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吟》第三十二章 重归于好
第三十二章 重归于好
次日一大早，漪云起身前往前厅，此刻景嘉帝因昨夜处理政务到天亮才刚就寝，贤王也因身体不适尚在休息，而其余的官员，大多因科考与太后寿宴将至，一堆事务尚未处理，便先行回府衙，如今这前厅只留舜华学院众师生，林相以及一些皇亲国戚。只见这鲁国公诗性大发，正拉着杨太傅对诗，鲁国公先起了个头：“庭阶几点黄，幽香溢满苑。”太傅紧接：“寰宇一抹白，辉光映万户。”国公听罢拍手笑道：“好是好，可却有些稀松平常，比不得你姐夫那诗风，犀利深远。”旁边的林相一阵感慨：“赵相当年凭诗文名满天下，他的诗文，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国公点头同意，一旁与人下棋的江彬听罢顿觉不快，草草结束棋局便甩袖离去，慕寒紧跟其父身后。众人知其性格乖张，也不敢多问。
漪云上前给国公、太傅行礼，随后命人将舜华学院的学子领到书阁。这书阁中大多为盛祁历代帝王群臣从各地搜罗的奇书，虽不及文渊阁，却也是世间少有。众学子见到这么多的奇书自然也是如鱼得水，纷纷朝自己感兴趣的书籍走去。漪云在书阁中也待了一个时辰，看得有些累便拉着巧慧出了书阁。二人远远望见景嘉帝已座于前厅与国公等人谈笑风生，诚俊直立在旁，漪云见不便打扰，就趁机同巧慧换上男装，悄悄出了上林苑。
两人来到贡院附近，再过几日便是科举考试，此时已有不少外乡的学子赶来京城，下榻在贡院附近的驿馆或客栈内。漪云与巧慧来到一个茶馆准备坐下喝杯茶，就见这茶馆客人不算多，一个伙计正坐在一张空桌旁看着书，旁边的嘈杂声似乎都与他无关。这时，店里来了两个纨绔子弟，他们见那伙计光顾着看书，也不招待他们，心生不悦，便想着教训一番。只见二人走到伙计跟前，将他的书一抢，骂道：“小子，居然敢无视本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书生也不恼，起身行礼：“二位客官海涵，小生并非有意怠慢二位，只是方才，小生看书入了神，故而并未听见二位客官传唤，还请二位见谅。”老板也忙过来劝解：“二位客官，我这伙计也是初来乍到，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二人听罢并不买账，举起拳头就想打那伙计，巧慧拿起一根筷子朝一人打去，二人反应过来，准备还手，却见一把筷子朝他二人飞来，漪云冷呵一声：“还不快滚。”其人一人刚想发作，另一人见漪云与巧慧言谈举止绝非寻常人且身手不凡，不易招惹，便赶紧阻止同伴，将其拉走。
伙计见二人离去便过来拜谢漪云、巧慧：“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帮。”漪云请伙计坐下，递给他一杯茶，笑道：“在下见公子手不离卷，听口音也不像京城人，想是进京赶考的仕子，可为何不在驿馆安心备考，却跑来这儿做伙计？”“说来惭愧，小生陈文韬，家住扶风县，前几日上京赶考却不料被贼人抢了盘缠，幸得老板好心收留，才有安身之处。”伙计仔细解释。“缘是如此。在下贾云，出身京城商贾之家，今日有缘结识公子，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文韬喝了口茶，起身行礼：“贾公子如此豪爽，若能结交公子也算幸事一件。”“既如此，那这些银两，公子莫要推辞。”漪云说罢将一小袋银子递与文韬。“这可如何使得。”文韬推脱。“陈公子莫要误会，我这银两是暂借与公子，待他日公子金榜题名，再还与在下也不迟。况且公子身处闹市之中，诸多不便，就像方才之事也定不会少。”“既然如此，那小生就先收下了，待他日定双倍奉还。”漪云点头微笑，然后看了眼巧慧，巧慧会意，随后起身走到掌柜面前，递给掌柜两锭金子：“掌柜的，我家老爷行善积德，故而将这两锭金子押在您这儿，用来接济过往的仕子，还望掌柜您物尽其用。”“一定一定。”掌柜忙答应。
