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 《Angle&Devil》 炸飒 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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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天意。
奥地利，维也纳。
著名的音乐之都，艺术的气息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流连。夜幕降临，华灯串联起金碧辉煌与漫天星空。穹顶上光影荡漾的水晶灯，女人们耳朵上剔透昂贵的钻饰，还有小巧精致的高脚琉璃杯，没人能不沉醉于这流光溢彩的世界。
演奏厅里，所有贵宾的目光都投在台中央拉小提琴的男人身上。他身型挺拔，高级定制的绒面黑色西装华丽而修身，袖口金色纽扣随着音乐的频率闪耀，根本说不出是人穿对了衣服还是衣服衬托了人。
他的面容清冷高贵，有着东方人的脸庞，那种易碎的美感却丝毫不输在场任何一个五官立体深邃的西方人。
一曲终。雷鸣般的掌声几乎要掀翻房顶，每个听众都敬佩地起身，向这位音乐王子致意。
炸是第一位享此殊荣的中国人，是小提琴首席，同时也是演奏曲目《Angle》的作者。
虽是夏日，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还是会有凉意。炸礼貌地用流利的德语同朋友们道了别。他总是喜欢在这样舒适的夏夜走回家，顺便欣赏了异域他乡的风情。
天桥下，吉他弹唱的声音很难不引起炸的注意。
没有过多伴奏，清澈的嗓音莫名让人想起湛蓝天幕下自由翱翔的白鸽。曲调也自由，是那人自己写的歌。更重要的是，歌词是中文。
炸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这音乐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他毫无防备的心。
歌者是个少年，盘腿坐在天桥下，一头凌乱的羊毛卷，是个流浪歌手。他显然也注意到了炸。
“先生！喜欢我的歌？”少年绽开一个明朗的笑。
炸盯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当然喜欢，写的很好。”
他干脆靠在少年身边，看他调了调吉他的弦。
又唱了一首。
“是流浪吗？”
“对啊。没人要了。”
他蹲下身向少年伸出手。少年以为他要给自己硬币，却只看见一只白净的掌心。
“干什么？”少年看看他，像只警惕的小猫。
“我要你。小野猫肯跟我回家吗？”
少年眉梢一挑，唇边自然勾起笑：“我不是小野猫，我叫飒飒。你真的确定要我？”
“确定。”
炸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帮忙把车开过来。
助理问怎么了，炸说捡了只小野猫。
飒飒在旁边看着他笑。
炸被邀请来办音乐会，主办方把他安排在一座小别墅。
推开门，炸问他：“小野猫喝牛奶吗？”
飒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饿了。”
他看着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解下领带松开领口的扣子，朝厨房走，一边还跟他交代：“去二楼右手第一个房间洗个澡，衣服就从我衣柜里拿。”
飒飒嘴上应着，却站在鱼缸旁边，默默看着炸的背影，精致的眼尾染上不明的晦暗，神情复杂。
他的眼睛没有温度。
人类，真的认不出鬼啊。
死神总有犯错的时候。飒飒死时，只是个干净无辜的少年，却因为人间的凌虐与诬陷，灵魂被拽去了地狱，成了在业火中挣扎的一只恶鬼。
他冒着彻底破灭的风险跑出来，回到这个把他伤到体无完肤但仍旧心心念念的世界。
恶鬼又不一定作恶。
飒飒把一根手指贴上鱼缸，悄悄释放了一点力量，看着小鱼先是一惊，然后在缸里乱窜。他及时收敛了气息。
刚来就弄出几条鱼命，他都不知道怎么跟炸解释。
脏兮兮的小野猫洗干净了。
炸端着一份滋滋作响的牛排出来时，飒飒正好洗完澡出来，头发蓬松柔顺，穿了件黑短袖，套了个格子纹外套。
“以后和我住？”炸又去热了一杯牛奶，坐在对面看着飒飒大快朵颐。
他咽下一大口肉：“没钱，付不起食宿费。”
“我养你呢？”
“大音乐家也会无事献殷勤噢！”长得像天使的恶鬼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的歌。情不自已的那种。”炸说得像情话，没经历过恋爱的飒飒低着头吃肉，耳朵染上了淡淡的粉。
他们住在了一起。炸会带他去美泉宫，去金色大厅，去圣斯特凡大教堂，只是不准他独自出门，哪怕只去院子里转一圈。
飒飒倒不在意，毕竟他也不想被人看见，冠上“包养”的名词，虽然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阎王爷那家伙早发现自己跑出来了吧？飒飒常常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发呆，享受着本该不属于他的阳光。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依赖炸。他好喜欢和炸在一起的时光，和他坐在草坪上看两只野生小仓鼠打架，看各种各样欧式风格的教堂，看风，看海。
