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体列传】费鲁斯·马努斯:美杜莎的戈尔贡(一)


费鲁斯·马努斯:美杜莎的戈尔贡
Ferrus Manus: The Gorgon of Medusa
作者 David Guymer
译者 nutellaisgood

乌兰·西塞鲁斯是一位充满激情的修辞学家,他也用充满修辞的话语向我描绘了加迪纳尔——他们是“干涸池塘里的大鱼”。
这位战团长的巧于辞令,以及他明显没有意识到他的大部分听众都缺乏理解这个比喻的文化储备这一点,都深受已然覆灭的第413舰队的每个人喜爱。
凡人不断地殒命,都是因为追求完美而起。
我因此在加迪纳尔学到的小事对于太阳系的任何一位子民来说都不会陌生,但我们中没有人准备好了面对那十一个世界上、以效率为名而造成的堕落。“为什么人类会选择如此生存?”西塞鲁斯曾经诘问过我们,仿佛没有奥特拉玛血脉指引的我们能够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正如泰拉裔的人们会说,这些人很少被给予选择的权利。
我们并没有被给予这些权利。
命令来自于帝皇自己的府衙,他被万众敬仰。帝国渴望加迪纳尔的工业力量为大远征所用。加迪纳尔渴望更充分的主权,并且有足够的军事力量以保证第413舰队能对他们的要求进行公平的听证。没有人想要战争。
但是,也没有人给予我们选择的权利。
——阿库尔杜纳回忆录,第CCLXVII(267)卷,《加迪纳尔会战》

第一章
阿马德乌斯·杜凯恩的肩膀重重地砸在了混凝石墙上。
他单膝跪着,转了个身,冷静地弹出爆弹枪里的空弹匣,又装进去一个有特殊标记的镰式弹匣。他这么做时注意到自己臂甲上有道激光灼烧出的痕迹,骂了一句,花了点时间用另一只手的手甲把它擦亮。他接受的训练教会他以药剂师想要他的状态上战场。今天也没什么不同。
他坚厚的MK I雷霆型动力甲呈现出被抛光后的黑色,它在不断变化的光线和蔓延的冰雪中如同黑曜石,上面覆盖着联队与战斗的诵文,其中的大多数现在都已不被军团正式承认。最令他自豪的是惕警之眼的徽记,用铂金蚀刻在他高耸头盔的护颊上。他赢得它是在进攻塞拉菲娜的最后几年,当时他与荷鲁斯大人并肩作战,紧接着第十军团对于铁锈星上兽人军队的剿灭。那是一段美好的时日。一道由黑铁和银环交替串成的锁子甲悬挂于他的肩甲上。他的颈环后部满是铁刺,在他的脑后高高竖起。他披着一件索古罗氏族的幡旗作为斗篷。它由厚重的天鹅绒制成,上面有着金属织线,装饰着缟玛瑙、黑色的尖晶石以及星光蓝宝石,冰雪为它们上了釉。氏族的标志由银制成,十分显眼。
随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他的行动小队在掩护中加入了他。技术军士拉布·坦恩。药剂师阿莱德·格拉西乌斯。六名年长、饱经风霜、不修边幅的老兵,和他们的领主指挥官一样顽强坚毅。他们都是风暴行者,并且为之自豪。那个叫卡芬的男孩是最后一个。
年轻人铠甲上的紫漆多有磨损,上面满是弹痕,他胸甲上昂然挺立着的帝国天鹰装饰被铜色的冰雪擦得闪闪发亮。他从头盔面罩里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一头冲向了远处另一边的墙。
“他们过来吗?”杜凯恩问道,借着一颗天上信号弹的火光查看臂甲上的战损。
卡芬点了点头。“他们会来。”
男孩原本是严格地被分配成为这个行动小队的观察者,但是其他的老手们看着他就仿佛在看一块绷紧了的隔板,仿佛他在一瞬间就会分崩离析,让整个小队覆灭。
“这个小子现在是我们中的一员了,”杜凯恩说道,提高了嗓门,企图盖过狼蛛炮落在墙的另一边发出的尖啸,“关于这件事我只说这最后一次。”
小子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尽管他的确为此畏缩了一下,不管是被叫做“小子”,“男孩”,还是其他类似的名字。
杜凯恩满意地抬起了头,仿佛他可以对炮火连天的战场视而不见。维斯塔是颗没有恒星的小卫星,漂浮在虚空中,在过去五十亿年的某个时刻被它的母星系抛弃——不过他对此毫不关心——并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它冷到可以在一瞬间冻死一名原体。直到几天之前它才被命名。这也是为什么敌军选择了它。
谁会错过一颗连帝国制图员都懒得用数字标记的孤零零的卫星呢?
