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归矣十载 第六十二章 明王
白玛一咧嘴，笑出了八颗牙：“我们教的好！虽然只有三天时间，但我教会了他告别。你更厉害，你教会了他爱。”
吴邪被白玛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个菜鸡，小哥他是自己悟性好。您不是教会他告别，是给他心里埋下情感的种子，我就一捡漏的。”
白玛捧了捧吴邪的脸：“你这小孩说话真好听，难怪诺布喜爱你。”
吴邪造了个大红脸，只能憨笑以对。
白玛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拉着吴邪的手腕往前走。吴邪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儿，总归没有危险，便乖乖跟着。
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携手散步，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吴邪突然感到自己另一只手被人抓住了，白玛也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
“阿妈，他不能再跟你往前走了。”
是张起灵的声音。
吴邪赶紧转身，见张起灵身上还穿着黄金铠甲，而不是刚才那身喇嘛袍，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注意到张起灵此时的表情竟然有点紧张，搞得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时，吴邪突然感到白玛牵着他的那只手，位置在抬高，下意识回过头去。可这一眼，差点把他魂吓飞了。
白玛正在变成一个三米多高的怪物，身后慢慢伸出四只手，像千手观音那样举着。明亮的眼珠逐渐焦糊干瘪，白皙柔嫩的皮肤干枯皲裂，并呈现出一种尸体特有的青色。大红色的藏袍被突然胀大的肢体撑得破破烂烂，头发上精美华贵的饰品此刻像是被尸液浸过一样，变得黯淡无光。
整片领域以吴邪为分割线，他前方的天空是黑色的，地上的藏海花红得快要滴血，远处的山峦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白，而那上面覆盖的雪，却黑得跟天空连成了一片。
这条分割线之前，像是一张胶片底版，完全跟他身后的景象反过来了。吴邪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被张起灵一把从背后抱住，用力往后拖。
但白玛抓着吴邪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张起灵只能去掰她的手指：“阿妈，我们该走了。阿妈！”
白玛歪了歪头，看了张起灵一会儿，才慢慢放开吴邪的手。张起灵趁机一把将人捞过来，向后退了几步。吴邪靠在他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狂跳的心脏。看来饶是小哥，面对这种情况也很难淡定。
白玛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没有动。直到张起灵的心跳平复，才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黑色的天边。那火红色的藏海花和黑色天空像潮水一般跟随着白玛慢慢褪去。
直到视野中所有红色消失，吴邪腿一软，幸好张起灵扶他一把，不然就跪地上了：“小哥，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刚才还好好的……”
张起灵摇头，打个呼哨。麒麟撒着欢跑过来，地面都在跟着颤。张起灵立刻抱着吴邪跳上去，一抖缰绳朝着花海边缘跑。
直到两人跑出花海的范围，回到山洞内，吴邪才听到张起灵疲惫地说：“我的母亲，是巫医，身上流淌着明王的血。历代血液力量最强的女人，都会被献祭给昆仑墟。但母亲她为了再见我一面，设法逃出这里，受了很重的伤，只能服下藏海花等我……那之后，我在天葬台边等了七天，没有鹰鹫来，一只都没有。最后只能把她埋葬……可她的尸体还是被昆仑墟吞噬掉了。”
吴邪摸了摸张起灵靠在他肩膀上的脸：“小哥，不想回忆，咱就不说了。”
张起灵摇头，深深吸一口气：“直到我进入终极才知道，拥有明王血的女人若心中有怨忿，在终极内，时间久了，就会变成刚才那个样子。她会无意识地接近并吞噬，任何想要离开幽冥的邪祟，以此维护人间的秩序。孔雀部以为的献祭，实际上是在用活人抵挡终极孕育出的神。”
俗话说：佛都有火。
佛学认为，佛一旦发火就会变“相”化身成为另一种形态，每个佛都有一个对应的“忿化身”。比如弥勒佛的“忿化身”是大轮明王，大日如来的“忿化身”是中央不动尊明王等。密宗中的明王有很多，常见的有五大明王，八大明王，十大明王，比较有名的有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大威德明王等，以及最为人所乐道的孔雀明王。
