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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何皎皎(太傅篇)

2022-08-19 01:37 作者:陆庭予  | 我要投稿

中元元年除夕夜,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众臣齐聚宫殿,朝贺新历。

我自然也是要在宫中过这个年的,不光是臣,还因为我是新帝的妹婿,当朝驸马。

公主死后,我向陛下请旨,求陛下让我用驸马之名守护公主。

人都道太傅专情,丹阳公主连嫁三次,如今大婚之日未曾进门就身陨,着实不幸之人,太傅此番也算衷情公主多年的厚爱。

凡夫之人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口舌不过是满足人一时的新奇。

而驸马,只是新帝的一步棋罢了。

我是陛下的人,从十几岁时就开始跟着陛下了,一路从不知名的门下客,到如今被陛下所封“天下第一谋士”,我所要做的,就是替陛下排忧解难,听从陛下的安排。

陛下要我去科考,我考,陛下要我去做太傅,我做,陛下要我娶公主,我娶,陛下要我是驸马,公主未能进门,我仍是。

“公子,天凉,还是回去吧。”

被打断思绪,我轻转头,看向身边之人,赵国公的幺女,赵颜儿。

如今我只剩一驸马的身份,不比当年做太傅谋士之时风光,所来寻我之人,也只剩了相陪在侧的赵幺女。

宫中之人,惯会看人眼色,我初做驸马时,还有人递拜帖,为登门一见,如今,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众臣见我丝毫没有再入朝为政的意思,陛下也没有再提及我,明白了朝势,再也没人理会,本以为公主逐爱一生终于在身死后得到回应的驸马,如今身边居然又有了一新人,实在是大辱了公主。

赵幺女也是陛下的意思。

她姐姐当初是因为我进言,才受封郡主,与多罗和亲,没想到在和亲途中遭受意外,受辱身亡。

陛下虽安抚了赵国公,可赵氏幺女却一直跪求能嫁与太傅,后丹阳公主下嫁,此事方才平息。未想,公主身陨,赵幺女跪在神武殿门前一夜,在众臣早朝结束退散时,大声请旨“愿一生伴随公子裴欢身侧,不求名号。”

这一嗓子,全长安都闹开了,赵幺女从此再也嫁不出去,没人敢跟驸马抢女子,无奈,赵国公上言,虽幺女败坏门风,但求陛下恩准。

陛下没说同意,也没否定,只言“由太傅一人定矣。”

这是最后一次,我还被称为“太傅”,于是,我便明了。

陛下不言,然则,意思早已明确,我只需按陛下所定而行。

此举在长安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原以为驸马也是钟情之人,可公主尸身未寒,驸马已为自己余世做好了打算,公主此情还是辜负了。

又有人得知宫廷秘闻,说那赵氏长女身死,大抵也是与公主驸马之事有关,闻言是得罪了公主,如何得罪,自然还是为了情爱那点事。

此言一出,众说纷纭,无疾而终,只剩了说书人常日里拍板下的一则书文而已。

“公子,妾身宁死,不愿公子受世间这些是非。”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赵幺女,心下平和,“无需此。”

我不在乎,不是因为公主身死,早已没有追究的意思,也不是怜惜赵女,不过是陛下的意思罢了。

“回吧。”我转身向着灯火阑珊的宫殿处行去,赵幺女不敢与我同行,只是跟在身后三尺处。

原本是想来这月华台赏赏月,入朝这些年,只闻说月华台是全长安最适宜赏月之处,却一直没机会来,如今卸下一身要务,却不曾想,明月皎皎乌云遮,是与这月亮没缘分呐。

“公子,飘雪了!”身后传来阵阵惊喜。

我仰起头,素白的雪花自夜幕下纷纷扬扬飘洒,原来是雪日,难怪这么冷。

“好冷啊,公子,明日新年第一天,我们在府里堆个雪娃娃吧。”

是很冷,可是没有突厥的夜里冷。

这是丹阳那日与我争吵时说的。可她不知道,其实长安的夜,有时候也冷寂得吓人,这里的夜,是会吃人的。

“咻——”

“是焰火,公子,新的一年到了!”

