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趋影——如影随形路通畅

本篇作者：坠梦欣铃   逸小仙er

（一）

蓬莱镇，饭团太岁正清扫着门前积雪。

去年真可谓多事之秋，先是雪猿闹事，自己好好的生意黄了。夜里镇子又被不知道哪闯来的一群妖怪袭击，整个蓬莱镇毁去大半。好在这些年倒卖金米积攒了不少家资。加上那道千丈沟壑阻碍了山里的怪物，没有那群雪猿的打扰，家园重建的便快了许多，自己便开了这家加小酒馆，打听八方客源，只求再富贵一场。

只不过身处北境本就严寒，今年下雪又出奇的早，加上前些时候时不时的地震，饭团太岁对于往后的日子也有些惴惴不安。

“店家，一壶酒，再上两碟菜。”

正当他恍惚间，一位客人已走进了酒馆。

“哟，客官你想吃点什么呀？”

酒馆不大，平时就他和一个远房侄子招呼着，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偷懒去了！

“有什么便上什么吧。”这位客人提着把巨剑，气度不凡，只不过寡言少语，兴许是不喜欢热闹，才挑了自己这家小酒馆吧。

饭团太岁热好酒，连同着香喷喷的饭菜一起端了上来。见这客人盯着碗中金灿灿的米饭发愣，他有些自傲：“客官，这可是我们蓬莱镇的特产，你远道而来，可得尝尝。”

那妖怪扒拉了两口饭，突然扭头道：“老板，我打听个事。”

“您说。”

“这把刀的主人，您认识吗？”

随着一把赤红妖冶的弯刀亮出，饭团太岁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二）

雪景渐渐消失，两岸山色渐渐变得翠绿起来。自从那带着巨剑的妖怪离开蓬莱镇，便一路东行。

那道刀壑绝对出自他的手笔，有了线索，那妖怪的步伐便轻快许多。

一路的袅袅烟火安抚了他有些急躁的内心，自己也曾在这里战斗过，真是过了很久了，从隐雾山到凤仙郡，在山上山下兵戈相见，最后一同封印于达摩遗址——成了归宿。想到这，妖怪不由得握紧了手中巨剑，那一仗，刻骨铭心，畅快淋漓。

只是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重见天日还是重蹈覆辙？

想到这，大妖心头猛然一紧。

魅啊魅，以前的老路可不能再走下去了！

 

（三）

他是循着药香找来的。

一条小河将几间茅屋环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先前的茅屋外多了几条藤编的靠椅，藤椅上靠着不少受了伤的妖怪。草花仙似乎也比之前更忙了。

这只神秘妖怪不忍打扰，等待了一会儿后便想转身离开。但却被一只藤条拦住了去路。

垂目而视，竟是一只张着大嘴的植物系怪物。

“客人...你是哪里...哪里受...受伤了呢？”

“不是...我......”

这只大嘴植物说话很慢，动作却很快。那被拦住去路的妖怪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被她用藤条拽着胳膊拉进了茅屋。

“丑...丑花...我又...抓...呃...带...带回来一个病号！”这只吞噬草似乎十分骄傲，洋洋得意走到草花仙面前邀功。

“啊！呆草！你怎么又乱拉人家进药房！”草花仙见怪不怪，连忙将他们分开：“去，你去那边看看。”

“好...好嘞！”

“这位...病...客人？”草花仙实在不知道称呼这位雄伟魁梧的妖怪为什么，只好问道：“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妖怪迟疑片刻，叹道：“安神丹有吗？”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屋内的妖怪们又聒噪起来。

“妈的你挤老子干嘛！？”“没长眼睛吗你！”

“别以为老子绑着绷带就揍不了你！”“有种来呀！怕你就不是好汉！”

“丑...花？这...怎么...怎么办呀？”吞噬草很明显刚来不久，面对这群争勇好斗的病号只好向草花仙求助。

“都，给老娘闭嘴！再敢多说一句老娘给你们扔出去！”草花仙惊天动地的怒吼震慑住了在场的妖怪，这种事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见房间内安静了下来，草花仙才转身对着神秘妖怪温柔道：“好的，不过安神丹材料稀缺，医馆也只有两粒，还请您到幻芝仙那里去领一下。”

（四）

“老丈，敢问你们这是在......”

翻山越岭，云雾霭霭。

这只妖怪来到了狮驼岭的一处小村庄。看到村落里的妖怪们似乎在建造什么的东西，他忍不住问道。

“嗯？”老妖怪似乎在打瞌睡，睁开惺忪的双眼缓缓道：“谁呀？”待他完全清醒过来，才起身道：“噢？你是在问这雕像吧？”

老妖怪指着不远处一块块巨石拼凑出的小半个身体，刚准备解释。旁边赶来一只大棒熊，兴冲冲道：“村长！那只小狼的雕像做好了！”

“好好好！”被称为村长的老妖怪似乎很高兴：“等这位妖神的雕像做好，我们就把他放在一旁，神仙怎么能没有童子侍奉呢！”

那妖怪见又是神仙又是童子，一下听得云里雾里的。老村长看出了他的疑惑，咳嗽一声：“大概几个月前，地龙翻身，一只千丈巨蛇从地底钻了出来，引得山上山下四处崩塌，整个狮驼岭宛如末日一般。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大妖犹如天神一般斩杀巨蛇，阻止了这一切，我们才得以活命。”

