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森冷，暮色逼人(六)
剑气森冷，暮色逼人(六)
卷二:茫茫劫
轩辕剑阁，冷月无声。
杨九郎静静对着清茶，默不作声。
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不知道那是条末路么？如果真的是为了张紫凝，是否太欠考虑！更何况她真的希望你牺牲一切为她报仇么？观澜亭一战，你身中巨毒，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么？即使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该在乎是否能撑到看见结果的那一天啊！一条不归路，就这么甘心走下去么？
“九郎！”杨横舟第一次感到儿子纷乱的心绪：自懂事起，就表现出非凡的内蕴，从没有人能够看透他内心的情绪，即使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例外。可是如今，就算是傻子也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心神不定——是在为云磊忧心……这个云磊，也算个人物，短短五年，将一个默默无闻的临月宫推上江湖，让人不得不铭记于心，却也不曾依靠任何势力！难怪九郎对他神交已久，视为知己。可是，自己这“盟主”的身份又如何遂得了儿子的心愿！高处不胜寒啊！
杨九郎懒懒抬起目光，轻轻道：“父亲……是要灭拜星月教……还是救临月宫？”明明知道答案，却依然不甘心想问这样多此一举的问题。
杨横舟目光一黯，叹了口气：“灭拜星月教！”
杨九郎略一沉默，将自己慵懒的思绪收回，目光中透出往日的睿智：“那最利于我们的就是按兵不动……”
然而心依然在痛，痛得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一个眼神，一个二十年前在张家角落里的眼神，痛苦、孤寂，也带着对生的向往——那是一双晶莹清透的眼睛，却蓄着满是悲伤的泪，那种悲伤，像是深幽的寒潭，任是如何暖阳高照，也难以掀起半丝温热——若不是心冷透了，永远也透不出这种悲伤！
可是，那只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为何会有这般悲伤？
“九郎！”见到儿子恍惚的眼神，杨横舟一阵内疚，然而命的安排又能怎样——出生便是轩辕剑阁的人，注定要为轩辕剑阁的荣辱背负一生的责任！
“父亲！”杨九郎缓了缓心绪：“父亲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杨横舟轻轻一叹：“让你受苦了……”
杨九郎苦笑：“父亲言重了！既是轩辕剑阁的人，就不该再胡思乱想。况且，这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设想，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的人，又怎会听我劝，让我插手！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人！”
杨横舟无奈一笑：“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杨九郎依然淡淡：“父亲请说！”其实心中早已了然！
“杨家与张家曾有一纸婚约。既然张紫凝是张家之后，我们就该履行约定！”
杨九郎强装一笑：“父亲作主便是！”
“盟主！”一个侍卫突然禀报：“有个自称是钟半山的人求见盟主！”
“子咎！”杨横舟精神一振：“快，请他进来！”
少时，钟半山急步跨入书房：“盟主！”他神情激动，双目蕴泪。
“子咎！”杨横舟一把抓住他，声音微微颤抖：“一别五年，音讯全无，真是苦了你了！”
“先生！”杨九郎微一欠身行礼，却又皱眉道：“先生是怎么出来的？云磊怎会让您轻易出来？”
“少主！”钟半山也行了个礼：“是云磊让我出来的！说来也惭愧，他竟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啪！”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碎片四溅，震的钟半山心一抖：“少主！”
杨九郎幽幽用帕子擦着被茶水烫伤的手指：“他……有说什么吗？”面色有些苍白，目光定定盯着粉碎的瓷片。
钟半山轻轻一叹：“只让我好好照顾张紫凝姑娘！说希望盟主和少主可以好好对待她，她是张家唯一的后人！所以我把张姑娘带来了，她正在吟雪轩！”
唯一的后人？！杨九郎突然冷冷一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看来你已经知道结局了！交代好一切，准备走么？
“九郎！”杨横舟看了儿子一眼：“见见张姑娘吧！”
“是！”杨九郎一欠身，凄然离去。
月，无声。
冷夜无情。
吟雪轩，昏灯如豆。
“张姑娘！”杨九郎淡淡一笑，带着无限苦涩。
张紫凝轻轻还礼：“杨公子！”
静默，只有昏黄的烛光偶尔一晃，引得墙上的人影一跳。
“一别二十多年，公子别来无恙！”张紫凝带着微微的笑，却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中是多么凄苦。
“我本该是死的人，却苟活至今，真是天意弄人！”语气依然平静，泪却已经澜潸。
“没有什么人是注定该死或是该活的！一切的生，都是偶然；一切的死，都是必然！”
张紫凝凄然一笑：“我的家人，早在十八年前就离我而去了，我原以为是老天眷顾我，才让我苟活至今。可是如今呢……活着也是给云磊添麻烦！万俟勇夫得不到我娘，就向我下手，他这个疯子，要我爹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云磊都是被我害的！要不是我在临月宫，万俟勇夫断然不会对付临月宫！我不想再赴我娘的后尘，不想让万俟勇夫伤害云磊，希望你不要拦我！”
杨九郎苦笑：“其实，这些年来，并不是万俟勇夫在针对临月宫，而是临月宫在不断挑衅拜星月教！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知道他是想与万俟勇夫一战！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交代了一切，然后一个人赴死去了！”
“他……”张紫凝泪如珠洒，跌坐在桌边。
杨九郎深吸口气：“希望姑娘保重，在他心里，最放不下的，只有姑娘！所以，为了他的生，请姑娘好好活着！”说着，转身离去。
张紫凝望着杨九郎离去的背影，泪，又不知觉下来！
最近又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