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许我一场最美的地老天荒11[HE,羡不洁，慢热，生子，慎入]
香风一吹梅花动，漫烂玲珑态翩翩，红影徘徊沾满衣，万千仙子林中舞。
花影如潮，美景如画，被引领着向梅花林中走去的江澄，与他身畔的女子，都不由得翘首张望。
“今年的梅花比往年更盛了。”赞美之余，江澄在心中暗忖：满园梅花美虽美矣，但在这种将近暖春的时节盛开，况且这几日的天气比起冬季的寒冷也不为过，未免太不寻常。
看着花枝迎风而舞，只觉隐隐有妖异之气弥漫其中，令江澄大感不祥。
修眉紧蹙之际，一把抑扬的男声倏地插话。
“应该说今年的梅花比过往每一年，都开得更美。”
“师弟！”江澄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魏婴颔首，眸子早就溜上江澄身旁的女子身上。
这是一名华衣女子。她穿著一身紫底镶边夹袄，月华长裙，头上斜插凤头簪。是一位美人胚子无疑。
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后，魏婴笑道，“这位就是李家小姐？”
“小女子李厌离，侯爷有礼。”女子弯腰作福，动作优雅，声音亦悦耳如出谷黄莺。
魏婴也回以一礼，满脸笑意地说，“客气，客气。叫一声魏婴就可以，反正再过一个月，就是一家人了。”
那张笑靥令一直忐忑的江澄松一口气。
看来师弟是终于接受现实了，好事！好事！
江澄的眼睛在两人身上交互张望，魏婴今天穿上一件黑色的金蝶箭袖长袍，腰上系着一条嵌珠金带，头上戴亦金发冠，风一吹，乌亮的黑发与从发冠垂下的红缨纠缠飘扬，映得那张白皙的脸孔，流盼多情的凤眼更加魅惑。
一对男女伫立梅花树下，一是凤眼丰唇、骄气直爽，一是婷婷玉立、温柔婉约。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美态。
幻想起他日享齐人之福的美妙情景，江澄就忍不住咧嘴傻笑。
斜眼一睨，魏婴乌亮的瞳孔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恨意，立刻又平静下来，对垂手站在旁边的小武、小文说。
“接下来让我带路就行了，你们去厨房帮忙吧。”
两人面有难色，迟疑着不肯离去，魏婴瞪了他俩一眼，用不容拒绝的声音说，“下去！”
小武、小文咬着唇，脚尖前后移动几次，终于退了下去，转身时，眼角竟都悄悄地红了。
眼利地看到这一点的江澄，不由得问，“他俩怎么了？”
魏婴淡淡地说，“谁知道！或者是因为我今早将他们骂了一回，心里还在不舒服吧。”
大户人家里，责骂奴仆本是平常事，江澄听了，随意耸耸肩，没有追问下去。
一女一男就随着魏婴向梅花林深处走去。
走了十几步，李厌离拧着柳眉，轻声说，“很浓的酒香。”
不知道为什么，越向梅花林走去，一股香浓的酒香便铺天盖地而来，只是闻着便觉得有几分醺醉。
李厌离不胜酒力，不知不觅地粉颊已经红起来了。
江澄摸着鼻尖嗅一嗅，朗笑起来，“一定是将藏在地窖里的百年女儿红拿出来了，难得的好酒，一拍泥封，幽香十里，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神秘地勾着唇角，魏婴但笑不语。
走了不久，可以看到置于梅花林中心一片空地的幔子、桌椅。便听江澄说，“我就常说，这儿伺候的人不够，连带路都得劳烦师弟亲自来，我看还是照我以前提过的，叫我府上的下人过来帮忙吧！”
魏婴摇头，“一个月后，你就要办婚事了，府中的下人应该也不够用吧。等你的婚事办好，再说别的。”何必多此一举？今天过后，财富、大屋、下人，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引领着江澄与李厌离入席，江澄扶着未过门的妻子坐下后，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桌椅。
“其它人未到？”奇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他抬头仰望天色，再看着魏婴。
