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社会》120|壳卷分啦【HCY水仙文】
PS:
1.本文小打小闹,小情小爱。圈地自萌,勿上升真人。
2.三观不正,请谨慎看待。
如果让卷回望这一生,应该也会挺感慨的,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历却波澜起伏得不行。
有些事,他后悔牵扯进去,比如飒飒。
有些事,哪怕时光倒流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比如壳。
还是会去求他,向他借钱,就算壳把话说完,那个夜晚的少年还是会为了面子,狼狈仓皇地离开。
三年过去,飒的样子已经有些不真切了。
有些像是光从背后打来,光晕模糊了该有的轮廓,他就记得飒飒笑得那么温柔,还有一股脑的真挚热情。
有从未被现实破坏的热爱,和恣意散漫的自由。
当初总觉得生气和愤怒,都是才不到二十岁的不甘心,不甘心就那么不顾一切地谈了一次像梦一样的恋爱,却又被打碎。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以后,居然也就一点点放下了,甚至某天再回头,忽然也就不那么生哪个混蛋的气了。
梦也是要现实支撑的。
他美其名曰“帮忙做事”,不计利息也不用还,每个月拨出去许多钱给他,他却背地里“挖墙角”,现在想来,确实是年纪轻不太懂事了,一时脑热就稀里糊涂地谈了场恋爱。
拿人手软,有时候想想自己还挺勇的。
有时睡不着觉,他也会想起从认识壳,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偶尔骂声混蛋,但又严肃地觉得,其实也没有多混蛋。
不知道是不是在社会上工作过一段时间了,少了些学生的傲气,现在想当初那个狼狈的晚上,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当年终究是还是个在校园里备受追捧的学生,心高气盛,又口无遮拦,回想起当初两人在一块的场景,回想自己脏话没少骂,还先要面子后又低头,都不知道落在那个人眼里是不是幼稚到家了。
甚至卷自己在想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时间这么久,藕断丝连,他有意还清,但早就说不清谁欠谁更多了。说要来他的毕业典礼,最后没来,他暗戳戳记了一笔,但后来生病也是他把自己扛进了医院,没花钱没受罪地养好了身体。
卷又把这笔账一笔勾销了。
……
许多事,就这么来来回回,记了一笔,又抹掉一笔,然后谁都算不清了。
壳与飒,应该也算是这样的吧。
他们三人是不是都彼此相互亏欠,然后算都算不清楚,卷不知道,但卷很清楚一件事——
他不是上流社会的人,他只是个普通人,他没有钱,没有底气。
没有亏欠像壳、像飒这样的人的底气。
因为他们能给他的,他从来都还不起。
所以,清醒一点吧,拖拖拉拉、藕断丝连了三年,还认不清现实吗。
最起码他亏欠飒,就应该把壳完完整整地让给他。
卷握着鼠标的手用力。
“我也有事和壳总说。”
壳静静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你说。”
卷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瘦瘦弱弱的,但每每下了决心,就没人能改变。
他同样也是没有底气的那个。
在卷面前,从占尽上风,到小心翼翼,其实也就三年。
卷的目光落在旁边的薄荷糖上,突然嗤笑一声,“这个薄荷糖,壳总知道是哪儿来的吗?”
“我从小到大都喜欢吃甜,这种清口糖我更喜欢,有的时候上课来一粒,就清醒了,所以我大学都一直在吃这个。虽然大学生活变得难了一些,但我偶尔接个商演,有学校的资助体系,有您的帮助,日子总归过得还算可以,少买几件衣服、不点外卖就是了。”
卷停顿了一下。
“后来工作了,爸爸的病情也稳定了,我就不再问您要钱了……我才知道日子可以那么难过。”
卷的声音很轻,日子有多难过却一笔带过。
“那天我去超市买菜,突然就想起这个薄荷糖,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我想买一盒,却发现它要二十块。壳总,我想问您,您知道二十块是什么概念吗?”
