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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网三/双花/含伞琴】溪头春(玄幻向/全一篇)

2021-10-23 12:41 作者:会做梦的水獭君  | 我要投稿

又名“被捡回去后发现他是个好色之徒会发生什么呢”(bushi)

脸型来自我老婆@轩菜猫(渊持 二改)

&我(商城二改)


楔子

“玄都,这几日看你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赤发黛衣的男子端着酒盅,一手支颐倚靠在旁,接着很随意地瞥了这人几眼,依旧是副恹恹欲睡的模样:“远寒你倒是一贯喜欢扰人清梦……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是有什么事?”

“呃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男人说着就将手里的卷轴丢了过来,“帮我把这个人族捉呃……带过来。”

“你倒是会使唤人。”玄都打开卷轴发现是一幅画像,便略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你大小算个水官,就算一时兴起想抓个人族解馋,也不用特意找上我这只小花妖吧?前阵子才听说你身边多了个海螺妖精,总不能说这么快就玩腻了?”

远寒君焦急得化出原形尾巴乱甩:“你不要拿本座跟别的龙相提并论!本座可向来都很安分的!而且骚扰人族有碍我修行!”

“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干……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非是这个人族不可?”玄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手里的画像后就丢在了一边,悠哉悠哉道,“跟他有仇?”

远寒君气不打一处来,小声埋怨道:“还不是本座的小海螺被这个不打招呼的人族捡走了……笑什么?莫非他是跟你有交情的人?”

玄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手捻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被齁得腻到受不了,又皱着眉喝了一杯酒,淡淡道:“算不上多熟……

“睡过而已。”

……

玄都本体是棵桃树,在人间修行快有几百年,算不上是大妖怪,但是似乎同阶层的精怪妖魔都挺怕他的——兴许是他邻居是条龙的关系,是而在别人眼里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远寒君是一条黑龙,原本是长在海里的,前些年族人犯了点事害得举族受罚,他也就被关了禁闭,平时只能在小水潭里无聊得吐吐泡泡。

“我还当玄都你不好这一口……”远寒君也跟着饶有兴致地坏笑了起来,“那这件事就拜托玄都了。”


其实玄都对那个人族没有多大印象。

只依稀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犯起瞌睡来一不留神就在小溪边的树底下睡着了,中途的确感应到有人从他身旁经过并作了停留,还伸手试探自己气息来着;而感受不到这人歹意的玄都不曾心设防备,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被那人接回家中安置了。

“……”

他环顾自周,屋内陈设有些简陋,好在打扫得还算干净,不至于让人待不住。

玄都微微皱眉,再低头,意识到自己是身无寸缕地泡在澡盆里……

他泡澡不喜欢用井水,温度再合适也不行。

更遑论此时三月开春乍暖还寒,他花期未过,正是虚弱之际,周遭事物稍有纰漏就够让人不顺心好几日。

而且漂在盆里的古怪草药更要叫他抓狂!

“你、你醒啦?可是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的?需要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么?”

玄都闻声侧首朝屏风后望去,发现那里正站着个人,手上还抱着一套衣服,穿着打扮像是一个文弱书生,表情似乎有些慌张,可是那眼神怎么瞧着……

羞答答……还色眯眯的?

玄都保持缄默,目光却是牢牢盯着那人,直叫对方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我就是看见你昏倒在路边,以为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才把你带回来的,大夫来看过说你就是有点虚……至于衣服……我想穿着泡澡不太合适就帮你脱了下来,左右还没洗,你若是介意我去给你拿——”

而在那人瞠目结舌之中,玄都已是起身跨出澡盆,再一瞬,他就已重新穿上了衣服。

那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惊呼道:“你、你会施法术?你是神、神仙?”

玄都甩了甩袖子,显然是被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给整无语了:人族真的很会大惊小怪。

不过左右无事,跟他玩玩也无妨……

“错了,我是妖怪。”

那人愈发慌乱,牢牢攥着自己的衣服都快被吓没声了:“那、那你会吸我的精气吗?”