他转过身去,发现盖乌斯·卡芬已经挪到了他的身边。
“我不确定该不该用这样的战术,领主指挥官。”
杜凯恩笑了。一边是与生俱来的对于服从上级命令的尊重,另一边是对这个如此简单粗暴的战术发自内心的不赞成,这个男孩明显已经六神无主。
“这个战术非常经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铁锈星战役之后,荷鲁斯大人让他的一连长做了我的侍官,只是为了亲眼见证它?”
“我觉得你可能已经告诉过他了。”坦恩嘟囔道。
这位技术军士是最后一批在乌拉尔山的铸造厂中学得技艺的人之一。他也是最后几个保留着泰拉裔人的幽默感的人之一。杜凯恩向他挥了挥手,仿佛讽刺地说了一句“谢谢”。
“它不会对帝皇之子起效的。”卡芬说道。
单单这一句话,比起第三军团的所有火炮都更能败坏心情。
杜凯恩一直努力不要去这么想。
但是就算这个小子对于要与自己的兄弟兵刃相向有着任何不安,他至少没有显露出来。杜凯恩对此刮目相看。尽管是福格瑞姆亲自给这个男孩下了命令。行动小队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他们怀疑的态度明显地减退了不少。
“从前阿尔比亚部落的军阀们在几百年间的互相交战中一直在不断地完善这种战术,”杜凯恩解释道,“它的窍门在于只运用你恰好需要的力量,把敌人引出来进行正面交战。”
“并且要确保那些被你运用的军士们有足够的勇气直面风暴。”格拉西乌斯说道,用上了明显透着不详的语句。这位药剂师喜欢对他不得不称作兄弟的新兵们施加一种庄严的气氛。“他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长官。”
杜凯恩同意地点了点头。他已经注意到了第52次远征里的凡人辅助军发展出的习俗,在被部署前写好自己的吊唁信。杜凯恩发自内心地赞成他们。
旧时的阿尔比亚部落也有着相似的传统。
“现在这个阶段叫做挑起风暴。这是我们在中非和泛太平洋行动中遵循的模式。”
卡芬的眼神,尽管中间隔着被冰霜覆盖的紫色头盔镜片,杜凯恩在过去的一个半世纪内也清楚地认得。这个眼神在为统一战争的艰难感到好奇。人类之主和他的二十支军团为什么花了如此长的时间才得以成功。
“你听说过铁锈星战役吗?”
