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麻衣与超能力者们：命运（二十）

上条麻衣屈膝蹲下，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擦地面，濡湿的触感如同电流一半从指尖遍及全身。轻阖双目边细长乌黑的睫毛跟随着岩浆般灼热悸动的心绪一同颤抖，炙热的血液宛若要从身体中喷薄而出，肌肉却紧致地收缩毛孔。仿佛要将灵魂都一同燃尽的火焰密闭在体内燃烧，庞大的能量搅动混乱正常的思绪——滚烫的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兴奋。

手指不舍地离开地面，上条几乎脱力地瘫坐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眼睛的地面和四周没有任何不同，都只是普通的破损混凝土路面，适才液体渗入的感觉实际上是大脑中擅自补充添加的画面和错觉。

多次游离于生死战场的上条对血液一点都不陌生，那种温热、却在接触的一瞬间如同要灼伤皮肤的触感只要一次就不会忘记。不知该称为共通，还是单纯的迷恋。上条即使不和别人沟通也知道她手指的颤动和心底的渴望不够正常——普通的人类对血液只会产生恐惧和慌乱，刻在遗传基因中的本能还让红色成为了人类认知中警告的色彩。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就算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场景的普通人也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特别的人，他们对杀戮和鲜血拥有着易于常人的敏锐与渴求，为了寻找激动与喜悦，他们不惜破坏规则，夺走其他人的性命，以不同、难以想象接受的方式残杀虐待……那些人是犯罪份子，扰乱社会和平发展的不安因素——自从意识到文明以来，无论是何处的人类都对夺去他人性命是错误的做法达成共识。这是法律、是理性、是进步的基石。

在不同的时代，人们努力的寻找代替缓解人类杀戮欲望的办法，生活在现在社会的人们都从影视作品中理解到杀戮的可怕，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满足。研究人员曾经说过，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使用工具，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们很多一生都没有接触武器的机会，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动物一出生就失去獠牙，并且一辈子都不需要捕猎一样。

可是再怎么样代替改变和阻挡，有些人类就是无法改变，不管是什么时代，渴望猎杀的人类都会存在，充当着世界的恶。作为神对人类的警告，担任恶魔在人世间的代言人，他们存在着，以特别的方式闪耀燃尽，宛若一颗失去方向的流星。

现在想起来，上条之所以迫切地想要离开魔法的世界，逃脱和魔法师交战的日常。或许就是意识到她自身开始习惯流血与生命的逝去，漠视维持人类世界正常的规则，偏离作为正常的轨道。

上条麻衣无法作为真正的常人活着。她很早以前就得知自身的异常，拥有完全记忆能力，右手寄宿着魔法和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特别能力。只要拥有其中一点，就已经不再是正常人类，同时得到两者的上条更不可能作为人类一生毫无波澜的活下去。但是即使如此，她依旧努力的让自己在周围的人眼中显得像个正常人。除却身体能力的异样，她没有背负血海深仇，没有必须要达成的人生使命，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是家庭主妇，现在正常的上学……上条一直觉得她身上普通人的地方远多于异常的部分，所以她一定能作为正常人活着，不给大家带来太多的麻烦。

今天在眼前和脑海中的发生的一切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她会小心翼翼地收起火热的悸动与灼烧的渴望，将一切遗忘。明天好好上学，扮演正确世界中上条麻衣的角色。

一边默默下定决心，一边大脑仍然在活跃地运转。令上条亢奋起来的可不止是嗅觉和脑海中补充的想象片段。她不会忘记任何画面，只要扫视周围一圈，所有事物都会无差别地录入记忆，就像一台一直开机的摄像机。留存下来的图像不会无意义地堆积，成为本能经验与知识不需要特别调动，就会自然地运转起来，为上条提取必要的信息，进行分析补充，得出结论，甚至还原画面——指尖不属于这个时刻的触感就是来源于这项能力。或许这也是异常，不过上条一直认为她的能力只是完全记忆能力的分支。

归纳、演绎。在小说和影视作品中属于名侦探的能力，人人都想得到炫酷能力。连上条自己都不清楚是开始和魔法师战斗之前就拥有这项能力，还是长期和魔法师交战，才迫使她具备分析现场的推演技能。

上条在脑袋里重演事件的能力比小说中的描写的更加神乎奇技，就算她不去特意补充冷门的知识，在现代生活中行走，她也会不断地学习到新的知识。而且上条同时具有魔法侧和科学侧的知识，全面且庞大的量让她可以随心所欲拼接出画面。

遗漏的弹痕，不自然损毁的地面，奔跑的路线，鲜血流动的范围，呼吸的频率，体温的变化——最贴近现实的想象将上条快要平缓下来的内心重新点燃。

尽管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追求的事物在何方，但她知道使她热血沸腾的远方一定不能去。

上条麻衣击败过很多魔法师，却从未杀死过任何人。尽管一度接近死亡，但是濒死和真正的死亡之间仍然隔着一道人类不可能是知晓的鸿沟，跨过那道沟壑的方式或许只有用自己的生命体验，或者……亲手夺取。

人类的生命拥有同等的价值，死亡也一定是同样的，在某种意义上相同。

不过绝对不可以因为好奇就越过那道禁止入内的标识。早就知晓死亡的史提尔·马格努斯最早对上条的教诲就是这一条。上条不知道史提尔的内心是什么样子，无论怎么想象，她都不可能真正理解——或许界限这头的她脑袋里的死亡和史提尔相比就是电影和战争的区别。

 

你眼中的死亡是什么样子呢？

 

好奇的语句从樱花色的嘴角溢出，驱散冰冷的空气。上条睁开的眼眸有些迷离，她并非在向史提尔发问。错综复杂的思绪已经全都理清，她还需要补充几项内容就可以完全知晓巷道中发生的一切。

其中一方——被杀的一方居然将死亡传递出去了。

黑暗、恐惧、迷恋、冰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去向她问问吧。

无法抑制的期待心情如同一头饥渴难耐的猛兽，冲撞心灵中松动的牢笼。

上条转过身，她发现有一位不速之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