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人间几何（二）（2023大年初三献礼）

在乐正绫一本正经地介绍出自己那离谱之至的身份后，洛天依自以为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这毕竟是让她极感兴趣的话题，终究还是难以按捺自己心中的激动之情。救自己的人是天帝的女儿！如果不是两腿受了重伤，说不定她已经跳起来了。

也不能忘了，天依平日里最喜欢读的就是传奇小说了。虽然这种东西大多数记载的是市坊奇人，神话题材不多，但是起码也有所涉猎。再加上，民间还有话本，评书等等消遣方式，这些东西讲神话故事的可就多了。

而如今，一个本该存在于神话中的仙子，居然就在自己面前，那感觉就像是超级卷王看见五三一样，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是啊，你看这话都不是个疑问句。

「我也没有骗你的理由。只可惜我父亲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至今还没有离开过这座山。哦，刚刚能出去救你，大概他已经放过我了吧。」

「为……为什么你父亲要把你关在这里……？」绫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天依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内心的不满、愤慨甚至是怒火。这把天依吓了一跳，以至于她的语气都不由自主的卑微了一点。

「我怎么晓得。」绫扬起高傲而叛逆的下巴，目光投向了三尺窗棂中的小小一隅天空，犀利至极。看来，她和自己那位高贵父亲的矛盾，一时半会儿绝对是难以消解了。

天依看她这样，知道这大概就是她的逆鳞，也就主动岔开话题，道：「那，需要我带你出去玩儿吗？」

「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乐正绫阖上双眼，低头叹气。

「可是……我的家人会担心我的……」

「该不会你要我现在送你回去吧？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绫又睁开眼睛看着她，总算是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倍。

「正好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嘛～」

天依笑得很开心，看得出来她也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好感非常高。她是真心想带绫去见外面的世界，带她去吃好多好吃的，还要赏戏听书看蹴鞠，去打马球什么的。洛家也不算是小家族，虽然家有严母但也不至于说就一心想着控制孩子，洛天依平日里很自由。说句实在的，她要是真的一直被管着，怎么可能在暴雨中走到这种地方。此时已经雨过天晴，然而红日西斜，眼见着天色已晚。

不得不说，乐正绫动心了。这是她几千年独自生活下来唯一的愿望，如今有了实现的希望，怎么可能不动心？

「我得先问一句……你不会不记得回家的路罢？」

「这肯定是记得的……还不至于把这个都忘掉……」天依说得似乎语气斩钉截铁，但是断断续续，底气明显是不太够。

绫自然能看得出来。她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么大雨，确实会让人迷失方向。即使外面的人是她，也不一定就能找的回来。

「行吧行吧……那我就送你回去。不过，用神力给你治腿伤可能会有些痛苦，可要忍住哦。」绫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柔了许多。

「嗯嗯！」天依自然连连点头。

不过，即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相当于没做好心理准备。短时间恢复好自然是需要一定代价的，天依并没能完全受得了。

……

好吧，是完全没能受得了。她的惨叫声冲破云翳，直抵上界。所幸这时候所有神明都在忙，并没有人在意这一点虚无缥缈的惨叫。

乐正绫眉头紧锁，倒不是天依当然伤难治，而是她的耳朵逼迫她皱起了眉头。不过，忍得了几千年的孤独，她也没什么忍不下来的了。

「有这么夸张么……」她叹了口气，「如果是装的我一定会把你重新丢到深山老林里去。」

「唔！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天依鼓起了包子脸，有些不满。

绫却仍然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因为会痛苦本来就是我骗你的。」

「本来还以为能让你笑一笑的……」

「笑？」乐正绫抬起头，突然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我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诶？」

乐正绫一边还在帮天依疗伤，脑中的思维却非常快速的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恍然大悟地转头看向了远处墙上挂的一幅画，说道：「啊，应该是完成那幅画的时候吧。至于究竟是多久以前……这里每一幅画的间隔是三百年，也就是至少三千年前了。」

天依数了数，从阿绫手指的那幅画向右起，确实总共是十幅。于是她略懵懂地点了点头。

「好，下地来试试吧。」说话间，乐正绫停止了施法，一手扶着洛天依，让她下了床。

天依点点头，将重获新生的双脚从被子下抽了出来，并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格外轻快。她的布鞋安静地卧在床前，她将两只玉足轻轻地放了进去，然后倚着阿绫的肩膀下了床。其实她有自己一个人就能好好走路的自信，可她就是想让阿绫搀扶自己，想直接贴在她身上不下来。

「好诶！完全恢复了呢！」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绫一时有些出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可爱天真地在天庭叫着父皇的小姑娘。

「我再送你一套衣服吧。」绫突然说，然后不等天依回答就一下把她抱了起来，带她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房间比较小，而且摆了许多柜子。按照绫的说法，是送她一套衣服，那难不成这里全都是衣柜？她歪歪头，结果一下就靠在了身前的…（和谐）…上。绫明显一震，低头看了看她。

