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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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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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顾涛莫名被马斯戒的一通电话扰了兴致，情绪有些低落。
方末背对着他并未看清他脸上的不快，言语间依旧充满着欣喜之情。
这漆黑的草丛里又有什么可看的呢？顾涛趟过膝高的草丛，夜露打湿了他的裤脚，有些凉凉的。顾涛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太潮湿了，你快起来，小心着凉……”
“涛哥你看！”
顾涛弯腰伸手去拉方末的手臂，方末却一闪身，把身前的那片草丛让了出来给他看。
只见一点淡淡的米黄色的光从草丛里慢慢的飘了起来，轻柔的夜风微微吹送，倏地，更多的米粒大小的“灯笼”也飘了起来，掠过了方末的鬓角。
翅膀扇动的声音和气流惊到了方末，他茫然的眨眨眼，却发现围着自己的“灯笼”瞬间多了起来。
这是一幅秘境的画像么？顾涛保持着那个弯腰伸手的动作定住了、僵住了，拉扯都似乎变成了绅士的邀约。
方末一身的黑色几乎和绿到发黑的草丛融为一体，可一只只萤火虫萦绕在他的周身，用自己小小的灯笼照耀着他，依稀只见浅浅的脸的轮廓。一只虫儿从方末头顶飞过，光芒在方末双瞳中忽明忽灭，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种就要随呼吸消失一样的诡异感。
伸出去的手终于握住了方末的手腕，实在的抓到了什么的踏实感觉让顾涛不自觉的松了口气，不禁嗔怪道，“这里这么黑，谁让你乱跑了。”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转动手腕就要挣开他的钳制，方末故技重施，只是这次却不灵了。
手中的手腕刚一翻转，顾涛就窥到了方末的意图，死死抓着不放，一站一蹲的姿势让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把方末拉近了身边。
不等他们俩说话，那草丛就像受了多大的惊吓似的，小小的萤火虫一群群的钻出草丛，混乱的到处飞撞。
“哎呀……”
突然方末捂着眼睛弯下了腰。
顾涛被他那一声扰的心神不宁，赶紧点亮了手机去照他的脸。
“别，快关了！”方末连忙阻止，他单手捂住手机的光源，另一手按着被小虫儿撞的生疼的眼睛，“光太亮了。”
“眼睛怎么样？给我看看。”顾涛顺了他的意思把手机揣进了裤子后的口袋里，就要拿开他捂着眼睛的手。
小虫儿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方末的手掌移开，顾涛竟真的借着小虫儿的微光看清了方末湿润的、微红的眼瞳。
“就是碰了一下，没事儿。”看着顾涛脸色一僵，方末反应过来那句“没事儿”是不该说的，可是要让他当面说“有事儿”……那不就和要他撒娇一样？！他怎么可能？！
唉……
“那要不……你帮我吹吹？”他眨了一下那只还不怎么舒服的眼睛，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个多么诱人的Wink。
“……”胸腔里的那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就像有个人在他心尖上疯狂的跳舞，顾涛不由得喉结滑动了一下，双手捧着方末的脸，小心的凑近。
呼吸中依旧有着麦芽糖的香气，还混着些坚果香和青红丝的凛冽清新。顾涛从没觉得那种点心好吃，但现在他想吃了。
眼睛和嘴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在两个人都睁着眼的情况下想亲的其实是嘴”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方末意识到了，然后下巴一抬，迎上去了。
对方的回应让顾涛内心欣喜若狂，不同于那一晚的折腾，这种看似清纯的接触竟然更能让他心跳如鼓。记得他以前在哪里听过这样的一句话——“肉滴滴滴体的结合是夫妻，而心灵的圆满才是爱情。”顾涛想不起来，就都归于是情滴滴滴史丰富的马六随口说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刚的阴霾都在这一次碰触中一扫而光了。
就在顾涛想要加深这个碰触从而把它变成一个像样的“吻”的时候，方末终于还是侧过了头，躲开了。
“涛哥你看，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萤火虫……”
虽然自己的吸引力还比不过萤火虫让顾涛有些小失望，但是……他转头看着方末的侧脸，亮晶晶的眼眸透出来的是真正的开心快乐。顾涛忽的反思起自己，有真的让方末放松的开心过么？
答案是没有。
“可惜刚才都给吓跑了……”方末说着可惜，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
顾涛慌忙转回头去看，那些被他们惊扰了的萤火虫都已经飞远，只剩下远处偶尔明灭的光，像被抛弃的烟头，渐渐隐灭。莫名的，他觉得方末的快乐也跟着消失了。
“这里还有！”顾涛手疾眼快的伸手一抓，留住了最后一只飞过他们身边的萤火虫。他小心地打开手掌，但那可怜的小东西被他这一吓，哆哆嗦嗦的就连尾巴上的光都不亮了，不一会儿就死了。
“可惜了。”方末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责怪他，只是捏起那只死去的萤火虫轻轻放回了刚刚的草丛里。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之前的那些兴奋激动和对一切美好的憧憬都消失不见，顾涛第一次在方末的无言中感觉到自己错了。见方末依旧盯着那处留有虫尸的草丛看，顾涛握起了他的手，“夜露重了，对你身体不好，回去吧。”