“少信那些骗人的话本。”玄都微微俯身上前,轻声笑了,“我可是要吃人的那种哦。”

那人被吓得不轻,都不敢正眼看他,可目光却在无意之中落在了玄都胸前——

领子也开太大了吧……皮肤好白哦……

玄都又意味深长地凑过去打量了他——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连捉鸡都费劲的样子,到底怎么把自己扛回来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假思索就答:“林晟。”可一说完后他就赶忙慌乱地捂住了嘴:怎么能随便告诉妖怪自己的名字呢!万一他下什么妖术邪咒在身上可怎么办!

玄都似乎被他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笑了:“林晟……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没、没有的事!”眼看两张脸就快贴到一起,林晟一瞬就脸红到了耳根,连气息都乱了,支支吾吾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才不想跟妖怪扯上关系呢!

可是……怎么妖怪咋要长得那么好看啊!

“闭什么眼睛啊?”玄都言语间带着明显的调笑,“你该不会……真怕我要吃了你吧?”其实他还蛮擅长唬人的,“另外……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其他妖物的气息啊?”

这个人族这么傻乎乎的,居然到现在都没被身边那妖精当作点心吃了也是运气不错哦?

“要不要我保护你啊?”

而他面前的林晟,终是再不知道说些什么,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了。

……

最后玄都还是疑心那个人族身边的妖精会对其不利,事后在他身体里埋了一个种子后才离开,可好些日子过去了也感应不见有何异样,想来林晟应该还很安全。

“去看看也无妨了。”在远寒君满脸的期待中,玄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笑了。


医馆的门开得极早,或者说是彻夜未关更为恰当,轮值的东方诚打着哈欠过来坐诊时看见门口正候着个人熟悉的身影,直问:“师叔?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林晟落了座,面对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时说话还有些结巴,眼神跟着不自觉地闪躲:“就是头痛、胸闷,偶尔还有些犯恶心……”

“嗯……”东方诚听后也没问别的,就是直接搭上了他的脉门,思考片刻后默默点了点头,接着轻蹙起了眉,“师叔还记得最近一次跟人相合是什么时候了吗?当时有采取措施吗?”

林晟“噌”的一下就红透了脸:“你在乱说什么啊!哪有的事!”

东方诚低声呢喃了一句:“诶难不成师叔你还自以为是处男吗?”见人神情复杂,他也无心继续开人玩笑,又问,“那师叔可还记得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好像有……约莫是两月前,我莫名昏迷了一段时间。”林晟表情忸怩,再不敢细想,在听到东方诚接下去的话时更是恨不得当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间大致吻合……应该是有喜了哦,恭喜师叔,你要当爹了。”

“师侄莫要玩笑,你该看到……我是男的!”

“男子有孕,也不是不行嘛……”东方诚平静地点了点头,而后再度打量了他,“保不齐是师叔你体质特殊呢。”

林晟差点背过气去:这小子一定是个庸医!他那本行医执照是哪个缺德管事给发的!


“这位师兄是来抓药的吗?麻烦将单子交给我瞧瞧……”

林晟愁眉苦脸了一路,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药房。在听见这个温润如水的声音时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了,心里顿时不可控地咯噔了一下——

看这人真算得上是生得俊俏,眉清目秀,芝兰玉树。

那男子无奈地在他眼前招了招手,温柔和煦地重复道:“这位师兄,你有在听吗?麻烦将你的药方给我。”

林晟一下子就跟聋了似的,呆呆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啊我就是过来看看……”

“萧师弟,怎么了吗?诶林晟师兄你是来抓药的?”另有清点入库药材的万花弟子在旁淡定倒茶,“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带药方了吗?啊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刚入门不久的萧师弟,萧凡生。”

林晟莫名有些慌张,但好在没忘了基本礼貌:“萧师弟,在下林晟,这厢有礼了。”

萧凡生随即回礼,柔声道:“在下第一眼见到林师兄就觉得面善,想来是你我有缘。”

正对上他明净的目光,林晟竟有些心虚——他从见到这人的第一眼起居然就在想透过那层层叠叠的衣物生出些旖旎的心思……

疯了吧?他平白无故肖想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做什么!平时偶尔看看译音话本也就罢了……

“林师兄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能容许在下替你把个脉吗?”萧凡生微微俯身递了茶水过去,又向他礼貌微笑。

林晟斟起茶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萧师弟呢……”可是话音未落晕眩感突然就上来了,他一个没站稳就撞进了萧凡生的怀里。

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股……自己很熟悉的香味?

