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美国陆军(四)

军队特殊性
运输和后勤
美国陆军运输和后勤网络在二战中完成了巨大的壮举。后勤部门将数百万吨的食品、武器装备和数百万美军大军运送到全球的各个角落。供应品补给用船运送到各个战区的港口,然后前送到每个集团军补给基地。集团军军需部队接着再把补给发放到军补给处。接着是师级补给单位,依次将补给品前送分配给前线各个部队。地面交通依赖铁路、卡车,在许多环境恶劣、地形复杂的战区甚至需要骡力和人力。弹药补给类似,除了是由军火部门负责之外没有区别。
一般来说,大部分物资的补给都是比较充足的。食品、军服和不同装备通常充足。然而汽油、油料、润滑剂(英国人统称其为POL)和弹药大部分战区在战争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供应不足的状态。POL难以前送,欧洲的实践表明,卡车和拖车能完美的为部队分配油料,但车队长途运输时效率低下。欧洲的解决办法是普路托(PLUTO,越海管道,pipeline under the ocean的缩写),一条输油管道(实际中间是许多独立的管道)穿越英吉利海峡,终点最终延伸到比利时。太平洋的这个问题相当简单,通常是把油轮开进码头,然后把油泵接上卡车就行了。
弹药估计方面,尤其是炮弹,往往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陆军扩军初期,计划高度优先生产各种类型的105毫米炮弹,因为他们是标准的师属野战支援单位的常用炮弹。重炮的弹药位于次优先地位,这是建立在机动作战将削减大而笨重、难以机动的重型火炮弹药效能的假设上。不幸的是,随后出现了许多干扰因素。有两大问题:1.1943年堆积在突尼斯各种类型炮弹超过库存能力导致国会出现了批评的声音。陆军被迫压缩生产,尤其是105毫米弹药。2.由于认识到增加重型和中型炮兵火力的需要,导致需要扩充重型炮弹的生产设备。将轻型弹药生产转到重型上促进了重型炮弹的生产能力。因而,到1943年末,炮弹生产的优先权从根本上得到了转变。许多工厂转产,一些105毫米弹药生产厂甚至完全关闭。1944年中法国和意大利的战事又再次改变了美国陆军的所有设想。德国人在诺曼底的树篱和意大利亚平宁山脉依托地形的顽强的抵抗导致各种型号的弹药消耗远超过预计———比如105毫米弹药库存迅速减少。配给制开始了(延伸到大部分类型的迫击炮和火炮弹药),甚至用缴获的德国武器和弹药向它们原来的主人开火在美军中都是常事。到1945年1月1日,整个欧洲战区的105毫米弹药库存减少到了只有2524000发,相当于陆军部计划的21日份补给,这已经广泛公认太乐观了。欧洲秋冬出现不利于飞行的天气恶化了当时接近损失惨重的形势:盟军的空中优势不能保持稳定发挥其威力。尽管在战区和美国紧急调整改善问题,炮弹短缺一直是问题,一只延续到欧洲战区的战争结束。
人力、兵员补充、种族隔离
1944年末,美国陆军面临着一个异常严峻问题是人力短缺。将陆军扩充到213个大编制师的“胜利”计划从来没有实现过,实践证明维持89个大编制师都是困难的———即使还有1/4的师没有投入战斗。此外,战前的兵员补充计划发现完全不合适于之后的战争。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美国的战争工业和农业需求的人力只能部分由妇女顶替;第二,陆军需要在两线进行作战而且需要承担大部分任务;第三,出于对德军闪电战的预防心理,高炮部队和坦克歼击部队被陆军过分扩充;第四,美国各个军种的大规模扩军的需要削减了人力资源;最糟糕的是,种族隔离意味着大量的的可用人力资源———非洲裔美国人被限制在后方支援和少数种族隔离战斗部队。