“我觉得他应该听说过。”
“这没用的,”卡芬否定道,“第三军团不会那样作战。”
“我很了解我们对面的那个男孩,而他根本没有自己认为得那么厉害。以我的经验,一场战斗能从一开始就被尽在掌握。在那之后我不管你是不是非洲的科技蛮人,兽人,还是——哎——甚至是阿斯塔特,你在战斗中要做的和别人都一样。”
卡芬摇头,不过没有继续表达反对。
杜凯恩耸了耸肩,转身面朝着墙,把爆弹枪挂在了肩上,然后一脚踏上了冰冷的混凝石表面,像是要登上它的顶部。
“我们只需要让诱饵变得甜美些。”

摩西·特鲁拉克用力地将控制杆往左扳,想要急转躲避,但是却让非常灵敏的剑尾式截击机重重地栽向了机港。他用满是辅音的美杜莎语骂了一句,弹雨砸向飞机顶棚,猛击着右翼的涡轮。重力把他压向自己的飞行装备,这台他不熟悉的机械在转弯时释放出向前的动量。让自己被改造过的身体达到极限,他从飞行装备里爬了出来,向前尽力探头,看到了敌人全副武装的飞机的黑影正在飞速前进。
“我可没想到会成这样。”他讽刺地嘟囔着。
他想起了那些刻板的、在精神上为了大义的鼓励,并将它们通过连着脊柱上部的交互管注入这架桀骜不驯的飞机。他把自己被增大过的左手从控制面板上挪开,双手抓住控制杆,截击机的机翼随着爬升开始剧烈地震动。他从牙间挤出一丝呻吟。这感觉就像他在徒手举起这架飞机。“你只有在自己愿意的时候才会变得灵敏。”正当他摇晃着的重心提示他很快就要往相反的方向又滚一圈时,他用自己戴着坚硬手甲的手打开了油门。与此同时,他的动力靴松开了方向舵的踏板,这架截击机又重回他的控制,直冲云霄,在敌军的攻击战斗机之间翻腾穿行,迫不及待地想要咬住彼此。
在十几次腾挪闪转后还是没法打破僵局,更加强大的尖峰型闪电战斗机随着一阵巨大的推力脱离了战斗。
摩西除了任其离去之外别无选择。
剑尾式截击机是一架性能高到不可思议的机械。它的转弯速度和触碰反应的灵敏度都无比出色,在空气中轻捷得仿佛身处真空。但是尽管它在航空驾驶上有着如此优势,在尖峰型闪电战斗机无与伦比的动力前还是不值一提。
他利用这短暂的平静关掉了一长串占据着他注意力的警报,又修正了右翼短舱一处有着危险隐患的燃料失衡。
剑尾式截击机虽然很好,但是太复杂了。它重量很轻,却也动力不足,它的设计原本就不能很好地适配这个可以在各种大气条件下运作的推进系统,比如说维斯塔星上并不宜居的大气,或者是真空,这让她在战斗中需要很多烦人的精密操作。
他甚至不喜欢它的颜色。
“你对副翼下手得轻点。”奥坦·维塔努斯说道。摩西扫视着与飞机纠缠着的黄铜色云层,却没有发现他战友的踪迹。“也不要总是狠扳控制杆。她想要翱翔,兄弟。让她这么做。”
“我在帝国空军打下了坚实的航空基础。”
“但是你爱她吗,兄弟?”
“我的感情并不重要。而且我的飞机没有性别。”
“我知道你一个人待在飞机里的时候会对她说话。”
“我向你保证我没有。”
摩西控制面板的扩音器里传来轻笑声。
“我记得莎士比亚这样说过——我的兄弟的确抗辩得太多。战斗并不仅仅是数字与角度。它更是一场比武。”
飞机顶棚的强化玻璃传过一阵震颤,维塔努斯紫色的剑尾式截击机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它上反角的机翼有着一个朝下弯的尖角,仿佛一只费尔加蒂秃鹫用翅膀扫过腐肉。它的一对引擎染白了深厚的云层,它的飞行员精准地利用维斯塔星的重力让飞机直冲过摩西的眼前,再将他甩在身后。
“炫耀。”摩西嘟囔道。
“你真的有在努力吗,钢铁之手?”航空联队指挥官帕利欧莱纳斯透过对讲机说道,“别人告诉我你比沃尔冈氏族的任何战斗飞行员都要厉害。”
