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莱坞的星探骑士:9
在那之后，训练还是如常继续着。女孩们很努力，这一点，作为她们的团长，我是看得最清楚的。而她们的努力也没有被辜负，在各个方面——舞步，台风，协调性以及相互配合的能力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不免还有不足之处，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不过，有些问题还是不得不去直面。
我又被迫再去和副总谈判。
“副总，请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现在......”
副总反问我:“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我紧攥拳头，按捺着行驶暴力的冲动。
“两个月。”
“无论怎么说这也太......！”毕竟两个月对我来说真的太短了。
“如果可以做到你就给我去干活，不行的话就给我滚蛋。”
如果视线可以杀人，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我知道了。”我的肩膀终究还是松了下去。无从选择，只能妥协。
“哼。”他哼了一声，便转过椅子去，明摆着就是不想再和我说话。
我悻悻地离开了办公室。虽然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但直到现在，我仍不知道该怎么向姑娘们交代。我怕她们承受不住，对这些事情一直都是闭口不谈。而我无所作为的时候，时间仍在悄然流逝。
回到工作室时，姑娘们正在休息。
“团长，请喝茶。”普莉希拉端了杯茶给我。
“谢谢。”我把茶接了过来。
“这边的茶叶不太够了呢......普莉希拉，能帮忙去储藏室那边拿一点茶叶回来吗？”伊娃这么说道。
“嗯，马上就去！”
这一个星期以来，普莉希拉的进步是最明显的，也总算是有点偶像的样子了。顺带一提，泡茶技术也进步了不少，虽然和老本行的伊娃还有不小的差距——大到我这种外行人都可以尝出来的程度。伊娃还夸奖过她学得快。
“喂罗兰茵，刚才的那一肘子，你是故意的吧。”
“你不也马上就踩掉了我的鞋子吗！”
这两个家伙还是老样子，谁也不服谁。但这两个却是舞台上配合最好的一对。很多给演出添色加花的高难度动作，都得靠她们两个来完成。可能是不想被对方超过这样的竞争心反倒促使她们进步了吧。
“哈娜辛苦了......我很重吧？”
“嘿嘿，怎么会呢。再说，和以前相比，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是呢，习惯之后，反倒觉得意外的轻松呢。”
在开始训练之前，夏皮拉和哈娜就有在练习舞蹈。她们的基本功非常扎实，也因此被安排在舞台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团长，我一直有个疑问......”公主这么跟我说。
“嗯？”
“就是说......”
“公主姐姐，请喝茶。”又有一杯茶被端上来了。
“哦，谢谢......”公主接过了茶，“诶，就是......我想说什么来着......”她端着茶杯，挠着脑袋，一脸苦闷走开了。但没几秒，她又咯噔咯噔地走了回来。
“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我们的演出服，现在已经确定了吗？”
我回答:“不，这倒还没有......”
说实话，我并不担心这个问题。离演出还有一个月，而且就算来不及定制，公司里的服装库也有很多成品可以用。不过，我在服装上的想法可能有些欠妥。毕竟大多数女孩子——尤其是擅长唱歌跳舞的她们，都有打扮漂亮，穿上自己梦寐以求的衣服的梦想。
“那，那样的话，我有个想法......稍微等一会！”公主慌慌张张地跑到外面去了。
过了半小时，她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团长，这是我......我的想法。”她递给我的是一个厚实的硬皮抄。
“这是......”
“这是我设计的服装。”她骄傲地挺起胸膛。
“这里是蓝色的，还有还有这里是......”
“什么什么，让我也看看！”
“这个，不是挺可爱的嘛。”
其他人也纷纷探过头来看，不知不觉间我和公主已经被其他女孩们围了起来。
“等等，别......”公主慌慌张张地想把本子藏起来，却被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抢了过去。
“这里的用白色会比较好吧，哈娜你觉得呢......”