没有回答，魏婴惑人的凤眼轻轻一溜就溜到李厌离身上。
“李小姐的声音如黄莺婉转，人也美得不可方物。”
微笑着恭维，
李厌离一张鹅蛋脸儿，胭脂双颊，上镶着一双浑圆的杏眼，翘起的圆润鼻尖，朱红的菱唇。
少女的娇丽容颜，令魏婴就像被刺伤了般起眼睛。
自信他自然有，只是，一名男子，即使长得再俊美，又怎可与美丽的少女相提并论？他不懂持家有道，亦不会生儿育女。
“果然是温婉娇美，难怪……难怪……”
喃喃自语，魏婴忽然转过头去，对着江澄说，“师兄，你说是魏婴长得好看？还是李小姐长得好看？”
江澄大感难堪，这个问题一答，少不了引起一场大乱，只得说，“师弟，男、女子的容貌，焉能相提并论。”
“师兄以前不是常说，天下间再美的女子都比不上魏婴的一根指头吗？难道都是谎言？”魏婴用指头绕着发尾，斜看江澄，嗓子里带着娇嗔的媚意。
在流盼波光之下，江澄更感尴尬，嘴巴开合几次，始终说不出话来，心中大有错赴鸿门宴之感。
“李小姐，师兄对妳盟誓的时候说什么？他是说“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台，乃敢与君绝”？还是说“若他日负妳，就天地雷劈，不得好死”？……想不想知道他对我是怎么说的？”
看着脸色渐渐僵硬的两人，魏婴伸手指着头顶上的梅花树，“他在梅花树下发誓，以后都听我的话，疼我、爱我，生生世世，若他日负我，就……”
“魏婴！说够了！”江澄受不住地大喝起来。
魏婴果然住口，但不一会又将唇角重新勾起，看着李厌离说，“我不明白，李小姐，妳真的爱他吗？难道妳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妳是怎样忍受自己未来的夫君有另一个情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李厌离的脸立时阵红阵白。
江澄与魏婴间的流言，她自然知道，甚至江澄亦曾对她暗示几次，希望她与他的师弟和平共处。
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平常事，她的娘亲还说，那是值得庆贺的一一一个男子不可能威胁她正室夫人的地位。
她亦有自己的打算，江澄长相英俊、温文有礼、家财万贯，实在是难得的佳偶，他的少少缺点，暂时眨眼开眨眼闭便是，待入门后，以她的美貌温柔，总不会捉不住一个男人。
这次随江澄到来，实有观察敌情的打算。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魏婴竟然如此不要面子，直接将一切说破。
粉拳紧攥，她还未想出该如何应对，坐在她身旁的江澄立即猛然站起来。
“师弟，你今天糊涂了，我俩不便打扰！告辞！过两天，你清醒一点，师兄再来拜会！”
说完，便拉着李厌离气冲冲地准备离开。眼见爱郎与魏婴决裂，李厌离心中窃笑，眼角得意地向魏婴睨去，却见他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反而勾着一抹绝艳的微笑，朝着他俩，轻轻吐气，说。
“等等！”
江澄顿步，“还有什么事？”
“还记得师兄对魏婴说过的事吗？师兄不想听我的答案了吗？娥皇女英……”
听到魏婴突然提起当日他在书房说的话，江澄只道他已经知错了，声音微微温和下来。
“嗯……说吧。”
魏婴却不急着回答，缓缓踱步前行，越过两人。
乌亮的长发上的红色发带晃动出炫目的光晕，挺直的肩头与腰背的协调动作优雅而动人。
走到环绕空地的梅花树前，扬手，拿下一盏挂在树上点缀的纸灯，仰起下巴，凝视江澄半晌。
就是这个男人，令他心伤、心痛。
痴心错付，这怪不得别人，不过他向来比较自私，要痛就一起痛吧！
魏婴白皙的脸孔上带着微笑，接着，将手松开。
“这、就、是、答、案。”
在充满说不出的嘲弄之意的嗓音中，纸灯落地。
“轰”的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条火龙滑过地面，瞬间，点燃一切。