“只是因为山石埋了先前的神庙，我们就想给这位大妖立一座神像，求他庇佑我们！”

那村长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不停地咳嗽起来才罢休。

神秘妖怪瞟了一眼还在垒石块推木头的村民们，兴许是开工不久，一时还看不出这只雕像的原身是哪只妖怪。

“求石像？”

“诶？这可不是石像！这是神明下凡，活佛再世！”

“寻求庇佑么？”神秘妖怪的目光飘向远方。

“那我们还能靠谁？”村长不明用意，见他沉默不语，便继续指挥着乡民们干活去了。

 

（五）

神秘妖怪迎面遇上一个女孩。

他本不想太引人注目，便绕了一条小路，不承想还是被撞见了。

小女孩穿着破烂但整洁的衣服，看起来很乖巧，手里提着一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木桶。

桶中的水只装了一小半，但那女孩走的仍十分艰难，那妖怪便伸手帮她提了起来，小女孩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很是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在这啊？”大妖怪问了句。

女孩在围裙上擦擦手，又哈了一口气取暖：“我在浇花呀！”

“浇花？”

“这是爸爸留给我的花儿！妈妈说，如果花儿开了，爸爸就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见，他会很开心哒！”

那妖怪眼神微动，他看向不远处一处小花圃，凉风掠过，叶子交错，等来年春天，燕子呢喃着归来，那将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他怜爱地摸摸女孩脑袋，夸奖道：“真乖，你爸爸一定会看到这些花的，一定会看见的......”

“那可不，毕竟我也不是小孩子啦。”

 

 （六）

刚刚进入火焰山地界，剑尊便被一股怨气所扰，妖怪尚未搞清形式，便有一群残余的火怨魂向他发起了攻击。

妖怪刚要发动剑气应对，怀中便一阵轻微的震动，他便摸出了震动的弯刀，冲它点点头。

  “你想去？那刚好，适合你。”

无意识的火魂跟弯刀斗了几下，便被吸收殆尽，有几朵看见此景似是回过神欲躲，但却被弯刀追过也吸入体内。大妖笑笑，这火怨，本也就是淬刀的好材料。

毕竟他也曾亲眼见过，妖魅将弯刀扔到尸山血海之中，任由它撒欢打滚将那些怨气吸收殆尽。

妖刀发出阵阵嘶鸣，手拿巨剑的妖怪恍惚间好像听见了妖魅在喊他，但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不过是思念掀起了穿堂风罢了。

 

 （七）

毒敌山，硝烟滚滚，全然没了先前那幅争奇斗艳的景象。原先的墨绿杂草和紫色怪花被乱舞的火星点燃，火随风卷，草木尽燃。顷刻间一片通红，火光映天，好似妖烬灭世间。而放眼望去，烟焰里到处都是疲于奔命的妖怪。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热浪逼近，神秘妖怪拦住了一只逃下山的妖怪。

“大爷饶...饶命啊！”被拉住的妖怪神色慌张，宛如惊弓之鸟，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神秘妖怪一把将其拽起身，轻言细语地道：“别怕，我只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妖怪喘着粗气，茫然四顾，哭丧着脸：“我就是个逃难的贱民，真没钱！”

见他胡言乱语，神秘妖怪只好将其放回了逃荒的队伍。

迎面是一个又一个奔逃而来的妖怪，他们的神色无不慌张错乱，脸上写满了疾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涌下山的妖怪实在太多了，眨眼睛便将神秘妖怪淹没；神秘妖怪在逃难的妖民中穿插前行，宛如一个逆行者。

第一次，他伸手抱起了一个跌倒的小孩。

第二次，他救下了一个险些被挤倒的孕妇。

还有很多次，随着他一步步前行，他离巨拳豹精的部落大寨越来越近。而身边的妖怪也越来越少——能逃出来的，都在往外逃了。逃不出来的，也就永远留在那了。

他再一次扶起了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妖。

老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感激地道：“快跑吧！我们部落，亡了！”

神秘妖怪终于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不仅仅是部落冲突。

这个部落的新继承人掌权以来，不知为何总是挑唆各个部落间的矛盾。终于有一天似乎被抓住了把柄，暴露了一个惊天秘密。如今各个部落的寨主联合起来，以得位不正，弑父杀兄之名共同讨伐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王！

只是一旦起了兵戈，妖怪间的戾气相互影响，便会无限放大。如今他们攻入部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漫无目的的单方面屠杀！

“既然如此，那便不能不管了。”

目送着老妖怪远去，神秘的妖怪挺起身，亮出一把明洁如雪的巨剑！

在漫天的黄沙红焰中，只有他孑然一身的背影......

 

（八）

神秘妖怪渐行渐远，空气中的水汽也愈发重了，乌云密集，天边已经有炸雷在阵阵作响。

  

大妖在山涧中绕了几圈，天色越加昏暗，他在寻找躲雨的地方。

他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处山洞，洞口斜生着片片腾草，神秘妖怪跟着杂草缓步向前，一片漆黑中，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根粗壮的锁链。

他停了下来，刚要把脚挪开，却感觉锁链好像动了一下。洞中慢慢牵扯出窸窣的碎响，无尽的黑暗中，他看见了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