方末又看看那些小虫儿消失的方向，不肯动。
“萤火虫……明年的早些时候，还会再出现的，到时候我陪你来看。”
明年……方末的双唇嚅嗫着却没有出声，收回失神的目光，方末看了眼脸上写满焦急而不自知的顾涛，故作轻松的笑道，“好，就明年！我们先回去吧。”
顾涛急忙点头，可却不明白为什么方末的手忽然变得很凉，很凉。
凉得他的体温都暖不过来。
“很冷么？”
方末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顾涛的手机在身后的口袋里还发着光——刚刚他并没有来得及关掉手机的电筒——隔着布料变得朦胧，像不死的萤火虫一样。
只是并没人看到。
…………
远在京北，虽然已是深夜，难得能早点儿下班的韩楚东却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不久前接到了齐侠的消息，得知他们在康邦的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而且言语中感觉齐侠对方寒的态度似乎大有变化。
韩楚东不得不介意这些事。卧底是他当初决定派过去的，现在把方寒害成这样，两次染滴滴滴毒，以方寒现在的身体来说，还能承受得住么？！
还有齐侠。倒不是他怀疑齐侠的坚定信心，只是一直都在那些人堆里混迹，齐侠难免会有些痞气，甚至……不，他不该怀疑的。
韩楚东左右睡不着，只能起身盯着小窗外面的夜色看，可不同于办公室外的车水马龙，这个时间里，他家那个老旧的小区早已经是漆黑一片了。韩楚东摸摸睡衣口袋，找到了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烟，又翻箱倒柜的找到了打火机，火苗“噗噗”几下，房间里飘起了香烟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好久都不抽烟了，韩楚东被那口气呛得直咳嗽。
境外的工作毫无进展，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俩，毕竟现在他们都已经心知肚明，在他们的队伍中混着一个甚至几个害群之马。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齐侠和方寒按兵不动才是能减少损失的最佳策略。
可他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东南亚这块制贩滴滴滴毒的恶根他必须要在退休之前解决掉！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安心！无颜面对那些默默牺牲在禁毒前线的烈士们！无颜面对罗菲，甚至是方寒！
可是该动哪里呢？这一盘宛如死棋，动哪里他损失的都是承受不起的代价！
韩楚东觉得那烟有点儿上头了，叹了口气又开始四处找烟灰缸。
放在床头上的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韩楚东正蹲在地上往烟灰缸里按烟头，看见来电显示的号码，手里没拿稳，烟灰缸脱手而出，烟灰洒了一地。
“喂？！”
“老韩，是我。怎么说呢……那个仓库我还是好奇得很，不去看看心里总不踏实，我去了。”
“喂？！封辞！”韩楚东被尼古丁呛得缩在一切的大脑瞬间炸开，封辞这通电话是要干什么？！
然而任凭他怎么喊叫，对方还是执拗的挂断了电话，只剩烦人又无奈的忙音陪着他对话。
…………
封辞的人和他的说话方式一样，斩钉截铁，说干就干。重遇韩楚东以前的那种圆滑世故、得过且过的心态在重逢后都隐藏的无影无踪，就连底下跟他的实行生们都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跟着他干也更有干劲儿了。
可这并不是件好事。
虽然不清楚韩楚东都做了什么，但通过和方末的接触，他多少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都是做警察的，封辞明白韩楚东的压力，他也为那种压力低迷消沉屈服过，但是现在这里面压上了人命，警察的命，普通人的命，和即将牺牲的人的命。封辞明白，这太沉重了。他也明白，名利场就是一潭死水，如果没人玩命的去搅合一番，就会继续腐烂下去。
仓库的事让他心生介意。那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就能帮韩楚东破这个死局。
危险，这么做很危险是一定的，封辞在充分认识到这其中的危险后仔细的筛选了一下人手，最后决定只带两个胆大心细的人去。
就当是还了韩楚东当年那一枪吧。
“老三！青牛！跟我出去看看！”
…………
沧澜的夜很静。
静的就连江水的咆哮都可以很温柔。
一艘小船，无声无息的靠近了43号仓库的所在地，船上的三个人先是下来了一个，后来又跟着下来一个，是封辞和那个叫青牛的年轻人。
他们俩无声的接近仓库大门。
这里的围墙有两三米高，还有监控，想要翻越是不可能的，就只剩下前后两个大门可以进去。通过侦查可知仓库的看守并不会天天都在，他们也不过是些拿钱办事的打手，没那么尽职尽责。幸运的是仓库里没有养狗，只要解决了外面的人，进去应该不难。
这件事封辞想了很久，也算计好了那些人集体松懈的日子。他一天天的等着，网撒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该收的日子了。
如他所想，今晚门口果然没有人，一个木头箱子放在地上，周围摆了几块转头，箱子上有一块不规则的塑料板，乱七八糟的堆着扑克牌、花生壳、啤酒罐，地上也都是垃圾。他们可能是一起出去宵夜了，机不可失，封辞快步靠近。
“头儿！”
“你去前面警戒！”封辞用砖头砸开了门锁，转头示意青牛去警戒，不要跟他一起进去，“有情况就去汇合老三，别逞强！”
说着自己都不遵守的话，封辞开门进去，反手又关上了那扇铁门。
…………
打不通电话的韩楚东更加睡不着了，那点儿可怜的睡意早就随着封辞的那通电话一起去了。
