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拨云见日（上）【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ABO，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人死了会去往哪里？身前事，身后名，地府会不会收留一无所有的亡魂？蓝湛感觉自己飘进了一片莲池，玉雪窃玲珑，纷披绿映红，可天地却是一片虚无的白。他该怎样寻找回去的路？他还是想要离他近一些，或许，等魏婴召唤怨灵，他还能……
不，好像不行……他心中，没有怨，唯有悔。
“忘机……”
温婉的女声，如和风吹过海面，如碧泉漾过麦田，好像…他的阿娘啊。
蓝湛蓦然回头，果然瞧见那张他曾夜夜梦转的脸，他的阿娘，在朝他笑啊。
“忘机。”
又一声低沉儒雅的轻唤，是他的阿爹，还是他记忆深处，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惊喜地跑上前，他们却默默退远。他看见他们含情脉脉地对视，看见他们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终于还是朝他摆了手：“回去吧忘机，回去。”
回去？能回哪儿去呢？他本就是被丢弃了才来到此处，姑苏、岐山、夷陵，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
“爹…娘……阿爹！阿娘！别走…等等忘机…别……”
他急切地呼喊，急切地追寻，那天地一般伟岸的身影却渐渐模糊，破碎，消失不见。
一声声婴孩的啼哭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而柔和，时而高亢，让他的脚步停滞难前。
孩子？是他和魏婴的那个孩子吗？怎会哭闹得这样让人心疼啊？可是饿了，冷了，难受了？
徒劳地四下查探，他寻得晕头转向，仍是无法见到孩儿一眼，只闻得他的哭声慢慢减弱，失了气力，终于隐去。
“孩子……孩子……”
百因必有果，失去的，如何能复得？
他绝望地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如同跌下了万丈深渊。
本已决心堕落沉沦，蓝湛却忽觉身后生出一股托举之力。手腕似被什么缠绕扼紧，正摇摇晃晃拉着他艰难腾起。
“湛儿？”
是…谁？
“湛儿？”
温柔得能掐出水，仿佛带着不敢确信的惊喜，从空旷的远方徐徐凑近，倾吐在他的耳畔。
是……魏婴？怎么会……
“湛儿？”
是…是魏婴啊……
眼角濡湿，蓝湛不敢睁眼。
他怕看见他，他怕他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湛儿，湛儿！”
那声音越来越焦急，什么砸落在他的脸上？
一滴…两滴……是雨吗？温热的雨。
羽睫轻颤，他终是缓缓睁了眼。
他还是太想见到他，他又如何舍得错过这最后一面？
酸胀的瞳仁转了又转，沉重的眼睑才能微微开出一条缝隙，晨曦被泪水折射出千万条光芒，那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脸在一片模糊中缓缓现出轮廓。
这里是眉骨，这里是眼睛，这里是鼻梁，这里是朱唇。他好想伸手擦去他脸颊上挂着的晶莹，又怕这一触碰就成了泡影。
魏婴…怎么是哭着的呢？他从未见过他这般憔悴的模样啊……
“湛儿！你……你终于肯醒了！”
“醒了？少夫人醒了！”
“醒了好啊，醒了就好，昂。”
“哎哟，你快别挡着道了，让师弟过去瞧瞧。”
七嘴八舌，吵得蓝湛脑袋都有些痛，心头却莫名涌过真实的暖意。他努力让视线聚焦：沉香木阔床，鲛绡宝罗帐……不是莲塘，不是太虚，他躺着，躺在茗渺轩的卧榻。
僵硬的脖颈不由往侧偏了偏，他这才看见，不只魏婴，魏长泽、臧色，也是眼含热泪地望着他，鬓角似多生了几根华发。一同守着的弟子皆喜上眉梢，又怕扰了他清静、妨碍了晓星尘医治，互相提点着掩起口再雀跃。他的一只手被魏婴的双手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另一只枕在脉枕上，晓星尘正闭目凝神细细诊听。
指尖的触感还像隔了一层绒布般朦胧，可眼前之景却相较于前时不一样的愈发清晰。
难道……
他试探着勾了勾手指，立马得到了回应。魏婴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抵在唇边，虔诚地印上一吻：“疼？”
幽雅的茶香飘散得小心，他的心脏却骤然一紧，眉头蹙起，下意识扭过了头想要逃离。
“湛儿……”魏婴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会…消失吗？也要消失了吗？
“不要！别走…别走……”拼命抵抗着对那气味本能的后怕，在它被藏起后蓝湛更是弓起身伸长了脖子，一如那夜，竭力挽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走……”晓星尘让了位，魏婴挪到床头，俯下身埋在蓝湛的脖颈，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腺体，眼泪打湿了枕巾，“夫君不走，湛儿不怕……”
他说……夫君？他说夫君啊！
……真的…不是梦吗？
蓝湛陡然安静了，疲惫的眼睛努力撑开，懵懂地扑闪了两下。
等到小坤泽战栗的身体逐渐放松，晓星尘拍了拍魏婴的肩，递了个眼色。
太平猴魁香气再一次缓缓弥漫开来，味道极淡，蓝湛却依旧能敏锐地捕捉到。他闭了闭眼，努力镇定着自己惧怕得砰砰直跳的心。攥着魏婴衣角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他还固执地不肯松开。
下一秒，那娇嫩脆弱的腺体突得一跳，像是终于被唤醒了，识得了自己的乾元，辨别出那信香中其实满是安抚的意味。
焦灼的心安定了下来，瞳孔中的不安散去，漾出秋水涟漪。
“继续。”晓星尘退远了些，运转灵力掩住鼻息。
醇厚的茶香争先恐后涌入蓝湛的鼻腔，他仿佛徜徉在一片茶山上，看微风卷起层层绿浪，任新芽拂过他的腺体，酥麻之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一扫疲乏。
“没事了。”见蓝湛的小脑袋一耸一耸蹭到床边，安稳地枕在魏婴腿上如小猫一般舒服得眯起了眼，不再有排斥之色，晓星尘长长呼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揩在魏婴的外袍上，“我一会儿让人端些粥来，吃了你也好好歇上一觉先。”
向魏长泽、臧色拱手告了退，晓星尘撵小鸭儿似的将围在门口的一众弟子都挥散了。角落里两个几度欲言又止的人：“别看了，有什么话再说。”
短小得还没甜的起来…不过也不算刀了哦？
等羡羡回忆完湛儿昏迷的这一个多月，再撒一把糖…差不多就能happy ending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