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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振东]第三人称(三十四)

2022-01-20 21:35 作者:云云上时  | 我要投稿

注意事项第一章!!!


34.
April showers bring May flowers


日色渐暗,陈徐言和他走在去餐馆的街道上。


夕阳染红了天边,绵延无尽永远望不到头的一大片,既玄幻又梦幻,有一种溶解般的静美。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如湖中的波纹般荡漾开来。


发生在黄昏的一切,都如同记忆之海中轻轻泛起的涟漪,充满怀念和温柔的味道。


他走在她的身边,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不受控制地想起与这相似的画面。


从2016年11月到2017年4月,他们兜兜转转又回到起点。


陈徐言一步一步走着,望着遥远的天边。她曾经在阳台架起画板,试过画出这样的天空,最后不小心打翻自己的调色板。


她回忆起外婆的一个说法,说是人不能在外面看着天慢慢变黑的,否则小孩不会念书,大人没心思干活


陈徐言觉得自己应该就是日落看多了,成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想起今天早上做的梦。


梦里她还在高中,穿着蓝白色校服,背着书包,亦步亦趋的跟在樊振东的身后,仿佛相识已久。


他也穿着校服,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她,随后绽放出一个她怦然心动的笑容,温柔向她伸出手。


陈徐言失了神,愣愣的看着他的脸,然后像是被召唤般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想要抓住他的手,想要和他一起逃跑。


就在她跨出去的一瞬间,就在她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那一刻,脚下的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混乱,失重,不断下坠。


她身上的书包随之一轻,化为了肮脏的蟑螂,密密麻麻地攀附上她的背,带来一阵毛骨悚然的触感。


蟑螂的触须扫过她的脸,后背的伤口开始溃烂,绝望又惶恐。


她惊慌失措,大声尖叫着呼救,想拍开身上让人反胃的虫子,却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樊振东。


一会是李北诚的脸,一会又是母亲的脸,一会又是父亲的脸……表情无一例外的冷漠。


她低下头想看清自己,却咳出一颗鲜血淋漓的黑色心脏。


她不是人,是一个丑陋的怪物。


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梦里让她作呕的恐惧与害怕。


“到了吗?”


樊振东突然出声询问,陈徐言从思绪中脱身,抬起头便看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招牌,“嗯,到了。”


樊振东停下脚步,声音闷闷的,“那我先走了。”


“嗯?”陈徐言回过神来,跟着停下了脚步,迷茫的看向他,“你去哪?”


“回北京。”


“现在?”


“嗯,突然又通知集训。”


陈徐言半天没说话,樊振东感觉到身边人突如其来的低落。


她以为自己听到他要离开的消息应该会轻松一点,可更多的是一种不知名的难过。


更糟糕的是,她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下他。


她说过不会立马给出答案。


沉默良久,她克制住自己,极为冷淡的说了一句,“……好,再见。”


樊振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目光牢牢跟着她。他突然很想抱住她,想要驱散她身上长久以来的孤寂,可他不能。


暮色开始四合,他挥挥手对她说下次见。


陈徐言远远地点着头,看不清神色。


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不记得,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后厨的,只知道自己的情绪一直死寂般的消沉着。


她枯井似的目光盯着水槽里堆积如山的碗,好像一辈子都洗不完一样。


她的选择实在是不多。童话和梦想是好看的糖果,早已被饥肠辘辘的现实啃噬干净,化作一点一滴的孤独,一点一滴的,无声的,滴入她的血管。


她被困其中,无法打破,能做的仅仅是走着,不知前路如何。


无能为力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也许放他离开是个正确的决定。


虽然这样想着,可她就是打了个死结般的不开心。


一缕碎发从她耳畔滑落,引起一阵难耐的痒。她本想伸手将它挽到耳后,却因为双手都是泡沫而放弃,只能抬一下肩膀,歪了歪头,于事无补的同时心里陡然生起一股可悲又可耻的愤怒。


对过去,对现在,对她自己。


积累已久的烦躁终于找到了个细小又不值一提的突破口。


她开始用力又暴躁地洗刷着手中的碗碟,根本不顾手指的酸疼,不断的逼问着自己。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陈徐言!你到底在怕什么?你真的一辈子都要这么让人恶心吗?你看你现在连自己都骗不了吧?胆小鬼!


