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白裙蒹葭 八

2022-04-02 14:43 作者:内心的脊梁  | 我要投稿

夏之清醒了,揉了揉迷糊的双眼,他的身体上酸疼无比。虽然盖着被子,但感觉自己身上了光溜溜的,原来是自己的衣服被脱光了!他有环视了四周,简陋的家具整齐地摆在了房间内,虽然屋子老旧,但总体还算整洁。房间内最有特色的应该就是墙上挂的一把武士刀,只是刀身有些短,只有夏之清的小臂那样长吧,因为有同样长的剑鞘套着,所以不知道健身具体什么样,只是通过剑柄推测的。

为什么挂的是武士刀?莫非这户人家信奉洋国文化?这些都无从而知。

夏之清仔细地回忆了下,自从自己在雨中晕倒后,就在想不起之后的事了。他环顾着房间,看上去还是有人住的样子,看来是自己被人救了。自己?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夏之清刚刚醒来,头还有点昏沉沉的。

阮林玲!她呢?在哪?究竟怎么样了?焦虑如闪电般一闪而过,他立即跳了起来。一转头,发现自己身旁正睡着一个女孩子,安详的神情,细嫩的脸颊,让他感到一丝欣慰。这可不是阮林玲吗?

也许是觉得她的睡相可能对她不适,夏之清帮她翻了个身。当他的眼睛一接触阮林玲的被子内部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赶紧闭上了双眼,扭过头去,好像刚刚看到了及其刺眼的光。

原来阮林玲的衣服也被人脱了精光,她的双肩还露在被子外面,令夏之清不禁产生了无限的遐想,到现在脸还是红红的。他又偷偷在瞄几眼,毕竟女生的身体可是很有诱惑力的,但又强忍住自己的邪念,克制住了自己,万一阮林玲发现了之后再也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他坚持将头扭到一边,手摸索着阮林玲的被子,意图将其盖住她的双肩。一不小心,他的手就碰到她的脸颊,柔软而温暖。之后,他的手像触了电一般地缩了回去。

这次接触把阮林玲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夏之清的面庞。

“一醒来就能看到你,真好!”

她才不会管身边发生了什么,只要可靠的人在身边就好。

夏之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脸颊通红。阮林玲有点疑惑。他们都不发言,房间内一片寂静。

半晌,她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在被子里光着身子的事实,小脸泛着红光,娇声道:“讨厌!你这个色鬼。你们男生怎么都这样啊!快说,是不是趁我熟睡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天地良心!”

“哼。”她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夏之清。

房间里的气氛立即缓和了起来,他们都相视而笑了。这时,一位老太太从走廊来了。她拄着拐杖,皱纹攀上了她的额头,年纪虽大,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显得精神饱满。

“好亲密的一对儿!刚醒来就亲热起来啦?”

夏之清与阮林玲都感到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听到“一对儿”这个词时。

“刚刚是您救了我们吧,真是谢谢您了。”阮林玲有点拘谨地说道。

“不用谢我,这女孩真懂事儿!她愿意跟着你走,可这是你的福气!”老太太挺随和的,夸了下阮林玲,把目光转向了夏之清。

“额,呵呵。”夏之清的脸再一次红了。

“请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吗?”阮林玲转移了话题,了解现状是当务之急。

“不,没了。这里就我这一个老婆子。街里邻坊的都去避难了,我无亲无故,死了也没人好牵挂的。”老太太的语气淡然而透露出一丝悲伤。

“您难道就没有一个亲人吗?一个人生活就难道不孤独吗?”阮林玲接着问道。太多的空巢老人守着家乡,盼望着儿孙的归来,但他们总是寂寞地苦苦等待,阮林玲很同情这些老人们。

“亲人,他们早就没了。”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额,我很抱歉,原谅我提及了你的伤心往事。”阮林玲对自己的唐突感到懊悔。

“没事,多久的事了。”老婆婆没怎么在意,“不妨,我就都告诉你们吧,平时也没什么亲近的人跟我聊,今天,我就把过去都告诉你们吧。”

