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短篇小说·守夜人的赞歌【下】
前情提要：
A大的闫希夜行事作风有些奇怪，并且总是和一个让大多数人都讨厌的男生昼伏夜出的去各种地方，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闫希夜就是希夜镇传说中赫赫有名的为亡灵诵唱祈祷解决他们的执念的“守夜人”，在约定之时已至的时刻再次回到小镇，却意外得知了这个小镇的发展历史和守夜人的由来，同时，身边一直陪伴她的伙伴的秘密和希夜的过往也逐渐揭开……
谶言：终是——精灵轻声咏唱着圣和咏叹调，为罪孽深重无法解脱的人解开枷锁，接受他们的忏悔，让他们得到救赎。
四、回归纯白
我叫闫希夜，出生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虽然小镇很小，但是环境很好，而且可以自给自足，这总是会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教给我的《桃花源记》，在这喧嚣的大都市中，生活在边界的我们就无异于桃花源的人们吧。
虽然在这里生活很让我满足，但我仍旧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多哥哥姐姐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小镇里也再没有人提起过他们，就跟不存在一样，我其实是好奇的，难道外面比小镇还好？于是，我来到了A大。
一年半前。
希夜早早的回到家，抛开了一切不快，只为可以尽早回家报告给父母这个好消息，也可能是小镇的好消息。“爸，妈！我回来了！跟你们说，我考上了A大！”希夜跑回家一口气吼出来这一句话，正在厨房忙活的父母闻言双双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很快，父母的脸便阴沉下来。
A大，一所说不上好但绝对很有优势的学校，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拼命的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扔进去，全然不顾孩子的意见，而自己的孩子却千辛万苦的考进去了？不，或者，根本就没那么难考。
“你就那么喜欢那里吗？你应该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学校。”母亲语重心长的说。“是啊，我当然知道，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反正我考上了~所以一定要去。”希夜心花怒放，当然要去这么诱人的学校了。母亲叹了口气，以自己女儿这性格，怕是决定的事就拦不住了，也罢，随她吧。“那好吧，你不后悔就好。”母亲默认了希夜的选择，希夜的确没后悔，可是在漫长的时间中，希夜的妈妈没有一次不在后悔，如果当初拦住了该有多好。
市区的确让人惊叹，尽管小镇有电话有网络让我们不致于远离人烟，但是市区的发展还是如此夺目，不过，除此之外，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希夜，我们出去逛街咩？”这已经是室友第Ｎ次邀请希夜了，希夜也像以前的Ｎ－１次一样，非常有礼貌的温柔一笑，回绝了邀请。要说为什么的话——
“抱歉啦，我说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啦，还要看书呢。”在这里生活了一年的希夜开始明白，那些哥哥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因为这里有很多小镇没有的有趣的东西。生活也很便利，他们大概是接受不了小镇那样枯燥的生活了吧…… 但是，我还是喜欢小镇带给我的感觉，这里，太污浊了。
学了心理学才知道，原来，人有那么多邪恶而又可怕的念头。
呐呐，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倾听他们的声音，让他们可以不被黑暗侵染，就像小镇的人一样啊……
但是——
“喂，你就是闫希夜？”一群一看就面色不善的男生不顾宿管阿姨的阻拦闯进了女生宿舍。
“啊？嗯……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啧啧啧，高冷女神啊？别说长得还真不错，学习也不错，怎么，什么都不参与，想搞特殊化啊，真以为你挺厉害吗？乡下的野丫头！”为首的男生恶狠狠的夺过希夜的书从窗户飞了出去。希夜仍旧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了人。
“啊……我的书……”希夜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好，可是她习惯性的回应却将男生惹得火冒三丈，拉过希夜按在窗边，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她，不料却在拉扯中将希夜直接推了下去，这可是五楼啊，所有的男生都傻了，一时之间僵在原地，然后慌慌张张的一窝蜂跑到楼下，可是楼下的一幕却让那些男生疯狂的跑走了。只见希夜和一个与她一般高的男生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浑身丝毫不减受伤和污浊的痕迹，仿佛之前根本没有人从五楼掉下来。
——
这里是哪里……醒来，希夜有一瞬间的迷茫，她记得，她应该是从五楼摔下去了，为什么现在却在一片花田？
“你醒了？这里是你的内心世界哦，小夜。”一个与她同高，穿着同款衣服的男生走到了希夜身边，“你许过愿望对吧？”“诶？”“嗯，‘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帮助那些可怜的人，倾听他们的声音，让他们可以不被黑暗侵染，就像小镇的人一样’。”男生笑起来就像花田的阳光一样暖洋洋的，“知道吗，小夜，这就是你笑起来的样子哦。”
良久，二人都没有说话，任凭风吹拂着花田，轻柔的抚摩着二人的脸庞。
俄而，“呐，希夜，其实……”“我已经死了吧？”希夜很容易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知道的，毕竟那么高的地方，我不可能活下来的。”
“是，但是你的愿望强烈到成为唤醒我的执念，我是你的力量，因你的愿望而苏醒，并为你带来实现你愿望的力量，也可以帮助你维持形体，但你终究已经变成了一缕幽魂，你会如愿以偿拥有倾听的能力，但是，你能够停留的时间只有两年，在这期间，小镇的人们会忘记你的存在，当两年之后再度回到小镇之时，如果没有人能够记起你，你会消失，但如果有哪怕一个人记得你，我便会成为精灵永远陪伴着你，你也会永远以这个状态和身份存在下去。”
