试着拉开我的手,但我已不再是弱不禁风的小孩了。我的信条是黑暗的,这是我践行信仰的方式。他必须明白,世界上没有光明,光明也不会拯救他。

他在这个世上见到的最后事物只有黑暗。

“流民营不允许弱者,只培养最好的奴兵( Ghulam—古伊朗的一种奴隶军事组织)。” 玛姆泽尔·格里米娜边说边磨尖我的牙齿。

她是一个有着强壮粗糙双手的魁梧女人,系这条脏污皮裙。我现在已长成为个女人了,坐在一把巨大金属椅上,扶手上有束缚带,我拒绝了这软弱的邀约,当她靠近时张开了嘴。

“如果你畏缩...”

我古井无波的表情让她陷入沉默,“我不会的。”

她扬起眉头,但我无视了她,坐在位置任由那尖锐的磨牙钻机声响彻这间屋子。

“那会痛的。“她说着,弯下腰贴近我。

“我不害怕痛苦。”

她停顿了一会问道,“那你怕什么?”

我思考了一阵回道。

“失败。”

玛姆泽尔·格里米娜没有撒谎,她从我的前牙开始磨起一直绕道犬齿,把我的每颗牙齿都削磨成尖刺,不可谓不痛苦,我的嘴里全是牙齿碎粉和血沫,鼻腔内充斥着血腥味,忍不住发出窒息的呻吟声。

有多少痛苦就有多少荣耀,我是在流民营被清洗时选出来的,这个仪式标志我将从一介流民提拔为曼萨的奴隶战士,我们亦是他的耳目与执行之手。我们组建成他的保镖,他的督军,他的指挥官,我们是他的军队。我们是他世界的抵御之盾,他敌人的恐惧之源,将危险扼杀于摇篮的猎犬。

之后,玛姆泽尔·格里米娜给了我块抹布让我吐出血和碎牙,接着我用袖口擦了擦嘴。

椅子后的桌面上放着一把枪,一把栓动式火枪,可以射杀一头野兽。

她很满意我嘴里的满口尖牙,为自己的努力露出微笑。

“没错,”我听着她的话一边用舌头舔过自己的牙齿,感受那份尖锐。“你从流民营和训练坑中活了来了,经受了所有考验,锉齿是最后一项测试,那些不能忍受痛苦的人将被淘汰。”

“痛苦是生命的象征。”我对她说。

她微笑着露出自己的尖牙,就和我的一样锋利。“你学的很好。”

她在之后给了我一顶羽饰头盔,胸甲和锁子甲裙,一把系缚在手中的铁剑。那天,我头一次以奴兵的身份迈向新生。我年轻且坚强,就像营地里的琉璃岩,强大无畏。

我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那份骄傲与惊叹,“现在,你就是奴兵了,以曼萨的名义杀戮吧!”

我回忆起当我将刀子埋进费亚拉时他的脸。

我想,我已经做到了。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我的战帮在十余个世界上发动战争。我们给自己取名为亚空间秃鹫。我们突袭,占领,掠夺,将献给我们主人的奴隶塞满船舱,再把他们扔进流民营,命运会决定谁受到诸神的眷顾,曼萨会收获到幸存者中的最强者。

我的伤疤成为了我的武器,我比任何人都要勇武奋战,绝望被磨砺成刀锋,而在近些年里我也学到了些新东西。如何去领导,如何出类拔萃。我变得更为致命,一步步走上阶梯,直到我被曼萨亲自召见成为他的亲卫,我为此感到骄傲。

但从我亲眼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才发觉,自己之前的骄傲是何其的可笑,他绝对不需要来自我们的保护。

他的威仪无人能比。

曼萨的身材是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人的两倍,魁梧的体魄被隐藏在一件华美的绸袍下,只露出个头。实话实说,曼萨的样貌颇为丑陋,没有毛发的脑袋上托着一个肥硕油腻的下巴,嘴唇和眼睑都极为肥厚,琥珀色的眼睛如蛇瞳一般。巨大的尖牙从肥大的下巴突出,说话时喉咙里轱辘着沉闷的黏液声。但我依然爱他胜过我生命中遇过的任何一人,即使他视我们如无物。

他对于我可以说毫不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已经服侍他几个月了。

“布莱娅,”他的问询突如其来,“你的家园世界是哪个?”

