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团·全员】第七篇章：StarlightPrologue星光序言（二）
傍晚的街道正是行人多的时候，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默默低头前进着。人流熙熙攘攘却不拥挤，夕阳橙红耀眼却不温暖。
萧瑟秋风撕扯着行道树上仅存的枯叶，枯叶拼命地抓着树干，发出嘶嘶的哀嚎。
岚千砂都将怀里的女孩搂的更紧了一些。
两个人就这样在黄昏的街道上慢慢地向着某个方向挪动，天色渐沉，天蓝色被染作深蓝，直到路灯一盏盏亮起晕染街边，她们才到了可可的出租屋门口。
门口和平常有些不一样，有些物件堆放在上面。可可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她怔了片刻，直到小千担忧的眼神实在太浓烈，她才回过神来，向前迈去。
她温吞地、犹豫地，一步步走上前，捂着肚子蹲下来，单手翻找着。
那是摆放整齐的一堆日用品，在白光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叠好的熊猫样式的睡衣，水蓝色的牙桶里装着同样颜色的牙刷，各种各样的护肤品和洗浴用品……在这些东西旁边，还放着被擦得一尘不染的sunny passion的海报……
“可可……这是？”
小千蹲在默然地在这些东西里翻来翻去的可可身边，一眼便瞄到了那副海报。
没记错的话，自可可上次借住平安名家的神社养伤以后，这幅海报就一直留在了那里。难道这些东西……
“都是……堇跟可可一起挑的……原本放在她那里。”可可嘶哑着嗓子，声音很小，各种情绪从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中渗出，像受伤小动物的哀鸣。“千砂都……可可找不到那个御守……她真的拿回去了……”
她终于不再翻找，蜷成一团，疼痛随着情绪的激烈化而不断蔓延，她只好捂着自己的腹部抽泣着。
原本整整齐齐的杂物堆，变得一片狼藉，荒废地、沉寂地堆叠着，就像那些热闹的幸福的回忆所堆砌的坟墓。
小千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紧，她一把拉起可可，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千砂都……？”
“去我家。这里太乱了。”
小千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她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凭着直觉将可可拉走。她怕可可也被困在那堆杂物中，成为那些衰败的一部分。
平安名堇与叶月恋的相继离去，就像把可可心中的篝火抽掉了一半柴薪，让那总是燃烧着热情的水蓝色眼眸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暗，那是被浓雾缠绕、奄奄一息不断冒出黑烟的篝火。
不能这样下去了。无论怎么说，得先让可可的情绪安定下来，再做其它打算。
……
可可跟着岚千砂都回到了她的家。
千砂都家的屋子并不宽敞，却仍有一个小房间空着，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营养品和补剂，还有一些健身器材和一个卷起来收好的瑜伽垫。
房间虽小，却收拾得整洁无比，隐隐散发着少女常用的除汗剂的清香。窗户下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张折叠小床，被褥干燥舒适、干净清爽，似乎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可可，今晚你睡在这里可以吗？这屋子很舒服的。”小千轻挽着可可的手，想让她坐到床上。
可是可可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不肯迈步。
“这里……是千砂都做练习的房间吧？”可可挣脱小千的手，拼命摇着头慢慢后退着。“可可不想……不能占用这里……不能耽误……”
平日里热情直率的可可，怎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小千忽然意识到，浓雾不仅让可可心中的篝火奄奄一息，也阻隔了她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小千眼神一黯，心底的心疼又多了几分，她想强拉着可可过来，但可可态度坚决，无奈只能转而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岚千砂都的卧室十分整洁朴素。毛绒玩具，大梳妆镜，衣柜里的漂亮衣服……全都没有。