身后依旧是赵幺女的欢呼声。

我抬起头,望着远处绚烂如星陨般的夜空,混着般般白雪,如火龙衔烛,似金凤吐花。

新的纪年,人们如何会让它落寞呢。

“公子,新的一年,快许愿。”说罢,那小女孩闭眸合十,认真地在心底念叨起来。

“公子,你怎么只看我啊,快些许愿,不然过了时辰就不灵了。”她似有些着急,直催促我。

我望着天空这虚假的繁华,微笑着:“颜儿许吧,我没有什么未实现的愿望了。”

“也是,公子这般超凡脱俗之人,哪里还有什么未如愿之事。”

我心底轻叹,没有愿望,也许不是都如愿,而是连许愿的可能都消逝了。

回府已是次日,雪下了一夜,天乍明时,乌云尽散,新年的第一天,是个好天气。

赵幺女果然一回来就开始在院子里张罗着堆雪人,我不管她,只是回房休憩。

屋外是她和婢仆玩闹的声音,她倒是没有她长姐那身傲气,不管同谁,都能玩到一处去。府里的下人都喜欢她,说自从她来了之后,府里再也不是死气沉沉一片了。

我从不限制她。

屋里被火烤得暖烘烘的,我斜靠着榻,手里握着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公子,快出来,三娘子的雪娃娃穿着大围裙,手里握着菜刀,柱子偷了李厨子晚上做菜的萝卜当娃娃鼻子,被李厨子满府追呢,小桃的雪娃娃还染了红唇。”

她大笑着推门,招呼我快出去,逆着光我看的并不真切,恍恍惚惚,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人。

“你们玩吧。”我笑着对门外的人说,我知道,那不是。

“公子,今日我出门时,去茶楼听说书了。”那赵幺女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隔三差五就要上街遛一遛,我不拦她,只是吩咐人跟好她,她也从不回国公府,只是满大街的找乐子。

而今,她跑回来,脸上冻的红扑扑的,一面脱着外面的毛氅,一面跟我分享她今日见闻。

我并不搭话,她一天的话很密,自己会说下去的。

“那说书先生讲的可有意思啦,”她蹬蹬两步凑到我的案几前,隔着我手中的书说道,“那说书先生说了个不一般的嫦娥奔月,说古时,一名为嫦娥的女子,丈夫为羿,因射九日,天帝感念其造福百姓,赏其一丸药,可令其长生不死。羿与嫦娥感念天帝恩情,将此丸药供奉起来,然后两人依旧长长久久地过着平淡的日子。可一日,羿去后山射猎,一男子进了他们家,那男子面目丑陋,披头散发,皮肤溃烂,他对着嫦娥说自己才是真正的羿,天上九日为王母天帝之九子,他杀了他们的孩儿,他们便用火灼烧他来为孩儿报仇,可天下人皆感恩羿之大德,无奈,为堵众悠悠之口,他们只好用仙法变出一个羿的模样,令他来接受天下之人的朝拜,而他带回来的那丸药,其实是毒药。嫦娥听罢,震惊万分,面前之人对他们之事熟之又熟,可她的丈夫分明与往常无异,她难以抉择之际,羿归来了,看到那丑陋男子,突然面色骤变,那丑陋之人挡在嫦娥身前,让她快逃,而羿却大呼自己才是她的丈夫,莫要被贼人所骗。危急十分,嫦娥将供桌上的丸药一口吞下,随之身体升天,独居月宫,从此不受日照。”

她讲的有声有色,加上动作,仿佛自己一人就排了场大戏。

一书说罢,竟在这九天寒日里,满头是汗。

我眼睛看着书,一手将帕子掷于她面前,她见我不太搭理她,接了帕子又凑过来:“公子,有趣不有趣?”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又自顾自地言语:“下次公子和我一起去听嘛,不要只是窝在府里,都要长霉子了。”