漪云见事已办妥便起身向文韬行礼拜别：“预祝公子金榜题名，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文韬忙起身回礼：“公子请便。”漪云和巧慧转身离开茶馆回到上林苑，二人来到苑门口，门口站着三人正在谈话，其中二人便是方才在茶馆中见到的纨绔子，一人见姐妹俩朝上林苑走来，忙对旁边的中年男子低声耳语：“爹，就是这俩小子欺负孩儿。”原来这其中一人便是礼部范尚书之子，就见那范公子以为找到了靠山，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姐俩，巧慧冷笑一声，漪云看着对面三人并不言语，范尚书打量两姐妹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忙拽着那俩人跪下磕头：“犬子有眼无珠，惊扰了公主殿下和郡主娘娘，还望二位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犬子一命。”漪云冷冷说道：“那还请尚书大人回去好好管教令公子，莫要让其毁了您半世英名。”尚书忙磕头答应。
说话间秋婳寻来，见漪云与巧慧站在门口，忙过来向二人行礼：“二位殿下，陛下已命人备好午膳，正到处找你们。”漪云笑着对秋婳说：“婳儿，本宫今日找到一家不错的茶馆，改天带你去尝尝他家的新茶。”漪云说罢瞥了眼地上跪着三人，这范公子闻言知其用意，忿忿不平却又不敢做声。秋婳忙行礼道谢：“谢谢殿下。”随后三人转身进了苑门，漪云与巧慧回房换了身衣服来到前厅，此刻前厅已摆好酒宴，姐俩拜见景嘉帝与贤王，然后回到座位坐好。酒过三巡，帝命人搬来一，盆花交于漪云：“朕近日得这一盆棠棣花，见此花娇艳欲滴，刚好给吾儿装饰宫殿，望吾儿妥善保管。”漪云见盆中正盛开这三株棠棣，心中思忖：棠棣之华，鄂不韡韡。（选自《诗经·棠棣》）这三株棠棣分明就是指我们姐弟三人，父亲是想让我们姐弟三人永远和睦。想罢看了看身旁的俩兄弟，又看了看上座的父亲，就见父亲慈祥地看着她，于是起身谢过景嘉帝：“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好好照顾这盆花的。”景嘉帝欣慰地点点头。
午宴过后，已是未时三刻，景嘉帝因想着还有许多政务未处理，便提前结束宴会，早早回了宫，巧慧与诚俊等人也随帝一同回去。漪云本想跟着回去，却被云琛悄悄拦下：“今晚申时三刻，我在城南栖霞亭等你。”说罢便先行离去，漪云快走两步赶上景嘉帝，低声说道：“父亲，孩儿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晚些再回宫。”“好，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景嘉帝叮嘱一番。“孩儿遵命。”漪云便目送景嘉帝等人离去。待行至二三里，帝吩咐洛七暗中保护公主，洛七公公便悄悄折回，换了身衣服偷偷跟着漪云身后。
漪云换上便服后，便带着秋婳朝栖霞亭走去，路上碰巧遇到了知薇，知薇准备行礼却被漪云拦住：“姐姐，你我同窗三载，又情同姐妹，何必这般生分。”“君臣有别，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知薇说完朝漪云福了福身。漪云见知薇执意如此，便不再阻拦：“姐姐，这些日子你还好吗？”“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那你呢？这些日子，民间到处盛传你的事迹，可谓是威名远扬。”“惭愧，我盛祁百姓这些年来饱受天灾人祸，可我却束手无策。”漪云不免有些伤感，知薇忙安慰她：“殿下，你是人不是神，所做所为无愧于心便好，无须这般自责。况且，我相信以你的才智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姐姐，谢谢你。”漪云转悲为喜，看了看天色：“姐姐，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叙。”知薇笑着点点头。
