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同人文(怪文书)」4-那一夜

        　　1998年11月5日晚，特雷森学院，xxx号房。
　　盯着睡在对面床上的特别周，草上飞呆坐在自己的床上，背靠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寝室内依然如故。
　　没有人醒来，没有人动身，没有人讲话。
　　奇怪的是，明明已是深夜，但草上飞却依然觉得十分吵闹。屋外乌鸦的不时的叫声，屋内钟表的规律的滴答，对床小特的平稳的呼吸，都在她的耳里显得十分清晰。
　　草上飞在思考些什么呢？是在想特别周醒来之后该怎么跟她搭话？或是更远一点，在想怎么才能让特别周振作起来？抑或是，她只是在消磨直到特别周醒来前的时间呢？
　　没有人能告诉草上飞，她自己也不知道。
　　
　　.......
　　特别周的手指动了一动，接着是臂膀，大规模地划动了起来，两臂一使力，最后整个上半身也挺起来了。
　　草上飞当然将这些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嘴唇动了一动，然后又将言语塞了回去，静静地看着特别周在她面前醒来。
　　“...嗯——感觉做了个好梦呢，”特别周自顾自地说到，“感觉好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特别周突然中止了正在伸的懒腰，两手渐渐放回了腰间，收回了放松的表情，观察起眼前的景象来。
　　“这...是我的房间？”
　　“小特...”
　　草上飞正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
　　“铃鹿同学！？”
　　特别周一转头，正与草上飞四目相对。
　　.......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阵时间，如同时间静止般。
　　“小特——！”
　　刹那间，特别周被一声轻声尖叫惊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倒在了床上，抱在自己怀中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草上飞。
　　“小特....！”
　　一遍遍，草上飞以近乎哭声呼唤着“小特”。而不知为何，特别周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悸动；不知为何，她无法推开正在她的怀中哭泣的草上飞。她不自觉地，静静地抚摸着，抚摸着怀中的大哭泣的和抚子。
　　“我在呢，小草。”
　　
　　水流冲刷在特别周身上，又哗哗地向下流，冷热交汇，整个洗浴间充满了蒸汽。里面，特别周正在清洗身体，洗刷着在地板上安睡一下午的肌肉酸痛与灰尘。
　　“小特，关于你的床单和棉被，我得换下来明天去洗衣店处理一下。因为之前你一直睡着，我也不好把你安置在其他地方，于是才直接把你安置在了你自己的床上，真是抱歉。”
　　门外传来了草上飞的声音，却因为雾气与水声的干扰，她叹息的语气却没能传到特别周的耳里。
　　“嗯，谢谢你，小草，不过我还是自己做吧。”特别周这样回应道，之后，便没有任何声音传入浴室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虽然特别周婉拒了草上飞的帮助，但等她从浴室出来后，只见一个装着什么的袋子放在玄关前，转过身来，面前的草上飞正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整理着特别周床上的床单。
　　她的动作很娴熟，先是脱下鞋上了床，将床单最里侧的一角折起来，紧紧压进缝隙中固定，再回过头来，下床牵好与其对角的一头，之后便抚压着手移动到另外两角，擦去沿路上的褶皱，最终用夹子固定好外三角，这就算完成了。
　　在这期间，她一直没有抬起头来，单纯地做着手中的这份工作，仅此而已。就连特别周已经洗完澡出来了这件事，她也没有察觉，因为她在那之后，便半躺在了她刚铺好的床单上，两眼直直地盯着灯。她在想些什么呢？
　　像是闻到了沐浴露的味道般，草上飞转过了头，看向浴室的方向，但却只看见了一条巨大的毛巾——特别周裹着浴巾，站在了床前。此时她身上仅围了一条浴巾，还散发着些许热气，头发上的水珠也没有擦尽，她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了，草上飞的眼前。
　　“小、小、小特！？”草上飞吃了一惊，从床上径直蹦起，说道，“洗完了就说一声嘛，真是吓到我了...”
　　“啊——抱歉抱歉，是我看小草看得太入神了。”
　　“诶？看着我？”
　　“...比起这个，我得穿衣服先了。那个，我找找啊...额，怎么没有呢，哈哈哈——”
　　有哪里不对劲，草上飞这么想。看着努力用笑容掩饰尴尬的特别周，她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小特？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就，就好像以前的小特一样。”
　　特别周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正在翻找衣物的双手也停了下来。她并没有回头看向草上飞，而是侧着脸，仿佛是在躲避小草的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让小特继续这样的。只是我个人感觉，小特整个人都气场都变了似的，我担心小特你再出什么事情，就...”