陈徐言情绪逐渐失控,生气着,狠狠将手中的抹布摔进混浊的污水中,双手撑在洗碗槽上,气喘吁吁的怒视着池子里泛黄的油腻泡沫。


好一阵子她才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将抹布从水池里捞起,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洗碗。


她一直很讨厌自己,尤其是现在。


人的一生都是不断成长、不断自我接纳、自我理解、自我“看见”、自我和解的过程。


陈徐言难过的想,他肯定是优生,她大概是不及格的。


作为旁观者的克里斯汀娜看透了一切。


她虽然不理解陈徐言此刻在想什么,但是她不愿意看到她这样折磨自己。


克里斯汀娜将一叠新的餐盘送进来的同时在陈徐言耳边装作不经意似的提了一句。


“陈,外面开始下雨了,他好像没有走。”


“哗啦——”


碗碟从她手中滑落,同时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还没有理清楚思绪,身上的围裙和手套就被她飞快摘下,匆匆从桶里抄起伞推开门便冲了出去。


这一刻的反应是最诚实——她想见他!


樊振东果然站在不远处的路灯和盛开着的樱花树下。


他脚下是落了一地的樱花花瓣,独自一人在蒙蒙雨中的身影显得孤单又寂寥。


陈徐言心情就像过山车,有过失而复得的喜悦,很快又滑落进不可名状的深渊。


她不知他在雨中站了多久,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竟不躲也不避。


樊振东见她出来了,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片刻的意外和欣喜,随后挂上明媚又单纯的笑容,开心的挥着手,告诉她。


“下雨了诶~”


骗子!


傻瓜……


陈徐言忽然一阵鼻酸,却故意板着脸质问着他,“你不是说要走吗?”


樊振东的目光透过飘渺的雨幕望向她,桃花眼里是能将人溺毙的深情。


“是,可是我还想见你一面。”


又不想让你有负担,所以找了个借口说离开,打算远远的看你一眼。


他早察觉到了她在他身边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他真怕他多待一分钟,她就会被逼到绷断。


让她感受到压力,慌张和愧疚,这决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想好好爱她而已。


雨水在路面积成小小的水潭,里面的世界颠倒着。


陈徐言心中的欲望越压抑越是喧嚣,越视而不见便越是歇斯底里。


与他有关的记忆如泄了闸的洪水,倾泻而来。


在凯瑟菲尔德公园里认真给她签名,解答困惑的樊振东,在车上坦诚将向日葵递给她,说“明天见”的樊振东,在枫叶林里故意拉着她拍照的樊振东,在阳台看雪,絮絮叨叨陪她说话的樊振东,在店外给她戴上围巾,一脸不开心的樊振东,在夜市上陪她幼稚欢笑的樊振东,在发烧时说话把她逗笑的樊振东,在机场拥抱她的樊振东,在半夜冲到她家门口告诉她,喜欢她的樊振东……


以及,在雨中默默等待她的樊振东。


陈徐言意识到这一刻也只是漫长岁月中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停顿,所有事情的意义都只在它正发生的那一刻。


不要再等了!


陈徐言撑开伞,心跳动得很快,一步步急促又决绝地走向他,脚下的积水随之溅开,像是快速绽放又飞快凋零的花。


她从雨中来,一袭白衣,美得惊心动魄,宛如神明。


陈徐言在距离他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高举着伞,将他揽入自己的世界范围。


陈徐言仰起头,与他对望。


她漂亮的眸子里是他未曾见过的清醒,倒映出路灯下他此刻的模样,如天上的月亮。


樊振东听见她说。


“我们说清楚吧。”


说清楚我们之间缠绕的一切,不留遗憾的,做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他额前的发被细雨打湿了一点,显得有些狼狈,但听到这话还是微笑着注视她,好似一点也不担心。


