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枝江宇宙-珈乐后篇-第二十九章
“目标方位。”
“2点钟方向。”
距离车间几里外，一台巨大的机器人曲着腿半卧在山丘上，背后伸出一根支柱撑在地面。机器人手里握着一把又长又粗的枪械，枪身连接在膝盖上，正缓缓移动手臂将枪口转向右方。
“距离。”
“255350。”
“目标确认。”
机器人手臂缓缓下压，枪口向上抬起数米。
“温度。”
“正常。”
“空气。”
“潮湿。”
“咔哒”一声轻响，枪口似乎微微动了下。
“风速。”
“1段18，2段15，3段12，4段14，5段15。”
这一次枪口“咔咔咔”移动了近半米。
“瞄准完成，确认弹道一致，准备射击。”
一声轻微的爆响，枪口喷出少许烟雾，刺耳的破空声一闪即逝。
驾驶舱里安静了下来，一幅占据了大半个屏幕的3D地形图里，闪亮的红点沿着一条虚线快速移动。
“确认命中，弹道和系统计算的基本一致。”几十秒后，穿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步哥，这么远的距离，我们以前的经验不大用得上啊。”
“嗯，要算的参数太多，人的脑子哪儿转得过来。”百步赞同道：“现实里的环境更复杂，也不知道这套系统还能不能维持这么高的精度。”
“怕是没机会给我们在现实里测试了。”穿杨笑道：“下一项测试，制导弹药，200公里，这个有功率上限要求，我开始调节了。”
“开始吧。”
“步枪功率降低，95…90…85…80…75…72%，步枪功率调节完毕，开始更换弹药。”
机器人左手握着枪柄，右手从枪柄后端抽出一根圆型管状弹匣，插入腰间弹开的弹仓，合上仓门，又从另一个弹开的弹仓里抽出一根红色的圆管插入枪柄。
“更换完毕，自检通过，状态良好。”
“目标方位。”
“10点钟方向。”
百步正要移动手臂调整枪口，一个通讯突然接了进来。
“4号机，4号机，这里是3号机，收到请回答。”
“3号机，冷队？”百步愣了愣，接通了频道。“4号机收到，正在进行弹药测试，怎么了冷队？”
“刚才看到了你们的射击，25公里的精准直击，超乎想象。”
“嗨，不算啥，全靠机体上安装的精密仪器，测量结果精确到了小数位，我们就是按部就班输入参数，扣下扳机而已。”
“越强大的机器越需要强大的人驾驭，不必自谦。”冷枪的声音顿了顿。“突然联系你们，是我刚刚有了个想法。”他郑重地问道：“你们的狙击射界有测过吗？”
“这个一开始就测了。”穿杨笑道：“说到这个，我刚还跟步哥笑话了那帮不通军事的工程师，设计个狙击模式居然还想让狙击手做高射炮，仰角居然有90度。”
“哦？有90度？”冷枪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似乎颇有兴趣。“你们试试90度能看到什么？”
“90度能有什么？”百步抬头望了望天，耸耸肩，依言开始调整射界。
机器人的手臂缓缓压到底部，枪口射界达到60度，“咔嚓”一声，膝盖与枪身连接的位置伸出一根金属杆，将步枪支向天空。
屏幕上蔚蓝一片，除了软绵绵的云朵，连一只飞鸟都没有。
“检测无目标，检测无目标……”瞄准画面下方浮现出一行小字。正当百步无聊地准备转动视角朝四周看看，眼前突然跳出了一个弹窗。“检测到异常数据，建议启用星空滤镜？”
“星空？滤镜？”百步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确定。
占据屏幕中央的瞄准画面渐渐黯淡下去，像是在漂亮的蓝色缎子上抠出了一块圆形的破洞。一个闪烁的光点出现在漆黑的破洞边缘。
“发现异常物体，是否锁定。”
“是！”穿杨大叫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瞄准画面快速拉伸，光点渐渐放大，显露出深色的轮廓，是一颗伸展出四支翅膀的黑色卫星。
“警告警告，攻击卫星违反新外空条约，需要高级授权，需要高级授权，是否申请授权。”驾驶舱里突然亮起了红灯。
“还要授权？这些怎么没写在手册里。”百步嘀咕着在眼前弹出的授权按钮上敲了一下。
