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议会(下)
刺耳的警报声将世袭将军(Birth-General)朱兰·科达夫隆从睡梦中惊醒,当她起身时,体内早已流淌着具有提神(attention-enhancing)功效的兴奋剂。科达夫隆表情痛苦地啐了一口,清除了最初倾倒时产生的多余唾液,然后一把抓起制服。自帝国开始在外星球发动进攻以来,她一直确保当自己苏醒时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能有一件制服。虽然她的容貌众人皆知,但没有军衔,这种直观视上的觉色彩提示,一些人在执行她命令的时候仍可能会有瞬间的迟疑,即便仅仅是这一瞬间,对向下指挥线的影响也是至关重要的。
“战术!”她边穿上衬衫边喊道。她的左眼,在出生后不久就被一个指挥义眼所取代,伴随着她的成长,义眼也在不断增大并更新换代,片刻间,视野内就闪现出一副覆盖房间的画面,一张模糊的光网描绘了迄今为止已确定敌人行动的地理参数。当她认出整个城市的轮廓时,心猛地一沉。他们一直等待着、为之做好准备准备、驻军并加固城墙以抵御的全面攻击,在第一次毫无理由的遭遇突袭打击后,延迟至本次进攻才到来。没有沟通,没有威胁,没有要求投降,仅用急袭作为示范来说明若是不投降会发生些什么。战争已经来了,除了它自己的第一根卷须外,没有任何通知。
更重要的是,她在片刻之后才意识到,标志着确认或疑似敌人活动的闪光图标都在城墙之内,然而城墙本身未受到任何影响。没有发生过正面进攻,也没有压倒性的攻击冲破他们的第一道防线。那里的部队仍是全副武装。
敌人就在城内,仿佛城墙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阻碍。
科达夫隆压抑着自己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的颤抖,强迫自己把事情想清楚。她是整个联盟最优秀的军事头脑之一,是几代指挥官的后裔,即使是面对这样一副失势的局面她也不会一蹶不振的。这里是她的家,以诸神之名,帝国的野蛮人将会因如此亵渎的行为而感受到她的愤怒。
“给我所有已证实的敌方活动实例。”她命令道,大部分图标都消失了,只剩下少数几个。这些都是发现敌情的地点,而不仅仅是遭到破坏的地方。“证据,”她系上枪带命令道。
来自成像转播器(Pict-feeds)即安全监控设备的视频片段开始在她的视野里播放,每一个画面都与一个地点相连。 她同时通过右耳的听觉植入管能听到,电网工程师、医务人员、通信中继站工作人员发出惊慌失措的求救信息。
文字和图像相结合描绘出一幅严峻的画面,虽然并不出乎意料:帝国的重装,超人类突击部队。当然,联盟也实行基因改造,以更好地设计其公民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但即使是他们最好的步兵,强化欧格林人,也缺乏像帝国的掠夺者们所做出的大量改造。被俘虏者寥寥无几,无一生还,但他们几乎不能再被认为是人类了。不仅仅是体型——一些联盟的社会阶层与这种特征相符,比如重体力劳动者,或者是世袭卫兵——而是他们接受了怪异的生物学改造,比如第二心脏,奇特的黑色甲壳,如果前线的报告可信的话,还有口腔毒囊。当这些人作为使者时,帝国怎么能胆敢为人类说话?这些巨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们是如何潜入整个联盟中防守最严密的城市的?
在某些方面,这并不重要。他们就在这里,他们是目标,他们会被处理。他们抵达的细节将在日后进行调查。
“包括可疑的敌方活动,”科达夫隆命令道,她走向自己的房门时,她的显示屏又更新了。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标记:自从她上次看完全貌后,又有一次可能的袭击。敌人遍布全城,所有打击的目标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制造混乱,但他们的人数似乎很少。科达夫隆会把财富放在诸多事先计划好的破坏行动上,而不是直接进行攻击,这种时序化的策略会给人一种大规模兵力协同作战的印象。
帝国的超人们都是令人生畏的战士,联盟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当他们全体出击时,没有办法能阻止他们的前进。但在这里,一小部分人深入敌区……
他们没有破坏到皇宫。她用手掌打开了卧室的门,步入过道,两个高大的世袭卫兵(Birthguard)站在她的两侧,脸被镜像盔遮住,这使他们看上去更加不近人情,对那些潜在的刺客更有威胁性。敌人已经袭击了整个城市,但他们还没能进入她、其他高级军官和至高者们所居住的光辉殿,欧格林预备队也驻扎于此。
她的通讯器哔哔作响,片刻后,至高者多赫塔经调节后流畅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朱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科达夫隆第一次听到一位至高者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关切之声,因为所有他们表达情感的能力实际上都是后天培养出的。他们是空灵,不可触及,不受自己所统治之人的琐碎烦恼和压力影响的——至少,这是他们给与的印象。比普里姆的群众更接近事实的科达夫隆非常清楚,至高者们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永久平静;他们只是银河系中最熟练露出赌徒般不喜形于色的面孔(gambling faces)之人。正常情况下,她听到至高者的声音里哪怕是最微弱的颤抖都会觉得好笑,但在这种局面下……
“我们遭到了攻击,至高者,”她回答道,尽力表现得彬彬有礼,即使她的统治者本该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我的初步分析显示,这支小队是所谓的帝国超人类战士。”
"那你要采取什么行动呢?”