漪云与知薇分手后便径直去了栖霞亭，云琛已在亭中多时，秋婳便留在十里外等候，漪云独自走上前去，云琛听见动静，忙转身施礼：“在下赵云琛，敢问姑娘芳名？”这情景与当日二人初识之时相似，漪云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回礼道：“小女子姓风，名唤漪云，不知公子有何指教？”言罢二人相视一笑。云琛看着漪云面色有些憔悴，心疼不已，上前抱住她：“对不起。”漪云闻此言有些疑惑，轻轻推开云琛愣愣地看着他：“师兄何出此言？”云琛拉着漪云坐下，将前因后果说与她听。
漪云沉默片刻，低头咬了咬嘴唇，而后舒了口气，抬头略带微笑地说道：“师兄，谢谢你。”“谢我什么？”“谢谢你告诉我，我阿爹不是一个昏君，从来都不是。”说话间眼角流下了泪，云琛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你无须谢我，都是我不好，这些年来一直误会陛下，甚至还迁怒你，害你伤心难过。云儿，你能原谅我吗？”漪云摇了摇头，略带哭腔地说：“我从未怪过你，又何来原谅一说。”云琛闻言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只听漪云细声说：“如今朝堂上暗流涌动，最后之人又蠢蠢欲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到爹爹，更不知道，该如何还你，还赵相一个公道。”云琛轻拍漪云的肩膀，安慰她：“我坚信因果循环，为恶之人终会自食恶果。云儿你也不必担心，想做什么尽管大胆去做，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漪云抬头看向云琛，就见他解释道：“我已报名参加今年的武举考试，势在必行，他日亦可在朝中助你与陛下一臂之力。”“可师兄你不是一直向往着快意江湖吗？”云琛轻别漪云那被吹乱的碎发，笑道：“没有你的江湖何来快意，我答应过你的，会一直护你周全，你在哪儿，我就哪儿。更何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身为盛祁子民，赵家儿郎分内之事。所以，今后我们共进退。”漪云破涕为笑，点点头：“嗯，那你答应我，一定要诸事小心。”“好。”
云琛似是想到什么，将漪云扶起问道：“这次武举考试，大哥可有参加。”漪云摇头道：“阿兄有世袭的军爵，不和你们争名额。”而后顿了顿，“不过，我听闻江彬有意让慕寒哥参加此次科举，师兄，你要多加小心，以防江彬从中作梗。”“我会的。”云琛说着看了看天空，见夜色已深，忙起身送漪云回宫：“近日京城不太平，我护送你回宫。”“嗯，那就有劳师兄了。”随后二人走到秋婳跟前，漪云低声唤她：“婳儿，走吧。”秋婳闻言紧跟二人身后，行至宫门外不远处，秋婳快步走到云琛前面拦住他：“公子留步，前面不远便是宫门禁地，若是旁人瞧见，恐有损殿下名声。”“姑娘所言极是，那我就在这儿目送你们进去。”云琛答应道。“那你多加小心，我先进去了。”漪云说着与秋婳朝云琛福了福身，而后主仆二人转身进了宫内，云琛站在远处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内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陈文韬这人前文有提到，他与漪云的交集很多，这也为后文一心一意辅佐漪云做铺垫。至于漪云与云琛的隔阂根源在于上一辈的误会，既然赵相之死本身就是一个局，那他二人之间的隔阂自然就不攻自破，而且真相也让漪云拾回对父亲的信心：虽然她知道父亲不是昏庸之辈，但她曾经因当年之事怀疑过；虽然她知道父亲已经有所行动，但她不知道父亲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只是还在等待时机收网。不过经历这次隔阂，景嘉帝开始犹豫了（下文会提到），这也为男女主感情线走向埋伏笔。
Ps：本章开头的两句诗参考前人诗词所作，能力有限，所以很平常。欢迎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