明知危险，韩楚东却也盼着封辞那边能有个结果，至少……让他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那是个恶魔！
远在天边，韩楚东只能等着，他找来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就坐在灯下发呆，脑子里都是那些曾经的战友、领导、上级。他漫无目的，一遍遍的在脑中放幻灯片，从看谁都怀疑到看谁都看不出可疑……
遗憾的是，封辞的消息这一夜都没有传来。
…………
对京北的难眠和沧澜的危机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方末回到小楼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顾涛应该是被马斯戒叫去了，没有继续黏在他身边。有点儿不太适应的感觉？方末按着心脏的位置，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刚才他亲顾涛了。虽然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像今天这样的主动更接近于感情的寄托，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涛已经在他心里走了这么远，住了这么久。
想起罗菲那句“为自己而活”，方末默念着“对不起”，直到觉得自己心都跟着疼起来才肯停下。
但那疼痛却不肯停。
又来了……
方末翻身裹紧身上的毯子，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下巴抵着自己的胸口，膝盖顶着脑门。
这样的姿势不适合呼吸，和突发的毒滴滴滴瘾比起来，呼吸可有可无。
抱紧了自己的双腿，方末强迫自己不要动。根据他的经验，能这样保持着紧缩的姿势会让他意识中的紧绷感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延缓毒滴滴滴瘾的进程，唯一难受的是呼吸中断。
人是不会把自己憋死的，可长时间不呼吸带来的脱力感会让他再也无法坚持这样的姿势，到那时，才是噩梦的开始。
顾涛顾涛顾涛……方末咬着唇期待着下一秒顾涛就能站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起他真的开始对顾涛有依赖感了？
然而这个问题他没时间思考了，脑中海啸般的眩晕感强烈袭来，方末痛苦的申银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和晕车差不多，身体在床上忽忽悠悠的翻动，冷汗出了一遍又一遍，薄薄的毯子都已经变得潮湿。方末赶在发作的间隙赶紧喘了几口气，就又跌入了更深的深渊。
“啊……………………”长长的一声痛苦的哀嚎变得支离破碎，方末的气力用尽了。
双眼虽然紧闭，方末却觉得眼前竟是光点，竟然和那片萤火虫十分相似。他不禁深深的呼吸了一次，然后在地狱里又掉下了一层。
久违的空气蹿进肺里，把小的可怜的肺叶硬是给撑了起来，气管受惊不住的颤抖，方末就止不住的咳嗽。
“咔咔咔咔咔咔……”
诡异的声音从他的咽喉深处发了出来，不似人声。
瘫软的身体再也蜷缩不住，双臂软软的放开抱着的双腿，下一秒，方末像离了水的鱼，在床上翻滚起来。
全身都好似爬满了蚂蚁，那种痒意不是抓挠就可以缓解的。方末只觉得自己掉进了虫子的世界，睁开眼似乎能看见虫子在他的眼球里爬。他的手颤颤的举到了眼前，可残存的理智让他放弃了用自残的方式换取短暂的安宁。
咬着手掌边缘，方末哼着一些无意义的字词，一下一下的在枕头上猛砸自己的头。
床很结实，即使他这样折腾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无声的世界里，就只有方末自己的喊声，凄厉如斯。
虫子似乎钻进了他的大脑，刚刚还翻滚挣扎的人全身触电似的抖了几下，突然僵硬的挺直了身体，胸腹向上拱起，大张的嘴发不出声音但表情狰狞痛苦。保持这样的姿势几秒种后，方末无声无息的落回了床上，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这是结束么？
方末又看见了萤火虫，赶在夏季的尾巴，抓住了他的萤火虫。
胸口还在起伏，方末伸手摸摸，底下那颗心依旧在跳动。
他还活着。
身上的痛苦比第一次发作时要加深了不少，也许是这新型镀瓶的药效强劲？也许是他的身体素质不如之前？也许……方末想不到别的，趁着间隙的时间小憩了一下。他也说不清还会不会有下次发作，也说不清下一次会不会更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方末想要下床找点水喝，但是双脚刚一落地，他就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痛，像是他活吃了一头豪猪，现在对方正在他的肚子里挥舞着刺刀开路呢！
那种反射性的痛感时而上、时而下，飘飘忽忽但却致力于用力的把他扎穿。方末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到处都在滴着血和其他的液体。
他想大喊，却觉得喉咙被血堵住了。方末努力地爬向卫生间的方向，平坦的地面于他来说却像是一块钉板，终结了他所有完好的皮肉。
方末很疼很累，就要爬不动了。
沙漠里，死在海子边上的旅人比比皆是，方末觉得他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死在了这栋小楼里。
“末，睡了么？”
就在方末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外面传来的顾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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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