夏之清和阮林玲怀着期待的神情,准备好全神贯注地听老人的倾诉。

“老伴是在海国战场上牺牲的。那时和金国打仗,金国侵犯了我们的邻国海国,我们当然要予以抵抗,唇亡则齿寒嘛。我丈夫原本就在在军队,参加军队开赴前线。我那时还是普通的教师,所有前线情况都只能从当地的报纸上了解到。报纸上写着’金国必将惨败,国公民定能取得胜利!’,‘金军士兵胆小怕死!’之类的,当时我还为军队松了口气,觉得他们应该挺顺利的。但是到了战争结束,别人家出征的亲人都回来了,怎么就是我的丈夫还不回来?他难道爱海城国的姑娘不愿回来了?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封信,我一看这封信,两眼一黑,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孩子还害怕地喊我‘妈妈,妈妈!’。丈夫在前线牺牲了,怎么牺牲的信里边一点没提,就发了些抚恤金与慰问信。我的丈夫呢!我的丈夫呢!当时我知道我不能哭,因为不管再怎么哭,丈夫就是回不来了,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落。我的丈夫跟着国家征战沙场,很早起他就已经参军了,怎么到了和平年代他却牺牲了。和他一起的战友后来也常来看望我们,到了后来我才从他那里听说丈夫的死因。金国投了燃烧弹,丈夫所在的部队没来得及撤,整个连就烧起来了,他们哭嚎着,撕吼着。衣服烧烂了,皮烧气泡了,血烧干了,不管怎么翻滚,火就是灭不了,想举枪自尽的人发现自己的手已烧成焦炭,连枪都拿不起。他们就这样痛苦得被烧成了焦炭,我丈夫就在其中。那时我哭了,哭得声嘶力竭,哭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忘记了悲痛,忘记了欢乐,忘记了自己还活着的现实,原来是我因太过悲痛而变得麻木了。这种麻木很可怕,我甚至都不能独立生活,连下床和吃饭都做不到,只有儿子和我的母亲一起照顾着我。后来,病情好转了,我一直到还知道,自己还有亲人,我还有母亲和儿子,为了他们,为了亲情,我要坚强,因为亲情,是我唯一的后盾与寄托。母亲后来病了,先走一步,儿子参了军。我曾经坚决地反对过他的参军的决定,甚至还收起了他所有的财物,没了路费,我看他怎么参军。但他还有一双腿啊!要跑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趁我睡觉疏忽的时候,他偷跑了,一路上要饭过去的,还被一位军官所赏识。为什么我不不让他去当兵?因为我怕。我怕他步了他爹的后尘,我怕再一次失去我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参加了草国战争,在部队回撤的时候,他所在的部队遭到草国军队队伏击,被俘虏了。他们对待俘虏惨无人道,先是对他严刑拷打,然后拿铁烙烫,他们不问我儿子军队的情报,就是为了折磨俘虏而拷打。最后,到了战争结束,我国与他们交换俘虏,我儿子被换了回来,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上的伤疤看着瘆人,他的双腿都被砍了。回来后他一直抑郁,直到有一天上吊自尽。我此时已经哭不出来了,为什么哭不出?因为,泪已经流干了。”

沉默,还是沉默,夏之清他们俩看着老太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同情她的悲惨命运。然而最让他们感到诧异的,是她讲起她的遭遇的那种淡然,如此悲惨的事情好似已经在她的心中沉淀了她的大半生,最后发酵,在今天毫无保留地透露了出来。

夏之清这时顿了顿,他想安慰下老太太,于是毅然决然地说道:“老奶奶,放心吧,和平一定会到来,我们晚辈一定会做出最大的努力,为了国家的和平生活而奋斗。您的丈夫和儿子是为和平而战斗牺牲的,是他们的牺牲换取了今天。我们一定会继承他们的意志……”

“住口!”只见老太太大喝一声,夏之清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喝下了一跳。“你……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不要参军,不要打仗!为国做贡献是好的,但不要为国家参军打仗!现在,我不在乎儿子和丈夫有多光荣,我不在乎国家现在有多繁荣富强,我也不在乎家属能的到多优厚的待遇,不论是钱还是名,我都不想过拥有,我想的,只是丈夫和儿子能平安健全的回来!我要他们回家,回家……”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呜咽着。夏之清心疼老太太,忙拍着她的背。过了不久,她的情绪有些平复了,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她又恢复到之前慈祥的那个老太太。

“下床吧孩子们,成天卧床可不好。”

夏之清刚想下床,但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衣服,他身旁的阮林玲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忙把身子往被子里缩。

老太太这时察觉到了两人的尴尬,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把你们衣服都脱了晾着,等着啊,一会儿给你们拿来。”

两人赶紧换了衣服,不过是夏之清先换的,阮林玲紧紧地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直到夏之清换好衣服并在自己的反复要求下离开房间锁门后,才扭扭捏捏钻出了被子……

夏之清穿的是老太太儿子留下的衣服,朴素无华,白衬衫加上黑裤子,衣服干净整洁,给人以一种清新之感。阮林玲则穿上了老太太上大学时的衣服,墨绿色的的格子衫,还戴了一顶学生帽,就像过去女知青的样子。两人互相面对着,打量着对方穿的衣服,在他们相视了几秒后,都噗嗤笑了。

“你好老土啊,玲,像大妈一样。”

“你才土呢,死老头子!”