天依害怕极了，不敢看她。同时也终于想起了自己还被她横抱着，顿时耳根子都红了。

「你喜欢这个吗？」她的语气略有点奇怪，但并没有不满。

「诶？」天依又抬起头看着她，「没……没有……对不起！」

绫叹了口气，带她走进衣帽间（？）内就把她放下了。

「你自己看看吧，有想要的，拿出来就是了。」

天依用劲地点点头，动作煞是可爱。绫猛然觉得脉搏仿佛多了一拍。她就站在门口看着天依打开一个又一个衣柜。

灰发少女的脚步格外灵动，走路的时候简直就是在跳舞，恨不得三步一转身。除了那独特的8字辫以外，其余的秀发仿佛瀑布一般垂落下来，时尔飘飘乎乎，很像绫当年在天庭见过的同僚。

绫一动不动，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天依身上，有如在观察猎物的猎手。

「好可爱……」

一会儿功夫，她突然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了三个字。

「……唔，诶？」正在找着衣服的天依也突然回过头来，二人再度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对视。

「天依……我，还能亲你吗？」

绫恍惚地发问了。问完以后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天依虽然装的好像很有经验，但这些事情她的的确确是头一次，这个是按捺不住的。于是乎，她的双颊顷刻间一片绯红，顿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同样恍惚地反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你不回答，我就……」

一个眨眼，天依就发现她已经闪身过来了。

她揽住她的腰肢，半个字不多说，如同绝世反派那样完全不过天依发言的机会，一下就封锁了她的语言能力。

天依本是吃货，已经许久没吃东西，她现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再加上阿绫作为仙子，力气怎可能是常人所及，她就被绫牢牢地钳制了，完全没有后退的空间。不过她毕竟对阿绫好感度颇高，以及刚刚体会过的那种感觉，有点回味，有点喜欢，也就没有更多的动作，反而十分顺从地接受了。

这些事情是一门艺术。乐正绫不懂，洛天依也不懂。

有谁了解呢？

不晓得。

也没人愿意去了解。

人之所以喜欢去巫山云雨，都是因为本能，不可思议的本能。

二人又一次的接吻并没有持续多久，也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却已足以交心。明明是才刚相识一会儿的两个少女，已经被身体的本能不由自主地贴在一起。

硕大的山中之地，唯此二人。

所谓的见证者，大概也就只有惊起的鸟儿。

在那之后过了不知道多久，她们离开山口的时候，日已偏西。绫平日里不用吃东西，这儿就自然没有什么锅碗灶薪之物，没法做饭。天依是饿坏了，又被那么狠狠一折腾，整个人虚的不行，几乎是瘫在阿绫肩上，不厌其烦地嘟囔着自己好饿。阿绫没什么办法应付她，一言不发地走着。

绫本仙体，虽然也是第一次，倒无伤大雅。天依却是凡人，纵然再怎么精力旺盛，到这时候也已经累到绷不住了。见绫一直不说话，气氛变得非常尴尬，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到后来，干脆趴在她的背上。

阿绫顺势背起了她。两人维持着这个状态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气氛仍然尴尬，但已经要到头了。因为她们已经走出那片森林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今夜没有月亮，满天的星辰拼命地展示着自己那微乎其微的光亮，却难以照亮这世界。放眼望去，很黑。寂静的夜下是寂静的原野，时不时有三两萤火虫结伴飞过，便是这世界中最亮的希望。夏夜的风，已经褪去了炎热，刮着人的耳垂，轻轻发痒。

跟随着天依在黑暗中半睡半醒的指引，二人不久就看到了灯火，俨然是要到城镇了。

“就是那里了么……”望着那边闪闪烁烁的地方，她有点儿怀疑。到了晚上，不是应该熄灯吗？难道凡人也不睡觉？

阿绫即使是仙人，也不喜欢熬夜，睡觉实在是一件美事。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盘算，她想要来这凡间城市生活，想要融入他们。都说仙子不愿沾染尘世烟火气，可真如此吗？倘若真是这样，何来牛郎织女、天仙配呢？

“嗯，那里就是我家所在的城市了！”

天依十分兴奋，看来是饿坏了，因为阿绫在这里已经闻到了繁华夜市飘出的香气。天依作为一个究极吃货，嗅觉和味觉自然是比几百年没尝过食物的阿绫灵敏很多的。现在阿绫都闻到了，她没理由感受不来。

“看得出来你饿了……那你有钱吗？”

“有吧……”天依挠了挠头，然后忽然想起来，绝望道，“钱都在原来的衣服里啊！”

“噗……”

这一下几千年没笑过的绫总算有点被融化了，至少会嘲笑了。

于是天依又鼓起包子脸不说话了。绫能想象到她现在有多可爱，但因为背着她而不能回头欣赏，着实可惜。

又走了一会儿工夫，两个少女总算走到了城门口。这座城夜里是不戒严的，但要进城肯定还得盘查身份。天依乃是城主府千金，带个来路不明的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阿绫又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妙龄’女子，守卫也是乐得卖个人情，就放她们进去了。

她们真正的故事，正要从这座城市的繁华当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