“别人告诉你得没错。”摩西简短地答道。第三军团和第十军团之间的联合演习是马努斯大人的提议,为了挑战陈规,也为了激发两边的竞争欲。军团的荣耀十分重要。但是氏族的荣耀更加重要,个人的荣耀更甚。“给我一点时间。”而且操控一架飞机和玩纸飞机可大不相同,他想补充一句,但是没有这么做。真正有才华的巧匠并不会责难他的工具。
“我向你道歉,如果我的话说得太重了,”帕利欧莱纳斯说道,察觉到了他的防备,“要是我在你的位置,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你并没有见过我全部的实力。不过你会的。我不会辜负我的原体。”
“说得好,兄弟。”
一长串的徽记、标志、和战队的组织图标从指挥官飞机上的沉思者里被传输到了摩西腹部扫描仪的标记识别系统里。他不太记得它们,总是需要提醒,想到这里他有些恼火。
“正前方的空域目前空无一物,”帕利欧莱纳斯说道,“我们按照参数前进。”
小队的通讯频道里纷纷传来确认的声音。摩西停止了俯冲。重力很快变得足以防止引擎熄火。他调整好飞机尾翼上襟翼的角度,让自己直指云霄。他的神经管路中传来燃料警报的声响,他碰了碰燃料阀上的黄铜装饰,然后便忽略了警报声。剑尾式是一架短射程的截击机,削减了燃料舱以保持轻便。飞机现在的高度保持在第三军团规定的参数之内,虽然经历了空中的一场混战。
“六号,准备完毕。”摩西确认道。
“很不错的速度。”帕利欧莱纳斯透过对讲机说道。

杜凯恩母星旧时的天主教认为地狱是一片有着永恒寒冬的冰冻废土。后世对其的复述中才让地狱里生出了火焰,而前一种、对于人类原始恐惧的解读才是杜凯恩拖着自己的身子爬上厚重的混凝石墙时生出的感受。
第十军团进入了一处死火山口的盆地,它是环绕着卫星南极的冻结乙烷所形成的山脉的一部分,这里靠近他们认为的帝皇之子的将士们建造的行动基地。
无数的人与机械从那有着铁锈般颜色的半透明斜坡上冲了下来。在更远处的黑暗里,在水碳化合物升华为幽灵般的气体的地方,人和机械基本都无法分辨,只能看到大团毫无生气的金属和仿佛被虚空包裹着的血肉,被信号弹染上了血与火的颜色。狼蛛炮发出危险尖啸的地方便是战斗的腹地,这噪音对于星际战士的听力系统来说都超过了负荷。被剥夺了听力的他只能感觉到毁灭军团的阔步,泰坦们正向他们而来。正如它们名字由来的希腊神话中的巨兽,它们迈向战争,迈向创造了它们的神明。
杜凯恩右侧脸颊上的伤口盖着一块铁片,但是他用另外一只眼睛看清了第十军团的兵力状态。右边的防线上,一队身着高规格冰雪作战装备的冥王星亲卫队正与敌军进行着激烈的交火。他的左侧是主线战车的方阵,包括先驱型的希卡兰战斗坦克,马努斯之兽,它在敌军的黎曼鲁斯征服者绝对的重量面前分崩离析。他的正前方,越过冰雪覆盖的哨岗,一支精良的非洲半机械化部队正在抵御第三军团攻坚小队一波波的进犯。
“他们会来,没错。”
他用一只手举起斗篷,把闪闪发亮的索古罗氏族标志展示给所有人看,而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音波弹侵袭了他饱受折磨的耳膜,将他的视线往天上引。一队剑尾式截击机像箭一般掠过他的视线,让他的斗篷在手中蓬起,截击了几枚往环绕他们周围冒着烟的碎石投去的高射炮。
帝皇之子很快就要尝到在战场上挑战钢铁之手的苦头。
风暴已经被挑起。
现在该让重锤落下了。