“没关系，夏皮拉穿什么都好看。”
“尺寸好像，大了一点......”普莉希拉边这么说，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还给我啦！”公主自己也加入了这场七嘴八舌的混战，讨论完全演变成了打闹。
“大概是我多虑了......吧？”我这么想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些女孩子们的想法，比我这种局外人要丰富和细致的多。我对她们的担心，不如说更像是杞人忧天。她们远比我想象中的坚强。看着这样的她们，想法也在我心中逐渐凝聚。现在，也该是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了。
第二天。
我8点整准时来到工作室上班，发现姑娘们已经到齐了。训练还没开始的她们正在各忙各的事情，叽叽喳喳的，办公室就像个鸟窝。看着这副乱象，没人会相信她们在舞台上能有如此出色的团队协作。我扔下公文包，松掉领结，深吸了一口气。
“我有件事要向你们说。”
话音未落——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七道视线齐刷刷地向我投了过来。
“咳咳......虽然这时候才说，可能有些狡猾，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冷静地听完。”
承受着她们视线的压力，我又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后......不，不到一个月了。在二月中旬之前，我们......你们，必须进行一场live。我知道这很勉强，但是......上头那边......”
“蠢脸酱，我有问题！”罗兰茵突然插进话来打断了我，“这个live，是指在很多很多人面前公开表演吗？”
我回答:“嗯......但别担心，舞台不会很大的，到时候人数......”
“好，终于到我彻底打败贝丝的时候了！”
“哼，光会耍嘴皮子，还不如多修炼修炼你这贫瘠的身材。”贝丝在一边嘲讽。
“贝丝你这混蛋！”
“公开表演，我有点......”普莉希拉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公主嘀咕着，“我也要抓紧了，得在这个月里做出衣服模板才行......”
“公主设计的制服，我很期待哦。”
“我我也有帮忙的！夏皮拉穿起来肯定很飒。”
“那大家，既然团长来了，就开始训练吧。”
“喔！”
不紧张也不激动——我所说的事情，在她们看来仿佛只是日常训练的一部分。没多久，训练室里又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明明是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的光景，此刻却让我鼻头有点酸。自信和默契在渐渐地让她们变得更加出色。那么，我要做的事情很明确了。
伊娃问我:“团长，准备好摄影了吗？”
“......啊！我现在就去开机！”
我是她们的团长，是制作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成为她们最坚强的后援。
时间过得很快。
“哇————”看见舞台的时候，夏皮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叹。
普莉希拉看着舞台，“这，这个，我们要在这上面跳舞吗？”
“对，这就是你们的舞台。”我回答。
我为他们准备的舞台，坐落在步行街最繁华的地方，卡马逊餐厅的正门。在2月14号情人节，也是这家高级餐厅，每年预定率达到百分百的那一天，七个姑娘将登台演出，完成她们的首秀。
“团长，我知道我们需要曝光率，但第一次就这样，是不是有点......”
“团长这么选的话，肯定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的啦。对吧，团长小姐～”
“当，当然！”要说十拿九稳，那对我来说当然是骗人的。倒不如说这是一盘很大的赌局。
上个月，在准备预定舞台的时候，我发现在2月14日以及前后几天里，大多数位置好而且演出方便的中型舞台都已经被提前预定完了。而剩下的，大都是些阴暗角落里的小舞台，连基本的功放和灯光都不齐全，更别说要什么观众了。那天晚上，我一夜没合眼，不停地翻越周边地区的资料，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首秀舞台。然而，第二天，当我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和满身疲倦上班，却看到这些姑娘们神气活灵的身姿的时候，我简直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我在多虑什么呢？我不是应该充分信任她们才对吗？当天傍晚，我便订下了这个地方。这地方原本也不能算个舞台，只是个比较大的坛子而已。环境很好，花费当然也很高(毕竟是在卡马逊集团旗下的)。这个月来，我做尽了各种委屈求全的事情来拉赞助，又几乎垫上了自己过去所有的积蓄，终于在交付期前凑足了款项。而且，还有厂商给我这个大胆过头的构思买了账，安排了一套全新的户外live设施。可以说，万事俱备，现在就看这些姑娘们的发挥了。
我们一行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有一位白发的外国人(准确来说是半吸血鬼)迎了上来。
“Hello，Ms.蠢脸。”
“你好，塞西尔小姐。”
“后台已经清理过了，这几天都会留空，蠢脸小姐随时可以来用。哦，这些小姐是......”