“他们试图孤立城墙驻军与城市的其他部分,”科达夫隆说道,再次核对了她的显示屏。“他们摧毁了大部分的桥梁,但不是全部。也许这些突击失败了,也许他们的特工被杀害了——这都不重要。如果我们把驻军撤回来,淹没城市,就可以向内收网,将他们镇压在皇宫内。争夺战机以防任何空中撤退的机会,这样我们就能抓住他们。”
“你想迫使这些人靠近我们?”
“皇宫是牢不可破的,殿下,"科达夫隆提醒他道。“当我们拥有压倒性的数量优势时,他们要么在街上与我们的部队交战,要么在前面逃跑,在墙外做最后的抵抗。无论哪种方式,我们都会抓住他们,同时我们也向帝国传递了一个信息,即当他们攻击我们的心脏时会发生什么。”
“我需要世袭卫兵的数量翻倍,”多赫塔要求道。”所有至高者的护卫都加倍!”
“如您所愿,殿下,” 科达夫隆强忍叹息说道。她切断了连接,打开了直通世袭卫兵指挥部的新频道,并说出暗语,表明敌人的行动和对所有重点人员增加警卫。“晴空初现。”
“破晓将至,”她随即收到回应。不一会儿,增派的世袭卫兵庞大的身形就会出现在殿内每一位至高者和高级军方官员的身边。
科达夫隆的住处离作战室不远,她离开房间不到九十秒就到那儿了。在她的触碰下,门嘶嘶作响地打开了,世袭卫兵伴随在她的身侧,一同走了进去。迎接她的是一片叫喊声和近乎恐慌的混乱局面。
“将军!”世袭上尉(Birth-Captain)古兰喘着粗气,急切地敬了个礼。在他身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些,科达夫隆看到人们的脸上闪烁着希望的曙光。朱兰·科达夫隆将军会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她不得辜负这份信任。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她呵斥道。“我们遭到了攻击,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尉,立刻给我完整的战术演示——这东西,” 她敲了敲自己的义眼,“只能给我这么多细节。从现在开始,在接下来的20秒内,把你了解的情况给我做个全面的分析。”
古兰再次敬礼,然后开始汇报。他是坚实可靠的,并且已经采取措施保护更多的重点目标不受攻击,但他没有主动攻击敌人的战略远见。科达夫隆来到缺口处。
“其余的桥都保护好了吗?”她问道。
“竭尽所能,将军,”古兰回答道。“我们正在对所有的爆炸装置进行严密监视,以确保没有任何尚未引爆的隐藏爆破装置。”
“很好,”科达夫隆点了点头。“我希望我们的部队从城墙上撤出,每支驻守部队使用最近的可用桥梁,留下10%的兵力原地驻守。他们对整个城市进行一次扫荡行动,直至包围皇宫。”
“女士?”古兰脱口而出,惊讶之情胜过长久以来受到的训练。
“整个城市,上尉!”科达夫隆呵斥道。“我不在乎这个地方有多大,他们有足够的人手去执行!我不希望有任何一栋建筑未予解释——我们要找到这些野蛮人,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他们。”
“遵命,将军,”古兰回答道。科达夫隆听着传递给城墙驻军的命令,微微一笑。敌人很好战,行动也很高效,但是他们的计划有一部分失败了。仍有一些可用的桥梁能让普里姆的部队沿其撤回城内,进而粉碎破坏者们。
作战室大门开启时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环顾四周,看到两名新进入的世袭卫兵。对所有重点人员增加卫兵的命令当然也包括她自己。门在他们身后再次嘶嘶作响地关闭时,她那两个高大的影子转过身迎接新来的人。
“晴空初现,”其中一名新来者说道。
“黄昏降临,”随即得到回复。
科达夫隆眨了眨眼。这不是正确的——
枪声四起。三名世袭卫兵挥舞着他们的武器,在一阵枪林弹雨后,破坏与死亡充斥着整个作战室。科达夫隆看到通信中继器在金属扭曲、火光四溅中爆毁,尔后一个又一个干员被锯齿状的火焰弧砍倒。世袭卫兵配备了整个联盟中最具杀伤力的单兵武器,普通姿态的人类对他们毫无抵抗力可言。
