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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明月醉恨江湖远

2023-09-12 07:51 作者:泡果  | 我要投稿

晓得隽克被人绑了,谢喆推断对方是要把他们逼出来。既然如今有了林申和狼王的相助,不如将计就计,拿下对头人,也好看看究竟是否西凉王的爪牙。

凉日花不善计谋,见谢喆和养父一拍即合,倒也没有异议。如此,三人便借由狼王的引领,悄悄潜至对方守卫的后方一处山坳。

借着一轮残月,三人向前方火光所在处望去。只见鼻青脸肿的隽克被死死绑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上,除了树上隐隐仿佛有个黑影,并没有守卫在他附近巡视,其他人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环坐——似乎在行炊。

见到如此,林申似有一些疑惑:之前见这伙人令行禁止,不像是如此散漫的行事。

谢喆闻言也是暗暗颔首:定有埋伏,小心为上。只是不知如何才能拿下领头人,又把隽克小哥救出来。

林申指向山林对角处,一闪而过的幽光:狼王已经到了,由狼群打散他们,我攻上那老树,一举扣住树上的人。谢小郎君为我掠阵,花儿便能救人罢。

二人点头称是。只见林申一吹颈间的狼哨,无声的消息传了出去——对面不知隐在何处的狼群冲了出来,卷起飞扬的烟尘,霎时便打破了这月夜静谧。

铁面人的首领果然就是那隐在树上的家伙,见林申攻来,不慌不忙地动身招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功力完全不是当时扣下为质时领教过的。几个来回下,自己竟然步步败退,而林申的力量变化却像是源源不绝,渐渐……那自脑后升起的凉意,和虎口处阵阵的酸麻,无不是身体在提醒他,对面这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绝不是个简单角色,论单打独斗,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一旦想明白这点,这人便就不再缠斗,一个扭身,就往树下正解着隽克身上绳索的凉日花扑去——谢喆看得分明,几乎是同时,右臂一甩,随身的短刀飞了出去,正对着铁面人首领的背心。听到身后风声的凉日花也有了动作,小退半步后一掌推在铁面人肩头,却不想他竟借着这一推之力,成功躲过了谢喆的杀招。更让众人惊讶的是,那把飞来的短刀被铁面人闪避开之后,没受到阻碍,继续破风向着老树上的隽克而来——退到一边的凉日花发现时,已失了先机,只眼见着那短刀直往隽克颈间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隽克只觉得像是有人在身侧一推,自己便歪了过去,紧接着一道凉意,再便是刺辣的剧疼。听得耳边短刀狠狠插入老树干中的闷响,和它不住弹动的嗡鸣,山风吹过,身后不知何时一股燥热带来的薄汗,被吹得一阵寒颤。

躲过一劫的隽克,正心神恍惚,却见其它人都望向自己,忙扭头去看——身边立着一人,若不是依稀看出眉头两分女儿柔意,定要以为是个俊秀儿郎。

杨二,你怎么来了?问话的自然是与来人相熟的谢喆,只他也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着杨罗云,郡主一行人留在城内?

杨罗云藏青袍子下玄衣轻靴,未戴冠的高髻已有些散乱,侧首看了眼忙着给隽克松绑的凉日花,笑得揶揄:谢子菁,不过数月不见,你的准星可是大不如前啊。

谢喆也不与她言语纠缠,见那身手不凡的领头人已见机遁走,忙和林申一同将剩下的活口制住:杨二你真是来得及时,不愧我为你千里奔来。

说着话,谢喆把俘人一把拎到本来绑着隽克的树前,有样学样的把人捆了个结实:世叔,这人怎么处置?已经点了他大穴,不惧他求死。

凉日花跟着林申也跟了过来,向杨罗云微微一福:杨家姐姐。

杨罗云一脸笑意,像是得了什么秘密,一捅旁边的谢喆:我可是听振澈说了,你这小子为了人家小娘子,在建安窝着都不愿回长安了。可惜圣人还以为能让你好好反省一番,谁知竟是给你送到销魂窟去了。