老太太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夏之清现在这样子多像她儿子啊,又像孩子他爹,那女孩儿多像年轻时的自己啊。她的眼泪已经盈眶,在两人的喧哗声中,她已经默默地把他们俩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倒退啊,能够再回到年轻的时候,去召唤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时间已到了傍晚,夏之清问老太太借了个望远镜,来到了老太太所住的筒子楼的顶层。在露天的平台上,挂着一条条床单和棉被,大概是居民们撤离时未收起来的。他撩开一面白色的毯子,来到了平台的边缘,举起望远镜观望远方的情况。太阳正在向西方落下,斜阳的余晖照映着西边的天空,然而,在东边的地平线上,同样也照映着光辉,只是那是战火映上去的,还有浓烟作为陪衬,枪声还隐隐作响,声音以每秒三百四十三米每秒的速度传到这里,就像炒豆子的声响,噼里啪啦的。

敌人是谁?夏之清陷入了思考,如此嚣张的敌人竟然能军队逼得节节败退。现在一直是以“敌人”这个名词来称作对方,原先对他们的猜想也只是恐怖分子罢了,这些代表着恐怖分子的名称涌出思路,但是军事实力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紧逼军队,况且他们还是中部的组织,从东海进攻未免太远了。现在,敌人的实力肯定超出恐怖分子的那种程度,都是成建制,有计划的进攻,并且火力强大,武器先进,远远超出军队的水平。仅凭猜测的话,目前的对手可能是雪国或者金国这两个超级大国。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现在也无从而知。战况和情报都不充足,谁知道国现在正面临什么样的处境,也许正在被多国部队入侵?外面的世界太过复杂,夏之清已经放弃了继续思索。

夏之清感到有点累了,活动下身体。一转头,好像有条洁白的袖子一拂而过,清新淡雅,飘过淡淡的香气,他本以为白衣女子再一次降临在了他的身边,心跳加速,欣喜若狂,猛地转过了身,谁知阮林玲却正好站在了他的后方,白衣女子的身影此刻好像渐渐地与阮林玲的轮廓重合了起来,化为了一体。

他揉了揉眼睛,试图将自己从幻想中脱离开来。。

“哎,我好像不太对劲,是吗?”

“当然了,你有一刻正常过吗?整日迷迷糊糊,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你成天在想些什么?总是把这些憋在心里,人是要捂坏的。”

夏之清的表情更难看了,本来希望阮林玲多少能安慰他几句,没想到被她浇了盆冷水。

“你看。”阮林玲指着天的一边说道。

夏之清抬起了头,顺着阮林玲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行行的飞鸟扑朔着翅膀向远离战火硝烟的地方飞去,这些鸟中有燕子,有鸽子,有麻雀,混杂在一起,组成了这次的大迁徙。一群群羽毛颜色不一,队列不齐的飞鸟匆匆而过,急切而又有些不舍,它们的啼叫声中透露着悲凉与哀伤。

“要是我们也能像它们那样能飞就好了”,阮林玲平静地说道,“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蓝天中翱翔,无拘无束地生活着,你觉得呢?”

“嗯。”夏之清只是短短地回应了下,现在的他没心思想这些。

夕阳西沉,艳丽的红球开始变得残缺。

“你还记得这个夕阳吗?“夏之清唐突地问了。

“嗯,记得,那是我们第一次相约的时候。”

“当初,额,怎么说呢,为什么约我呢?”夏之清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

“因为,这个,因为……”阮林玲此时羞红了脸,说不出话,“干嘛问人家这个问题嘛!哼!不理你了。”

夏之清一时无言以对,他惊愕地下巴都快掉了,明明是她自己先提起的这个话题,结果却是她自己先结束了。

沉默,还是沉默。



白裙蒹葭 八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