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美

  我妈现在开始化妆了。对我而言，反而莫名其妙。在我的脑里，我们一家都对外表不是那么的注重，我妈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朴实无华的妇女。

  我问为什么现在开始爱美了。

  她说年轻的时候没有经济把自己打扮的漂亮，只有等这个快退休的时候有钱了有时间了，开始享受生活。

  她有白头发就会叫我帮她拔掉。我小还很听话，没在意我妈的油头。长大了觉得太麻烦了，况且也不是黑发里找白发了。于是我妈妈转向染发，一开始是自己买染发剂在家里染，后来感觉自己的技术确实不行，拉上我一起去理发店。头发从黄色的大波浪过渡现在的我强烈推荐的黑色直发，终于在街边的大妈身上看不到我妈的影子了。

  她时常和老爸在外面买衣服然后回来穿给我看。从那些走在路上一个年龄段的妇女一样的衣服，我悟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标准的审美，撞衫太正常了。她买的都很便宜，除了过年要穿回老家上千的皮大衣。

我说，你给老爸看啊，给我看干嘛。

  她照着镜子回答我，你学过美术的嘛。你老妈就中专学历审美肯定比不上你这种学过的。

  每个人的审美又不一样，要看你想给谁看。我心里虽嘀咕，口上还是顺从。

  距离她开始减肥到如今已经一年了。她白天去健身房游泳，晚上在瑜伽垫上做减肥操。她每每问上我，你觉得你妈瘦了吗。我一直都这么回答，没觉得。然后她就跟我回忆她小时候好瘦好瘦，跟我一样瘦。生下我以后才发福的，她撩起衣服给我看肚子上的妊娠纹和剖腹产留下的刀疤。那已经不再平滑的腹部，被我撑大的腹部。她让我摸摸我都不敢。或许这就是称为母亲的痕迹。我突然想到，也许她想变美的想法，正如我会长大叛逆，是个正常的过程呢。

  妈妈的颧骨上有淡黑色的斑纹。我爸说法是老人斑，我妈说法是装房子时晒太阳着的。我妈想祛斑。不知道她哪里打听到的方法，醋加蜂蜜加牙膏，按比例调和好敷在脸上。那段时间我回家总能闻到那股臭味。她试了一个周，结果脸肿了，脱了一层皮才好。我说你真的够拼，根本没依据的方法都敢往脸上抹。她却问我脸上的斑如何。没变化。我还是像以往实话实话。

  有一天我买了菜在网上找了教程做牛肉，做好了拿给她品尝，她却说嚼不动。我说不会吧，我炖了好久的。唉，妈笑笑，牙咬不动了。我仔细端详她的面容。是的，因为一直在她身边，都没有察觉她老了。我想起去年她自己去医院，绝经取环，出了很多血，回家跟我抱怨我爸说她讲的太夸张。原来生活中一点一滴暗藏父母的衰老，太近了反而忽视了。逐渐，我也接受了母亲的爱美。

  我跟她说，你再怎么打扮也没有年轻时候漂亮了啊。

  她说，是啰，所以更要打扮了啊。

  身体虽老了，心还是属于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