八成是哪位师姐师妹们送他的香囊吧?长这样俊俏,肯定很讨姑娘们喜欢。

“啊……师弟你没烫着吧!我——”兴许是得到了这股香味的安抚,林晟才稍稍回神,目光却是不自觉地瞄过萧凡生被水打湿的衣襟处,此刻暴露在外的颈部皮肤被烫得嫩红嫩红的,还带着些氤氲的热气……怎能不叫人多想?

为了保持住正派弟子的体面,林晟迅速转头,却忽觉有人将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一抬头,正对上萧凡生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毫不知情的萧凡生垂眸摇头,关切道:“林师兄,你还好吧?脸好红啊。”

林晟只得在心里吱哇乱叫:啊啊啊他一点都不好!


“萧师弟,你有没有觉得林师兄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好像有点不一样哦?”某个万花弟子似乎嗅见了八卦的气息,整天围着萧凡生转,“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据说林师兄他是男女不忌的哦?而且像是喜欢男人多一些——”

而萧凡生也跟着有些无奈地搁下手头的药材,正色道:“莫要乱说。”

“哪有乱说?林师兄的确是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红颜知己置之不理的啊。”他身边又探出一个脑袋:“再者,你是不知道,之前有一晚林师兄彻夜未归,后来是跟梅先生一道回来,身上的衣服都不是他自己的!听说两人已是有了同榻而眠、交颈而卧的情谊了呢……”

萧凡生细细推敲着:“不知这位‘梅先生’是何人?”

“啊梅先生是林师兄的棋友,算来也是[星弈]的外门弟子,三天两头的就能见他俩在仙迹岩对弈来着……”

“这样啊……”萧凡生眉眼微沉,而后渐渐笑了,语气依旧不紧不慢的,“我正好对下棋也有些兴趣,得空了一定要去请教请教。”

讲闲话的弟子们听了这话后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怎么隐约感受到一股杀气!

……

“林兄为何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可是连错好几子了,再继续下去怕是会输得更难看哦。”

棋局被面前这人的这一声带着笑的提醒打破了该有的静谧,林晟神色一僵,连连起身拱手致歉:“啊梅兄见谅,我刚才在想事情……”

梅顗面上神情并非是不快,反倒体凉地低声叹了口气:“精神这般差还来找我下棋,峻之可真是不看重自己身子啊!不才稍懂些岐黄之术,容我给你看看……”这人说着就要拉过他的手诊断,却被林晟应激似的避开了:“不、不用了……”

林晟不曾察觉到的是,正有一股浅青妖力试探着接近了他,感应了什么的梅顗随之就蹙起了眉头,缓缓道:“峻之,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却是眼神不自觉地闪躲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近日我身子略感不适,怕是要拂了梅兄的意了,改日必定——”

“不若我送送你……”见林晟趔趄,梅顗还想叫住他,忽见一道颀长身影拦于身前,看清来人相貌时他竟是毫不意外,“峻之,你的这位师弟似乎有些眼生呢,莫不是将我当作了歹人?”


而被接进怀中前的林晟方还弯腰干呕、意识混沌,这会儿倒是一个激灵着挣扎了起来:“师弟,莫要顶撞了梅先生……”而当他艰难地昂起头看时,顿时头皮发麻——

难怪那么熟悉……这会儿抱着他的,是萧凡生!

萧凡生微微欠身行礼:“梅先生,林师兄身子抱恙,我这就先带他回去了。”

“峻之的身体须得上些心。”梅顗微微侧头,脸上依旧带着善良无害的笑意,“怕是得劳烦这位师弟贴身照料一阵子了。”

他们莫非相识?林晟则是从未听过梅顗如此不着调的口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正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时却觉萧凡生正将怀抱愈收愈紧:“师兄莫要逞能,还是允我抱你回去的好。”

林晟身体忽的腾空,原来自己已被萧凡生拦腰抱起,他只得将发烫脸颊埋进这人胸膛,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发病了还是害臊了。

……

而在萧凡生带着林晟离开后,梅顗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玉妃,主人说他已经知道错了,遣属下来快些请您回去。”

梅顗则是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呵,让他自己滚过来。”


不得不说,萧凡生的轻功练得真好,抱着个大男人施展“点墨山河”还能如履平地。

“林师兄,你把手藏起来做什么?我得为你把脉才方便对症下药啊。”

才被萧凡生放在床上,林晟便觉他要贴上来,不知何时起自己对这种亲密接触格外敏感,甚至光是感受这人的言行举止都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赶紧背过手去接着就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不、不用,我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萧师弟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莫耽搁了——”

“不像是寻常起热,真的不打紧吗?”