科达夫隆挣扎着想抓住她的枪,但最后一个世袭卫兵伸手抓住了她,对方粗壮的手臂像铁钳般从两侧困住她的身体。她挣扎着反抗钳制,对背叛的震惊之情降低了她的反应力,足以让对方在她能呼救前伸手扯掉她用于个人通讯器的植入管。当它从耳肉和头骨的固定处被撕扯下时,科达夫隆尖叫起来。
世袭卫兵的枪声沉寂了下来。暴行在开始后的三秒钟内就结束了。20名联盟的干员横死。少数人设法拔出手枪,但无人成功扣动扳机。
“感谢您的相助,将军,”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是那个抓着她的人。“你为我们省去了伪造命令撤出城墙的麻烦。”即便处于惊恐和愤怒中,朱兰·科达夫隆还是从他的口音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它说着她的母语,却不是泰斯特拉的腔调。
“你是谁?”她问道,尽管她害怕自己其实知道答案。但他们是怎么渗透进世袭卫兵的?他们从哪里弄来的武装紧身服和镜像盔?然而现在,当她重新审视这些装备,看到了材料中轻微的拉伸和褶皱,表明了即便是同样巨大的身形,它们的尺寸也是为了另一具尺寸些许不同的躯体专门打造的。它们真正的主人已经死了吗?
当她提出的问题得到答案时,一切于她而言又毫无意义。
“我是阿尔法瑞斯。”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朱兰·科达夫隆的脖颈感到短促的疼痛,尔后万物失色堕入无边黑暗。
“你是你的兄弟们中最后一个被帝皇寻回的子嗣,”第一个提问者说道。“当你与你的军团相聚时,你的原体兄弟们已经被认可并成为勋绩卓著的将军,他们的名下有诸多被征服的世界。”
“是这样,”原体点头同意道。
“会不会,”第一个提问者继续说道,身体在长椅上前倾,“你对高度复杂、多层面作战的执着,仅仅是企图超越你的兄弟们?由于你与你的军团并肩作战的时间较短,无法与他们所取得的战绩相提并论,所以你试图在使用的战术上证明自己是兄弟中的佼佼者?这不是出于战术准则,而是因为你的自负?”
“毕竟,”第二个提问者补充道,“在为帝皇效力期间,极限战士和基里曼大人都取得了辉煌的战绩。若你对这种比较感到畏惧,那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希望避免被视为后来者,在兄弟们中被视为最后一名。”
原体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他也前倾着身子,胳膊肘放在膝盖上,着甲的护手指尖相抵。
“极限战士取得了什么 ‘辉煌战绩’?”
“他们所归顺的世界数量是——”
“一种误导。”
片刻间安静了。
“极限战士没有取得什么辉煌的成就,”原体说道。“他们以同样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取得了同样的成果。他们在这方面很在行,但他们从不测试自己。他们履行了帝皇赋予的职责,从未努力超越。基里曼和其他人一样——他们要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弱点,要么就认为我们中的一员可以填补这个空白。”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第三个提问者大声说道,“为什么你的兄弟们不这样想?”
“因为这并不总是正确的,”原体坦率地说。“我们的父亲创造了我们,但很明显,祂的造物既不是完美的,也不是祂不可或缺的。曾经有20个军团,比起今天驰骋银河系的原体还多了两位骁勇善战者。尽管我的兄弟们唤起了凡人内心深处对半神神话的记忆,尽管我们远远超越人类,任然两度发生过丢弃缺陷工具的状况。谁能保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呢?”
