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对话上野千鹤子 “伪女权”×不孕不育×受害者

两位老师是怎样走上女性主义的道路的？

上野

：我年轻的时候是参加过学生运动的，和很多同学一样，都是因为在学生运动中感受到了来自男性的背叛而走上女性主义道路的，本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一起参加运动的同志，但是却受到了男性的不公平对待，这让当时参加的女性感到愤怒。

戴锦华

：我在年轻的时候，倒是没有感受到男性的背叛，因为自己就是领导者，大多数时候是男性对我感到愤怒，而没有我对男性感到愤怒。女性主义缓解了我多年以来因为容貌不温柔，个子太高而产生的自我厌弃。 因为女性主义促使我明白，男性也是受害者，我甚至慢慢对他们产生了理解和怜悯，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可能也是加害者，已经将厌女内化，我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做父权的帮凶，参与迫害自己。 「女性主义因为揭露了传统声音对女性描述的错误，间接导致女性对娱乐中厌女声音的敏感，对恋爱的反思变多。由此看来女性主义不是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因为它现阶段并不受欢迎，正如女性的声音通常不受欢迎一样。」

戴老师如何看待流行的“伪女权”影视作品？

戴锦华

：我们本来就不该期待在这种公开的大平台上会出现真正传递女性主义思想的作品，这种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伪女权”影视剧的流行，也提醒了我们一个新的值得警惕的地方：这些作品披着女性主义的外衣，但最终却讲了一个符合传统道德审美的故事，这是过去那种道德主义的卷土重来，虽然这种道德主义不全是针对于女性的，但女性无疑是最先会受到影响的，我们要警惕、直面、抵制！

女性为什么要努力维护和平？

上野

：女性主义只有在和平的时期才能存续，女性要努力维护和平。日本的女性已经在通过一些行为反抗日本做出一些可能引发战争的事，女性主义是可以打破国家边界产生影响的。

关于“恐弱”和“受害者”的理解

戴锦华

：在我所处的那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女性主义就是自立自强，后来才发现，这是带有“恐弱”和“慕强”的成分的，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压抑自己作为一个女性的生命体验，那个时候不是厌女，而是厌己，觉得自己丑、笨，不会和异性交往，人们赞扬的那种女性品格，自己全都不及格，女性注意帮助我认清了，这不是我的错。

上野

：英雄主义就是女性的大敌，女性是生活在日常生活中的，谁来做饭，谁来换尿布，这些都是女性的问题。精英女性是更为“恐弱”的，是靠剥削下层女性才获得自由的。她们可以不用做家务，没有顾虑地外在上班，是通过雇佣更贫穷的女性来做，或者让家里的妈妈来做。 精英女性的矛盾就在于此，她们认识不到或者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是父权制的受害者。只是把负担通过金钱和亲情转嫁了出去。而为了在矛盾中让自己保持内心的自洽，她们又不得不以自己是独立自由的新女性来看待自己。 「这样的方式是解放了女性，还是解放了自己，然后让妈妈辈的女性继续自我牺牲？」 (完整版持续更新中……请点击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