不知是不是林晟的耳朵出了些问题,他竟听出萧凡生的心情一瞬似乎变得很不愉快,心想着还是先别搭理就好;可屋子里沉寂许久,他还当这人已经离开,正试探着要从被窝里钻出来,手就被候着的萧凡生一把抓住了。

“萧凡生你别——”

那人搭着脉,微微挑眉:“看不出来,师兄这还是喜脉啊?”

林晟重新将脸埋进被褥,这下真是整个人都熟透了。


再一阵天旋地转,林晟已被萧凡生控制住了压在床上,满面通红,双眼紧闭。

“林晟,你为何不敢看我?”他毫无波动的声音近在咫尺。

“萧师弟,你别——”林晟并未在意他的称呼,可当下巴被摸到时还是本能似的浑身发颤。

“他们都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萧凡生将视线移向他的小腹,轻声道,“莫不是怕我知道了什么‘小秘密’……然后嫌弃你么?”

林晟保持沉默,却还暗搓搓地在想方设法遮着自己的肚子,他满面羞窘,似乎每被对方盯着多看一秒肚子都会跟着胀大一分似的。

呜呜,真就看谁谁怀孕吗!

萧凡生又摸了摸这人的头发,动作幅度虽不大,就像是奶猫在挠人,可还是叫林晟浑身不自在。

“没有……”他哪敢承认自己的确滋生过想睡了萧凡生的念头,怔怔道,“他们都是造谣,乱说的……一定是被纯阳宫的那群道士带坏了!”

萧凡生将手抚上林晟小腹,被掌下身躯带动而至的一阵颤抖引得发笑:“那你知道‘它’的父亲是谁吗?”见人委屈得说不出话,他妥协似的叹息一声,“记性怎么就能这么差?这才几天就把我忘了啊?”

似乎过了许久林晟才平复好呼吸,可他的声音依旧低弱不安:“什、什么?”

“不告而别是我的错。”萧凡生垂下眼睫,“簌”的扯开林晟腰带还将手伸向了他后腰之处,抚着那个花形刺青与其延展开去的部分若有所思,“当时我就在这里放了一个种子,你看印记还在这儿呢……竟是自己发芽生长了么?”

林晟对那个“伤疤”倒是有些印象,沐浴时当是不知何时被烫着了还拿药酒涂过来着,哪成想竟是——


“你是那个妖怪?拿、拿掉它……那个什么什么种子,我才不要那种东西!”

彼时萧凡生还在愉悦地欣赏着林晟脆弱而敏感的背脊,听到这个颤抖的声音时还有些讶异:“你不喜欢孩子么?”说罢他还倾身上前,语调转而带上一股子清冷的温柔,“还是说……就那么怕我是妖怪,笃定了我会害你?那为什么你能容许梅九疑跟你走那么近?”

“梅……什么?你怎能平白污蔑——”林晟不由怔忡着睁大了眼睛,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梅九疑也不是人族,你以为呢?”萧凡生的眼神有些失望,“林晟,他只是凑巧对你这个人不感兴趣罢了,不然你岂还有命在?”折在梅顗手里的人可不比萧凡生少,当初在林晟身上感应到他的气息就极为不快,要不是结了缘,他又何必煞费苦心给这个人族留了这道“保命符”?

当然,事态发展到现在这般田地,他确实是没料想到……

“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吗?”萧凡生斟酌着说,“并且只有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得以了结。”

“那……”林晟许久没有发声,过了许久才下意识地低下头,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全了。”

萧凡生看他一眼,淡淡笑了:“还能发生什么?就睡了啊……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林晟哪还敢吱声。

而后萧凡生将被子一卷,两人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眼看就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可自萧凡生几乎寸步不离的跟林晟待在一处后,那肚子便再没什么动静。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事实证明真是林晟太会瞎想,萧凡生可规矩得很,除了平时离他近了点,好像也没他期待的什么“动手动脚”……

东方诚忧心胎儿是否发育得当而频频上门问诊,看了一切正常的脉象兀自纳闷:“师叔你肚子里是个哪吒?这都四五个月了吧?该显怀了……还是说这胎儿真有什么古怪——”他正要上手摸林晟的小腹,却被萧凡生一个眼神喝止了动作,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既然萧师叔在我也不多打搅,走了啊!师叔多多注意身体!”当即抱着药箱跑了。

“你吓小孩干什么?”林晟小心翼翼地嘀咕着,“他要是知道你其实是个妖怪,肯定连夜上山去找道士做法把你灭了!”