而孔雀明王的密号为——佛母金刚、护世金刚。从张起灵的叙述中看，白玛便是孔雀部人为制造的“忿化身”。这种能够抵挡妖邪的人，称之为“佛”，并不过誉。
吴邪知道，自己是天生药人，还吃过麒麟竭，体质发生了巨大变化。他的身体构造现在很可能跟正常人不一样，又不是像阿宁那种真正的灵体。所以身处终极之中，被“护世金刚”认成妖物，可太正常了。
想到这，吴邪突然打了个激灵：“万奴王也是被献祭的人变成的吗？”
张起灵：“是。”
吴邪：“张家把人训练成没有感情的机器，是为了让你们在终极里，不会产生怨怼、不会变成万奴王那个样子？！”
张起灵点了点头。
吴邪转身抱住他：“我能为你和妈妈做点什么？”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反手将吴邪抱得更紧。
直到两人回到“寝殿”附近，张起灵才再次开口：“胖子见到云彩了，我们去接他。”
麒麟驮着二人略过寝殿，直接走向嘎巴拉石窟所在的那个方向。
这一次走得相当远，虽然麒麟的行进速度不快，但吴邪亲眼看着表走了十二个小时，还是没看到王胖子的影子。反而是之前走散的阴兵，陆陆续续自己找了回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吴邪：“小哥，这样真能找到他们吗？”
张起灵似乎也有些费解，但没有采取过激行动，只是让麒麟加快了脚程。吴邪看到周围的环境渐渐发生变化，石壁两边的窟窿越来越少，路也变得越来越窄。
等到麒麟走出狭窄的洞穴，前方突然出现一汪巨大的地下湖泊。张起灵猛地勒住缰绳，从鞍下抽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武器。
他把这柄武器从中间掰开，并按下卡口固定住刃，吴邪才看明白。这竟然是一把可以折叠的短柄戈，但因为戈的刃太长，导致一眼看上去非常像一把巨大的镰刀。
张起灵警惕地环顾周围，那些阴兵也上前将麒麟围在中间，全部面向圈外，做出防御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吴邪突然听到“咕咚”一声，像是什么鱼在水下吐了个泡。便朝那地下湖的水面看过去。下一秒，整个湖泊像是沸腾了一般，无数条黑色大鱼从中高高跃起，然后重重朝岸上砸了过来。
张起灵一拉缰绳，带着吴邪退回山洞。等到湖面暂时平静下来，才出去到湖边查看。
那些阴兵还是将他们两个团团围在中间，一点空隙没留。吴邪坐在高大的麒麟背上，倒是没有被他们遮挡住视线。只是手腕上龙珠的光芒不太够用，他便拧开手电照向岸边。
看着岸边搁浅的那些“大鱼”，吴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真的是人身鱼尾的“美人鱼”！黑色的人鱼，传说中的黑鳞鲛人吗？
张起灵也十分惊讶，因为鲛人作为归墟入口的守护者，按道理来说只能在归墟之外活动。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那些搁浅的鲛人看到麒麟靠近，全都发出哀嚎一般的嘶吼，连扑腾带滚的往远离他们的方向移动，但就是不下水。
吴邪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是怕他的龙珠，便将珠子塞进袖子里，用手在里面掐着袖口，防止它再露出来。
果然，看不见龙珠的光芒之后，鲛人也不再乱滚，一个个跟死鱼一样趴在岸上不动了。
张起灵从麒麟背上下来，让吴邪坐在原处不要动。自己一个人拎着短柄戈走到岸边查看那些个个都有四五米长的鲛人。
鲛人们见他过来，纷纷发出婴儿一般尖细的叫声。这一张嘴可不得了，吴邪眼睁睁看着美人鱼们的身体，从琵琶骨的位置掀开，露出两排齿鲸特有的尖牙，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胖子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所以在听到这种类似海豚科极具穿透力的鸣叫时，吴邪觉得非常合理。只是这叫声像是着急告诉张起灵什么事一样，此起彼伏，急切得不行，让人感到莫名的紧张。
张起灵虽然精通粽子语，但他不是迪士尼公主，自然听不懂这些海洋哺乳动物的话。但很快他就不需要听了，因为湖面又开了锅。这回只用看的就可以——一个雪白的“东西”从湖里站了起来。
吴邪的目光跟着那巨大的身形起身动作抬起，差点没被恶心得吐出来。
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这玩意完全无法用已知的生物形容。无数白花花的人类残肢黏在一起，聚合成一个不规则的柱形，而且还在不停地蠕动。
吴邪怎么看这玩意怎么像云顶天宫里供的棒槌神变种，可还没等他看出个所以然，那东西竟朝站在岸边的张起灵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