不幸的是,陆军最初糟糕的计划被兵员补充政策严重恶化了。除了空降兵、游骑兵、山地兵这些特殊部队外,一个来自普通部队士兵一旦因为受伤或生病就会被简单的分离出原先的所属部队,对于他们来说是几乎没有机会走正常途径返回原先的所属部队。他们会被送到一个兵员补充站(美国陆军俚语中用储存过时武器的repple-depple来形容它)。在兵站里,他们可能将会被分配到任何一个缺乏其擅长专业的部队。这意味1个士兵要花费好几个月和战友们一起训练、吃饭、休息,所形成部队的凝聚力,随后在战斗中第一天就可能离开他们,永远也不能再次与他们一起战斗。这个个人补充系统导致许多士兵为了留在自己的部队里隐藏病情和伤势。在医院里的另一些士兵,故意缺席(并不是去当逃兵)以能够重新加入自己的部队。直到1945年,个人补充体系才改进允许大部分伤病士兵能在复原后重返自己的部队。
兵员补充的另一个渠道,就是从补充兵员中心或从正在训练的后方师中剥离受过训练的补充兵员,船运到战区,安排在兵站中待命直到有战斗部队需要。这些人就像陆军的孤儿,缺少团队精神和凝聚力。许多都认为他们自己是庞大陆军机器中可替换的备件而已,或者就是弹药。这个系统唯一的优点就是其可以让那20多个美国陆军的精锐尖刀师一直呆在战线上连续战斗到战争结束从不撤换,而纸面上的兵力不至于逐渐消耗掉。人员因为伤亡减少时,补充兵员就会加进去。然而,事实是加入的补充兵员缺乏团队战斗经验,他们在新部队里没有亲密的老兵与军官所以也就没人照料他们(“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他将要遭到1次伤亡”综合症),他们很快就会伤亡。这也就造就了美国陆军中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个欧洲战区的普通步兵师打得最好的战斗往往是前3场战役,因为经历过前3场战斗之后这个师的人员就会被换个遍,而那些越打越好的部队如:1st、2nd、3rd、4th、5th、9th、28th、29th、30th、34th、35th、36th、45th、90th这些师往往都是能一直接收到优秀兵员的部队,不过他们之所以能一直接受到优秀兵员,是建立在普通步兵师的痛苦之上。
更糟糕的是,计划的补充兵员原先比例被严重超过。最初陆军部的兵员补充计划为步兵准备64.3%的总伤亡。接着因为欧洲的请求,比例在1944年4月补充比例上调到70.3%。然而,诺曼底的战斗很快表明这个比例仍然太低。到7月中旬,欧洲战区估计美国陆军步兵的总伤亡比例达到了90%。D日后两个月内,有一些步兵师的步兵伤亡比例甚至出现了100%。步兵补充兵员缺乏很快接近悲惨的比例。例如,1944年12月8日,整个巴顿的第3集团军短缺11000名步兵。尽管这只是第3集团军总兵力的4%,但相当于55个步兵连———相当于两个步兵师的步兵数量———或者接近第3集团军步兵战斗兵力的15%。
步兵进一步因为陆军的人员政策受到伤害,大量陆军的高素质步兵被分配给了特殊兵种(空降兵、游骑兵、山地兵、炮兵、装甲兵和工程兵)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军的特殊部队是一直越打越强的一大原因。加入普通步兵的都是在陆军一般分类测试中得分较低的———对没有民间熟练工作经验的人进行的一项智力和能力测试。除去了陆军特别训练项目,其允许挑选人员接受专科学校教育推迟加入陆军,同时削减专业部队(尤其是高炮部队)到1944年末相当程度上弥补了问题。然而,素质低下的问题依旧继续折磨着那20多个步兵师。
