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业余随笔小说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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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神恶世人。
时值上古，爬虫当世，以卵为子，以隙为目，以石为肤，以刃为指，其硕无朋。
人不为人，匍匐于地，惨受其践。饥、寒、苦、痛反复无望。
王起，携四圣领世人夺生权，毁其子，盲其目，破其肤，朽其指，淹其硕躯。
爬虫颓灭，自此，人代临。
辉王鲁尔耀起人代，坐落巨峰，王都洛索斯瞰视人世。
教宗洛萨尔斯圣拥王权，巨峰下广湖达托正中，沐教圣都恩泽浊世。
学徒拉泽放逐爬虫残余于死漠，旱城誓拦亵物于应往之所未有坠。
暗窟双骑携众驻守异穴。
异乡伟术师卡霍索特战毕重聚外民于海。
然，神恶世人。
异教更生，畸物渐起，甚而爬虫之子愈有亵渎之物蹿行。
大祸将至。神恶世人。
一
巨峰拉卡斯【L’kas】，王都雪水顺山而下，于峰底汇聚大泊一汪，其名达托【Datho】，沐教圣都于大泊中央修葺、扩建，名亦如湖。洛萨尔斯首席圣学院便坐落于此。
【沐典第三页十二段六句：神恶世人，世人当以水赎罪，涤尽亵污。
以血为媒介，与水进行沟通，以祷言唤起神之力。三者缺一都会导致不可预见的恐怖发生，伟神的宽恕不会留予亵渎者。
来，仔细回忆祷言，把它印在心里，用自己的血来与面前的圣水进行沟通。现在，跟着我的指示，一步步进行。】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讲台由下而上在第三大型经堂的墙壁上碰撞，回荡，堂内人并不算多，二三十数遥遥而坐得年轻圣徒相对于金碧堂皇的讲堂来说实在太过稀疏。东面橡木边沿刻饰着红蓼的落地窗几乎占据整面墙壁，堂外圣湖碎光闪烁，这正是日光最养人的时刻。
神辉暖人欲化，堂内气氛却有些许凝固。每名圣徒面前镶铜金箔小盆内水面微微泛起纹圈，右手旁金饰水花纹献祭短刀尤为引人瞩目，披着简纹学徒沐袍的众年轻人自然在无数场合见过这短刃，然用它切开自己体肤却仍是初次。
艾什鼻翼微微打着颤，细油汗直浮，两只手止不住得有些发抖。台正中霍普主教干皱的面皮层层堆叠，胡子清理得十分干净，嘴角有些发僵，眉间反复扫视检查着每一名年轻人的准备工作是否仍有所疏漏，而他四处游转的眼神每每移到艾什身上，可怜虫不经意间的手部动作更是激烈不少。
老主教很难注意不到这位面色苍白动作激烈的圣堂新血的心理活动，……堂里气氛太紧张了吗……不……干瘪得嘴徒劳张了数次，终还是无力地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年轻圣徒的院内风传他亦多少有些耳闻。
【神下之零】，所谓零，即但使基础值不变，无论有何几加成，仍是为零罢了。
毫无任何对于神迹的感知能力，哪怕是一点点，这于伟神辉光普照的今天的确非常罕见，主教甚有时亦一度怀疑这位自小在圣堂长大的年轻人是否连神迹的显化都无法看见一点。
若是在政法约束力稍差的村落，许是早被恐慌的村民刺型挂在村口了随鸦鸟衔食了吧……
洛萨神佑……老主教双手交叉抱胸，微微俯身颌首，最纯正的沐教祷礼挑不出丝毫破绽。
众圣徒见状同回一礼，小艾什竭力控制着不安，回礼竟十分地标准。
真是苦了这好小伙子了……相对于神迹感知，这名神下之零的教礼、典识、调配、占卜无一不是最出众的那位。
室外数名沐骑紧了紧身子，其中一名盔饰五花红蓼纹中年男性神情肃穆，右手抚胸颌首默行骑士礼，诸骑跟礼，有意无意避开室内年轻圣徒的视线，身体微微向门口有些靠拢。
往年神迹修习本不至于金蓼沐骑外守。
【抬器。】
老主教的沙哑嗓音有些不太稳，堂上圣堂新血们双手亦略带着或是激动或是紧张地颤抖轻轻捧起面前的华饰短刃，艾什死死盯着刃上红蓼，双唇紧闭。
【献祷。】