这里除了一些舞蹈名家的海报，和稀稀落落的一点点化妆品之外，就没有了其他属于女孩子的元素了。
一张小床靠墙摆着，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那是小千和香音幼儿园时的合照，画面里的香音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活像一朵向着太阳的金盏花。而小千看起来却和现在大不相同，奶白的小姑娘有些畏缩地捏着手指，躲闪着镜头，红宝石般的大眼睛却不住地偷瞄身边的青梅竹马。
“抱歉，可可，我家里除了练舞房没有其他的卧室了。今晚你睡这儿吧，我在客厅搭个床就好。”小千扶着可可坐在了床上，便准备去把储物间的折叠床搬出来。灰发的少女低头默然不语，只是拉住了她的衣摆。
小千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那是香音专属的提示铃声。
“喂？香音吗？”
她站起身，在屋子里略显焦躁地走着，时不时捻着自己的发梢。
“你在恋家外面？连你也见不上一面吗？那好吧……对了，我把可可带来我家了。嗯，对……你也看到那些了啊……可可家门口……反正没过多久就要放假了，先让她在我这吧。嗯，你放心……好。”
余光里看着可可的反应，听到香音的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睛似乎闪动了一下，细心的小千捉住了这细小的变动，几分钟后，小千走过去半蹲下来把电话递给可可。
“可可，给，香音……她想和你说说话。”
蓝眼睛的女孩点了点头，接过手机放在了耳边。
熟悉的悦耳嗓音近在咫尺，可自己的一腔委屈却卡在喉间，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可可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迎合着香音的安抚，不断地点着头，一声声地应着。
电话那头的香音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对面伤心的女孩儿，可可只是听着那柔和而特殊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那头传出，就像那相框里的金盏花一样温暖，浓雾奇迹般地淡了些许，而腹部的疼痛也随之被驱散。
……
夜深了。街道上依旧亮着灯光，时不时有疾驰的车辆拉着长音呼啸而来，又转瞬而去。而更多的还是无声的沉默，偶尔能听到远方细微的虫鸣声。
岚千砂都还是没忍心把可可一个人留在安静又黑暗的房间里。于是，两个姑娘便挤在了同一张单人床上。
可可比小千更高，身材也要更丰满一些。可现在互相紧贴拥抱着的两人，却是可可蜷缩在小千纤薄的怀里，枕着她的胸口。
小千哭笑不得，可可圆溜溜的脑袋沉甸甸的，她就像抱着一只失落的大猫一样抱着可可，手指轻轻地穿过发丝，为大猫顺毛。
但小千很庆幸自己的胸口可以被可可当成墙壁来依靠。注视着那对不断颤动的睫毛，她的心底不由泛起一阵酸涩的柔情。
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之前的抽泣变得又红又肿，哪怕已经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睡着，可可的身体依旧时不时抽动，就好像在做什么噩梦。家里没有可可能穿的睡衣，那每一次的抽动，都会忠实地由一阵柔软的波浪传递到小千的身上。
那种触觉，让小千想起她把香音家的圆滚滚抱在怀里的感觉，很柔软，只不过圆滚滚的柔软是来源于蓬松的羽毛。
若是床铺的空间足够，想必可可一定会辗转反侧吧。小千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的床如此狭小，好让被浓雾缠绕的可可如此贴近自己。小千想象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这张小船就像在大海中漂泊的孤帆，而可可正好能够紧紧地蜷缩在自己怀里。
拉了拉被子，小千轻抚着可可的睡脸，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她也有些难以入睡。自己当初选择了成为学园偶像部的部长，就是想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成为自己憧憬的那样闪闪发光的人。