萧凡生默不作声,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别有深意。

林晟还当是自己一时嘴瓢惹他不开心了,当即识相地闭上了嘴,手里的棋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眼睛不安地到处乱瞟。

“说来……林晟,你跟梅九疑怎么认识的?”萧凡生翻着医书做着批注,若有所感道,“他……若无所图的话可不是会主动跟人族交好的样子。”

林晟很认真地开始回忆:“那次我跟师父去海边捡了一个粉色的小海螺,回来的路上偶遇了梅兄,他说很喜欢,想着君子合该成人之美,就将那物赠与他了……后来又听他说对博弈有些兴趣,我便将他引见给了棋圣——”他这会儿才追悔莫及地开始嚷嚷,“萧凡生,梅兄他、他不会害人吧!不会对其他花谷弟子不利吧?”

要不怎么说这人心大呢?动不动就把来历不明的妖怪一个两个地引进门。

还一口一个“梅兄”,好不亲昵……

“等等,你……你莫不是真叫他碰了你?”联想起先前闲听来的八卦,萧凡生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而见人心虚地避开自己目光时,他那修长手指陡然用力,那支可怜的毛笔瞬间就断成了两截而后化作了齑粉。

妖力失控的滋味可不好受,林晟不自觉地浑身打颤,小腹亦随之阵痛不止,当即低声嘶吼着在地上打滚:“萧凡生,你是想弄死我么!”

“同为花类妖族,我跟梅九疑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抱歉,刚刚就是激动了些。”萧凡生稍稍回神,说着就要去扶他起来。

原以为让他留在身边莫去无故招惹便可相安无事的林晟顿时觉得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面上惊疑不定:怕不真是“一孕傻三年”!那萧凡生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妖怪!就算皮相长得再好看他也是个妖怪啊!妖怪能安什么好心思!

萧凡生平静自若地生下了结论:“林晟,你还是在怕我。”他将林晟一把从上拽起,见人完完全全怔住了,眼里掺上了莫名的情绪,朗声道,“罢了,我随你去一趟纯阳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等切切实实站在太极广场,险些被一群鹤追着啄的林晟还是两眼发愣——咋就真上山来了啊!

“许久未见玄都君,怎有闲情登我纯阳山门啊?”一位鹤发童颜的道长朝萧凡生恭敬行礼,他身后还随着个奶娃娃。那粉雕玉琢的娃娃本在踮着脚试图拨玩那把拂尘,可一见到萧凡生反倒将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屁颠颠的就要跑过来讨抱抱。

倒是林晟动作迅速,赶紧把娃娃护在自己怀里:“别过去,他是妖怪!”

“你是觉得我连孩子都不放过吗?”未等萧凡生再说什么,林晟已经视死如归般双眼紧闭,而后听怀里的娃娃咿咿呀呀了几句,一个字眼忽的蹦进了自己的耳朵:“爹爹?”


林晟心头倏忽一软:“我、我不是你爹爹……”

“这位公子怕不是对玄都君有所误会。”那道长像是早有所料,“若非是他护着,这孩子怕是早就夭折在天道之下了……”

萧凡生从容走到林晟身边蹲下,声音低沉:“大抵是你前段时间总跟梅九疑待在一起,身上沾了些气息,她才将你认作了亲人;那谁平日虽说有些风流,但我也是头回知道他有管生不管养的坏毛病……也是难为这孩子了。”

“你是说,这孩子是梅……他的骨肉?”被他侧着眼睛盯着看上了好一会儿,林晟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一切都是哪天自己伤了脑子而产生的幻觉,可还是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小腹。

自己怀上的,莫非也是个这样可爱的娃娃?