听了这话的凉日花虽说不上羞恼,也不由得红了脸,只想不到这杨二娘这般混不吝,自己幸而不是什么真正闺阁娇娃,不然听了这话不得气个好歹。想着,凉日花转眼去看养父林申,只见他忙着搜俘人身上的东西,似乎没有注意到杨罗云的戏言。

谢喆尴尬地轻咳一声,瞪了眼杨二,忙上前相助林申。

杨罗云看向远处,见一片尘云腾起,巨声隆隆而来,一个呼哨便有高头骏马随声而至,果然是上好的宛州名驹:金人帝都的兵马来了,你们都避到一边,让我来和他们说明。谢喆三人依言退到一侧。

果然不过半刻,一队人高马大的骑兵已经裹着沙尘到了面前。

领头那人长刀轻甲,看了这满地狼藉,不禁拧了眉头:杨二娘,你一人杀下了这么多?想来是汉话不是很熟练,这骑兵首领说起话来一字一顿,愈加显出他的惊讶。

杨罗云笑道:哪里,我有这三位好友相助,自然是轻而易举。说着,她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谢喆三人,剩下的人听我说将军带兵即刻便到,吓得跑光了。

只有这么个活口。杨罗云手中马鞭指向树上捆着的俘人。还请将军命人好生看管,押回大都后,我大盛官员定要参与审讯的。

这便是参与行刺的那伙人吗?长刀小将跳下马来,走到树前,一把拎起那人的领子,你们是居浮人?这句却是标准的居浮语。

杨罗云手中长鞭轻甩,鞭梢却刚好啪的一声,打在长刀小将揪人领子的手背上:将军何必在此多耽搁,早些押了人回城才是道理。

被打得手上一麻的小将怒而回身,却见杨罗云翻身上马,毫不示弱地看向他。再想起之前被她拳脚上教训的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忿然也上了马,招呼手下人锁了活口,匀了马给另三人,一行人向金国帝都怒京而去。

 

进城后,谢喆与杨罗云去行馆拜见郡主,也许了林申先回家,之后自会有人来领着去回报来龙去脉。

回到熟悉的地方,凉日花换回了一身蛮人姑娘打扮,和叔婶阿婆相见,惹了几回眼泪,好不容易才坐下问起朗多的事情。

表哥可有受牵连?如今还在城里,还是已回去居浮了?凉日花拉着叔叔问道。

阿尔善叹了口气,拉着林申道:这次被卷进这般大事里,哪里又是能轻易脱身的。多得朗多那孩子一早就和上官有交待,才不至于被人借机构陷。如今他人也被控制在南朝来人的行馆里,每五日我们可以去探望。如今说是南朝来了审案的官员,你们又带回了凶嫌,想来会有转机罢。说着,阿尔善看向林申的模样有些责怪之意,凉日花忙上前扶着阿尔善坐下。

阿叔,这可不能怪爹爹,我听南朝的官儿说,这事情恐怕有表哥父家的参与——”说到这里,凉日花压低了声音,只怕表哥是被自家人害了也未知。

林申听到这里,也是一愣,想着大约是谢喆和凉日花说的,却没想到居浮部确有嫌疑,只是这其中究竟是怎样的计谋安排,就不知道那南朝来人是否能一审清明了。

 

次日一早,谢喆和杨罗云就来了,还跟着一人,让凉日花很是吃惊——却是多日不见的张郜。

十三娘,不想在金大都重逢了。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张郜,欲上前和凉日花见礼,却险些被伸脚的杨罗云绊了个扎实。稳住身子后瞪向那个与自己个头相近的男装女郎,只换得她满脸嘲讽。

凉日花看个分明,忍了笑道:张统领身上有伤,怎么也过来了?