我竭尽全力将视线盯着他的脚,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的身上布满了上百场战斗来自刀刃或激光武器留下的疤痕,但此刻在他面前却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我回答地磕磕绊绊,“我在从流民营提拔前不过是个蝼蚁。”

他打量了我一阵,带着一种几乎是厌倦的语气说到,“你看上去似乎是个比什拉比人,比什拉比人要比马格梅特人更为坚强。”

我想说些奉承的话,但言语却堵在喉间。

“说!”他重申道。

我无法抵抗他投下的目光,尤其是在威严的命令下,“我..想说的是...不是血脉让我们坚强,而...是流民营,它剔除弱者,锻炼我们强大。”

他笑了,露出一排尖牙,不同于我磨砺出,他的牙从下颚长出,是混沌的赐福与印记。

“说的没错,”他的微笑没有从脸上褪去,“布莱娅,拔出你的刀。”

我顺从了,尽管大脑因为他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形象而尖叫不止。

无需担心,他的眼神充满和善,它如此在我脑海中说到。

他张开獠牙大口说道,“割下你的手指。”

起初我以为我听错了,但他再次开口时语气里满是威胁。我张开手掌,拿起刀刃放在中指的中关节上,吸了口气一把按了下去。

“把它给我。”

疼痛震撼着我的身体,但还是用带血的食指与拇指夹着断指敬献给他,他将他举起随后放入嘴中,我能听到那好比碾磨般牙齿咬碎骨头的声音呢。

最后他吞了下去,眼眸中的琥珀光芒乍现闪耀,随后说

“布莱娅,你让我失望了。”

闻及他对我的不满,好比胸口横生一块重骨,我以头抢地,不能呼吸。

“你向我隐藏了什么?”他抬脚往前一步压住我的头部,我感觉头颅都要爆裂开了。“你对我有所保留.....”

“绝无,大人。”

“你的血脉有被玷污过。”

我向灵魂自问,随后哑口无言,当初悼念亡母时的愧疚此刻又突然由心底流露,“我的父亲,”我磕磕巴巴地回到,“是个传教士。”

曼萨愠怒地说,“而你没告诉我这个....”

忏悔从我唇齿间一次一句地吐出,“我从没见过他,他在我被带走前就死了。”

“但你身上还流淌着他的血,我是不是该把它们都放出来呢?”

“我的鲜血只属于你,大人!如果你愿意就放吧。”

“你爱我的敌人吗?”

“绝不!大人,我恨它们,我崇拜黑暗,我或许是传教士的血脉,但我也杀过一个。”

“说出来。”

他的脚松开时,唾沫在我的唇周涂了一圈。我挣扎着起身,呼吸依然急促,鲜血也还从我失去的手指部流淌着。当费亚拉的脸出现时我的大脑似乎还在被颅骨挤压着,老教士的遗言在我脑中回荡——为什么?

我告诉了我的霸主一切。

曼萨静静地听我讲完了一切,略显沮丧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早该和我说了。”

我想要开口但喉咙却憋住了,就好像他的意志扼住了我企图向他乞求原谅的咽喉。

“布莱娅,你被选中了,你知道吗?”

我对此一无所知。

“站起来,”他说完后示意我凑近,一副全息星象图在面前展开。他转动着星图,那里全是我从未见过的世界,他说了一个名字随后某个星系被点亮,其余则陷入虚无,曼萨点出来那颗最明亮的星球。

科希米亚努斯,那个名字对于此时的我毫无意义。

“那里是我们和敌人的最前线,他们最为渴望这颗星球,因此我们必须挫败他们!那里的指挥官是一个新来的,叫维赫里斯,他被指派到那来给我们的敌人带来好运。其他魔咒师乞求我的援助,他们希望我加入他们。想要我?曼萨!魔咒者,上百世界的酋长!”

他怒吼起来,顿时整个房间都被那晴天霹雳般突来的嚎叫所震撼。

”他们“我知道在外界星域有着其他军阀,所有魔咒师都团结起来对付敌军。他们中的许多人都雇佣曼萨的奴兵,我们是这片星域里最炙手可热的战士。

曼萨双目圆睁,泛着黄光,他愤怒的热息四散开,愚蠢的旁观者和忏悔者在狂怒中伏地乞求主上息怒,我感受那迎面的狂怒,颤抖着如一片落叶,但我依然站着。

他把手放在我肩上,“布莱娅,你的手上已经染上了鲜血,我命你为我的khorbaji。”这词意为手,但在流民营里这是军官(etogaur)的意思。“带上你的亚空间秃鹫去科希米亚努斯,让他们感受曼萨的威严。”

出于愧疚的我,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爱戴与忠诚。

“我要做的不止这些。”

曼萨顿住了,“不止?你还想做什么”

“我会带来奴隶。”

“我有数以百万计的奴隶。”

“我会以你的名义赢来盛誉。”

“你还想在我的名头上添上什么光彩?”威胁从他语气弥漫开,我知道我越界了。

答案出乎意料,“首级。”我嘶哑地回到。

“谁的首级?”现在我引起了他的注意。

回想起了,我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好似一个伶人,说着别人给我的台词,莫非这些话语真的出自真心吗?我不知道,但我咽了咽口水,思量着即将许下的承诺的重要性。

“我会为你带来帝国将领的头颅。”

在经过了好一阵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沉默后,他伸手放在我的头上,“不只是普通将领的头颅,我要至高将军维赫里斯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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