萧凡生说话时仍是耿耿于怀的语气:“林晟,除妖的确是道士干的活,但是他们也是会作分辨的,不似你这般全盘否定……你就一个人在山上待一阵子冷静冷静吧,过段时间我再来接你。”

林晟心中隐感不妙,正要仰面看他,却只见到雪花同枯叶飘扬落下。


看不出来,萧凡生这妖还挺记仇,说留林晟一人在纯阳真就留了;偏偏山路复杂还又积了雪,他每回想偷溜到半山腰就迷路,被各种各样的纯阳弟子领回来。

林晟最后放弃逃跑,在太极广场前准备了个小马扎,乖乖抱着毛绒绒坐着,边看道士们练剑习武边在小声骂骂咧咧:下回见着萧凡生,先薅光他头发!

算来转瞬秋雨入寒,纯阳宫本就建于华山之巅冷得早,又见林晟百无聊赖,想来是怕在纯阳除了听论无事可做把人给闷坏了,一位小道长就为他介绍了山后的小温泉。

泡泡温泉什么的对身心都好,何乐而不为呢?林晟就去了。

……

那谁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林晟在看见泡在池子里的某人后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禁跺了跺脚,但好奇心和色心一道起来,促使他赶紧闭嘴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了——

只见萧凡生斜斜倚靠在山石旁,大半个身子泡在温泉里,周遭水雾氤氲,而他赤发高束,任由身上落着些粉色花瓣,面色沉静——好像真的睡着了诶?

反观一旁林晟的眼神,倒是愈发贪婪了:他先是紧盯着萧凡生光滑的脖颈,再是沿着皮肤肌理的线条一路向下看,不禁啧啧赞叹这妖的身材真好,还险些就要上手去摸……那想法诡异得很!

林晟稍不注意,脚就被边儿上的山石崴了一下,眼看自己就要失去平衡一头栽进水里,他随手这么一扒拉,就摸到了一处温热柔软的地方——

落水湿身是难免的,可一道传到耳边的声音更叫他头皮发麻:“再过来点吧……来干嘛的?”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男人,又不是没有……哈哈我是说这水温真不错!”林晟嘀咕了几句后缓缓直起身子,一抬头却撞进了萧凡生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容里,说着就又被往里边拽了拽:“不是喜欢看吗?那干脆别走了吧。”

他不对劲!

林晟当即将在萧凡生胸肌上乱摸的手缩了回来。

……

“萧凡生,那个……你是不是喝醉了?”

“唔?”他似乎用了很长一顿时间才明白过来林晟话里的意思,可依旧是神志不清地抱着林晟,低声道,“没有醉。就是一冷一热的,花期被影响了……”

花期?岂不就是……“那个”!


“不是要泡温泉吗?你这样抱着我不太好吧……先松开好不好?我去,你身上怎么桃花香那么重……”林晟额角隐隐抽痛,自己都觉得这像哄小孩儿似的口吻有点好笑,随即便觉得后脊阵阵发烫,因头晕一下就倒靠在他肩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杀千刀的萧凡生!他肚子又痛起来了啊!

“有话好说,你别动不动就——唔呃!”林晟还在挣扎,可他又怎么知道此刻的萧凡生有多难捱?

“别再乱动,不然受苦的是你。”

林晟不自在极了,可看他如今这副样子竟有些幸灾乐祸……萧凡生的脸红得有些不自然,说话时的语气也危险了不少,可因为两人挨得近,一切都清晰无比——比起先前一贯披散着的黑发,他原形的红发似乎短了些,只可惜那双本该因此愈发深邃明亮的眼现在却是雾蒙蒙的。

而且那种眼神……炽热得像是快要生生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林晟,我是坏妖怪吗?你还是觉得我坏吗?”

“诶你——”腰软得出奇的林晟被他盯得难受,并且觉得头越来越晕,还忍不住想吐,忽又听见萧凡生低哼一声:“我好像忍不住了……这次怕是得来真的了……”

什么叫“忍不住了”!你行不行啊!憋回去!

林晟突然觉得口渴,头痛欲裂:“萧凡生你别乱来!你别忘了我肚子还——”


(此处略去一段青岩脏话和一些不可描述)


你就不能选择自花授粉吗!

……

“这真不是人该干出来的事!”