我回答:“她们就是那一天的主角。”
“哦，美丽的小姐们，很荣幸能和你们会面。”
“很高兴能认识你。”
虽然塞西尔小姐是一派和气的样子，但最后只有伊娃站出来和她握了手。
“我带你们去后台吧。”
“麻烦你了。”
塞西尔小姐把我们带到了后台。
“哇，哇哇！快看快看！有这————么大的镜子！”罗兰茵两眼放光了。
“罗兰茵你真是天天照镜子不嫌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板。”
“贝丝你不也整天拿手机自拍发坎友圈！信不信我把你的账号......”
“喂等等等等！你想吃什么，有话好好说！”
负责人刚走，她们马上就收起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原形毕露，吵吵嚷嚷地闹起来。
“这，这是全新的铜三角E2-450麦克风！还有......！”就连一向冷静寡言的公主都有点按捺不住自己。
伊娃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时不时地飘向旁边的换衣间，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试穿新的演出服了。
我能理解她们的兴奋劲儿，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演出。但实际上，这只是餐厅后台的一个休息室而已，和专业两个字根本不沾边。餐厅里本来就有用来进行各种乐器演出的小型舞台，但那东西并不适合用来进行偶像活动。当我和餐厅负责人会面交涉，详细说明租天台的用途的时候，她也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左一个god右一个god地念叨着四处踱步。但最后，她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并且表示可以提供餐厅内舞台的休息室作为后台。但作为交换条件，如果我们的偶像演出没能为餐厅提供同比更高的营业额，我将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额外费用。各种意义上，这都是一场危险过头的赌局。如果能赢下来，这些姑娘们想必能乘上通往梦想的高速列车吧。而赌注便是我的未来和前途。
回工作室的路上。明明刚才那么兴奋，但不知怎的，在回来的路上大家都面色凝重。
“公主姐。”夏皮拉这么说道。
“嗯？”
“那个啊......你说，我们真的能做好这场live吗？第一次就要来这种地方，我真的有点紧张......”
“担心是没有用的，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去做了。不如说，我们得让自己配得上这个舞台才行。”
“不，不止如此。”我又加了一句。
“诶？”
公主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团长小姐，偷听淑女的谈话，可是很没礼貌的哦。”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不过......大家，都听我说两句话。”
我指向远处，“看见那个了吗？”
“什么什么......什么都看不见......好疼！贝丝你敲我干嘛！”
“笨蛋，那是大会场啦。”
“准确的来说是，西京第一会场，是我们周围几个城市里最大的会场。我知道你们都很紧张，但你们得这么想——在餐厅门口的演出，只是未来的一小步。大可放心去做吧，你们的团长大不了以后偷电瓶车养你们(反正我和罗茜小姐交流过经验)！”
“团长真没有煮鸡汤的天赋。”公主这么说道。
“......”
贝丝打趣道，“语气倒是挺像那位格瓦拉先生的。”
她们一下子全都笑了起来。虽然和我“大家受到我的鼓励，一下子都燃了起来”的剧本好像有点不同。
“当然！你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你们的！”我在她们的笑声里打起转来。
“前言撤回，”公主在这里又打趣，“团长最适合做的可能不是星探也不是诗人，而是喜剧演员。”
公主，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啊......
贝丝想到我在拍照那天的各种丑事，很没礼貌的笑了:“特别是那个表情！噗......！”
“小姐，你笑得很没品诶。”
我完全get不到她们的笑点。难道现在搞笑艺人也有乙女向的吗。拜我这个“搞笑艺人”所托，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
“那个巨蛋什么的，听起来好酷啊。”
“笨蛋，是酷毙了好吗！”
“耶，酷毙了！”罗兰茵又问我，“......所以我们总有一天会到那里去演出吗？”
“啊，那当然！”
大概......吧。未来某天，总有一天。
时间过得很快，明天就是演出的日子了。看得出来，姑娘们都很紧张。该开导(绝对没有其他含义，绝对没有！)的我也开导过了，要讲的事情也讲得七七八八了。是成是败，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在一天的训练结束后——
“团长，我们今晚打算一起住在这里。”伊娃这么跟我说道。
“啊，这样啊，挺不错的。”
演出前合宿吗......这方法倒是挺不错的，应该能让她们明天不那么紧张吧。
我本来想走，但是被拒绝了。算了，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反正我也拗不过她们，我还是认命吧。
我的东西都给她们拿走了，这让我十分尴尬。
......