空降舱的舱门随着冲击被打开,像利爪般破开陡峭的冰雪,进攻坡道弯曲成一块实用的金属。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蒸发掉了空降舱的隔温层,用有毒的气雾状的铜和气态的水碳化合物包裹住第一连的阿维尼氏族老兵。
加百列·桑托破开迷雾,走下坡道,踏上了维斯塔星正在急速升华着的永恒冻土。
融化的蒸汽包裹着他。他动力靴下的地面伴着逃离了桎梏的微小热量切实地沸腾着。他的头盔显示器忙着整理信息,隐去图标,通过扫描仪的加载重新绘制着地形。与此同时,无法抵挡的动量让他冲下斜坡,朝往战斗所发出的声响。原体认为把最早的铁骑型战斗服原型奖赏给第一连十分合适。“我们正身处黄金时代。”哈里克·摩恩曾经说过,眼中带泪,当他打开火星送来的货物时。桑托握紧了一只巨大的、噼啪作响的动力手套,大气在他的拳中蒸腾。
这感觉就像把兰德掠袭者穿在身上。
经过一番对小队和危险图标的移除和整理,剩下的两个是以他现在的职权无法干涉的。一个是由原体亲自上传和安装的任务命令。另一个就是来自领主指挥官杜凯恩的启动令:代号“重锤”。
真是毫无想象力。
杜凯恩是最后一个身居高位的泰拉裔老兵。从一开始,原体就选择提拔自己的手下,但是杜凯恩拒绝接受消亡。桑托认为这位领主指挥官更适合在氏族议会里向新兵们讲述古老的历史。杜凯恩觉得桑托是一个被过分提拔的崽子,他的声音离原体的耳朵太近了。对彼此的敌意让两人都成为了更加优秀的战士。
“终结者去前面和中间,”他说道,“攻坚队到侧翼去。战术小队,保持距离,观察远方。不要停下对敌方的后卫防御的扫描。”
火山口的表面有一个相对较浅的斜坡,它的角度正好挡住了从最近的恒星传来的、本就贫乏的温暖。这就足以让它拥有附近最坚厚稳定的冰层,杜凯恩大部分的“重锤”计划也因此都在这里被实施。桑托的显示屏还在不断地更新和弹出那些小规模部队到来的提示,他们呈包围的态势降落在火山口的盆地上,尽管他根本不想看到这些提示。他捣鼓着自己复杂的显示系统,直到远处战斗的轻响被单独的一声枪响打破。
接下来的三秒钟,终结者们继续缓步前行,仿佛无事发生。然后扫描连队的伞兵,约然,在他的兄弟间被传感器砰地一声选中,然后栽倒在地,头盔上溅满红色。“该死。”又过去了三秒钟,终结者们依然在慢慢地往山下挪动。它们过于笨重,没法立即停下。“该死。”
爆弹枪声在空降舱上方的冰脊响起,桑托仔细排列过的显示器上又突然满是探测信号。
行动更加迅速的战术和攻坚小队转身面对险境,他们被巧妙地安排落了单,而桑托和第十军团的一百名精锐正在大步流星地踏向坡底。
“后撤,”他透过对讲机和扩音器吼道,“撤回到空降舱那里。我们要用它们作为掩体坚守阵地。”他铠甲上的任务命令记录下了背部和手臂几处没有穿透盔甲的中弹。他在狂怒中颤抖,向后转身,用他的复合爆弹枪上的火焰撕开迷雾。
他可以忍受战败。但是他拒绝容忍羞辱。
他脚下的地面嘶嘶作响,冒着气泡,被他的体重压出了裂缝,将沸腾的乙烷喷在他的动力靴上,他终于得以停下向前冲锋。
至少二十台在冰雪中高分贝轰鸣着的引擎吸引了桑托的愤怒,而他甚至来不及选择一辆作为目标。一支喷气式摩托小队像飞刀般穿透了冰雾。它们紫色的引擎盖由冰霜和漂亮的马形图案装饰,前整流罩上光彩夺目的帝国天鹰金光闪闪。两台铁骑型终结者在一开始它们转身面对伏击的时候就被击毁,这些喷气式摩托并无价值,但是关于引擎的流言很快就四散传开,而桑托和他其余的战士都来不及取出他们的重型枪械。
“我还以为你们是这场战斗的英雄,兄弟!”桑托在他们身后啐了一口。他用他的整套装置扫描着融化的蒸汽,但是除了残影和不变的回声之外探测不到任何东西。他咒骂着自己已经陨落的扫描连队。“哪门子的英雄会用如此懦弱的方式战斗?”