“那为什么……一定是我呢？为什么是小镇的人们这样的要求呢？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吧，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别人的内心有没有你这样的存在呢？”数不清的疑问交织在希夜的心里，她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疑问都说出口，但是却被拦住了。“不，你终有一天会知道的，那一天会来的，一切秘密都会被公诸于世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以这种方式存在下去吗？”当然想！希夜没有回答，但是无疑，她内心的呐喊已经被眼前这个人发觉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是知道，她必须要这样做，她也喜欢这样做，甚至是，她就在苦苦等待这样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让她死才能达成，她知道她不会后悔。
“嗯~欢迎你哦，希夜，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
但是这个时候，希夜却还没有意识到，在他的话语中，到底隐藏着何种精心策划，只是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了，就再也无法结束了。
谶言：冥冥中，吟唱着，安魂的歌谣，这歌谣，引领着，众生的喧嚣。
五、守夜人赞歌
“‘祈请天之神，祈请地之神，请您停下脚步聆听子民的诉说，请您免去啊，亡灵的罪障，聆听我的祈祷。’这首歌，就是在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是祭司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唱的歌曲，那位祭司说，未来，会有一个人把这首歌传承下去，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首歌教给我们的后代，因为终有一天，在我们的后代中有一个人，她会继续这位祭司的身份，继续用这首歌，把安宁送给天下。”老人又是捋了捋胡子，像是卸下了心中长久以来的包袱一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等待着希夜可以消化他说的话，不过看起来，希夜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身边的祈言，默默的叹口气，不知所以然的看了一眼老人。
良久，两人没再说话，老人似是发觉了什么，忽的看向祈言手腕的铃铛，盯着祈言仿佛在等待他的一句话，可是，祈言却只是莞尔，回看过去，一时之间，这小小的把戏，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你是知道些什么的吧，祈言。”希夜终于开口。“嗯。” “你当初的话是骗我的吧？” “不全是，后面说的是真心话。” “那……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真实身份吗……？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我的希夜，不，我的后人。
又是过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祈言走到老人面前微微鞠躬，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感谢您还记得这些事，看来你们的祖辈真的有好好的传承下来呢，只是委屈了你啊，我的孩子，我正是那位祭司，这片土地原本有太多的亡灵，是不能住人的，可是毕竟要开发，阻拦不得历史的进程，所以我便主持了仪式，可是没想到净化了全部亡灵的代价，是我不能再以肉身存在于世。我不知道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飘荡了很多个日夜，也没有终止，直到所有事情都开始被淡忘，我选择了沉睡。我也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只是当我再次醒来，就是身处一个花田，开始逐渐恢复我以前的记忆，直觉告诉我我可以找到我的继任者，再后来，我就遇见了你。”一如当初，只是，这一次，祈言摸了摸希夜的头，怅然若失，“我竟然不知道，我的继任者，也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人们的确是在向着不像人类的路线前行，那些拥有形体、拥有肉身的活生生的人类，他们的内心逐渐被各种欲望和黑暗侵蚀，最终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不见灵魂。而还有一些生命，他们已经没有了属于自己的躯体，甚至苟且于世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心，兢兢业业，生怕出一点问题，担心自己无法助人。而在祈言在希夜的眼中，仿佛就看到了这种兢兢业业焕发的光芒。
“你刚才问我，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对吧？”希夜眨眨眼故意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贴近祈言，似乎在等待着祈言有什么别具一格的反应，但是祈言却只是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宠溺的摸摸希夜的头，笑而不语。
“唔……”希夜对祈言的这个反应很是不满，但终究心里还是挂念着他是长辈，所以也没再多做反应，“一开始只是奇怪而已，为什么你找的都是一些诸如因为误会破碎的家庭的小孩子，因为意外而迷失最终酿下苦果的可怜人，甚至是遭遇了严重伤害的不法分子，仿佛就像是在提醒我自己是怎么死的，以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样。”希夜捏着衣角不断的抓紧，放开，再抓紧，又放开，犹豫了有一会，而大家也都并不作声，等待着希夜说完，只是不断地冲希夜投来信任的眼神。