炸似乎纵容着他融入自己的生活中去。
他们越来越像情侣。但飒飒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回中国的私人飞机上，飒飒突然不顾一切似的靠近炸，碰上他同样柔软的嘴唇。
“我是鬼。恶鬼。”飒飒为了证明自己一般，露出了一直小心掩藏的獠牙。
“要把我扔掉就赶紧。别等着我真的爱上你了，那时候你甩都甩不掉。”
炸揉了揉他的头发。真是小野猫。
指腹蹭过尖利的獠牙，炸挑起他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那天晚上飒飒没怎么睡好，他不知道恶鬼还能被人折腾成这样。
真正的融合后，炸的音乐似乎都变了。
他之前写的音乐被人们奉为“神乐”，曲调空灵宏伟，仿佛用音符构筑了一个天国。
现在飒飒窝在炸的怀里，仰着头看他刚写好的曲谱。
“这里，这里。还有这，好黑暗的音。”飒飒指着几处问他。
“不觉得像你吗？”炸把脸蹭在飒飒柔软的头发上。
“那以后我走了，我就活在你的歌里啦！”
炸不知道这个鬼是怎么把离别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
“不会走的。不让你走。”炸难得撒娇一般说着。
秋天了，银杏叶黄起来。
飒飒突然慌张地跑到钢琴前面的炸怀里。
“别动。”
静默了一会儿。
“最近别出门。他们来了。”
“谁？”
“冥府那帮。”
炸把怀里的人搂的紧了点。飒飒捧起他的脸：“假如他们真的带我走了，你不准去找我。人打不过鬼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
然而，第二天飒飒醒来，枕边已经空了。
他找遍别墅都没找见，最后在冰箱门上看见炸让他好好吃饭，自己公司有急事。
别走啊......你出事了怎么办......
房间里多了脚步声。飒飒闭上眼睛。
“你来了啊。”眼前人穿着白袍，兜帽遮住了脸，手里是一把雪亮的刃。
地狱业火炼的钢，弑鬼最好。
鬼也会死。死了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三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表死去的鬼。什么都没有。
这样死挺好，至少炸也断了念想。飒飒这么想。
他等着利刃穿过他的身体。
可在睁眼时，他猛地推开了那个白衣服的人。
“......炸？”
二人对视，说不上到底谁更万念俱灰。
“你干什么啊炸？是不是他们强迫你的？你赶紧走，再怎么样人打不过鬼......”
炸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死死的把飒飒困在角落。
“人打不过鬼。神可以。”
飒飒彻底愣住了。
怪不得。怪不得炸丝毫不顾忌自己陌生人的身份就带他回家；怪不得炸和他做了那种事还丝毫没被鬼的气息伤到。
见自己第一面，炸就知道了吧......
从前他觉得，一只恶鬼依赖上一个人，多可笑；
如今他发现，一只恶鬼依赖上一个神。
更可笑了。
“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啊！”飒飒已然压不住哽咽。做人一世，做鬼一世，炸真的是他唯一倾心过的人。“我算你的什么啊？算你渡的劫？算你漫漫仙途里玩过的小鬼？！”
炸咬着下唇。
“如果我是人，我甘愿陪你下到地狱。那里有煎熬和痛苦，但终究是与你相伴的永生。
“如果你是人，我一定等你无穷无尽的轮回，去千千万万人世间找你破碎的灵魂，拼起来再好好陪你过一辈子。
“可惜，我们都不是。”
见到飒飒的第一眼，那明亮灵动的黑眼眸就种在了他的心里。他曾见过欲望缠身的恶鬼，他知道恶鬼的眼睛多么肮脏邪恶。
但飒飒不一样。他本应该是天使。
只是终究，神和鬼，不可能的。犯了天条的。
这是天帝找到炸和他说的话。他甚至“仁慈”地给了炸两个选择：
要么，让飒飒回地狱，会有无数种方法折磨到他破碎；要么，你去杀了他。
我允许你一刀毙命。他不痛苦。
就算是神，他也拗不过神的规矩。
飒飒脸颊上的血色快速消褪，返还成一只恶鬼本身的样子，肌肤煞白。
他讥笑自己时露出了獠牙。
“不怪你。呵，梦一样。”
梦一样。
“我真的要活在你的歌里了。”他看着他手里的刀，恶鬼的身体已经丧失了温度，只有那双眼睛看向炸时，透露出那一丝暖意。
炸怎么说都忍不住了，狠狠吻了他的恶鬼，猛地侵入。分开时，他故意舔着飒飒的獠牙，在自己舌面上割下长长一道伤口。
刀刃同时刺破了飒飒脖颈脆弱的皮肤。他还没来得及关心炸的伤，就恍惚间失去了一切意识。
恶鬼没有血。没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消失了。
NOTHING.
炸满嘴鲜血，獠牙割伤的地方钻心的痛。刀刃上残留了一滴晶莹，是飒飒最后的眼泪。
阳光蒸发了。
有一个恶鬼在冥界除了名，从此魂飞魄散；
有一个天神渡劫中丢了心，永生郁郁寡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