“赢得胜利的英雄,连长,”迷雾中传来没有实体的声音,“那些总是赢得胜利的英雄。”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炮火,他的一些终结者应声倒地,不过新型号的铠甲大体还算结实,战士们围成防御性的圆环,黑檀色的战甲上溅满了红色颜料。
当连声齐射慢慢消退时,第三军团从迷雾中现身。
他们的装甲被精心雕饰,上面镀着湿拓和圣徒传记,它们的软封上包裹着上等丝绸,会伴着最轻的动作来回荡漾。他们身披有着精巧扣环的红色长斗篷,装备着各式各样的近战武器,有的人每只手都拿着一柄。令桑托感到懊恼的是,他们中也有钢铁之手的人。他看见了维内拉提·乌里恩,壮得像头格洛克斯公牛,每只缠着铁链的手中都拿着一柄动力斧。那里的是哈里克·摩恩,双手高举着链锯剑向他从前的兄弟发起冲锋。桑托对着摩恩的胸甲打空了一整个弹匣,第三军团混杂的军士们冲向一堵铜墙铁壁。
但事实却不是那样。他们向一团雾一样碰上了这堵铁壁。剑士们在守卫们的挥击间闪转腾挪,从四面八方溜进空隙间,去攻击更大也更加笨重的对手。乌里恩和摩恩都是氏族里最出色的战士,而桑托也深信不疑现在攻击着他的剑士们也是第三军团第二连的精兵。
他们是来攻击自己而不是杜凯恩,这一点让他感到有些满足。
“你死了,连长。”
桑托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他庞大的铠甲在下一秒跟上了他。
阿库尔杜纳连长铠甲上的金色比紫色要多,他标志性花押的精致蚀刻从他的胸甲左侧一直延伸到臂甲上。铺陈在他胸前的帝国天鹰闪闪发亮,展翅欲飞。他的头盔上装饰着一束马鬃流苏,红色的斗篷随着碎岩上的爆弹枪不断飘动,它们会朝着靠近它们队长六米以内的一切物体开火,除了桑托。阿库尔杜纳明显想要亲手了结他。这位连长带着两柄长剑,不过认为只拔出一柄就够了。另外一柄只单纯地作为无言的宣告,包裹着黄色丝绸别在他的腿上。传闻说他非常厉害,是军团中的佼佼者。
桑托可不是他军团里的人。
“不,我还没死。你只是削掉了我的头发。”阿库尔杜纳耸了耸肩,一跃而起发起进攻。
桑托向后退了一步,但是他的铠甲太过笨重,行动缓慢,他任凭剑刃划过胸甲,然后用自己的闪电之爪猛然出击。有着这样的武器,他只需要打中敌人一下就够了。空气都伴随着充满能量的手甲燃烧起来,但是阿库尔杜纳却躲了过去,仿佛桑托的意图被清楚地刻在了他的头盔上。
一脚斜步,一阵旋转,一记看似漫不经心的挥击,桑托的手甲便砸进了冻土中。
一股急速融解的乙烷浆喷泉一般地直冲他的面盔,让他的脖子向后弯向颈甲,把他仰面摔在了地上。
他身下不断升华的地面阻碍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他发出一声无力的怒吼。似乎叹息了一声,阿库尔杜纳把剑刃抵上桑托的咽喉。
在如此近的距离,桑托得以欣赏这柄剑的做工。战士之间的惺惺相惜。它的做工精良,比得上费鲁斯·马努斯的手艺。
他花了一点时间思考要不要在战败时说些伤人的话,这时原体的任务命令在显示器上闪烁了起来,让他视线所及充满了红光,他非关键的装甲系统解除了运作指令。他看到哈里克·摩恩踉跄着走向他,抱着胸甲的一部分,它被红色的颜料弹狠狠地连续痛击,以至于它真的被打穿了。
“该死,兄弟。你太当真了。”
桑托只能敬佩费鲁斯·马努斯的远见。如果没有那些解除运作的指令,他现在应该已经掰掉了阿库尔杜纳的头。不管这是不是演习。
“我很抱歉,连长,”阿库尔杜纳说道,看上去真心如此,“但是这次你是真的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