1943年激烈的战斗和惨重的损失意味着1944年许多仍在美国的训练师剥离了受训人员提供补充兵力。一些师在1944年末第二次被剥离可用兵力。这影响了这些师的训练周期,导致一些欧洲战区的师级单位部署太晚,他们中大部分参战最初都出了些问题。4个装甲师、1个空降师和17个步兵师(接近编成师一级总数的1/4)受到大规模剥离人员的影响(几乎所有的师在训练投入使用前都小规模的剥离过人员)。17个步兵师中的14个两次剥离人员。对第69步兵师总的影响是巨大的,总共剥离了1336名军官和22235名士兵,接近组成两个师的人员。当然这些欧洲战区部署较晚的陆军步兵师的战斗力也不能都像106th一样一棒子打死,99th与80th在突出部,100th与42nd在“北风”行动,104th“森林狼”在“野鸡”行动、“女王”行动,95th在梅斯、萨尔地区,94th在萨尔-摩泽尔三角地带,79th在诺曼底与阿尔萨斯-洛林的表现都是十分亮眼的。
现在中文互联网上的谣言,二战美国陆军步兵基础训练不严的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二战美国陆军的普通步兵部队的问题更多的是出现在了人员补充体系上面,留不住人是他们最大的问题。
陆军的人力困境因为种族隔离而恶化。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美国种族隔离猖獗。种族主义和种族隔离影响南方社会的所有方面。在北部和西部各州稍微好些。结果是全国超过15%的兵源未充分利用。大部分非洲裔美国人受限在后勤和补给部队服役,大部分简单的当作简单劳工和非熟练工人。
战争期间只组建了3个有色人种师。只有一个广泛用于战斗,遇到了大量问题。另一方面,少量独立的有色人种作战营表现出色,尤其是在欧洲战区。
第2骑兵师(最初是第3骑兵师,因为原来的第2骑兵师解散顺位继承才成为第2骑兵师)于1944年解散。具有讽刺意义的是,第2骑兵师是陆军中最具有历史,最专业的师之一。(当然,他们的专业用不上了)师属第9和第10骑兵团,绰号“布法罗战士”,属于陆军中最著名的团中的两个。当该师解散时,2个拥有伟大历史的团的广成员被分配到港口和工兵营作劳工。
意大利,第92师师长陆军少将爱德华·马洛里·“奈德”·阿尔蒙德(Edward Mallory "Ned" Almond)是一个公开的种族主义者。阿尔蒙德十分轻视他的士兵,坚信他们不可能成为一个战士,训练最多马马虎虎。军官,大部分是白人,受阿尔蒙德将军的暗示,忽视了他们许多基本责任。他们的第一战斗中,师里出现恐慌,进展很小而损失很大。师随即在3月改组,沿利古里亚海岸前进,但进展仍然很小。战后对非洲裔美国人作战部队的研究证实该师的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直接归咎于糟糕的训练、糟糕的指挥和战场上疏忽大意。阿尔蒙德少将在朝鲜战争中作为美国陆军第10军军长指挥了朝鲜东线长津湖的战斗,因此我们可以看出陆战1师能撤出来,完全依靠的是陆战队的过硬素质与3rd的卖命救援。
第93师在太平洋战区的实践也是类似的。它的下属部队被拆开,在太平洋不同的岛屿上主要用作劳工。只有区区138个战斗伤亡,但疾病损失很严重。
大概最出名的有色人种部队是第561坦克营、第333野战炮兵营和第969野战炮兵营。第561坦克营分配给巴顿将军的第3集团军,尽管他本人非常反对(他认为他们不能“思考快到在坦克中战斗”)。然而,黑人坦克兵的勇敢赢得了他的尊重。到1944年末,巴顿正式宣布“在我的集团军里不论肤色任何士兵都是一流官兵。我不管你的肤色如何,只要你冲上去干掉那些德国狗娘养的。”1978年,第561坦克营赢得了迟到但受之无愧的总统单位嘉奖令。第333野战炮兵营在阿登遭到德军的攻击并遭到屠杀,部分部队与他们的火炮战斗到最后。余部坚持战斗,与第969野战炮兵营一起成为保卫巴斯托涅的一员。