　　而在草上飞看来，这是特别周生气的表现。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特别周。整个房间再次变得无比安静。只有特别周身上的水珠依然向下流动着，滴落在毛巾上，发出近乎不可能听到的声响，只有她才能感觉得到。在草上飞还低着头时，特别周却已经回过头来，看向了她，看着她那低沉的样子，露出了一丝惊讶。旋即像是决定了什么般，特别周开口说道：
　　“呐，小草。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今年冬天的东京，意外的寒冷。即便是出生于北海道的特别周，也不免打了一个寒颤，往被盖深处钻了一钻。自然的，她离草上飞也更近了一些。
　　xxx宿舍里已经熄灯，但奇怪的是，只有一张床上睡着赛马娘，另一张刚铺好的床却无人占领。
　　草上飞睡在里侧，面朝着墙。按理说，两个人一起睡会感到更加暖和，但草上飞的身体却异常僵硬，两脚伸得笔直，就连双耳也竖立了起来。
　　“.......”
　　两人无言。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特别周盯着前方草上飞的后背——并不宽大的肩膀，睡衣后方两块微微突出的肩胛，以及一条内凹的侧腹线，构成了这小巧的后背。在那淡粉色睡衣之下，仿佛还隐约藏有几道黑色轮廓。
　　“那个啊，小草。我可以稍微恶作剧一下吗？”
　　“诶...？！”
　　特别周的手指慢慢伸向小草的背部，然后轻轻地划动了起来——先画的是一个大写的“G”，紧接着是小写的“r”“a”“s”，最后再添上同样一个“s”，组合起来就是Grass，小草的英文名称。
　　“......！”
　　草上飞不受控制地扭动了起来。被别人在背上划过的感觉，不仅在生理上让她觉得奇痒无比，想要大声叫出来，更是搅得她的心里一阵悸动。
　　“呜......”
　　但特别周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在写完一个单词后，她的手缓缓向下移动，移到了脊柱中段，然后继续开始了划动。
　　“小特......”草上飞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地喊了出来。她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眼眶打转。
　　突然，在她背上划动的手指停了下来。正当她以为可以大喘一口气时，一面凹凸不平却又温暖的东西贴了过去，一阵又一阵的气体被其呼出，穿过薄薄的睡衣，流过她的肌肤，又让她的身体再度陷入紧绷。就在这时，声音从她背部传来。
　　“对不起，这几天一直给你添麻烦了，小草。现在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
　　草上飞的身体凝滞了一瞬，不再继续颤抖。随即，她整个人在被子里旋转了半圈，将后背留给了墙壁，正面朝向了特别周。映入她眼帘的，是怎样的小特呢？
　　四目相对，看着转过身来的小草，特别周微眯了双眼，用着仿佛与下午同样的面容般，轻声说道：
　　“欢迎回来，小草。”
　　“...我回来了，小特。”
　　草上飞回答道，以与之同样的表情。
　　
　　“小特，心口，还像之前那样疼吗？”
　　“...我也说不清楚，但至少现在，不是那么的疼。”
　　“现在...？”
　　“嗯，因为有你在这里。”
　　“？！”
　　说到这里，特别周握紧了手中牵着的另一只手，仿佛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失般，将自己与其紧紧相连。之后，她继续说道：
　　“因为刚才看到了那样的小草，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知怎的，看见刚才小草怅然若失的表情，我突然觉得，之前在皋月赏上失败的我，不就和现在的小草一样吗？那时我在比赛中输给了星云同学，和现在的你一样，开始了伪装。”
　　“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在他人面前却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流露真心，这些大概就是我认为的相似之处吧。”
　　“但小草，你和那时的我有一点最大的不同，你是为了他人的原因而失落的。明明心里很难受，你还是装作平静地帮我换下了床单；明明很难受，却不敢与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对视；明明很难受，却还要照顾一个明明对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我，没法接受这样的小草因为我而伤心啊。”
　　特别周越说语速越快，音量也越来越大。说完这些后，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似恳求般的问道：
　　“呐，小草，告诉我吧。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
　　“原因，你不是已经都说出来了吗？”草上飞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欸？”
　　“小特你啊，不是说了‘我没法接受这样的小草伤心’么，对我而言，我也一样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小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但、但是为什么呢？我是不想再让自己拖累你，你又没有来帮我的义务，为、为什么还要这么在乎我呢？”
　　“是同学...仅凭这样的理由，估计是很难说服小特你的吧。那我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了——”
　　“因为是一见钟情。”
　　“——！”
　　“嗯...或许用个更长一点的句子会更好，那应该就是‘被你深深地吸引了’也说不定。”