更何况萧凡生本来就不是人。事后林晟的腰狠狠疼了好几天,而他仅有的力气只能用来捶着床小声叨逼叨。

约莫是这老妖怪活得久了,办起事来轻车熟路,当时还叫人觉得挺舒服的……

“没有哦,其实我成妖也没多久啦。”萧凡生先是面无表情地给林晟加了一床被子,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后又说,“你先前不是好奇我同梅九疑的渊源?现在还想听吗?”

兴许是有了肌肤之亲,林晟甭说是被触碰,就光是看见萧凡生,听见这妖的声音便容易脸红心悸,这些表现实在太奇怪了!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把床让出来半边:“那你、你凑近点讲……”

萧凡生敛眸浅笑:“在此之前,我还得再告诉你另一件事。”

林晟也不知在急什么,催着他道:“那你倒是说啊!总是喜欢磨磨蹭蹭的……”

“其实之前是我头一回埋种子在人族身体里……说是‘种子’,其实就是个小桃核,想来可以为你驱邪化灾什么的,但我那时正逢花期,不慎渡了一缕精气进去,以至于……”萧凡生眨了眨眼睛,接着道,“一开始我还是能控制的,可难免贪玩……最后害你也一道卷进花期,抱歉。”

后知后觉的林晟瞪着他,语气不善:“所以我当时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东西?你耍我!”

“可这回……”萧凡生俯下身子附在林晟耳边呢喃,宽大手掌温柔拂过他微隆小腹,“是真的已经有了‘结果’了。”


“说起来,许久没见到梅先生了。”

“是呀是呀!诶你们说会不会是他知道了林师兄跟萧师弟情缘了的事,觉得这是个伤心地就不愿再呆了啊?唉真是造化弄人!其实梅先生也怕寂寞吧……”

“诶诶诶但是我更好奇他俩是怎么看对眼的啊!莫非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我倒觉得是‘日久生情’!毕竟他们屋子里老是有唔唔——”


而就在那个嘴碎的弟子被拖走的同时,身为八卦中心的两人还在院子里怡然自得地喝茶。

“萧凡生,从前听你说梅顗这妖杀人如麻,如今你就任他跑了,不怕祸害苍生?”林晟兴意阑珊地打了个哈欠,暖冬的太阳照得他昏昏欲睡。

萧凡生闷声说了个“哦”字:“多新鲜,我得是多闲才去追他玩儿?呵,他家那位管得可宽,我怕到时候某人迁怒你们这花谷,都得被海淹了!”

林晟一时面色复杂,又说:“对了,那小姑娘怎么样了?要不你把她接来花谷吧,纯阳实在太冷了,待久了对女孩子不好。”

“那你说晚了,就前阵子,梅九疑被他对象逮住了,两个孩子也平安接走了。”

“两个?这动作倒挺快……”林晟摸着自己的小腹唉声叹气,“他怎么就不显孕肚啊……”

萧凡生敲他脑壳:“乱想什么呢,还记着你捡着的那个小海螺么?那里面宿着的便是他们长子的魂灵,不出意外的话在东海温养上一阵子就成条漂亮的小白龙了。”

林晟想起梅顗那对万事万物都诸多挑剔的眼光,还有先前见到的小女孩,心道他情缘定是位万众挑一的美男子。

哦不,美男龙。

“把你那花痴的表情收一收,我还在这呢!对了,你之前跟梅九疑走那么近,不会也是相中他那张脸吧?”萧凡生同林晟秋后算账,冷声笑道,“反正当初你就算遇到的不是我,随便一个人啊妖啊的,只要皮相不错你就都敢捡回去吧?”

林晟不满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肤浅吗!”

然后他很快就听见头顶传来萧凡生的轻笑声:“是的呢。”

接着一个浅浅的吻落在眉间,熟悉无比,也安心无比。


番外

林间小径,落英缤纷。

“梅兄,你就让我一子吧,就一子!”

“峻之,落子无悔。”随即是白棋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响声,“中盘胜,承让。”

“啊梅兄好生无情……再来嘛再来!”

“那‘猜先’吧。”

“爹爹你倒是去跟父亲说说,他怎么总跟那个头上长着肉揪揪的叔叔腻在一起……”

“啊?”林晟被扰得无法专心下棋,可一看是自家崽子也只能无奈叹息,略显敷衍地解释道,“那是你父亲认识的人,就像爹爹跟梅先生一样,都是好朋友……”

梅顗则是目不斜视,淡定道:“他俩凑一起准没什么好话,也不知道在编排些什么……峻之,你路上回去时怕是得当心点。”

“啊?”

