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只鬼(忘羡)(十九)
“他的鬼力在衰退,”白云将一颗定元珠给魏婴服下,“这个能暂时稳住他的元神,我也可以再画些符篆来减轻他的痛楚,但…”白云看着魏婴身体里不断渗出的水,鬼在极度虚弱的时候会呈现出死时的状态,魏婴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我阻止不了他的鬼力衰退,骨灰始终是根本,动摇不得。”白云默默地低下了头,照这样下去,魏婴撑不了几天了。
“孩子…”魏长泽从没见过魏婴如此狼狈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是浸在水里一般,发梢都在滴着水,就犹如当年从井里被捞出来时一样。
“相爷,相爷!”门口的侍卫此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相爷,这封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门口。”侍卫将信呈交给了魏长泽。魏长泽打开信,看完后蹙紧了眉头。
“是张诚,”魏长泽捏着信纸,“他说若要魏婴平安无事,三日后秦岭相见,他会交还阿羡的骨灰,但条件是他要带走李氏和魏良。”
魏良是李氏和魏长泽的第二个孩子,带走李氏可以理解,为何还要带走魏良?而且李氏有两个孩子,为何只要求带走小的?大家稍一思索,答案显而易见,魏长泽心里亦明白了。
“白道长,若能换回阿羡的骨灰,”魏长泽皱了皱眉,“张诚与李氏,我可以放过他们。”
“相爷,虽说如今张诚穷途末路,但也要提防他使诈。”白云点点头,思索了一番,随后目光看向了蓝湛,“蓝公子,三日后我与相爷去秦岭,到时你跟我们分开走,交换的时候你便藏于暗处观察,以防变故。”
“好。”蓝湛抱着魏婴,轻轻地点了点头。
紫云观原本香火鼎盛,自出了张诚的事,声誉一落千丈。此刻观中的小道士们走得走,散得散,只留下了一些实在无其他去处的。留下的那几个小道士也无心打理道观,只是在那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师兄,后院的那处禁地,师父以前交待每天要祭一碗雄鸡血,”阿六看着空荡荡的道观心中挺不是滋味的,“咱们现在还要祭吗?”
“还祭什么呀,”阿荣叹了口气,“师父早跑没影了,也只有咱们这两个倒霉蛋无依无靠,只能留在这里,哎,至少好过露宿街头吧。”
阿六黯然,他从小没有家,这道观便是他的家了,可如今…
夜深人静,紫云观的一处后院禁地,红柱上贴着的一张斑驳黄符被瑟瑟的秋风吹落于庭院之中。
“师兄,你看见小成了么?”阿六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厨房烧火的小成不见了。
“估计,也走了吧。”阿荣对这段时间道观里的人不告而别,已经习以为常。“可他的随身东西都在呢。”阿六翻了小成的床铺,一样东西都没少。
“前两天余三就问小成要不要去他那儿打个杂,那孩子当时支支吾吾地没答应,”阿荣想了想,“那孩子脸皮薄,估计是趁半夜没人的时候走的。至于他那两件旧布衣服不值几个钱,去酒楼那儿有新的。”
阿六想想也是,罢了,小成能找到一个好去处也好。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在茂密的后院树林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伏倒在草丛中,皮肤干瘪枯皱,已然是一具干尸。
秦岭,魏长泽带着双手被捆住的李氏和九岁的魏良出现在了张诚指定的地点。“娘亲,我们要去哪儿?”魏良惴惴不安地扯着李氏的衣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爹爹突然就很生气地要赶他和娘亲走。
“良儿,”面对只有九岁的儿子李氏感到了一丝羞愧,“我们,以后就跟着张叔叔了。”
“张叔叔?”魏良抿了抿唇,“我不要,我要跟爹爹在一起…”“良儿乖,张叔叔也很好的。”李月不敢看魏长泽的脸色,只能尽力地劝着魏良。
“我不要!他没有爹爹厉害,爹爹可是相爷…”魏良平日里是被娇宠惯了的,此时哭着闹起了脾气。“他不是你爹!张叔叔才是。”李月怕魏良的哭闹惹怒魏长泽,一时大声喝住了魏良。
魏良一下子停止了哭闹,他虽小,但也大概明白了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魏良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铁青着脸的爹爹和在爹爹面前垂着头的母亲,攥紧了自己的小衣角。
此时远处出现了张诚的身影,张诚越走越近,手中拿着一瓷白的小罐,正是魏婴的骨灰。
“张诚!你要的李氏母子他们就在这里,”魏长泽摁着李氏,“快将魏婴的骨灰交出来!”
“相爷,你一个人带着他们母子走过来,”张诚看了看魏长泽身边的白云,“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骨灰。若其他人插手,我立马摔碎这罐子,让魏婴灰飞烟灭。”
“好。”魏婴的骨灰在张诚手里,魏长泽不得不按照张诚说的做,他一手抓着李氏,魏良则战战兢兢地跟在李氏后面,三人一步步地走近张诚。
魏长泽将李氏推了出去,张诚则拿出了魏婴的骨灰罐,山间呼啸的风将瓷白小罐吹得有些晃,魏长泽一把将魏婴的骨灰罐抢了过来。
不对!魏长泽拿着瓷白小罐,感觉到分量特别的轻。“张诚,这不是骨灰罐!”魏长泽一把揪住了即将要走过去的魏良,“你使诈!”
张诚见被魏长泽识破了,魏良还在魏长泽手中,从衣兜里掏出了真正的骨灰罐。“魏长泽,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谁知道你们后面会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张诚,是你先不守信用。”魏长泽后退一步,手轻抚上魏良的脸蛋,看似亲昵,实则只要用力一掰,魏良便会命丧黄泉。张诚有些紧张,他不确定魏长泽是否会一怒之下杀了魏良,一时间,两人在无声地对峙。
这时躲在草丛中的蓝湛瞄准时机,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抢夺骨灰罐。张诚反应过来,一把勾住了骨灰罐,蓝湛向白云学了几招,不依不挠地缠住张诚誓要将魏婴的骨灰夺回来。
就在两人争抢之际,原本多云的天空突然一下子暗了下来,黑压压的犹如夜幕降临。天上的太阳变成了暗淡的白色,一个黑色小缺口出现在了太阳边缘。
“日蚀,是天狗食日!”远处的卫兵看着这异象,惊叫了起来。
“大家别往上看!”一片混乱中白云连忙提醒众人,日蚀之时若看向太阳,眼睛会即刻被灼伤。
黑色阴影逐渐覆盖了整个太阳,一片黑暗中,蓝湛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似乎在扭曲,一股强劲的风沙拔地窜起,蓝湛看到那股黑色的风沙缠住了张诚,张诚被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骨灰,阿羡的骨灰还在张诚手上!蓝湛急忙去够随着张诚而进入漩涡的骨灰罐,黑色的沙暴似乎要吞噬一切,蓝湛死死地抓住了瓷白小罐。
蓝公子!白云回头看到蓝湛已被卷入了那巨大的漩涡之中,急忙挥出流云鞭勒住蓝湛,未曾想那黑色的漩涡吸力极强,白云也被连带着吸了进去。
当太阳重新明亮起来,一切重归于平静,魏长泽发现蓝湛、白云以及张诚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