若沉默能被感知,那么现在房间里充斥着震惊的滋味。
“当我的父亲找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作为家庭的最后一名成员被带回家的感觉,”原体继续说道。“和我听到凡人所描述的家庭概念不一样。那是一种......满足感。或者说是完整感。就像拼图的最后一块被找到并安放就位。我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与我的一些兄弟相比而言,他们在父亲身边陪伴了几十年,并与祂分享每个新兄弟回归的喜悦。然而,在我与祂相处的时间里,我学到了许多兄弟们似乎都忽略的东西——我们是我父亲的工具。我的兄弟们征服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并带领其归顺,他们认为这就是父亲对自己的全部要求。”
“你认为那并不是?”第一个提问者追问道。
“大远征不仅仅是为了重新团结人类,”原体说道。“那是一个目的,但不是意图。我的父亲创造了这些工具,现在祂测试他们,而大远征正是这场考试的最佳舞台。若有需要,祂会考验我们直至毁灭——对于我们中的一些人来说,祂已经这样做了。我父亲的愿景早已超出大远征。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祂并不与我们分享。祂已经了解极限战士的能力了——他们会以同样的方式征服另外一百个世界来进一步证明这一点吗?不会。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这样战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做这样的准备,为什么我们要在银河系中四散我们的特工——为什么我们要这样招募,这样训练。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有一天,我们就是一切——当没有钢铁勇士来击溃敌人,没有暗鸦守卫从暗影中出击,没有极限战士来进行完美的军事行动。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必须为需要我们发挥的任何作用做好准备。我们是帝皇的终极安全保障,我们必须向祂证明这是事实。”
“所以你对基里曼大人的厌恶与此无关?”第一个提问者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我既不怨恨也不讨厌罗保特,”原体回答道。“我同情他。无论这种变化是逐渐发生还是突然出现的,总有一天他和他的才能都会被淘汰,他所有的计划都将成为空谈。我担心他缺乏灵活性应对这种状况。我不会犯这种错误。我将不断成长。我会做任何必要的事,我的军团也将如此。”
泰斯特拉普里姆城被烧毁了。
这座城市被爆炸摧毁。整个泰斯特兰部队的驻军被他们的上级命令从城墙上撤退,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仅存的几条道路上,然后在真正的进攻到来时被屠杀。城墙本身已被超级重型战争机器的车队攻破了无数个缺口,它们像利刃般穿刺进城市。大部分指挥机构都被自己的警卫暗杀了。
但普里姆城里仍然在战斗。
帝国的掠夺者并没有充分利用他们的优势。要么是过于自信,要么是懒惰,没有把还有能力反抗的人全部铲除。经过基因强化的欧格林人组成的连队,是联盟迄今为止唯一能够抵御掠夺者的部队,现在他们已经准备好发动反击。为了让进攻有任何成功解放城市的希望,欧格林连队必须统一行动,并在完全同步的情况下打击敌人。
世袭上尉西蒙在将要协调自己连队的装甲运输车里看着计时器滴答作响。
“目标!”他的副官,一个名叫特拉夫满脸伤疤的家伙叫道。
“前进!”西蒙对着他的通讯器吼道。在他们面前,驻军的大门开始缓缓上升。在整个普里姆城里,其他18扇隐藏门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他们将作为普里姆城最后的,秘密后备力量向前推进,以夺回他们的城市。每一连队欧格林人都由一名上尉统帅,他的工作是指挥自己的部队对抗敌人,因为他们的部队规模庞大、成员们巨大且强壮的身躯与自身的智力并不相匹配。
光线照射进来,驻军如潮水般涌出。他们移动迅速,比大多数人类跑得还快,并具有与之体型不相称的明确目的。西蒙想,这就是他职责的美妙之处了:给这些大家伙一个简单的任务,他们就会坚持不懈地去完成。“爬那座山","站在这里一天",或者"在这里战斗直到你被杀死",这都是他们的大脑能够处理的指令,他们会明白并去完成。“夺回城市 ”这句命令太复杂了;为此,他们需要一个更强的头脑。那些更伟大的思想,比如西蒙的,都被装甲运输车保护着,他们穿梭在周围都是经基因调整后健硕的肌肉筑起的壁垒里。敌人无论如何都要先穿透整个军队才能接近他。
“遭遇来自左翼的轻微抵抗,”特拉夫报告道。“一次狙击手射击。”
“射程和矢径?”西蒙看了看战术显示器要求到。不一会儿,他们的仪器上就闪现出对狙击手位置的最佳估计。“派第四小队把这些家伙赶出去,并给鲁文上尉捎个信,他们可能向她那逃去。”