【人自地起，亵污天生，神恩涤秽，净我浊躯。神曰：吾之恕无量，吾之知无边，吾之力无匹……】祷言流水般随年轻圣徒口中轻颂，而随着祷言颂念，新血轻阖眼睑，单手横握短刃，另一手画水纹礼于前胸，遂微微握于短刃尖端。
【亵引。】
双手紧握，短刃狠狠横向划开其阻拦之物，暗红眨眼从指间掌隙渗出，圣徒们口内祷言微微打起颤，然依缓缓平稳下颂词的起伏，赤红大滴砸下，落入盆中，于水面竟是扩展张开来，如同薄膜一般覆于水面，盆内点点圣辉开始散芒于半空，手间落血愈垂愈烈遂连成一线。
【法成！】一声断喝传来，原苍老的嗓音在此刻竟如斩钉截铁一般。
【……辉神恩赐，光愈世人…！】
伴随最后的祷言颂毕，众圣徒面前盆中芒辉随着血液引入渐盛，终忽地爆起眩闪，点点金芒圣辉炸散于整片室内，更有不少点点辉芒精灵一般聚于众学徒身体表面，此刻浑身散放圣洁光芒的新血神色终带了一抹圣洁，血滴停滞，圣徒们张开手掌，伤口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治愈，跟前圣水竟亦复回清澈，新老主教嘴角微翘，微微颌首。
神下之零死死瞪着盆内，颤抖止不住得愈加剧烈，于水中四散开花的血色夺目艳丽，但，也仅仅只是四散变淡罢了，任何人任何血到任何水里一般地四散变淡罢了。没有辉芒，没有光，什么也没有，没有。
绝望、羞愤、不甘、疑惑……种种情绪于他胸间直欲爆发，艾什死死握着短刃的手青白异常，暗筋暴突。
台下所有人中唯一的空白很是惹眼，霍普侧首，默然，终没忍下，再叹。可怜的孩子本不必出现在这次修行里。老主教缓缓步下讲台，随阶而上至年轻学徒身旁，轻轻拍了拍依然激烈颤抖得瘦小后背。
小圣徒低低垂着头，眼眶泛红，一言不发，竭力抑制心头不忿，随数次重重得深呼吸，身体抖动幅度渐渐平静下来。
真是个好小伙子啊……老主教在脑内细细挑选着安慰的词句，嗫嚅良久，正欲开口，伴随一阵骚动，忽的一声惨叫暴起，
【啊…啊……！！救我……！！救我……！主教阁下！！】身后，一名学徒惊恐死瞪自己双手惨嚎不止，其每一寸皮肤下一颗颗肿泡高高鼓起，消下，怪异闷响连绵不停如来自不知名语种亵渎肮脏得咒骂一般自他身体内部响起，惨叫愈演愈烈，肿泡愈隆愈高，慢慢不见人形，第三大型经堂中骚乱恐慌霎时爆发起来，数名女性圣徒死死咬着袍袖强抑住尖叫，竭力保持着来自于高贵血统与身份的最后一丝得体。
【诸位圣徒阁下请暂且回避！！】未等老人发声，室外数名沐骑闯入讲堂，领头中年男子长发带上几缕灰白，胡子修剪十分齐整，右手抚胸划出水纹礼，祷言默诵，浅蓝辉芒于其右臂盔甲隙间渗透而出，如湖面波漾一般广扩向堂内，场内慌乱逐渐平静下来，诸新血圣徒借神迹功效重重喘起粗气按捺下心底恐慌，致礼离场。
另一侧老主教神情肃穆，于袍下拔出更显几分华丽的红金镶饰短刃，左手高抬，露出袖下干枯小臂，短刃重重划下数刀，一枚暗红符印于其皱巴巴得皮肤上涌出，略带几分干瘪得口中念念有词，祷言流出如蜂翼振舞一般轻快迅捷，红金辉芒于小臂盛开，散向场内数十盆圣水，每一小盆中圣水受其牵引竟染上红金腾空而起，裹向每一寸肌肤已渗血不止惨嚎阵阵的年轻圣徒。
【抱歉，阁下，请回避。】身旁呼唤将艾什惊醒，面前沐骑低头带些关切望着年轻圣徒的脸庞，左手轻抬导向后门出口处，艾什双臂交叉颌首致礼，低头强按着对于身后事态的不安快步离开会场。
惨叫愈演愈烈，主教祷言愈颂愈急，背后沉重的柞木门扇伴随沉闷吱呀声缓缓阖上，神下之零终没有按捺住好奇与不安，扭身回首，尚未合拢的门隙后仍能看见些微主教身影，老人干枯的右手不住地痉挛颤抖，原先袖袍遮挡的小臂根部一支支如同树根般的根须虬结扭动。
……这.…这是……？！
【请回避！】
忽地一只大手擒住艾什左肩，伴随着些许忿怒得右臂动作失了得体，粗暴地欲将这名极失礼得小瘦年轻人半拖半引带离现场，年轻圣徒惊恐不定浑身发僵，口微张嗫嚅，大喘着粗气，本不应存在得记忆与知识如一大团乱麻塞入脑中，头疼欲裂，终是不抵，年轻圣徒眼前一黑，再不察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