另外对非洲裔美国人力的使用是1944年冬天在欧洲人员惨重损失的结果。因为欧洲战区的步兵补充兵员严重损耗,出现了一个激进的步骤。1945年1月,艾森豪威尔将军采取当时空前的决定,允许非洲裔美国士兵志愿加入战斗步兵补充兵员。反响是压倒性的,黑人士兵们宁愿降低军衔交换参加战斗的机会。这些人被分到损失惨重的师,他们很快能有所表现。渴望证明英美军队中的官僚对非洲裔美国人战斗能力的批评是错误的,这些人以不计后果的勇敢弥补了他们缺乏经验的现实。大部分补充兵员仍然继续在隔离部队里服役,大部分师把他们编进独立排或连附加给白人部队使用。
二战中非洲裔美国士兵的经验造成了1个主要的意想不到的结果。战后研究显示有色人种部队表现不佳大多是由于训练敷衍、指挥糟糕和经常分给劣质的武器装备。食物和住宿条件一般也不如白人部队,无论是驻扎还是野战条件。另一方面,白人军官指挥有方的有色人种部队通常表现出色。这些发现部分导致了美国陆军战后加快整合军队的脚步,间接导致了二十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整合整个国家。
教条和训练
美国陆军的教条在战前和陆军扩充的早期发展起来,在攻击和防御中都强调机动和多兵种合成作战。通过开发充足可靠的装甲车辆和软皮车辆实现了机动。不幸的是,对坦克和坦克歼击车的运用,装甲的厚度因为机动性而牺牲,损害了美国陆军装甲车辆进行坦克对坦克的战斗。这个缺点由于麦克奈尔将军的基本信仰(后来证明基本是荒谬的)所恶化,他认为装甲师不需要攻击消灭敌人的装甲编队,因为那是坦克歼击部队的任务。他宁愿把装甲师当作一支骑兵部队用来扩张在坦克支援下步兵师在敌人防线上打开的缺口。这个观念的主要缺点是轻装甲坦克歼击车被证明不能拦截并摧毁大规模的敌人装甲部队,即使在坦克歼击部队以防守态势隐蔽展开也不行。但坦克歼击部队防守时经常能够延缓并削弱一次装甲攻击,但很少能击败他们。因此代替独立的反坦克任务,坦克歼击部队半永久的加强给步兵和坦克师,当装甲师被迫从事防御时,这是一个没有计划由他们担负的任务(因为他们缺乏足够的步兵)。
另外1个麦克奈尔信仰的基本教条是共享化和标准化作战部队的编制,促进将这些部队组成合成部队。战时的经验也证明与设想是有所偏差的,发现协同作战要求合成军队必须广泛训练和有效的战斗经验。不幸的是,步兵师的训练项目广泛实践了步炮协同在之后的战争中美军的步炮战术被发挥到了极致,但并没有进行过太多的装步炮协同的训练。大部分战例中,一个步兵师的第一次装步炮协同作战是都没有训练过,第一次协同作战结果也是良莠不齐的。此外,共享化意味一部分步兵师在进入投入战斗前都没有编制过坦克营和坦克歼击营。结果是可以预见的:这些纯步兵师投入战斗经常是多灾多难的。最后战斗经验和不必要的伤亡迫使美国陆军终于在1943末改变了训练条例的重点,但问题依旧在一小部分部队中长期存在。
最后,美国陆军步兵教条的基础建立在班一级的火力和机动上。班一级火力是M1“伽兰德”半自动步枪和勃朗宁自动步枪。然而,在欧洲战区,这不足以完全压倒德军班一级火力组(但相比于英军与中前期苏军来说,这个结果已经是相当可喜的了),由于其装备着MG-42通用机枪。当遭遇这种能每分钟发射1100发子弹的德国武器(这种机枪特色的持续射击在美国大兵中赢得了“打嗝枪”的绰号),美军步兵的进攻经常会被压制(当然在特殊情况下这句话就是句屁话)。
特例
欧洲战区,第4步兵师的第42野战炮兵营装备12辆105毫米M7“牧师”自行榴弹炮,而不是通常步兵师属105毫米M1牵引式榴弹炮。这显然是延续自第4步兵师曾短暂的作为陆军唯一的摩托化步兵师的传统。
欧洲战区,第18野战炮兵营装备75门4.5英寸TXXXX火箭发射器作为测试。对德军的打击效果是鼓舞人心的,于是美国陆军又组建了2个4.5英寸火箭炮营。他们最后都加入太平洋战区。
欧洲战区,第79(临时)野战炮兵营有第79和179野战炮兵群的人员组成,在弹药高度紧缺时期使用缴获的德国火炮。同样,第244野战炮兵营也临时混合装备缴获的德国88毫米高炮、105毫米和150毫米榴弹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