早些时候，我就发现几个女孩在打扫演播室，但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等我被押送着吃完晚饭转头回来，演播室的地板上已经铺满了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五颜六色的被褥。
“呼～总感觉像在家一样！”贝丝毫无仪态可言地舒展手足，在床褥上到处乱滚。
“贝丝姐在家里也是睡地板的吗？”
“是啊，铺两张被子，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可舒服了，不信你试试。”
......
伊娃大声喊道:“喂，洗过澡了吗？没洗干净可不准上床哦！”
贝丝一副悻悻然的样子，“哦，大事不好，大姐头生气了。”她飞快地被子上跳了起来，“第一个洗澡位，我得手啦！”
......
好不容易轮到了我。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热水淋浴果然是舒缓疲劳的最佳方式之一。
......
我原本还担心难得合宿一次，她们会玩得太晚。但事实证明我完全多虑了。
“大家该休息啦。”
“好～”
十点刚过，伊娃便开始催促其他人休息。
“还有团长，你的位置在这里。”
“啊，好的......”
“那团长，晚安。”伊娃神秘地笑了笑，便睡了下去。
我因为有点文书工作要处理，所以又耽搁了些时间。等我回到演播室的时候，灯已经关了。演播室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姑娘们平稳的呼吸声。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躺下，用被子盖过头，试图摒除外界的干扰。
可恶，根本睡不着！像是担心我逃跑一样，她们将我团团围住。无论怎么看这种情况都太糟糕了。
(可恶，抽不开身！)我这么想着。
我的手又被夏皮拉环住了。但是我也无可奈何啊。
就在这时，哈娜帮我解了围。
“正好我也睡不着，团长来和我聊聊天吧。”
“好......吧。”反正本来就没多少困意。
“在这里？”我问。
“我们去外面吧。”
眼睛也适应黑暗了。我小心翼翼地从睡得乱七八糟的姑娘们间穿过，跟在哈娜身后走出演播室。
哈娜引着我，来到工作室的阳台上。
“到这里就应该没问题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不要太大声比较好。”
“嗯。哈娜想聊什么呢？”
“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吧。”
哈娜靠在阳台上的围栏上笑了笑，微风吹起她的蓝发。“......真的，像梦一样呢。”
“你指什么？”
“我指‘现在’哦。大家所在的‘现在’......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到现在发生的许多事情，我都还记得。所以，这一切都实在是梦幻过头了。”她的微笑中，带着一丝无法言诉的感情。和平常总是笑眯眯的她——和作为团队中坚的她——有些许不同。
“这不是梦。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能作为偶像正式出道。然后......路还很长。明天之后还有后天，后天之后还有未来。我也......想跟你们一起走下去。”
“谢谢，团长。所以，我也不会把心思浪费在无聊的感伤上。这份现实。这份光景，都是团长给我们的礼物。我们......只能用行动来回报。”
似乎是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哈娜突然沉默不语。
我问:“......会紧张吗？”
“我不怎么紧张哦。倒是夏皮拉，别看她什么都不说，实际上她可紧张的很呢......”
“我知道了。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嘿嘿，这对我来说是夸奖哦。”
据我所知，她们两个的感情非常深厚。在舞台表演也是两人组合为主。
“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我问。
“很久很久以前。”
“这样啊......”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时候(战争还没结束)的事情了。我本不想过问，没想到她却自己靠了过来。
“想知道吗？贵人？”
“啊，不......有一点吧。”
“会是个很长的故事哦。”哈娜对我神秘地笑了笑。
“我会听完的。”
“嗯，谢谢。”她的眼睛幽幽地闪烁了下。我已经察觉到——这与我请求与否无关，哈娜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那是，秋季的一个雨天......”
于是，她开始诉说。久远之时，有关战场一角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