她近来,愈发胆大。

我还是被她拉着来了,在二楼雅间,关着门倒也显清静。她喜热闹,自然不肯同我在雅间,自己跑到楼下座处,与听书人一同吃着瓜果,共同拍手叫好。

果然如那赵幺女所言,此说书人有趣的紧,或许可以请到府中一叙。

闭目间,开着的窗微动。

“出来吧。”

“太傅好眼力,属下见过太傅。”

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了,我微微抬眸,“你用说书将我引到此处,有何话要说?”

“属下只是来为太傅送上书信一封。”言罢,他双手将信封奉上。

我瞧着信上熟悉的字体,心中微动,面上不露声色收下。

“一封信而已,何至于此大费周章。”

“回太傅,此乃书信人所托,如若太傅未能来此,此信便由属下烧毁。”

“那么,你是如何与公主联系上的呢。”声音带了几分威严。

他抬起了头,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他,区区暗卫,我从未将他看在眼里,而他,当真是如此相像。

此人,是当初代替我被囚禁至北地之人。

“公主回宫没多久,便命人寻到了属下。”他俯身回道。

“公主能如此轻易就寻到你,还是你等着公主寻你呢?”

我早该想到的,丹阳公主倾慕太傅多年,对我早已熟悉至骨髓,能够混淆公主视听多日之人,如何只是临时寻来的相似暗卫。

“是,属下自朝中大局已定之日起,就收到密信,暗中跟随公主左右。”

“那么,你跟公主见面说了些什么?”

“公主什么都没有问属下,只是见到属下后,便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醉后指着属下问,「你怎么会不是呢,你就是啊,现在的才不是呢」”

“你答了什么?”

“属下什么都没说,只是命宫中侍婢将公主送回寝殿歇息,次日公主也没吩咐属下,只是命属下随侍左右,得召即现。”

“为什么那晚没走?”

“公主未下令,属下不敢。”

“之后公主召见几次?”

“几乎日日夜间醉酒时召见。”

“一直未曾言语?”

“有一次,公主见完太傅,回来没喝酒,但是召了属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着属下,手抚在属下脸上,后来她眼中有泪。从那之后,公主就很少再召见属下了。”

“这封信是公主何时交与你手上的?”

“是公主与太傅成婚前夕。”

“她…有何异样。”

“无。”

我的心颤了颤,手里的信万斤重,那是我不敢打开的重量,我怕掀开后,一切都坍塌。

她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又饮下那杯酒。

“公主成婚当日,你在何处?”

“回太傅,属下在宫中。”

“她何时下的毒?”

“属下不知。”

“你不是一直守着她的吗?”

“是…那日属下觉得宫中人来人往,怕漏了行踪,故而没有在公主身侧。”

“那晚她给了你信之后,又做了什么?”

“殿中一夜长明,公主一夜未眠。”

“那给你信之前呢,你们说了什么?”

“公主虽召了属下,可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教了属下嫦娥奔月的故事,今日说与太傅。”

我知道从他嘴里是再问不出什么,即便是他说了,也不过是受人所指,而非真。

“颜儿,回府。”

我对着窗外唤,却发现楼下早已宾客散尽,复于宁静,那赵幺女也不见了踪影。

我独自一人回了府,府上今日似乎格外安静些。

我没探究竟,只是疑虑那故事,丹阳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很明显,真假后羿,对应的是我与那暗卫,她究竟发现了什么,最后选择在大婚之日绝情赴死。

“驸马,该吃饭了。”来的人并非那赵幺女。

“你去把颜儿唤来。”

赵颜儿跪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她与我素来印象之中的小女子竟大相径庭。

她低头垂目跪在那里,什么话也不多言语,温顺而又疏远。

她不是我记忆中的赵颜儿。

“你来府上是为了你长姐之死。”

我很直白,没有圈圈绕绕,直截了当。

果然,她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她分明是在压抑着情绪。

“你长姐死因是路遇劫匪,受辱而亡,所以,”我看着她随着我的话,神色起伏越来越大,接着说道,“她路上遇到的人是我,对吗?”

