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56记）

偌大的屋子，我尝试着感觉老吴坚信的感觉。

有形的空间，无形的人，有那么一瞬，我真的觉得这个房子里不仅有我和老吴，还有别人。

望着投进阳光的窗子，我忽然想起老吴曾说过的一句话：我不会开车了，现在，出门只选择公共交通。

“老吴，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

“你太太和女儿的那场车祸，当时，你……”

“车是我开的，那一晚，我喝了点儿酒，以为没什么，硬要亲自开车把她们带回家。”

我亲眼看着老吴变了神情，像是从梦中醒来，不得已的清醒。

“我已经不能开车了，一坐进驾驶室，浑身发抖。”

“我也出过车祸，脑部受到损伤，后遗症至今没有痊愈。”（我跟着说到）

“你是自己开的车？”（老吴问到）

“不是，我坐的别人的车，当天，应该是打车回家吧。”

“应该？你记不清了，是吗？”

“那天的事，我全都忘了，后来是家人和医生讲给我，我才慢慢恢复一些记忆。”

“其实，忘了挺好的，就像没发生过一样。”（老吴一个苦笑）

“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它一直纠缠在我的梦里，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老吴把我送出门。

“以后，也许，我还会找你买药。”

“应该不会了，至少我认为，你的法力不会轻易消退。”（我微微一笑）

“许是有缘吧，和你说话，没什么阻隔。”（老吴看向我）

“能得到客户如此评价，我很荣幸。”

“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味道。”

“是吗？什么味道？”（我问到）

“很淡很淡的一种气息，清苦的味道。”

“清苦的味道？”

“像是把带枝叶的中草药浸在冷水里，冰冰凉凉的苦味儿。”

有着特异嗅觉的陈先生，流不出眼泪的顾太太，再加上开了天眼的老吴。

至此，对于我身上的“味道”，三位不同的客户给出了几乎相同的描述。

三人成虎，我似乎再没理由不相信。

无奈，我闻不出自己的味道，如同记不起发生的那场车祸，只能依靠别人的告知。

离开老吴的家，我直奔众信斋。

这是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子，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我见到了老太太。

她穿着一身老式的衣服，淡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

还别说，再配上很是传统的盘头，俨然一副神婆的模样。

隔着一张褐色的长条木桌，我坐在老太太对面。

一个清瘦的小姑娘给我端上一盏茶，冒着热气的清茶。

小姑娘离开后，老太太点上熏香。

香烟缕缕，闻得出，那是檀香。

“姑娘从哪儿来啊？”（老太太开口问到）

“我刚刚去见了客户，从他家里过来。”

“你去见的，是老吴吗？”

“您……您怎么知……”

“要不是老吴，我也找不到施新制药，更见不到姑娘你了。”

“莫非，您就是那位法师推荐给老吴的神婆？”

“法师，神婆，像极了勾连好的一场骗局，是吧。”（老太太轻轻一笑）

“老吴来找过您，请您为他占卜自己的法力能不能成，是吗？”

“是，他来过，我也的确给他起了一卦。”（老太太答到）

“开天眼，以期看到死去的人，这样的虚妄之事，您也能占吗？”

“所谓虚妄，于你是幻，于他却是另外一种真。”

听了老太太的话，我淡淡一笑。

“姑娘，你知道，算命占卜，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把自己带进去，与求问之人共情共理，正因于此，每批上一命、算上一卦，都会耗费精力、体力、功力，所以，干我们这行的，如果没有残障，命都是不长的。”

“您把自己代入到老吴之后，占出来的是什么卦？”（我跟着问到）

“泰卦，地天泰卦。”

“怎么解？”

“泰卦，天地交泰，阴阳交感，灵通之象。足以见，求卦人心愿可成，可得阴阳相通、人鬼无界。”（老太太一字一句，沉沉稳稳）

“您占的不错，老吴真的是……心愿得偿了。”

“那就好，天下尽是可怜人，或真或假、或虚或实，如人所愿便是最好。”

“冒昧一问，您找我买药，事先也算过吗？”

“算过，正因算出了自己的大限，我才一定要买药，买最厉害的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