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翻译】《盲王的宫廷（The Court of the Blind King）》第5章
艾尔盖恩宛如躺在巨贝中的誓约戒指一般闪耀，它的美丽声名远扬。形状各异的住宅如同精心吹制的玻璃，从一片珠光间莹莹突出，在它们中间，一颗硕大的珍珠被拉塑为鳞状、带状的螺旋，顶上镶着发光石与花瓣。就连宫殿中成群的游鱼也经过了几个世纪的培育，用以增添这座白城的色彩。鳞片映射着无数的光点，光彩烁烁，青铜，绯红，和金色交错相织，甚至连它们翻腾和聚集的姿态，都经由欣赏它们美丽的城市驯保者所引导。
大多数精灵都认为艾尔盖恩是布里奥达的旁支采邑，是渊国伊莎兰的避难所，在疲于研究伊顿尼斯的诅咒之时，他们可以在这华美的环境中休憩一年，甚至十年。这种偏见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女王拉瑞梅。她和她那位年长也更强大的同胞姐姐关系甚密，鲜有分歧。但艾尔盖恩本身其实是一座骄傲的城市——对于古森或德威-霍尔的精灵而言，这种骄傲足以称上傲慢。艾尔盖恩的阿凯兰数量很少，但精灵战士们自视甚高的态度弥补了数量的缺陷。它的伊莎兰真籍学院在知识卷藏的深度和习艺者的技巧上只有布里奥达能与之匹敌。这也是女王拉瑞梅的功劳。
琉瑞恩在鞍上坐得更直了，破旧的皮革咯吱作响。毒液低吼了一声。利齿鳗的巨口品尝到了海水中，来自帷幕潮汐门（Mantle Tidegate）的横纹高塔间的那种陌生气息。即使在如此远离城市的地方，海水也散发着某种生长在宫殿上方的海藻的气味，这些海草是一种美味的草本植物，会灵巧地沿着城墙攀缘而上。这番情景立刻让琉瑞恩想起了他在拉瑞梅姨妈的宫廷中度过的年少岁月。伊顿尼斯一族痛恨过度的情感。在琉瑞恩看来，让他谈论诸如“幸福”之类的事物，就像让人类谈论死亡，或让矮人谈论爱情。
但琉瑞恩在这里确实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真漂亮。”纳玛瑞尔开口道。
若以纳马提惯用感官来察知，琉瑞恩只能感到模糊的影像，但同时，他也知道纳玛瑞尔无法靠眼睛目睹面前的景象分毫。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在没有真正的视觉来看见艾尔盖恩奇幻色彩的情况下做出如此评论的。
奥德里安说：“他们说艾尔盖恩最贫穷的纳马提都过着布里奥达领主一般的生活。”他抬头望着塔尖，步伐稍微落后。
“布里奥达的领主们一定也是这么说的。”乌瑞尔干巴巴地说道。
奥德里安表现得像是没听见纳马提说话似的，因为奴隶只需被看管而无需被聆听。
“我没看到这里有任何布防。”纳玛瑞尔说道。
琉瑞恩甚至没有主动寻找，他记得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
偏僻的位置和孤立的状态使得各个渊国自从琉瑞亚流亡以来几乎从未受到过真正的外界军事威胁，直到像艾查恩和纳加什这样的敌人开始意识到一些力量正潜伏在凡世诸域的深海之下。即便如此，布里奥达还是遍布着法师塔和尖刺炮塔（razorshell turrets），古森同样戒备森严，好似矮人们的城塞。像地面种族的城市那样，用城墙将渊国同包裹着它的以太海与外界隔开是不可能的。但布里奥达外部的十四环尖塔的每座高塔都有数百名纳马提掠夺者驻守，并建造着伊莎兰和阿凯兰领主的宫殿，这对贵族们在提供他们的防御力量方面大有裨益。尽管有凶猛海兽在黑暗的大洋中徘徊，但来自恶魔大军和斯卡文远征队，甚至其他渊国的全面进攻是十分罕见的，但它们的确发生过，不论那时琉瑞恩是否已经出生，但拉瑞梅是战争的亲历者。
“艾尔盖恩很小，”他解释道，“而且离布里奥达足够近，不会有掠食者敢从这里经过。这里还有很多你看不见的防御工事。拉瑞梅的魔法造诣一直以来都仅次于我的母亲。我想，现在她已经是绿色深谷中最杰出的伊莎兰了。”
纳玛瑞尔把手伸过肩膀，抚摸着她的轻语弓木柄，就像一个盲女在某个熟悉的物件上寻求安慰，“我宁愿要网和墙，还有更多的尖刺鱼叉。”
奥德里安不请自来地表示同意。
“我以为引魂仆会更能欣赏无形之物，”琉瑞恩调侃道，“比如奥术守卫和束缚咒语。”也许是因为艾尔盖恩，这里宁静的辉煌，还有过去那些满足与安全的回忆，以及拉瑞梅在水中留下的奥法之力，他在布里奥达的深牢中许下的诺言现在似乎正离他远去。他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是的。将他唤回艾尔盖恩的不仅仅是此地的美丽和美好的回忆。如果纳玛瑞尔在真正的神明面前欺骗他许下了一个真正的誓言，不论她是如何做到的，那么拉瑞梅·先见者（Laramé Farseer）可能是绿色深谷中唯一一个有能力解除它的人。
至少，他希望她有这样的能力。