樊振东乖巧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好啊。”


陈徐言抿了抿嘴唇,喉咙因为紧张和长时间的压抑而发紧,沙哑得像电流娟娟流过坏了的灯泡。


“我觉得不值得,我一点都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就该去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去训练,去比赛,去打球,去站上领奖台,而我会继续走下去,简单又平凡的走下去,我依然会为你加油,远远的祝福着你,但喜欢是一件大事,你和我甚至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更不知道这两个字说出口需要负责什么。”


她想明白了,她并没有学会和过去和解,以为是过去不放过她,实际上是她未曾放过它。


她一直选择都是在逃,于是逃到了曼彻斯特。


她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对她好。


雨还在下,樊振东眉目舒朗,始终保持安静,温柔的凝视着她,听她把话一点点说完。


即使他认为这并不是事实。


他一个人在外面独自回顾着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思考了那么久,他慢慢开始懂她为什么小心翼翼,懂她为什么犹豫不决,懂她为什么想爱又不敢爱。


所以他说,“我明白你想说的意思,也知道你觉得喜欢是制约,是抗衡,是妥协,是不断的付出,是给了对方伤害你的能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本就温吞的声音更轻了起来,就像冬夜的雪花飘飘荡荡落在她的眼睑上。


“可是陈徐言……”


他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不见天日的内心。


“你知道我觉得喜欢是什么吗?喜欢是我每天都想看见你,抱你,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愿意继续等下去。”


伞外细雨带着落花飘落,明明是四月却还是带着凉意。雨丝从昏黄的灯光里掠过,就连街灯也显得朦胧起来。


他的目光如砂糖入水般渐渐溶解。


“你不知道,你真的很好啊。你说起建筑时热爱的眼神给了我要更加努力的决心,绘画时认真的姿态给了我坚持到底的勇气,甚至玩游戏时孩子气的模样,都在闪闪发亮,只是你不知道。”


陈徐言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不要进入他口中美好的幻境,可她声音却剧烈颤抖着。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也许你不会爱我。”


陈徐言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是爱着他的,可是知道的同时,她止不住想流泪。


她最害怕的根本不是和他在一起之后会面对的种种困难,也不是什么距离与遥远,而是这份喜欢来得太过热烈。


她害怕她控制不住。


她害怕这份爱会吞没她。


更害怕他爱的并不是原原本本的她。


如此绝望。


樊振东并没有退缩,也没有畏惧,甚至早就知道她会说什么来否定掉自己。


他伸出手,十分绅士地握在伞柄的上方,离着五厘米的距离,避开她的手,然后稳稳立了她手中的伞,缓缓说着。


“你永远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向我确认。”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陈徐言仍紧握着伞,用力咬住唇,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强忍住自己想要落泪的冲动,但语调因为带着哭腔变得奇怪了起来。


“可是,你要知道,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我没那么好,那不是全部的我,实际上我害怕孤独,十分自负,患得患失,敏感脆弱,还很自私,倔强,占有欲强,情绪反反复复,不懂如何去爱,也不懂如何去接受爱,我害怕伤害你,也怕这一面让你失望,因为我也同样喜欢你……”


你那么纯粹又干净,我怕我腐朽的爱像淤泥,不放过你也不放过自己。


陈徐言几乎是将所有伪装都扒干净了,剥皮剔骨,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最脆弱,最糟糕,最晦暗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鲜血淋漓,瑟瑟发抖。


陈徐言说到这里,深呼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快要决堤的情绪,努力维持着平静,红着眼睛,问他。


“即使这样你也还要喜欢我吗?”