　　“刚见面时你就摔了个跟头，就算是别人，也不会忘记这么一位‘名人’吧。之后小特你参加了队伍利吉露的入伍测试，说出了‘要成为日本第一的赛马娘’这样惊人的话语。”
　　“虽然那场比赛的结果很可惜，但小特你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加入队伍spica，拿下了出道战、弥生赏，之后虽然皋月赏输给了星云天空同学，但之后你又赢下了日本达比，那可是日本最高规格的比赛之一啊。”
　　“我因为是外国归来的关系，没有机会参加日本达比，只能在一旁看着你，看着你在那充满荣誉的赛道上奔跑。”
　　“小特你也知道，从今上半年开始，我的脚就出现了些问题，直到一个月前才恢复。在这期间，我总是会在电视上看着你的比赛，从最你开始的测试赛，到一个月前的神户新闻杯，我一场都没有落下。”
　　“当我回到赛场上时，才猛然发现，自己是这么的关注着你，明明才过了三个季节，心中的草地就染上了你的颜色。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的在意你。”
　　“直到现在，我和你同床共枕之时，我才找到答案——是你的那份纯粹。是啊，我应该早点发觉的，你一直以来未曾改变过的目标——成为日本第一的赛马娘。”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份难以言喻的感情，在我心里久散不去。于是，我现在暂时将它归结为了‘一见钟情’。”
　　“自从铃鹿同学离去后，你开始变得浑浑噩噩的，就连生活都变成了一个难题。在焦急的内心的驱动下，我向学校申请了搬过来照顾你。但我到了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以至于连安慰你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讲到这，草上飞的眼眶里已满是泪光，但她依然没有哭泣出来。她是要来帮助特别周的，怎么能让小特反过来安慰自己呢？不过，她的语调和表情已经暴露了她，就算是没有月光，特别周也看见了她那两颗闪闪发光的蓝宝石。
　　特别周的左手渐渐伸了过去，触摸到了草上飞的右脸庞，很凉，很软。她将其他手指缓缓插入进小草柔顺的棕色头发中，大拇指留在了脸颊表面，旋即小心地移动至两眼旁边，微微地抚摸起来。
　　特别周的手小小的，就是这样一只小巧的手，却将温暖传递给了草上飞的脸庞。随着拇指的轻轻抚摸，草上飞闭上了右眼，而后其中一颗蓝宝倏然滴落，落在那双温暖的小手上，也落在那张不在冰冷的脸颊上，滋润了两人的心间。
　　“小草，真的很谢谢你。”
　　“我其实呢，有两位母亲。把我生下来的第一位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在这之后我一直由第二位母亲抚养长大。”
　　“除了我外，那里完全没有其他的赛马娘。所以我一直，都依靠着我的第二位母亲。为了实现生下我的母亲的‘把我培养成出色的赛马娘’的夙愿，她一直用着各种方法锻炼着我，在没有训练设施的北海道的乡下。”
　　“之后我慢慢地长大了，为了实现诺言，把我长大的母亲就将我送到了这里，特雷森学院。临走当天，她还做了‘目标：日本第一赛马娘’的标牌送我呢。所以，自那以后，为了不负两位母亲的期待，我点目标就变成了成为日本第一的赛马娘。”
　　“但是实际来到这里后，我才发现了都市的庞大，自己的渺小。但是，在这时，铃鹿同学出现了，她那飒爽而美丽的跑姿态，让我第一次燃起了比赛的斗志。”
　　“没想到的是，我与她进了同样的队伍，并且也正好分到了同一间宿舍，都让人怀疑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了。之后我们便在一起吃饭、训练，有时还会谈谈心，就像现在这样。”
　　“越是与她相处 我越是理解她那份奔跑心愿的纯粹——‘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输！’于是我也变得和她一样了。也就是在这时，铃鹿同学成为了我前行的动力。”
　　“此后无论遭遇什么失败，我都会以‘不能辜负铃鹿同学’而挺过去。但这次，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是铃鹿同学不在了啊——”
　　“之后，正如你所见的那样，我变得奇怪了起来，仿佛失去了灵魂似的。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铃鹿同学那么喜欢奔跑的人，却因为奔跑而去世了什么的，那种事情才不要呢！”
　　同样的，讲到这时，特别周也双眼含泪。同样的，草上飞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抚摸着特别周的脸庞。两只不同温度的手，两张同样哭泣的脸庞，两个互诉心肠的人，两具同样想奔跑的身体，在此时都连接在一起。
　　她们相似着，互相向对方展示着自己的一切；她们不同着，各自拥有着自己的现实与梦想。她们互相注视着对方的脸庞，没有交谈，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不起，小草，我又哭出来了，现在的我，还是很脆弱吧。”
　　“不用说什么‘对不起’哦。即使是脆弱的小特，我也依然会陪在你的身旁，无论何时。毕竟，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啊。”
　　“从今往后，请让我成为你的‘铃鹿同学’吧——做你的目标，与你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实现你的梦想，好吗？”
　　“那小草的梦想呢？”
　　“我最大的梦想啊，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小特在赛场上共同挥洒汗水。为此，得先实现小特你的梦想才行啊，不成为‘日本第一的赛马娘’的话，可没能力当我的对手哦。”
　　“所以，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哦，小特。”
　　“...嗯，嗯！”

       淡淡的月光下，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