几秒后通讯里传出了冷枪的声音。“申请转到我这里了，我的权限也不够。”他的声音顿了顿。“这颗侦查卫星的功能相当强大，刚才通过它，3号机提前计算出了你的弹道……今天暂时就这样吧，和我想的一样，反卫星功能确实在你的这台机体上。晚上我提个申请，既然在虚拟战场里，自然要把所有功能都测一遍。”
“明白！”百步有些兴奋地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斜。“谁？！”腿部枪盒弹开，4号机拔出手枪朝着远处树林连开数枪。
“轰轰”树梢上炸开两团火球，翻滚着落在地面。巨大的动静似乎惊吓到了附近栖息的动物，林子里腾起一片鸟云。
“什么玩……意儿？”百步突然噎了一下。
黑压压的鸟云一散一聚，在空中组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狼头，朝着这边龇牙咧嘴。
“是浮游。”穿杨将画面拉近放大，组成狼头图案的分明是一只只拖着淡蓝色小尾巴的浮游。
“啧，倒霉。”百步插回枪打开语音外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咳咳，小家伙啊，刚才不小心走火打到你的浮游啦？”
占据了半边天空的巨大狼头认认真真地点了点脑袋。
“哎呀，这可真是对不住啊。”眼见狼头不依不饶地盯着自己，百步脑筋急转，咬了咬牙。“这样吧，我的两架侦察机送你当做赔偿，可好？”高空中，两只银色旋翼无人机从白色的云朵中飞了出来。
狼头咧开大嘴，似乎满意地笑了起来。浮游们一哄而散，一窝蜂似的裹挟着两只无人机从空中掠过。
“侦-001，侦-002，权限交割完成。”
耳边响起电子提示音，百步听得一懵。“啥玩意儿？我才打开权限界面呢！”他连忙关掉界面，翻到系统日志打开。“高级权限介入接管？冷队，冷队，这高级权限是咋回事啊？”
百步呼了几声没有回应，一抬头才发现3号机早已挂断了通讯。
“步哥，制导弹药还测吗？”穿杨小声问道：“没有侦察机，观测范围小了不少，我们计划的200公里得打好几折呢。”
“先回去一趟吧，补充完侦察机，就在车间那边测了。”百步解除了狙击模式。机器人卸下步枪拆成两截装回背上。他起身瞄了眼浮游群离开的方向，回头往车间跑去。“哎，真倒霉。”
旋翼无人机的速度远不及浮游，珈乐也不乐意被区区两架无人机拖累了整个群体的速度，便让几只浮游靠拢过去，想要架着无人机快速飞行。正玩得起劲，远处树林里突然爆发的枪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边是谁打起来了？”珈乐学着百步把浮游群藏在白云背后，又让新加入的两只侦察无人机潜入云朵里，探头探脑地朝着下方张望。
虚拟战场里的树木都颇为高大，把五六层楼高的巨大机器人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条条火线纵横交错，一排排树木被炮弹击倒，偶尔还有浮游大小的导弹从林中升起，在空中完成锁定后猛地加速射出，在漂亮的树海间炸出一个个难看的土黄色缺口。
“这火力，应该是大老师没错了。”珈乐撇了撇嘴，将镜头投向被攻击的那一方，试图辨认出受害者的模样。“咦，怎么是5号机？”
一枚导弹命中了目标，爆炸产生的焰流却被一面巨大的盾牌挡得严严实实。
“那攻击的是谁？3号机？6号机？7号机？……”珈乐连忙控制着无人机转回镜头，透过气流掀起的缝隙确认了攻击方。“5号机？怎么有两台5号机？！”她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大老师和宇文老师分开啦？在对战？”
攻击一方的5号机全副武装，枪炮导弹手段齐出，防守一方的5号机则是轻装上阵，一边利用高大的树木掩护移动，一边挥舞巨大的盾牌保护躯体，朝着对手步步进逼。
珈乐看了半晌，只觉得他们一攻一防，井井有条，默契地像是在打假赛，一时半会儿怕是分不出胜负。
“咦，那又是啥？”
眼角余光里，一个黑影突然冲天而起，直插云端。
珈乐顿时又来了兴致，浮游们齐齐一转，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一直也没见着7号机，棍叔不会又把自己埋在地下偷懒去了吧~”
“亲爱的然比和晚叽：
听说你们已经回国好几天了，休息得咋样啦？晚叽的爷爷找到了吗？西餐还吃得惯吗？海上的娱乐项目好玩吗？哎，我这辈子都没出过海，等到茶话会上一边喝茶一边听你们慢慢讲~