闻言,谢喆哼了一声,也不等人寒暄完,直言道:世叔,郡主遣我等前来相请。

 

因着凉日花本就是张郜领着旨意带上漠的,她便一道跟着来了行馆,想着没准能借机探望被困的表哥,凉日花自是满心欢喜。

被引着一路到了行馆正堂,落座后有面目清秀的侍女奉上茶水,却不知永嘉郡主会亲自出来相见,还是另有安排。凉日花有些局促不安,觉出对面的谢喆看过来,忙眨眼表示自己只是紧张,却不想自己这般小女儿模样让谢喆好一番喜欢,嘴角的笑意险些压不住,倒逗得杨罗云乐了起来:子菁,你可好没出息。

这话另有由来——只说当年李振澈和杨罗云因为谢喆而相识,为了见面,李振澈多次借由指导王珂学问的机会出入昆吾夫人府邸。彼时见了心上人,自然是好不喜欢,被谢喆见着,好没出息地说了不少时候。如今见谢喆也落得如此,杨二娘哪有放过的。

张郜坐在上首,见三人笑闹,也不出言制止,只是斜睨林申,心说这人果然是在蛮地待久了时日,唐十三虽是养亲,可被人出言调笑也不见丝毫不满,却是真正失礼。

正在这时,堂后环佩叮当,众人拥着一华衣女郎出了来——想来就是那南朝唯一的郡主将军、封号永嘉的淳于侯府长女淳于缳。

太祖先太子晋哲坐守东宫近二十载,却在太祖晚年卷入巫蛊之变,被太祖以祸乱宫廷之名赐死,女眷子嗣被一并处置,东宫各人也各有惩处,独留下了先太子幼女太寿长公主,养在后宫中。公主经太祖、太宗、景宗、崇熙帝四朝,却是再无风云。嫁入海清侯府后为淳于家生下永嘉郡主,又将侯爷侧室所生的侯府世子养在膝下,早几年便久居佛堂不再理侯府事宜。

众人上前行礼,凉日花怎忍得不去一看这大盛郡主的模样,只悄悄抬眼偷瞧——说起来,凉日花见过的美貌女郎也不少:有秦娘子那样利落明艳的市井女子,有王珂唐琏般的高门闺秀,又有杨罗云这样光彩夺目雌雄难辨的江湖侠女,更兼凉日花自己亦是个出挑的容貌,但堂上座中的那微颦着眉的宫装女郎又全然不同。据传,海清侯府尚主的老侯爷本就是生得一副好皮相,而那位一直养在深宫中、直到嫁出宫后才稍有出现在长安社交圈里的太寿长公主,尚有云鬓飞凤金步摇,横翠凝珠远山黛的诗句传出。淳于缳便是再不济,也脱不了貌美的命数。此时在凉日花看去,这便是那较市井多出数分清贵,比闺秀少了几点气闷,更兼有些江湖侠气的模样。

淳于缳也发现了堂下那个偷偷瞧自己的女子,一时间倒没了气:二娘,你这是哪里带来的无礼娇娃,连对招子都管不住,四下里乱瞄。话虽说的不客气,但听着却不像是生了怒。

杨罗云吃吃一笑道:这位便是唐家妹妹,家里排行十三的。说着,她倒是没有拘礼,走到凉日花身边,十三娘长在金地,养亲本是我大盛子民,为着向咱们报信,才被贼人所害,险些叫金廷那帮不省事的当做刺客糊涂判下。

这其中的曲折故事,前日早有人尽数报了给永嘉,如今杨二再说,自然是为了提醒郡主林申的有功之身。说起来杨二与永嘉郡主可算是师出同门,虽从未同一处修习,却早有往来。此次杨二娘一路护卫着到金国,自然更兼亲密,只是杨罗云知晓郡主性子不同,又为后院里那人满心忿忿,怕她一时糊涂,真把林申凉日花给处置了——且不说唐家在这之中的角色,单是一个谢子菁就够她烦的了。

再说凉日花,被郡主那么一吓,像是这么久来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一介平民与他们的区别,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多年前遇见的那个奴籍少年。若是要时时刻刻守着这样的礼,自己大概撑不了多长时间,只是不知到时是泯然众人,或是崩断心弦血尽心伤?这样,才觉出身子里来自那个骑狼奔月而去的女郎的骨血,虽不知究竟萧萧娘亲究竟是怎么身受毒伤,也能猜到她出走时的心境,大约不过是这般辗转日夜后终于的决定罢。