想要守护这里，守护这个寄托着香音，可可和大家的梦想的地方。但……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小千的烦恼，已经睡着的可可当然不会察觉到。
她只是砸吧砸吧嘴，将自己的身躯缩成团，往那单薄而具有安全感的怀抱里又拱深了一些。
……
可可睁开眼时，只有自己躺在床上。被子被细心地掖好，身边的人儿却没了踪影。她揉揉惺忪的眼，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出了卧室。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早餐，练舞房里传来了音乐声。轻轻敲开门，白发丸子头的女孩正拿着水瓶喝水，脖子上的毛巾和身上的短袖已经湿了一大块。
“呀，吵到可可了吗？”
看见可可的身影，小千连忙关掉了手机上的音乐，有些抱歉地挠了挠头。
可可摇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直知道小千喜欢跳舞，可没想到居然这样刻苦呢。每天都起这么早练习吗？”
“练习……吗？”小千笑着摇摇头，“没有啊，只是在放松而已。”
“放松？”
“对，每天早上起来在这儿跳舞，只是因为我喜欢这样做，跟平时的练习不一样。”
小千插着手舒展着身体，语气欢快。
“就像有的人喜欢唱歌，喜欢游戏，喜欢看剧一样。只不过我比较享受跳舞而已啦，并不全是为了练习什么……”
话音未落，可可突然走上前抱住了汗津津的小千，紧紧地依偎在她的身上，那具比自己还要娇小的身躯因为刚刚锻炼完而热烘烘的，因迸发着青春无限的活力而熊熊燃烧着。
“这样的千砂都，在闪闪发光呢。”
小千有些惊讶，她的身上满是汗水，本还担心可可会介意。可感受着那炽热的身躯，又舍不得用力推开，只能任她抱着，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发丝。
……
日子仿佛回到了温馨又平和的时候。可可的家早已收拾好，不过谁也没提让可可自己住回去的事，就让她在小千家里合住着。两个人每天早上一起上学，晚上一起回来。
只是，自那天之后，偶像部里的气氛，终归是变得寡淡了些。
在天台上练习的时候，小千偶然瞟了部室一眼。偶像部的那扇门静静地关着，就像它在一年前等待着被人打开那样。她快速收回了目光，身后的可可更是一眼都没有向那个方向看去。
即使还有很多私人物品在里面，三个人却都默契地再也没有进去过那里。曾经洋溢着欢笑和梦想的部室，如今似乎成了不可逾越的雷池。
从香音那里了解了一切经过之后，小千真正犯了难。堇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了，显然是事务所的封闭训练已经开始，不知何时才有再见到的机会——况且再见面恐怕便是正式出道之时，也不可能有带她回归偶像部的希望了。
至于叶月恋，小千明白，她钻进了牛角尖，再一次将自己死死地束缚住了。
这很难说与她的经历无关。比起“多得到些什么”，叶月恋更愿意选择“少失去些什么”；为了不承受再一次失去的可能性，她宁愿一开始就逃避伸手可得的幸福。
这样想着，小千反而没那么着急了。
结丘在这里，恋就在这里，她们都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早晚有一天能抓到机会开导她的，只要见一面，把所有事情说开就好。
假期临近，可可的状态看起来也有所好转，甚至抽时间回去把原本散落在自己出租屋门口的那些伤心物好好地收拾了起来，装进了箱子里。虽然没能恢复到往日无忧无虑欢声笑语的样子，但小千相信，如果有一个假期来缓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只有一件事需要她这位部长担忧：目前成员不足的学园偶像部，以后要怎样才能维持下去呢？
……
这天早上，正在舞蹈房的小千接到了理事长的电话。
“去国外的学院做一年交换生！？”
惊讶之下，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什么时间？要去多久？哦，要先参加一个选拔赛对吗？不对不对，维也纳？那不是音乐学院吗，怎么想也该是香音和恋这样优秀的……或者是……考察综合能力？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岚千砂都同学，咱们结丘建校一年来最杰出的学生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每一位结丘学生都有目共睹。”
电话那头的声音揶揄道。
“很谦虚嘛，可是摆在荣誉室的那些奖杯可不会谦虚。
“再说，以学园偶像部部长的身份参加选拔赛，去往世界音乐最高学府交流，对偶像部下学期的招新无疑有巨大的帮助，附近有志于学园偶像活动的新生们都会被你们吸引。”