她听得我这话,猛地抬起头,双眸含泪猩红,眼中满是恨意。

果然。

“所以,你知晓此事,来到我的身边,是为了替你长姐报仇,可是这么久了,颜儿,你为什么还没动手?”

“你同意我来府上的第一日,我就想杀了你,那把匕首日日藏在我的腰间,可是陛下告诉我,要复仇的方式有很多种,杀死你是最无用的一种,长姐是受辱而亡,那么你也该身败名裂,受尽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

“原来,是陛下啊。所以你长姐被我带人屈辱而亡一事,也该是陛下透露的吧。”

“不,是跟随长姐出嫁队伍中有一人,挣扎着回来,告诉我们的。”

“于是,你们国公府的人便去向陛下喊冤,求陛下惩治我,陛下就给你出了这个招,对吗?”我笑眯眯地看着她。

“是。”

“那颜儿来了怎么没进一步行动,是陛下没有教颜儿吗?”

“是我没用,日日守在公子身侧这些日子,竟不由得告诉自己,公子这般高洁之人,如何会做那般下流之事。”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颜儿,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她低着头,“是,长姐对公子如痴如醉,我从小就不理解,可是来公子身边短短一年,我便懂了长姐,丹阳公主,还有京中那么多的小姑娘们。可公子的眼里从来没有我,公子嘴里明明叫着颜儿,可眼中看的从不是我,公子隔着我,在看自己心悦之人,我来府中从没和别人说过话,更未曾与公子有过亲昵,可是公子却在和颜儿对话,府上的人问我驸马是不是疯了,驸马没有疯,驸马只是在过他想象中的驸马生活而已。”

她几句话扯碎了我这一年来辛苦为自己搭建的幻境,没有那个活泼好言的赵幺女,这座驸马府,一直都是冷冷清清,没有新年雪后堆的雪娃娃,也没有三娘子李厨子,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杀了我,或者你走吧,随便你。”

她选择了离去。

她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公子已经受到了比死还难过的惩罚,公子把自己装进了一张大网里。”

是吗,我把自己装在了一张大网里,网中有我还有丹阳。

赵氏幺女走后,我就来到了丹阳的陵前。

这是自她去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我什么都不要了,权谋,太傅,驸马,都是狗屁。

我抚着墓碑上的丹阳二字,只剩下冰冷的触感。

我从十五岁起就跟着陛下做他的门下客,那时候陛下留我,只是因为我长的好看,宫中有宴席,他总是派我为大家演奏。

与其说是他的门客,倒不如说是他的门伶。

那年是丹阳公主的十一岁生辰,还是二皇子的陛下,为公主精心准备了一场舞,请的都是京中最有名的伶人,而我因为面目好看,也在其中。

可那场舞明显她不感兴趣,宴席到了一半,她就跑出去,因为宫人说下雪了。

我看到她笑着和宫中之人一起耍闹,笑得满是开怀。

随后,她又跑回来,头上珠钗尽散,披着的大氅也只剩了个围脖。她炫耀般地跟她父皇说道:“父皇父皇,我堆了一个绝世大美人的雪娃娃,珠瑶给她梳了假发髻,我还把我头上的珠钗给她戴上,李嬷嬷还给点了朱唇,我让柱子把他脚上那双鹿皮靴借出来,把柱子心疼坏了。父皇你一定要去亲眼瞧瞧,那雪娃娃真的可好看了,比——”她环视一周,最后指定我,“比二哥带来的这个最好看的人还要好看上几分呢!”