纳玛瑞尔对某个遥远的事物皱起眉头，“但伊莎兰的魔法是另一回事。它是内在的怨恨，用于掠夺的工具，正是同样的自我厌弃导致了塞泰的衰落，这些都是同根同源的。诸神不会赠予精灵以保护和力量，他们要求交易。”她对他笑了笑，琉瑞恩感到他周围的海洋失去了些许温暖。
琉瑞恩打了个寒颤，转向了莫罗盖。自从他发现自己无法用剑击败她之后，他就开始用语言来引诱她。至少这样她就无法回击了。“亲爱的莫罗盖，你感觉艾尔盖恩怎么样？”
如他所料，那女孩透过琉瑞恩的颅骨，凝视着他身后一千里远的海水，不时颤抖着，没有作答。琉瑞恩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真的认为拉瑞梅会帮你吗？”奥德里安喃喃问道，他们的视野中，帷幔潮汐门林立的立柱正不断扩大。
“她当然会。”琉瑞恩肯定道。
“因为她喜欢你。”
“因为她爱我。”琉瑞恩纠正，“你不会明白的。”
“我还记得记得安奈尔要支持你摆脱对混乱的厌恶，而梵格里尔·落刃忠心耿耿毫无野心。”
“拉格塞和拉瑞梅是姐妹。真正的姐妹，不是名义上的亲缘，而是血肉并灵魂的联结。她们一同获得权力。伊莎兰女王，还是两位，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少数阿凯兰曾质疑她们作为伊萨兰的统治权，但这对姐妹的力量过于强大。她们拥有落刃的忠诚，还拥有其他阿凯兰和伊莎兰所没有的东西——彼此。
琉瑞恩皱起眉头，突然怀疑梵格里尔是不是一直想要取代他的伊莎兰女王。
“但她却没有出席集会。”
“因为她知道那些像安奈尔那样厌恶她们的精灵会如何评判她的悲痛。”
“又或许她知道梵格里尔在谋划什么。”纳玛瑞尔插话道，就如那些像安奈尔那样的精灵。
琉瑞恩皱起了眉头。他从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为了不参与合谋就干脆离开？”
“并且没有给你任何警告。”奥德里安补充道。
“那群黑鱼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琉瑞恩问。
奥德里安哼了一声，移开了他阴郁的目光，“在我替你吃了一鱼叉之后到你的纳马提女巫耗尽花藻之前的某个时间。”
在毒液游入塔楼轻语弓的射击范围时，帷幔潮汐门顶端的螺旋号角响声震彻。乌瑞尔把一只大手伸向扣住的扁斧。纳玛瑞尔握紧弓柄。而琉瑞恩则自信地坐在鞍上，催促毒液继续前进，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意图和平。就在这时，一队松散的纳马提从潮汐门的双塔间游出。他们肌肉结实的躯体上绑着镶有铆钉的皮革，身上装饰着美丽的纹身以及鲸牙与宝石，每个都装备着轻语弓和兰马里长戟。
为首阿凯兰所着的铠甲看起来是雕镂而非锻造而成，它由艾尔盖恩的珍珠精刻成型，并镌有繁复的漩涡图案。他的皮肤下隐隐透出季岚绿色海洋的色彩，仿佛地表种族身上由晒伤或风吹留下的痕迹。他的耳尖突出，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被双眉压在一起似的。他的下巴狭尖，脑袋光滑锃亮，上面绘有与盔甲图案相似的金色纹样。他骑乘的利齿鳗比琉瑞恩偷来的那头要小，只有它的三分之二长，但它金环闪耀的鱼甲、珠光尖刺的项圈和尾环足以令人眼花缭乱。
琉瑞恩立刻对他产生了厌恶。
他举起一只手，命令他的追随者们原地站定，随后猛扯缰绳，用靴子的后跟戳入毒液的肋骨，驱使利齿鳗迎向对面的艾尔盖恩精灵。如果纳玛瑞尔或者奥德里安对他的大胆举动有所不满，至少他们保持了安静。此刻的琉瑞恩身着新装，脚踩鳍靴，肩佩银色披风，腰间挂着一把金色地狱剑，胯下的利齿鳗以图拉赫银盔卫队的威严风格为装饰。琉瑞恩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王子，在他面前，卑微的阿凯兰领主和纳马提奴隶向他俯首，沉默地咽下自己的意见。他以恰如其分的轻蔑目光打量着对面的艾尔盖恩精灵。
白甲骑士勒住了他的利齿鳗，用它的身躯挡住了毒液。“我是珍珠之城（Pearl City）的奈尔（Nael）。”就连他使用的头衔也放肆不堪，就好像艾尔盖恩是他的附属一般。艾尔盖恩阿凯兰的傲慢名不虚传。纳马提掠夺者在他身后散开，排成半月阵型，虽然他们中没有一个拔出武器，但却能让所有精灵都清楚地认识到当前的形势。一个年迈的精灵游到他们之间，他身着浪花般的沫白色长袍，这身凌乱的衣装为无数小生物提供了居所，深绿色的手杖像波浪的脊峰一样卷曲。“这是唤潮者费伦迪尔（Filenduil），”纳尔继续说道，“他是帷幔潮汐门的守护者。”
年迈的精灵点头致意。
琉瑞恩完全不予理会。
“我是布里奥达的国王琉瑞恩，拉瑞梅女王的侄子和挚爱。我要和我的姨妈尽快会面，立刻放行。”
奈尔点了点头，拔出佩剑。
“我知道你是谁。”精灵的的长脸上露出了令他不快的微笑，“表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