“确认”,对方回复道,尔后一支由20名欧格林人组成的小队离群开始了狩猎。
不到一分钟后,主纵队遭遇了第一次真正的抵抗。
“前方有障碍物,”特拉夫一边说,一边操纵控制器,让运输车的成像仪直接把捕捉到的东西显示在战术侦测器上。
“防御?”西蒙问道。
图像上出现了闪光:枪口的火光。
“防御,”特拉夫淡淡一笑回答道,随即消失殆尽,他皱着眉头看另一些指示数据。“我只从武器上得到了热信号,却没有发现开火者。他们一定是找到了伪装自己的方法......只有几个读数,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里可能还有更多的人还没有开枪。”
西蒙耸了耸肩。“让我们来找找看。给部队发送信号,让他们冲过去,但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就做好快速部署的准备。”
“是,长官,”特拉夫报告道。
西蒙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一条重点命令警报,他随即打开了频道。“西蒙上尉。”
“至高者(Overlord)。火山口(Crater)。渴望(Longing)。天空(Sky)。前庭(Vestibule)。铆钉(Rivet)。”
西蒙僵住了。任何看到他脸的人都会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放大,额头上出现了淡淡的汗珠。他解开了手枪皮套的扣子:一个微小的动作,即使是在车内,也没有被特拉夫或其他人员注意到。
“确认?”他声音沙哑道。
“午夜,”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说着。
低于上校军衔的人都不知道,整个联盟的军官团全被催眠了,他们会对某些关键短语做出反应。将军级别以下的人也不会知道这些短语是什么。因此,西蒙上尉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求确认,也不清楚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拔出手枪。当枪管冰冷的金属被自己的手抵在太阳穴上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了,而他脑海中那个微弱的尖叫声——这是不对的,这是错误的——被淹没在穿过他大脑的白噪音中,带走了他所有的思想,只留下脉冲的余波。
西蒙上尉在阿尔法军团启动陷阱的同时扣动了扳机,几十支爆矢枪从他队伍的四面八方开了火。欧格林人步履蹒跚,他们现有的命令是前进并与前方的敌人交战,而他们根深蒂固的本能是反击那些从侧翼攻击的敌人。他们成群结队地死去:再强大的战士没有独立思考的智慧,寻觅不见指引时,将困无退路。
第一个提问者看向他们的两个同伴。二人随即回头看去。
“我觉得真理议会是满意的,”第二个提问者陈述道。
“我同意,”第三个提问者说道。
“我也是,”第一个提问者同意道。“真理已经得到检验,对它的叙述足够了。受试者的陈述是有价值的。”
“那么会议结束了,”第二个提问者说。全部四个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原体,并低下脖子行礼鞠躬:这是平等者之间相互尊重的标志,因为在此种情况下,阿尔法军团不会区分军团成员和原体,甚至是原体和人类特工们。然后第二位和第三位提问者相继离开,从长椅之间走到房间的出口,但第一位提问者留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原体。原体站起身,回敬他的目光,两只头盔互相凝视着,一个华美,一个朴素。
阿尔法瑞斯伸手摘下了头盔。“说得好,兄弟。”
欧米冈也伸出手,摘下阿尔法军团原体带有饰物的头盔。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狡猾的微笑:这张脸在各方面都与刚才同他讲话的人一模一样。
“你太客气了,兄弟。请允许我转而感谢你最后提出的好问题?这让我在回答之前思考了一下。”
“除了审视我们自己的假设外,真理议会还有什么目的呢?”阿尔法瑞斯问道,露出与他的双胞胎兄弟如出一辙的笑容。“但我相信你的回答确实让我们那些也在场的伙伴们满意。”
“这很好,”欧米冈说道。“军团对我们的方法心存疑虑是不行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基里曼热爱教条主义的第十三军团一样脆弱。”
“没有什么军队是完美的,”阿尔法瑞斯回答说。
“不是所有的兄弟都同意这种看法,”欧米冈提醒他。
“我不会向他们重复这句话的,”阿尔法瑞斯带着蛇般狡猾的微笑说道。他停顿了一下。
“你的回答......都很好。但这是真的吗?”
欧米冈重新将带有饰物的头盔戴在自己的头上。
“它们就如所需那般真实,以完成应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