凉日花本想问问朗多的事情,却见杨二拽着她袖子使了个眼色,似是不让她多说什么,只好作罢,想着完事后再问她好了。

郡主本就已经知晓了来龙去脉,今日召见不过是为了把事情在张郜和鸿胪寺人前说分明,是以未多留凉日花和林申,早早便借口身子疲乏回了。

张郜见已有定论,便也不再多做纠缠,手下人才从金人处提来那唯一活口,自要有一番审讯做事,哪里与凉日花等人耗得,一拱手便匆匆离去。

杨罗云陪着谢喆三人出了行馆,接过侍人递过的风袍:子菁,你看这怒京城,可比得咱长安?话是对谢喆说的,眼却戏谑看着凉日花,见她一身蛮人少女打扮,凝白肤色似要比这满目皓雪仍要洁净几分,心说这半血少女倒是生得动人,难怪谢子菁心旌摇曳。

谢喆笑而不语,自是知道好友性子,这逗弄调笑的本事只有在唐起面前差了手段,其他人又哪里是她对手。而凉日花却轻叹了口气,回身望向王城长街,喃喃道:本以为这里才是我家,却不想……”谢喆只听得了前半句,后面却不得分明,看凉日花面上的伤好的挺快,胸口那道刀伤像是又要绽开来一般。

谢郎君,杨娘子,今日可还有他事?林申问道,若无安排,不如一同往家兄的酒栈去,家人挂心朗多的近况,也想烦请杨娘子细说几分。

杨罗云笑道:前辈客气了,本就该上门拜访才是。想来谢喆已经告知杨二林申的身份,这声前辈倒是合乎她昆吾夫人弟子的身份。

一行人回到阿尔善的酒栈,正是午间,店里客人不少。阿尔善引着到了后间的房里,两个小辈拜见了摩尔木老太太。老人家大部贵族出身,虽是没落依然气度逼人。难怪这家女儿能嫁给科尔卓的儿子,还生下了司巴童家的继承人。谢喆与杨罗云皆如是想。

杨罗云和老太太说了朗多的近况,虽不能和人明说这郡主的心思,却也意思着暗示了郡主和朗多之间有些不可说,见在场众人皆是脸色几变,晓得已经明白,便不再多说。

只这其中,凉日花最是惊异,却不是为着自家表哥和郡主的牵扯,而是猛然发觉,自己竟只有几分怅然若失的郁闷,莫不是真看开了?

林申看了看凉日花的神色,不禁失笑,轻轻摇头,心想这小女娃儿终是要长大了。

重又出到酒栈厅里,谢喆拉着杨二落在后边,小声问道:这郡主和司巴童家的小子,能成吗?

杨罗云狡黠一笑:你且看吧,我这郡主师姐早就向今上讨了旨意,和亲对象任她挑选。你是没瞧见她和金帝说明的时候,那老头满脸的惋惜……这色种,怕还以为到老了能捞个郡主这般贵重美貌的侧妃。说着,杨罗云不禁哼了一声。

现今金国在位的是金世宗第七个儿子,已是五十开外的人,仍无一子。他前边几个登过位的兄长都是短命又无子,谁又知是不是当年祖上屠杀居浮人造的孽,报应到了子孙身上——金帝后宫充盈,却总不结果。然而金廷朝中贺兰、哥舒和斛律三家势大,本就是开国建都的栋梁,各掌兵权。官家无后,若是到时真只能在澹台家旁系中找个继位小儿,只怕三家都无法气平。

这金廷继任之事,各国都不敢轻视。想到将来三国柱家若是闹将起来,只怕这短短十几年的四海升平就要付之东流,无论是好不容易休养生息的大盛,还是是蠢蠢欲动的西凉,甚至偏安一隅的南夏,都不得不关注着金国后宫这些个不争气的肚皮……

桌上,想是觉着自己辈分不合适,林申只稍用了一些便早早离席了。留下凉日花三人,在二楼的雅间里就着火盆吃炙肉,也算是这金地大漠最为诱人的简单席面。

杨罗云独握了个长颈酒壶,也懒得使杯,就这么就嘴饮着。三人乐得自己动手,早已撤了伺候的炙肉郎君,轮番着用那连着环链的包银长筷翻动肉片、撒上些椒粉香料,你来我往吃的不亦乐乎。

