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昨天上午10点多,我在某个公交车站等车。我右侧五米多远处的车站长凳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小老头。
“Super idol的笑容都没你的甜,八月正午的阳光都没你耀眼……”八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浸在热浪中。
“哐!哐!哐!”金属撞击水泥地砖的响声逐渐传来,接着是一个老迈但响亮的声音:“这里就是车站了!”
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位老人自左侧站台走来,已经越过了小老头的位置。他穿着整齐,头戴一顶白色鸭舌帽,上身白色外套加衬衫,下身灰色长裤,脚蹬运动鞋,走路不快不慢。一根弯头铁棒被他的右手握着,先后准确无误地敲击站台的右侧、中部和左侧,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他这副模样颇像我的外公——一位年过八十走路依旧健步如飞的老人家,爬山、毅行全不在话下,平时也是穿这样一套服装,讲话声音也是这样的响亮与坚定。二老的不同之处在于,外公会戴老花镜看报,会在互联网上浏览新闻,而这位老人只能通过双耳和手中那根铁棒获取外界信息——他是一位盲人,他手中的铁棒是导盲杖。
老人一边轻声说着“车站就在这里”,一边径直向前走。突然他停了下来,再次用导盲杖敲击站台的三个部位。“哐!哐!哐!”,他似乎还不太确定这里就是公交车站,敲完一遍后往前走几步,又敲一遍。
“哐!哐!哐!”第三下打在站台左侧边缘外,与急驰而过的电瓶车挨得很近。我顿时担心起来,虽然知道自己有点“社恐”,两腿还是止不住地向老人走去。
但老人已经离开了站台左侧,几步走到了右侧可以上车的位置。就在此时,一辆101路公交车驶入了车站,发出公交车特有的“吱嘎”声。
老人显然感觉到有车来了,导盲杖三下全部敲向右侧站台。“哐!哐!哐!”,他举起铁棒悬在空中,对着公交车的方向若有所思。
我心想他是不是还在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车站,或是能不能上车?我脱口而出:“这里就是车站,老爷爷,您不用再敲了,就在这里上车吧。”
他听到了这句话,脸对着公交车问道:“这是几路车?”
“这,这是一……一百零一路。”我时常犯口吃的毛病。
“我能坐。”他果断地说道,然后没用导盲杖,向前准确地一步迈上公交车,刷卡后开始寻找座位。“哐!哐!哐!”,几秒钟后响声消失了。
司机转头对车内大声说:“坐好喽,开咧!”老人响亮地回答道:“好嘞,谢谢!”
“吱嘎——”101路公交车开走了。
我目送它离去。
一会儿后,三辆公交车接连驶入车站,最后那辆是我要坐的。我大步朝那辆车走去,长凳上的小老头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迈上车,刷卡,然后径直走向我习惯坐的座位坐下。
这些往常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动作,在那时竟突然显得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