理事长的声音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
“推荐你去参加这次选拔赛，也算是我代表学校理事会，给偶像部的一些小小帮助。”
“.…..好的，我会仔细考虑。”
小千咬着唇，低头给香音发起了消息。
她并没有注意到，卧室的门打开着一条窄窄的缝隙。
……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小千给可可掖好被子，带上门出发去晨跑了。
跑了一小段后，她便改变了方向，径直向公园奔去。果然，香音按照约好的那样在这里等她。
“不凉吗？”小千搓了搓手，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发小。
“还好啦……说起来，小千为什么突然约我来这里？”香音甩了甩握着冰冷铁链的手，微笑着。“是因为维也纳的事吗？理事长跟我提起过。”
“嗯……我……还是放心不下可可，也不想跟你们分开。”
小千走到旁边的秋千上坐下，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冷战，却没有起身。
“理事长的意思我明白。她觉得这个选拔赛里，估计不会有表现能够胜过我的对手出现，而我们今年又没能参加lovelive大赛，靠这个万众瞩目的选拔活动也的确有助于打响偶像部的名声，帮助招新，让偶像部继续顺利运转下去，但是……”
小千沉默了，明明都已经几乎下定决心放弃了，为什么心里会觉得遗憾和失落呢。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云层轻薄高远，蔚蓝的天上没有飞鸟，太阳远在天边。树木干枯草坪泛黄，入目皆是荒凉萧瑟。
“公园，好像已经很久没人管理过了。”香音轻声说着。“你看，那个你小时候一直不敢坐的滑梯，现在都已经破败了。”
顺着香音手指的方向，小千看到了记忆中那座高耸入云的恐怖滑梯。事实上它只有两米不到，现在的她坐上去，一下就会瞬间到底。
不过，现在的它也残破不堪了，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小千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就连它也会渐渐腐败消逝的吗？
“这滑梯已经不能坐了啊……”
小千哑然失笑，明明总想着有一天能跟香音一起坐这个滑梯的。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跟香音一起爬上高台看了日落。
“是啊，错过了，而且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相遇。”香音转头，认真的看着她，“小千，你觉得遗憾吗？”
“有一点吧……不过，那天的夕阳很漂亮。”小千捧着脸微笑着，“而且，说不定以后会有更大更好的滑梯可以坐。”
香音看着小千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良久，她也笑了起来。
“一定会有吧，毕竟好像昨天还需要我保护的小千，已经变得这么勇敢了……”
“那，千砂都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熟悉的温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除开可可和香音，还有偶像部的责任之外。千砂都自己的梦想，是不是能在维也纳实现呢？”
“可可？”
小千愣了一下，心猛地一紧，几步跑过去拉住了可可的手。
可可的手是温热的，柔软的。
她想要捂热的女孩，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的温度从她的手背传过来。
小千愣了愣，看见可可抬起了头，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
“可可……”
一边的香音也伸出手，抚摸着可可的脸庞。乖巧得像猫儿一样的灰发少女，轻轻蹭着香音的手掌。
“可可知道小千有多热爱。这些天，可可都看在眼里的。”可可伸出手，紧紧抓住小千。“学园偶像部的初衷，不正是实现大家的梦想吗？维也纳留学的事情，如果和千砂都的梦想有关的话，就应该努力去追求才对！”
“我的梦想……”
小千哑然一笑。可可这么一说，她终于明白了，之前心中那隐隐失落的由来。
想着偶像部，想着结丘，想着香音和可可，可从没问过自己的内心。
也许是有点想去的，最高音乐艺术学府谁会不憧憬呢？参加维也纳的选拔赛，不仅能挽救现在岌岌可危的偶像部，在交流中自己追求的舞蹈水平也会得到成长；而且一年之后，自己回来还能继续参与学园偶像的活动。