一息之间，火龙首尾相接，围成一个火圈。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火！很大的人！”
相对于江澄与李厌离的慌乱。魏婴的神情平静，以赏玩的眸光看着眼前的熊熊火圈。
一百坛女儿红泼上树干，渗入泥土里，烧起来，酒气在高热下挥发，那般酒香就更浓了。
烈炎如花，酒香醺醉，轻抚温热粉靥，那一双凤眼始终忍不住向江澄看去。
江澄正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火焰，亦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尚未明白一切。
魏婴自然不会吝啬于向他作出解释。
“你要婚嫁，既然我无法阻止，就只能要你实现当日对我许下的誓言一一烈火焚身，死无全尸。”
声音温柔如水，脸上的神情亦是软软的，唇角轻勾，甜得像融了的酥糖。
看着他带笑的神情，江澄反而像被针刺中地大叫起来，“魏婴！这样连你都会被烧死！”
魏婴但笑不答，江澄试图从火场内冲出外围，可惜梅花树重重，烈火如海，无处不在，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李厌离高声向外呼救。
“失火了！救命！救命！”
“省口气吧！”冷眼旁观，魏婴说，“侯府占地千亩，人丁又少，等他们赶到时，我们早就死了。”
火势越烧越近，只怕不到一刻就会将梅花林中心的这片小地方亦燃烧起来，即使府里的人及时赶至，也没有办法扑灭大火。
“不！我不想死……我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连累我？你要杀，杀他便是！我不想死……不想死！”
热火渐渐迫近，李厌离歇斯底里地大呼大叫，魏婴连眼角都懒得向她睨上一眼，只看着已经绝望地呆立的江澄，柔声说。
“不用怕。师兄……我会陪着你，天上仙乡、地下酆都城我都会陪你……我们三人死在一起，也算圆了你的美梦“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语末，魏婴吃吃地笑起来，听到他的话，江澄白了一张俊脸，“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他又怎会想到，就是这句话令魏婴恨之入骨，从而升起杀心。
自从姨丈杀死姨母死后，所有人都说魏家的人身上流着疯血，他总是一笑置之，现在却不得不嚷道。
“魏婴……你疯了！”
“或者吧，反正魏家本来就是专出疯子的家族。”魏婴轻轻笑着，环顾群树，梅花烈焰紧紧
交缠，就如一对缠绵不舍的恋人，“以前，有我爹！现在，有我！”
春蚕到死丝力尽，蜡炬成反泪始干……这是爹最爱的诗句。
以前，他总觉得爹很傻，为了一个红杏出墙、拋夫弃子的女人先是沾得满手鲜血，接着，更挥剑自绝。
后来，却不免想，或者，爹是对的……只有死亡才是中止一段爱情的最好方法。
被拋弃、被辜负的痛，就像千刀万剐，削骨割肉，这是一个人所不能承受的，或许，他真的疯了，早在知道自己的情人另结新欢的时候，他已经发疯了！
“宁为玉碎，不作瓦存……师兄，你还记得清河的聂怀桑吗？小时候，他来家里玩，要抢我最心爱的玉马，你叫我送给他，我不肯，一手就将玉马掷在地上打 碎了，就好象那只玉马一样……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全部，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不过，我是个公平的人，我要你死，我亦会陪你去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死去。”
自红唇吐出的声音经细动听，却毫无波澜，就好象他说的根本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只不过是在闲话家常。
唯有玉脸上两道楚楚泪痕，蜿蜒如溪地道出了魏婴心中千丝万缕的悲伤恨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