……

“玄都,叫你家那凡人离本君的玉妃远点,看那嘴都快挨一起了。”

萧凡生没好气地往边上挪了挪,似乎是并不想跟这个有些神经质的男人有任何肢体接触:“那你咋不叫你家那个离我媳妇远点?而且很明显他才更‘招蜂引蝶’一点吧?”

白鸾莫名烦躁:“起先是怕把人憋坏了,可如今看来本君就不该带他出来!跟个凡人下棋就这么有意思?那几套本君搜罗来的云子围棋摆在龙宫都快长藤壶了都没见九疑他瞧过一眼!凭什么!”

“小妖惶恐,敢问一句,白鸾仙君会下棋吗?”萧凡生一语中的,见某龙愣在原地说不上话来才微微侧目,见到不远处人认真思考的模样低声笑了,“怕不是装模作样没下几步棋就本性大发把人那啥了吧?”

“那又如何?”白鸾扬了扬眉,竟是大方承认了,“既然他当初要强迫本君承了他的这身仙骨,那如今本君要他与我日日夜夜作乐寻欢,也不是不行吧?”

萧凡生没应他的话,当即白眼一翻:他好像有那什么大病!

白鸾托着下巴语调轻松:“再说了,你花期时不也可劲折腾你家那个呢吗!要不是你渡了修为给他,那凡人哪够你玩的啊?”

“闭嘴吧你!”

而身着碧蓝衣衫的女孩抱着小海獭站在一旁,心道:原来大人也那么幼稚哦?你们那一身修为都是靠吃智商升上去的么?

而且,总觉得有些话题少儿不宜呢……


也不知道后来下到第几局,也不知道是谁先看不下去了,就提议各回各家。

萧凡生一手圈着林晟的腰,满心欢喜地挥着手:“慢走不送。”

“我同林兄是叙旧,你就是这么撵客的?真是没有教养——”被扰了兴的梅顗话未说完,身旁的霜衣男子已是扯过他一把扛在了肩上,惹得他不快极了,“白鸾你个混——”而再次打断他的,竟是落在臀上的声音响亮的一记掌掴。

白鸾似乎很满意梅顗这番徒劳无功的挣扎,不知又跟他说了些什么悄悄话成功让对方闭了嘴,而后笑容愈发灿烂:“这就走啦,你们下回来东海玩,由本君做东。”说罢便失了踪迹。

“东海有什么名胜景点啊?”林晟微微侧脸,好奇地望着萧凡生,“真的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淹死了吗?”

“在教你避水咒前……”萧凡生挑了挑眉,故作玄虚,“林晟,我认为你该先担心些别的。”

林晟是一脸迷茫:“我一没眼睛到处乱看,二没偷摸梅先生的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萧凡生听了这话却是额角愈发抽痛:“你自己看,这粥……什么做的?”说着他就将茶点再度拿到这人眼前看了个分明,也不知在埋怨着什么,脸色并不好,“你还真是心大,在自家仙府的吃食被动了手脚都不曾察觉?”

林晟掰着手指细算,并未察觉自己脸上此刻出现了不自然的红晕:“一盅桃花粥,半盏桃花酒……都是甜甜的,还滑溜溜的,唔就是稍微带些苦……”说着说着还开始了回味,“怎么有点热啊……萧凡生,你今天怎么不穿敞着胸的那件啊?这身扒起来好费劲哦……”

萧凡生突然觉得头疼:这人哪是来春游的?分明是来要他命的!

诱发花期的这笔仇他记下了……至于白临镜那条“宝批龙”,可别让他逮着机会——

“玄都,方才一个没盯着两个孩子就玩到一起了,你看这……哎本君似乎来得不巧哦?你也是,要办事都不知道张个结界啥的吗都不怕被看去!”

“啧……”听到那个有些欠揍的声音,萧凡生不慌不忙地将浑身无力的林晟放靠在树干上轻言轻语地安抚,“很快就不难受了……”

白鸾嫌弃道:“诶诶诶本君还在这呢!先别腻乎了,快去把你家崽子抱走,儿大不由爹就算了,本君可不想再跟你结亲家!诶你那嘴先停一下行不行呐——”


(略)


三月乍暖,此间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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