只刚刚建立了一学年，Liella!就得到了这么多人的支持，不知道再过一年之后会发展得如何耀眼，也许会让自己都大吃一惊吧……
香音也有些沉默，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开口。
无论从偶像部，可可的意愿，还是从小千本人出发，都应该鼓励小千抓住机会才对。
可到了这个时候香音才发现，曾经被自己呵护着的小女孩，不知何时也成为了自己心中的依靠。一想到她可能要离开的情形，便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不太踏实。
她刚想说什么，一声叫喊忽然在三人的身后响起。
“岚千砂都。”
陌生的声音响起，毫不客气地喊着小千的全名。
“你就是结丘学园偶像部的部长？”
这声忽然的呵斥让三人都愣住了，被剑指的小千皱起眉头，顺着呵斥的源头看去。
只见一个紫色长发的身影站在朝阳前面，挡住了太阳的辉光。
可千香三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和困惑。
显然，她们都不认识这名少女，可这人为什么会知道小千的名字？
而且，似乎来者不善。
“我知道你们都不认识我。但我看过你们的演出，也记住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紫发少女开口了，依旧是冷漠傲慢的语气。那是个与声音一样冷漠的少女，一双与平安名姐妹类似的碧眼死死地盯着小千，但在那双眼眸中却感受不到堇那样隐藏在锋芒下的柔和，只能够看到傲慢与挑衅。
“不过我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告知，你们Liella！不配跟维也纳做交换生。”
她伸出手指，遥遥指着小千的鼻子。
“别以为得到推荐名额就十拿九稳了！我会在选拔赛上击败你，当着理事会和维也纳教授的面！”
如此傲慢无礼的贬谪，即使是脾气最好的香音也皱起了眉。
什么啊！小千本就因为舍不得大家摇摆不定，本是相互理解的感人时刻，却莫名其妙跳出这样个家伙？
“不许诋毁Liella!和千砂都！”
可可的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气得不轻，不由出言反驳着。
“大家都很努力，也很棒，这里的每个同学都知道！而且，就算千砂都得到理事长的认可，也是她的勤奋和成绩换来的……”
“你是……？”
紫头发的少女歪了歪脑袋，似乎稍微回忆了一下。
“喔，想起来了！你是唐可可，你们团里水平最差的那个。没想到倒是你这个拖后腿的先忍不住了？”
“怎么能说这种话！”
听到这些话，香音一下便涨红了脸。
“可可才不是你擅自想象的那样……”
她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肩上搭上一只手，小千轻捏了一下可可的肩膀，向来者靠近一步。
“够了。你的挑衅起效了。”
岚千砂都的面色变得阴沉，一双红瞳半眯着盯了那少女一眼，之后拉起香音和可可的手，干净利落地转身走开了。
“我会参加这次选拔赛。舞台上见。”
“真没礼貌，连我的名字都不问问。”
少女嗤笑一声，伸出手遥遥指着岚千砂都离去的背影。
“被选中者只有意志坚定之人，报名都犹犹豫豫的你，能算数吗？记住了，将要击败你们的人，名为薇恩·玛格丽特！”
……
大赛当天傍晚，岚千砂都安静地坐在后台候场。她双手自然地撑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听着音乐，手指随着节拍一下下颤动。
“岚千砂都，果然来了。”
脚步声靠近，小千的手停了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黑天鹅一般的薇恩，只是那高贵雍容的脸上，带着令人不适的，傲慢的笑容。
“薇恩·玛格丽特，来自奥地利的音乐世家，从小就被称为歌唱天才，几乎内定了维也纳入学资格的人。”
红瞳中只有漠然，声线毫无起伏，就像在背书一般。
“姓氏很有名，随便查找一下就出来一堆信息。”
薇恩似乎并不惊讶，反而更加得意，就像被发现了身份的公主一般。
“知道就好，接下来，我会把这次选拔赛变成我的个人秀场，你就看好了吧！”
……
可可的出租屋里，香音坐在可可的对面，看着她将布料放在缝纫机下面，咔哒咔哒地缝好。
“可可，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小千的比赛吗？我有点……”
趁着可可停下机器的空隙，香音小声问着。毕竟上一次小千参加舞蹈大赛的时候，也还需要自己的陪伴啊。
“可可相信千砂都，她一定会赢的，只有自己。”
