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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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详见主页专栏)
雾气朦胧的雨夜，白天死寂的城市陷入沉睡，一个崭新的五彩缤纷的城市出现——狂欢的时候到了。 二手吉普在路上疾驰，为了不引起注意沃登甚至还特意挑选了最不起眼的款式——不然一辆美军专用车扎在佣兵堆里，他肯定会比车先变成筛子。一路顺着车上的导航，直至到达目的地他才意识到这次接头地点选在鱼龙混杂的酒吧——任务的第一步就犯了“特工最低级问题”中的一条：为保证线人安全，选择地点应越不起眼越好，禁忌人群等繁华地点。 “从今天开始，你在学校学到的那些东西都可以忘掉了。那是应付老师的东西，不是应付佣兵的。”副驾驶上的雪莉看出这只菜鸟的疑惑，下车前给他简单上了一课，“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恶魔可不会仁慈到按照书上说的来对付你。”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这是沃登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新人总是希望能把一切做到最好，开个好头顺顺利利，所以他在接机时就做了充分研究。虽然对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着，但根据情报去了解这座城市的特色并不难——这是个不起眼的帝国，贫民窟随处可见。一个实力强大的暴力集团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完善的混乱秩序，来确保各项违法行为的有序开展。这是一个建立在混乱之上的秩序，而能够在混乱之中建立秩序的唯有绝对的力量。实力与财力决定着一切，也包括生亦或是死。生与死的离别经常在这里发生，下水道里，幽深的小巷里，甚至是名义上的警察局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说来实在讽刺，谁又能想到混乱之中存在着混乱的规则。熟人之间面上称兄道弟，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终究是隔着人心，谁也说不准皮囊之下的想法。 沃登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景，这个地方光是在国际黑名单前三页这一个条件就足够他绷紧神经，更何况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家里他都是不折不扣的“三不”乖孩子，不沾酒不染烟不在外过夜，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门口的路灯晚上照亮范围到底有多广。雪莉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接过侍者绿皮菜单后随便指了一杯饮品，随后在菜单里夹了一张三位数美元打发走了他。 “我会告诉哈尼根小姐，额外支出的钱在你的工资里扣——如果你再紧张下去，我会扣三倍。”沃登听她是这么说的。 他们在等人，在等那个在文件里的线人。能传到特工手里的资料向来是机密，甚至线人的信息也仅仅有哈尼根手写标明的“雪莉·柏金熟人”这一条，以及一个小学生绘画水平的苹果。沃登还记得哈尼根把文件交给他的时候再三嘱咐过看完销毁，毕竟这个不是他该接触的东西，只是看在他爸的份上给的。 沃登也试着问过这人是谁，但很快就被亲爱的教官一眼瞪了回去。 角落里的客人大声叫嚷，看起来不到十二岁的小侍者端上加了冰块的苹果酒后赶去调解，但很快被一声枪响吓退。 客人们不怕死心理已经达到了极致，毕竟这是一群无论何时都会带着自爆装置的佣兵，一阵叫嚷后不知是谁起哄玩起俄罗斯轮盘赌，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游戏——在左轮手枪的弹槽中放入一颗子弹，任意旋转后关上转轮。游戏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板机。中枪的当然是自动退出，怯场也为输，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者。旁观的赌博者则对参加者的性命压赌注，赌注不限，所以什么赌注在这里都见得到，首饰也好武器也好，甚至很多都是经常上赌桌的常见物实了。 与其说这是赌命游戏，不如说这是让无辜幸运女神做选择题。 这里只有拿不上台面的渣滓，没有柜台上的宝石。人和物都是如此，只有刺激才能让他们兴奋，钱也只是用来点烟的工具。 枪响并没有来得太迟，这游戏就是这样有时甚至一轮都玩不到。酒吧里充斥着赢家的欢呼和输家的懊恼，还有各种筹码的碰撞，仔细看时还能注意到坐在赌桌上的妩媚小姐，眼线将她狭长眼眸勾勒的更加妩媚多情，红唇如沾了鲜血般艳红。她左腿搭在右腿上，慵懒的靠在墙壁上不知是输是赢，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个被棉麻披风遮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推门而入。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啊，还以为在你们美国人的监视下我们能更快再碰面的。”自来熟的客人拖过一旁的椅子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靴尖随意向外坐姿懒散，流畅的动作还不忘顺走雪莉面前还没来得及动的苹果酒一饮而尽。沃登记得这个声音，这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出现在很多机密录像里，就算面容被打了厚重马赛克他也记得——C病毒血清样本提供者杰克·穆勒。 政府真是疯了才会用这种人做线人。 身后赌桌上浪荡声音此起彼伏，污秽不堪的言语一句接一句冲入耳膜。