上次然比寄回来的那坨苏格兰哈吉斯，已经交给项目组做成虚拟食物啦，味道嘛，我也不知道是他们提取的有问题，还是原本的味道就那样，总之，等你们来尝尝吧……
我还在跟拉姐在搞那个不能说的项目，按照计划国庆前就能结束啦，到时候空闲下来，再来基地玩吧！给你们表演一个新发掘的绝技，无人机端茶~
说起无人机，之前不是跟你们提过，这边项目组按照外置肢体的思路设计了一种新式无人机吗？
好消息是，这种新式无人机没啥难度，轻轻松松就能控制上百架，坏消息是，这无人机好像没啥用(・ε・)
对了，跟你们说哦，拉姐那边地下成天不见阳光，现在肤色白得跟吸血鬼一样，等你们见了得吓一跳~
…………
……
…
祝：
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你们望穿秋水的挚友
2051年8月10日”
“8月12日，周六，小雨。
不好的预感总是会应验，叫什么效应来着？
棍叔的飞剑浮游实装了1套，1主6从，装在左肩上，整个剑匣看上去像是一台导弹发射器，还挺威武的。可惜项目组宣布中止了飞剑浮游项目，理由是这种依靠动能攻击的浮游装置显然是一次性消耗品，而作为一次性消耗品，动能输出的效果自然不如高性能炸药，而如果装上高性能炸药，功能就和普通的一次性巡飞弹重合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开发一套新产品。
哎，我的那些小浮游又何尝不是呢，为了发挥神经控制系统的优势，推进器占据了太多空间，载荷太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砍掉……”
一张怅然若失的老脸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珈乐停住了念头。
编号右03的机械手臂从写了一半的屏幕前退开。
“浮游，浮游，和普通无人机的差别只有神经系统，能够像外置肢体一样如臂使指。如果不能发挥神经操控的灵活性，确实就如项目组所说优势有限。”七八只带着旋翼的眼球机器人悬停在房间顶部，愣愣地盯着下方绕着办公桌转圈的手臂们。“可要发挥灵活性，就得牺牲载荷，牺牲了载荷，能安装的武器也会跟着变弱……归根结底还是载荷……载荷……”
“叮，您有新的邮件，请查收。”
墙面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小小的窗口，提示有新的邮件到达。
“晚叽的回信？昨天讨论在月界办茶会的地点定下了？……月界……”
正要点开提示窗的机械手臂突然僵在了屏幕前，转着圈的手臂们也仿佛中了病毒一样，一只跟着一只地僵在了原地。
好一会儿，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了一声鬼叫。“月界！月界！低引力，甚至还有地方没引力，没有引力，不就没有载荷的问题了吗！”
僵在屏幕前的手臂用力一拍关掉小窗口，重新打开了一页空白的记事本。
“没有载荷问题，就可以安装各种各样的东西。”打开了思路，珈乐只觉得脑海里灵光闪现，思如泉涌。“武器、远程的、近战的，甚至棍叔的浮游剑……”
四五只手臂涌到屏幕前，不停将一个又一个点子记录在空白处。
“8月15日，周二，多云。
忙了两个通宵，收集了十多本材料，做了几十页论证，终于在小白老师的指点下弄完了方案。趁着午休交给了冷老师，得到了一个惊异的眼神<(￣︶￣)>
棍叔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嘿嘿，先不告诉他~”
“8月19日，周六，晴。
项目保住了，但又没完全保住┑(￣Д ￣)┍
据说上面经过了好几轮研究讨论，最后决定将浮游项目划转到贝式武系甲型所属，飞剑浮游作为项目分之也一同划转了过去，只留下一辆浮游车，一套浮游基座，一套飞剑浮游，以及几十只浮游试验机。
棍叔倒没有太失望，反而对飞剑浮游正式得到认可的事异常兴奋，扭着我问了半天甲型的事。问题是我也不清楚啊，只知道甲型都在空间站上，让他去问拉姐，他又含含糊糊的不敢去，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