“我也有奇怪过，为什么这个所谓的守夜人的传说和我这么像，但是，又觉得时间不太吻合，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你看，我终究已经不是人类了嘛…离开了希夜镇后大家便会不记得我们，新的学校新的城市的人们又不知道我的过去，他们仅仅是看得见、摸得到我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人故意安排这些事呢，你说对不对…反正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挺满足现在这种生活的，既可以更好的去帮助各种生灵，又可以继续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可能是我很没志气吧……”声音越来越低，竟然还带着稍许的哽咽，不太自信的少女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令祈言微微动容。
他没有告诉希夜，守夜人的故事是他传出去的。她也没有问。
他没有告诉希夜，为什么他可以知道那么多人的信息，因为他已经飘荡了太久，在希夜还没有成为守夜人的时候就已经看遍了无数悲欢离合。她也没有问。
他没有告诉希夜，这一切全部都是安排好的，而且是在她尚未出生之时就已经决定了。她也没有问。
似乎是全部都知道了，又似乎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对这一切都没有过丝毫的怀疑，满怀欣喜的去做着这些事情的希夜，祈言此时此刻觉得有些愧疚了，不禁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拼尽全力阻止了，会不会，就不会有现在了？
“所以…所以……那个，请，请不要让我消失，求求你们了……我真的，还想保持这样下去！”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场的人都由衷的笑了起来，甚至有几个笑的甚是开心，险些要将手里的蜡烛摔掉了，希夜不明所以的看着在场人的反应，越发的陷入混乱，不知所措。祈言仍旧是摸摸希夜的头，微微笑着，说：“傻孩子，回去吧，你当然不会消失了，毕竟你可是我们的希夜啊。”
谶言：我们都在奔赴各自不同的人生，茫茫人海中，没有谁是可以一直陪伴谁的，唯愿你眼中星星点点的希望汇聚成人间至善
六、尾声·点缀之晴
看着镜子中陌生的面容和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我不禁要思索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行为，试了很多办法果然还是没办法把身上的痕迹遮盖掉，看来只能选择尽量穿暴露皮肤少的衣服了。祈言看看窗外可以晒死人的太阳，有些无奈又愤恨的抓过一旁的大衣毫不犹豫的裹在身上，抓起旁边的书包就准备出门，刚要关上门又重新转回房内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最后终于在不起眼的小角落抓出来一串看起来很陈旧的铃铛，十分嫌弃的摇了摇，见还是没有发出声响，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乖乖的戴在手上。
在A大流传一个校园奇闻，在A大的研究生部，有一个一年四季不论什么时候都裹着厚厚的大衣的男生，几乎没有人见到过他除了脸以外的皮肤，据曾经在浴池目击过这名男生的医学生讲，这名男生身上有大面积的尸斑，十分的可怖，一时之间，关于这名男生的各种猜测和传说也就多了起来，但同时，大家也开始像躲着什么瘟疫一样，逐渐疏远了男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人们忽然发现，那个曾经被他们高谈论阔的男生也开始穿起来各种风格的衣服，身边时不时的总有一名女生跟随，两个人有说有笑俨然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而男生皮肤白白净净的，总是在手腕戴着一个十分闪亮的铃铛手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人们也就逐渐觉得谣言不攻自破，只是这个男生有别的问题罢了，但是尽管如此，人们对于这名男生仍旧非常忌惮和不想接近，毕竟，没事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的人肯定多少有点问题嘛。
“那个，希夜啊……”祈言摩挲着希夜的手，欲言又止的把手镯摘了下来放到了希夜的手上，“抱歉啊，之前骗了你那么久……”希夜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接过手镯，仅仅是歪着头轻声嗯？了一声就没再有反应，见状，祈言又把放着手镯的手握了握，示意希夜收下手镯，这一次，希夜却彻底推开，并且又把手镯重新戴回祈言的手上，只是摇了摇头，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样抱住了祈言，轻声说：“没关系的，不论你是那名祭司，还是一缕幽魂，还是别的什么，最重要的都是，是你把我留了下来，不然我早就在那次坠楼中死了，我现在这样，算活着吧……大概，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更不要说还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虽然你们确实曾经合起伙来骗我，很多东西稍微想一想就可以知道的，比如守夜人的传说是你故意传出去的吧，我的事情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吧，因为你活的很久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查到他们的信息也就不奇怪了吧。我其实，从来没有因为这些生过气，也曾经试图去理解祖辈们的想法，去理解神明们的想法，但是，这些并不是我可以简单知道的吧，所以与其知道全部真相让自己更加纠结，不如就先做好手头的事情，等到未来有一天，我可以知道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告诉我了吧……”
祈言没有想到，这个自己陪伴了这么久的小人儿，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许是自己还不够了解希夜，也可能是自己过于希望她能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是不管如何，既然希夜都已经这样子说了，那么答应一下也不错，每个人都在奔赴各自不同的人生里，没准下一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安然生活，也没有谁是可以一直陪伴谁的，至少此时我现在的愿望是，唯愿你眼中星星点点的希望汇聚成人间至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