可可停了下来，笑了一下。
香音沉默着看着可可，可可的笑容看起来很轻松，带着对小千的信任和骄傲，可……
不等香音回应，可可便站起了身。
“陪可可出去走走，好吗？”
傍晚的天晴空万里，远处的夕阳已经落下，天空是一片发白的蓝。抬头看向正上方时，蓝色便愈加深邃。单薄的一弯月牙已经出现在了天空，它的周围只有一颗明亮的星星与它遥遥相对，在深蓝色的幕布上，仿佛坠入了大海。
两人倚着天桥的栏杆，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在她们下面化作灯光的河流。
这里是香音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那时候她为了编出小星星的曲子，熬了整个通宵，却在清晨开窗的时候看到可可奔跑的身影，接下来便是她们一起奔跑着，一直到金灿灿的朝阳将世界晕染。
她们忍不住停住脚步，一起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日出。
就是在这里。在这座天桥上。
那时候的她们眼里闪烁着朝阳的璀璨，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了憧憬。
真是……难忘的画面。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怎么心情是完全不一样了呢？
那时候只有她们两个，现在……
香音看着那一抹单薄的月牙，没由头地感到一阵伤心。
“恋恋……也不要再去打搅她了，好吗？”
可可背着手，轻轻撞了撞香音的肩膀。
香音默然，低头看着脚下的石砖。一块，两块，完整的，带着裂纹的，碎成两半的……
停下脚步，可可也随之站定。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蹲倒在地，双手捂着脸，紫色的眼眸颤抖着，刚才勉强压在心底的悲伤如同喷发的火山一样汹涌，让她无处招架。
眼睁睁看着友人相继离去，团队分崩离析。明明自己就身处风暴的中心，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到。明明约好了要让可可幸福，要给可可的梦想一片净土……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明明大家都付出了真心实意，为什么崩塌的却是一朝一夕的一瞬？
“不是香音的错。”
一个怀抱，少女轻声呢喃着。
“大家，不是因为香音才会离开，而是为了实现心愿。都是可可太迟钝了，才没察觉……”
喷发的火山顿了一下，香音的眼眶里却瞬间涌出了泪水。
一滴、两滴，狠狠地砸在碎裂的石砖上。
然而可可却说着：
“一开始就说好了的，Liella!的每个人，梦想都会如愿……可可好开心……香音……”
可可抬眼看着深色的天空，越来越深沉而触不可及的天空，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顺着脸颊落下。
两个泣不成声的少女跪在地上拥抱着，如同相互舔舐伤口的幼兽。
“应该开心的吧……可是……还是好难过……可可想和大家一起唱，一起登台，哪怕就多一次也好……”
可可将手伸向空中的月亮，当然什么也摸不到，可可最后只能收回空落落的手，反过来抓住香音的手，紧紧扣起，摇晃着。
“香音的梦想……是用自己的歌声给大家带来希望。所以……香音不会离开的……对吧？”
“不会的，不会的……”
香音哽住了，呢喃着。
这些天来，可可恐怕一直在忍着情绪，可可一直都不是那么坚强的孩子。香音深知这一点，却在可可温柔的笑容中不知所措。
说到底，学园偶像是可可的梦想啊。
为了让大家实现梦想，可可选择了放她们自由地起飞，可她自己呢？
可可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脆弱的、爱哭的、害怕被抛弃的水晶娃娃。
自己该怎么做？我该……我该……
至少……我可以让我自己，选择和可可在一起。
香音抿紧了唇，紧紧回扣住可可的手。
“如果、如果不是跟着可可进行学园偶像活动，可能连在大家面前唱出来都做不到……如果变回孤身一人的话，我没法想象那样的事发生……我一定会让学园偶像部重新恢复，我们的《星光序言》也不会白白准备……小千也正在舞台上为此努力，不是吗！”
可可愣住了。她努力收起了哭脸，那被哭与笑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可可扑到香音的怀中，一如既往。
香音是偶像部的主心骨，总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才习惯于把责任都归在她自己身上。一手促成的偶像团体遭遇了大危机，明明她的心里不会比自己好受多少。