没人注意着另一边可以让他们风光一辈子的交谈—— 这种场景做背景沃登又是厌恶又是不好意思，虽然脸上仍然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略微发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心中一遍遍提醒着自己已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了，不能随意的暴露内心，这是很跌份的事，更何况是在这种人面前。却难掩不自在的感觉，他咬住下唇，传来的痛觉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唉……”他无奈的叹息一声，不管如何还是得认命。就算经过再专业的训练，最多也就是个没经过大场面的，被训练过的菜鸟而已。 丝毫不受影响的雪莉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致蓝色盒子递给杰克：“杰克先生，这是政府对你的贡献表示的……” 话未说完杰克就抢先打开盒子端详了起来，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在听到雪莉说出“政府”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明显暗淡了些。里面是一枚勋章，是并不常见的类型，中间还有一个显眼的美国国旗标志，看起来碍眼得很。杰克掂量着根据它的精细程度能值多少美元，但在黑市上这种东西都换不回来一盒子弹：“美国人的惯用伎俩，就像是日本人不管多大错误都用鞠躬下跪道歉一样不足为奇，成本都不足两位数的东西，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当宝贝。” “杰克先生，你可是一个罪犯！你怎……”严格的军事化教育让沃登重视荣耀，这是他从一开始就在追求并且捍卫的东西，不能容忍旁人对荣誉一丝一毫的污辱，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的无动于衷。雪莉按住沃登示意他看清楚场合，分神的瞬间女人拖了长音的呻吟声再次闯入耳膜，原本闷了一肚子火的年轻人只得通红着脸重新坐下。 “看来是个经过政府洗脑的小特工，别老跟那些摆着官员架子的人待在一起，多出来见见世面会让你变得讨人喜欢——这是一个前辈的善意提醒。” 你这样前辈的提醒就算了。沃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那个完全可以拿来做免死金牌的勋章，他现在都想直接逮捕他押送回美国好好教训一番。 “你怎么看待这些事情是你的事，这个勋章我想请你收下。”雪莉最终还是替杰克把勋章放进胸口口袋里，唇角弧度稍柔和了些。 “在我这里，这东西只值五十美元。”杰克鞋跟架在酒吧圆桌毛糙木缘跟着重心摇晃前后摩挲，他虽然嘴上嫌弃着但却没再把徽章拿出来，只是把底部印有USA标志的盒子扔的远远地以免不必要麻烦，“所以这个未经市面的小朋友就是你的搭档？” “他是肯尼迪特工的儿子，会是我最得意的助手。”警校大学以集齐优异的成绩毕业分配到这里，再加上里昂·斯科特·肯尼迪的儿子，让雪莉介绍自己学生的语气必不可免地带有一丝骄傲。 “又是里昂？不过他比起他老子可差远了。”在雪莉·柏金眼里的特长和优点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认同，作为前辈的杰克听到熟悉的名字后丝毫没有称赞的意思反倒调侃得更加起劲，“——你说是吧，面红耳赤的小处男？” “你这个……” “他可是被幸运女神照顾的人，总能化险为夷的。”雪莉摁在沃登右手上的力又加了几分让他冷静。回复杰克的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远处不和谐的呻吟声渐弱，剩下的只是厚重的喘息声。杰克听着雪莉似护犊一般的话,越发觉得可爱,实在难以抑制面上笑意没再反驳什么，只是浅笑着起身准备离开酒馆， 这时一发小口径5.56毫米的子弹毫无预兆的打中杰克胸口，巨大惯力轻易地把他击倒在地。不等一屋人做出反应，微弱的乒乓响声后爆炸紧接而来，赌桌附近原本不留缝隙的地方瞬间被炸出了一个圆坑，筹码被炸得四散，有些甚至粘在墙上成了夸张的鲜红挂饰。 雪莉不顾接下来的爆炸扑向杰克把他护住，这样的场景在训练项目里是常见科目，沃登身体在大脑做出警戒命令之前迅速端起手枪直指声音传来的方向扣动扳机，压住对方火力后推翻桌子掩护旁边的雪莉和地上的杰克，自己则反身躲到沙发后面。RPG装填开火的声音非常有特点，沃登和这种优秀的支援火力交流有四五年了，他仔细听着爆炸间隙RPG发射出膛的呼呼声响。 雪莉焦急检查杰克的伤情，好消息是他头上除了被炸碎的玻璃割裂了一个口子以外并没有过多的伤口，就在她准备扯开他领口的时候突然被一把摁住了双手：“看样子，我也是被幸运女神选中的人。对吧，我的幸运女神？”杰克说着从胸口口袋里掏出被打的扭曲的勋章，弹头死死地卡在中间国旗的位置上，代替了它的位置，“现在，它值五千万美元了。” “你……！”雪莉尽管神色依然淡漠但脸上的红晕却清晰可见，努力抵抗住男人的撩拨,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这不是钱能衡量的东西。——还有，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如果你在我面前出了意外，我跟上司没法解释。” “随你怎么说，不过我建议你回去跟那群老顽固说一声按照这个勋章款式设计会好看不少。”杰克说着捡起刚才被他丢到一边的蓝盒子，抽出腰间匕首简单刮掉底部碍眼的标注，随后把扭曲了的勋章重新放到盒子里装入口袋，还不忘朝躲在沙发后警戒的沃登摆摆手，“别费力了，早就跑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那些人是冲你来的？”沃登初出茅庐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冷汗顺着鬓发流淌在脖颈处，真实的劫后余生并没有让他丧失警惕，周围愈加紧张的氛围彰显着危险的靠近。 “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去问BSAA。”杰克说的满不在乎，像是刚才被打中的不是他而是门口装饰用的花瓶，“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快点离开这里。这里到处都是美国的敌人，你们这张标准白人脸在街上就是练枪的靶子。” 沃登还想反驳什么，但杰克接下来的话让他凉到了心底—— “就算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