卷慢慢看向壳,“最后我没买,因为我没有钱,每个月把该交的钱交了以后,几乎就不剩什么了,我真的很担心有一天病情反复,我一时间什么钱都拿不出来。后来有天我去幂姐办公室,就随口问她要了颗糖吃,她给了我一盒新的,就是我们刚才吃到的。”
壳看着他,目光流露如同这个季节有些凉的河水。
他不能完全明白,却又能隐约明白些什么。
他感觉,卷在和他告别,而他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
就像很多年前,他也无力阻止,他本以为自己变得更优秀以后、把想得到的抓得更紧以后,就不会再发生这些事情。
可是感情的事,哪里由得来人。
“壳总,您在我心里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虽然之前我说你混蛋,虽然您的观念我不认同,但毕竟您帮助了我很多,更何况在感情上我自己也是混蛋,没有什么好指责别人的。”
卷站直了身子,仰起头看着壳,“我已经欺骗过飒飒,不能继续对不起他,所以壳总,我必须和您说清楚。”
沉默如炸弹一般炸开,空气里的味道都刺鼻了起来,壳没有回应,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耳边什么都听不真切。
卷的手心出了汗。
良久,他听到壳缓缓地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好听。
“其实,你并不亏欠他。”
卷听了,只是苦笑一下。
就算如此,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没法不以此为借口掩饰自己的动心。
关于喜欢他的事情,他不能承认啊。
卷并不回应,脑袋嗡嗡作响。
“壳总,我们分开的……”
听起来有些不似平常的声音突然顿住,喉结明显上下动了动,再开口又是平日里的音色了。
“分开的体面些吧。”
……
壳从没觉得自己公司这么大,以至于对方把话抛下的时候,像在耳边回荡了好几回。
还在怔神之际,那个一直一直被他当成幼稚学生的人向他伸出手。
这是他很熟悉的方式,名利场上的往来种种,往往都是一个握手开始。当初那次一时兴起也是他起身握手,显尽了他的地位和身份。
那时卷穿得简单,一副学生的样子,也是如现在这般沉静地与他握了握手,只是现在面前的人已是西装革履,千篇一律如每一个被他雇佣的员工。
彼此双手交握,感受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
“很高兴认识你”,这是握手的含义,当初他们也是这样结识,如今的握手却意味着告别。
手松开了许久,卷还在原地站着,空调一直开着,他却觉得脚踩在地上冰冰凉的。
一个自私的念头突然涌入脑海,且疯长了起来。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卷的手不安地蹭着袖口边缘。
卷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人,突然踮起脚一把抱住他,把那人宽厚的肩和炽热的温度都收进自己怀里。
他有点高,他必须努力向上才能够到他,抱住他。
“再见”,这是这个拥抱的含义。
壳任由他抱着,因为印象里他们二人似乎从来没有好好拥抱过,一方靠近,另一方就推开,然后就像两块同极磁铁一样无法近身。
卷好累,够到那个人实在是太累了,脚要踮很久才能一直抱着他。
又有谁能一辈子踮着脚走路呢。
壳的家世、身份、地位……他一辈子都够不到。
松开的怀抱之后气氛僵持,卷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嗤笑出声的样子推了壳一下。
“壳总还会遇到更适合自己的人,以后要多给我这种勤劳加班的员工升职加薪啊。”
卷潇洒自如地挥挥手。
壳还木然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回到座位上认真工作的背影。
“这么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卷只看着自己电脑屏幕,视线四处漂移。
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吐出来。
“没有。”
……
心里一直缓缓流动的河流像突然流尽了一样,壳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他原本以为,卷多少是喜欢他的,直至被亲口否认。
卷说得对,他们不是一个层级的人,就像今晚,他明明只是想好好和他说几句话,那人却要为了他掩人耳目的借口留下来加班到深夜。那人永远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无论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还是真诚的给予。
脚步迟迟不愿意挪动,像是在拖延时间。
“那以后照顾好自己。”
不然还能说什么呢。
“嗯。”
卷不知道自己最后这一声他有没有听见。大厦现在很安静,那人皮鞋鞋跟敲地的声音都很明显,起码比他的声音明显。
声音远去,屋里重归平静。
……
卷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没让自己的哭声打破办公室的宁静,倒是眼泪滚下来, 砸在手背键盘上。
屋里仔细听可闻猫儿似的呜咽声,一吸一吸的。
卷刻意安慰自己,宁可认为他是高兴的,起码他做出了理智的决定。
对不起,他没有办法承认。
没有办法承认,这几年原来如此依赖你。
……
壳开着车窗,车在路上开得很慢。
后面的车早就迫不及待了,就算他是豪车,也照样拍喇叭鸣笛。
壳被催促得急了,才开快一些。
他刻意去体验一些他平时体验不到的局促。
他承认,没有挤过早晨七点半的地铁,也没有窝在一个几十平米的楼房里,没去菜市场买过菜,没有看到喜欢的东西却买不起……
这些局促他都没有过。
是不是真的就和那个人说的一样,他全部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他曾经因此错失过年少时最奋不顾身的爱,所以才贪心地想要把所有都把握在自己掌心。
可是欲壑难填,你再也没法得到他的心和全部的爱了。
壳的视线模糊了起来,眼前一片光影交汇。
……
不知红灯从什么时候变成绿灯,前面的车早就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出好远,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壳在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看着黄色的灯光铺满了前路。
他关上窗户,大拇指用力碾过自己双眼,然后踩下油门。
车厢里响起柔和舒缓的音乐,温暖的气流涌动,麻木的四肢缓和过来。
其实卷说的是对的,说的都是对的。
他先是慢慢地开,后又开的很快,他迫不及待地飞驰到家,一步步上楼,从书架上找到一本落灰的同学录,然后吹掉灰,找到要打开的那一页,是二十多人的合照。
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中国少年在一众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里格外显眼。
壳艰难地从橘色的帽檐下辨认出那张已经要被遗忘掉的面孔,几乎抑制不住地就要拨出去一个电话,然后去问,为什么直到今时今日,他依旧没有办法留住他喜欢的人。
他的动作忽然怔住。
他想起贴这张照片时的遗憾,既是我们的相识缘分,却也仅此而已。
他和卷,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壳如浇了热血打电话过去的冲动突然就泄了气,因为他大约已经预想到了那该是什么情景。
“我没有办法得到他。”
对面一定会从如今已经安稳现实的生活中抽身,沉默片刻,再告诉他。
“向前看,你总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