明明是希望安抚香音的，却反过来又一次被香音拯救了。
香音会意，另一只手也紧握住了可可的手，如同她们跳小星星时，她握住了可可这颗微弱的星星。
即使只剩下微弱的光芒，也一定要抓住希望的火种，让它愈发闪亮。
……
歌舞停歇，掌声雷动，岚千砂都完美地行了个谢幕礼，转身回到了后台。不多时，理事长便亲自公布了优胜者人选。
不出所料地，在经过那个紫发的姑娘时，看到了她难以置信又咬牙切齿的模样，并被她一把抓住了领口。
“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输在这种毫无含金量的舞台上！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是她们偏袒了你，对不对！”
薇恩咆哮着，几乎将矮她一头的小千抓得双脚离地。
“闹够了没？”
小千无视了她的怒火与无礼，只扫了薇恩一眼，便震得她放开了手。
红眸的女孩静静注视着她，薇恩惊愕地发现，这个比她瘦小不少的少女，眼里却异常平静，仿佛装着星辰大海，她的怒气与不甘就像一支被丢进海里的烟头，瞬间熄了火。
“薇恩·玛格丽特。”
小千喊出了薇恩的全名。
“我的身后是我引以为豪的队友的期盼，我的身前是我为之努力十余年的梦想。我是拿着十成十的认真来到这个舞台的。
你呢？我看不到你十成十的认真，也看不到你对这场比赛必胜的决心。
等你带着和我决一死战的决心，再来做我的对手吧。
现在的你，不配。”
小千说完这句话后，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没有再看薇恩一眼。
薇恩呆滞地站在原地，仿佛是一座沉默的石像，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小千即将离开了，远赴维也纳。
虽然也给恋发了消息，但不出所料地没有回应，不免让她的心里有些遗憾。
学园祭前夕的那一支舞，依旧在小千心中熠熠生辉。而自己就要走了，却不能再见她一面。
收拾起思绪和看向远方的视线，小千担忧地看着可可。无时无刻不在微笑着的蓝瞳少女，全力以赴地支持着自己的梦想，哪怕结果是她即将离开自己，也无怨无悔地鼓励着她。
临别之际，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可可主动拥抱了小千，拍了拍她的背。
“一个人在国外，要照顾好自己哦。可可等着你回来。”
小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了一旁的橙发少女。
“香音……”
“我在。”
小千笑着，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香音温柔地回应着。一声一声。
她们之间无需任何语言，仅是一声声的呼唤与回应，便已经诉尽了衷肠。
“我要走了。”
“嗯。要保重。”
小千背着手笑着也哭着，走上前靠在了香音怀里。
“我真的走了，要照顾好自己和可可。”
真奇怪，明明只有一年，明明不久就还能见面。为什么会这么不舍。
想抓住一切机会，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出口。
她揽过可可，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和初次live的时候正相反，这次是香音和可可目送着自己，登上闪耀的舞台。
“一年之后，等我回来。”
小千转身离开了，香音和可可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
小千后退了几步，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去。
回头的瞬间，她似乎看见一双金色的眼眸在远处一闪而过，她愣了愣，却没有再看到。
可能是错觉吧。
……
不久之后，飞机划着长长的尾迹飘向远方。香音和可可朝着天空挥着手，直到气流的波动也消失不见，剩下了慢慢扩散的洁白尾迹。
“只剩我们了。”可可低声说着，拉住了香音的手，“就像最开始那样。”
“是啊。”
香音轻叹一声，但是，真的能像最开始那样吗？她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希望永远都是存在的，可在现实引力下，能否再一次把握住也成了未知数。
透过水蓝色的眼睛，能看到可可疲倦的灵魂在强颜欢笑。
胸口的抽痛让香音几乎无法思考，不过可可还是握紧了她的手。
“回去吧，香音。可可有点累了。”
两名少女手牵着手，慢慢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