这是她最后一次给他机会让他选择离开还是继续。


如果他不选择喜欢,她也是接受的,自己慢慢把伪装再穿上就好,毕竟她从十三岁起就有孤独终老的觉悟。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到嘴边,带着苦涩的咸。


陈徐言倔强着不眨眼,给了彼此一个选择,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我们依然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做朋友的。”


她的声音像是包裹着棉花的玻璃渣,柔软中是尖锐又细碎的棱角,要将人的手指划破。


他其实知道陈徐言面上什么也不说,心底想的却是快点靠近我。


她想推开的人从来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樊振东没有说话,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胳膊和手紧紧环住她的头,用力到近乎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陈徐言鼻尖萦绕着雨,泥土,花瓣,以及他的气息。


樊振东坚定的回答着,即使知道一切,他依然是相同的想法。


“是的,我还是喜欢你,连同你不喜欢自己的部分一并喜欢。”


这就是他朝思暮想又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早在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没有办法逃离宿命。


他的话随着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心里。顷刻之间,所有不安,疑虑,土崩瓦解。


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陈徐言无法应对这一切,这次她依然选择逃避。


只不过是选择逃向他的怀里。


陈徐言闭上眼睛,松开了伞,认命似的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脑海中“我想爱你”的念头清晰无比,任由自己眼泪肆意流淌。


她终于同样坚定地回抱住他,牢牢的,将自己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与呼吸,哽咽着说。


“我也喜欢你。”


我也一直一直在黑暗中不抱希望地喜欢着你,很久很久,久到我觉得这辈子都会在这样的无望中过去。


陈徐言哭得就像一个迷了路终于找到家的孩子,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樊振东,我真的好喜欢你,远比我想象之中喜欢你要多得多得多。


雨依然在下,雨伞在他手中倾斜得不成样子。


但是去他的,根本没人在意这场雨。


因为他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中覆盖上她的,然后与她十指紧扣,再也不想放开。


樊振东听见她小声的说,“对不起,要你等了我那么久。”


这些问题本不应该存在的。


陈徐言攥紧他的衣角,躲在他怀里哭,止不住的用额头轻撞着他的胸膛致歉,声音瓮声瓮气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麻烦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也没有人教我……”


樱花簌簌而下,樊振东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逗笑了,眼底一片灿烂和温柔。


他轻柔地拍着她的背,额头抵着她的头,哄道,“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让你久等了,我应该更早说出口的。”


也应该更聪明一点,发现你早就对我说过“我喜欢你”了,而不是在外面对着树想了那么久才想明白。


陈徐言被他安抚住了,渐渐止住了哭泣,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无法表达,只能呼唤他的名字。


“樊振东……”


他低下头,尾音微微上扬,“嗯?怎么了?”


陈徐言暂时没回答,只是自然而然地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然后坦白。


“……我喜欢叫你的名字。”


樊振东回答得很爽快,“我也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说完,他眼底的笑意又荡漾出来了。


陈徐言不知道别人在喜欢的人怀里是什么样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心跳很快,头晕又目眩,这一切美好得不真实。


于是她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再一次向他确认,“那你知道你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了吧?”


“嗯!”


他心甘情愿。


陈徐言趴在他怀里絮絮叨叨的数着自己的缺点,“就算我脾气坏,暴躁,易怒,不讲理,不懂乒乓球,生气就不理人等等等等大一堆的坏毛病。”


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在他面前说这些很丢脸,于是她将头抵在他的肩窝,始终不肯看他一眼,用凶狠的语气找回场子似的说道,“你也千万不能逃走,明白吗?”


他根本不怕她小猫炸毛般的威胁,反而顺从自己心意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更加用力的抱紧小小的她,轻声回答。


“我明白。”


陈徐言,你是荆棘之中的玫瑰,我的心里潮湿温热,你可以肆意生长。


他随后补了一句。


“陈徐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对你说的从来都是下次见。”

 







PS:

最开始是不是以为他们又要分别?没想到东哥一手以退为进直接在一起了吧?

陈徐言那句话“不是现在”就是在立flag


英文谚语:

April showers bring May flowers

四月雨催放五月花

更贴切的来说:苦尽甘来


记得随份子!!!🎆🎉烟花礼花,我先放为敬


另外: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啦!有好几个朋友看过去章节的时候还特别认真的安慰了以前的我!你们真是太可爱啦!!!(⁄ ⁄•⁄ω⁄•⁄ ⁄)


希望以后因为码文而忘记看比赛的事故少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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