她那一指,指到了我的心里,回府后,我辗转榻上,怎么也忘不掉她那明媚的笑。

我爱上了公主,这绝对是痴心妄想。

可我总该为自己的奢望做些什么,我不能再只是二皇子府中会唱曲舞蹈的门客了,我必须成为他的谋士。

我开始看书,听其他门客的说解。

我本就是脑子极聪慧之人,才被夫子引荐给二皇子,却因面貌掩饰了才华。

而今,心中有了念想,自然会被发觉。

我慢慢成为二皇子身边最不可缺之人,只是门下客,着实有些委屈,于是二皇子命我科考。

科考一举得中,是以探花郎。

二皇子私下问过我,以我的才学,该是稳中状元才是。

可他哪里知道,状元与榜眼只是才学兼备,而探花郎却可以因面容姣好骑马沿街游行。

我要的,就是探花郎的这份张扬。

算好了日子,待公主出宫之日,我便在她的必经之路,策马游街。

我分明是看到了她,她果真如我所想,跟在马后,一路抛花。

可是,她忘记了我。

两年前她指着我说我是最好看的人,可她把那个最好看的人忘记了。

一步步成为二皇子的谋士是我的计,一步步让丹阳公主爱上我,是我的谋。

可是我却忘了,最大的谋士,该是陛下。

我该警醒的。

在他允许丹阳跟着我一起上课,在他发现多奇看上了丹阳,在他让我败露自己是五皇子的细作,在他设法逼着丹阳嫁突厥而寻暗卫替我做囚犯与她同行至北地。

如何能有暗卫与我恰巧如此相似,无非是他早就布好的棋,一朝成局落子。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丹阳公主看中了公子裴欢,而是爱上了丹阳公主的人成为了公子裴欢。

所以,在他的局里,他的妹妹是棋,他的谋士也是棋,他唯一要赢得的,只是那个皇位,棋子皆可舍。

“所以陛下敢设多奇一局,是看准了臣爱慕公主已久,却因自卑不敢言,必会在陛下面前同意,是吗?”我看着丹阳的墓碑,对身侧的陛下问道。

他一定会来的,他知道我收到了丹阳的信,一定会来的。

“所以,驸马到底有何可自卑的呢,你若当初直接向父皇求了丹阳,也就没有将来这么多事了。”

“她不用去突厥,却不知道自己嫁的人,到底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傅,还是难以辨认的暗卫了。”我举起她墓前的酒杯,对着她的陵墓敬了敬,一饮而尽。

“陛下从来没想过让臣与公主当真能百年好合,成,在陛下的谋划之中,散,亦是在陛下的谋划之中。陛下只想让臣为陛下谋得帝位,但从不想臣能陪陛下守天下,陛下,您害怕臣。”

“放肆。”

“陛下,丹阳,赵氏二女,陛下因为臣耗费的棋子过多了,臣受之不起,到此为止吧,臣从未想过抢夺陛下之物,臣一心只是想得到公主,是臣从一开始就错了,臣未曾以最诚挚之心待公主,却能得公主以最诚挚之心嫁与臣,臣已心满意足。余下的日子,陛下的棋局只剩自己了,臣与公主,在天上陪着陛下守这天下。”

那酒,是丹阳当初嫁过来时端的合卺酒。

我握着丹阳留给我的那封嫁妻书,笑着倒在她的陵前。

丹阳吾妻,虽不知你执笔之时作何想,但感念你能让臣有生之年得称汝为妻。


公子裴欢亲启:

得嫁公子,妾自心欢愉,趁夜梳洗,对镜花黄,簪花高髻,穿针乞巧,辅以牡丹,熏以飘香,凤冠霞帔,银钗金钿,朱颜红装,得随我愿。

妾每每想起,心如花开,夜不能寐,寝无所安,辗转反侧,盼期至,自幼所愿,今朝竟得偿,朝天拜三拜,深感天公之德。

妾已严妆毕,冀天明,锣响鼓噔,公子迎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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