凉日花吃得兴起,火气酒意同熏,面上灼热,早已一片红潮。杨罗云则是毫不避忌的卷起了衣袖,吃的正欢,抬头见窗下的凉日花红着张芙蓉面,也是好笑:十三娘,你这模样倒像是被谢子菁调戏了。

谢喆正夹一片熟得刚好刚好的牛肉,要送进口里,听得这话也抬头去看,与凉日花水波盈盈的眸光撞个正着。这一愣神,手上便松了力气,那肉片眼看着便要落到地上——

嘿,多谢小将军赠肉!却是杨罗云看得分明,抄起手边小碟,稳稳接住了那坠下的肉片,在酱碟里翻了个身便入了口。

咽下肉片的杨罗云笑着起身,把临街的小窗开了半扇,风倒不大,只是凉意已深。这沁然让凉日花脸上热意好了些,见杨罗云笑的开心,也乐了起来:二娘子笑也笑了,还记得给十三去火气,真是好玲珑的人儿。

杨罗云摆摆手道:我家有个最是讲究的老爹和大娘,还有个最没心思的小妹,我不机灵点,只怕早晚操劳到吐血。说着,她指了指谢喆,嬉笑着继续说道,哪里像是这人,家中无人管束,又仗着身手还不错,坐霸一方。十三娘可千万不要被他这惫懒样子骗了,最是个不好交代的京中公子。

被说的谢喆也不反驳,只是从杨罗云手中夺下了那酒壶,说道:二娘不要贪杯,一会还得回行馆,郡主可不想见你这幅醉样。

凉日花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杨二人。

见酒壶被夺,杨罗云也不纠缠,且倒了杯茶饮来。一时三人都没了语言,只听得火盆中几声炭声,炙上滴落肉油而爆起火星。楼下人声嚷嚷,杯盏叮当,窗外夜色渐落,已能见得星月。

子菁,你这次可还带着绍穆的伤药?杨罗云轻声问道,起身走到了窗边,推开另半扇,小妹传来信说,你此番有血光之灾,果然是再准没有的。

谢喆笑了起来:三娘果然是神算,身上伤药本就不多,却是已经用尽,还等你匀些给我呢。

听到这话,凉日花心下了然,自己怕是分用了那多半伤药。好在二人伤都不重,药又极好,才不至耽误伤情。

听京中来人说,安相府的三郎上我家拜师去了。杨罗云苦笑道,却不是要和你做同门,是去拜大娘为师的。只不知这将来安相低了老爹一辈,再怎么相见才好。

谢喆也乐了:这安相爷真是难以捉摸,可谁说不能是个昏招呢?

杨罗云坐到了凉日花身边,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个细瓷盒子,塞到了她手中:十三娘,面上有伤可得分外小心,本最该忌口的。不过用了绍穆的药倒是不必太过担心,这里是他配的玉容膏,生肌去痕最好的,每日搽了,月半便能好。

凉日花谢了收下,却想着要回个什么才好,沉思一会便动手取了臂上金钏,递给了杨罗云:二娘子,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个金钏,本是为了先慈所留珠子所造。如今遇着了二娘,只觉着缘该亲近,就赠给娘子,只这珠子我还得留着,随之笑了,不是什么贵重物事,却也不敢随意弃了娘亲留下的东西。我俩这样互换了礼物,盼着日后不断往来,直当今夜。

见凉日花取了身上东西相赠,这般珍重,谢喆和杨罗云都忙劝,可见了凉日花拳拳诚意,却不好再说什么。

即是如此,我便收下了。只十三娘说的好,咱俩这一席酒肉也说得上交浅情深,我也对十三娘好不喜欢,将来日子不绝不断才好。杨罗云当即将臂钏戴上,给凉日花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茶汤为证,从此便凭心相交。

茶汤为证。凉日花接过茶,二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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