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记录

——发生在2019年7月令医疗同行蒙羞的“老人病危求救 医生却忙拍照”事件

（2023年7月补充版）

 

注：1.2019年7月所发原文《一次照相引发的一场医患纠纷，最终……》见丁香园论坛，此版补充部分以蓝色示。

2.重看此文并加以补充，我的心情也在“记录”与“忘却”间挣扎，故妄自偷借鲁迅先生的著名杂文名“为了忘却的记念”聊表此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仍在前行，各种利益纠葛牵涉其中。

 

非自媒体时代，主流媒体占据了发言权，大众对每次事件认识局限。自媒体时代来临，就诊患者可以拍照录音留依据，医护可以拍照录音喊辛苦。作为此次事件当事者之一，我也录了一些人的声音，别无其他，只为自证清白。

 

我是一个有点思想的人，也是一个会点文字的人，每每在敲下键盘时都想做到严谨、审慎，这次也不例外。

 

其实，我很想通过这些文字让大家透过事件本身，透过这家县级医院，去深思背后的真实原因，去厘清各种行业乱象。但这需要敲出大量的文字，我暂时没有这样的心情和心思。

 

这一次，暂且就事论事，把我亲历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吧。

 

事情源头：大约在2019年6月19日前后（有“文水医院科主任群”截屏为证，医务科郭XX副主任通知参加“星光计划”专家示范日讲座活动，内容为：中国胸痛中心认证标志设计理念及建设意义、冠心病共三高患者综合管理的优化），心内科护士长刘XX（她在担任副护士长时，就在导管室从事介入技术）找到我，问他们科《冠脉介入治疗》的宣传册（强调：并非医院李XX院长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所说的科室简介）用完了，可不可以重做？我回答当然可以，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我还建议她说，“胸痛中心建设项目已经启动了（见公众号“山西省文水县人民医院”4月25日的报道，以下简称“公众号”）”，要不要把册子内容更新一下？”她对我说，“胸痛中心到底能不能建成还打问号呢，内容就按原来的吧”，说真的，我自己也觉得要打问号，于是内心对她敢说真话的这一面很是认同。

 

不记得过了多少天后吧，她来办公室干别的事，我顺便问她改得怎么样了，她说还要再改改，我把之前下载的一篇一页不到的论文打印出来给她让她参考。

 

7月11日前一两天（具体哪天不记得，但7月11日公众号发了《文水县人民医院心内科部分锦旗、裱字等展示｜患者真诚感谢之管见（三）》），我到心内科拿手机拍锦旗，又问刘护士长改得怎么样了。她把修改后的册子（这个册子我留着，上面有她和我的笔迹）拿给我看，上面手写的字我有些看不清楚怕出错，就让她把修改部分输入电脑，以OA电子邮箱形式发给我（是用他们科一个护士的邮箱发给我的，我邮箱空间未满，所以留着未删除）。

 

我把册子内容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了两三遍，文字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了，但图片方面有点小问题。一是封面图片，原先采用的是网上下载的某DSA图片，不但印刷效果模糊且厂家、型号未经核对是否与医院所购一致，于是先后联系刘护士长、放射科李XX主任、设备科冯X主任确认了型号并到厂家官网下载后使用；二是科室合照（之前采用的是公众号于2017年12月9日发的《文水县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中的某张照片）效果太差，大家可以到公众号搜索，这张图片也是在病区门口照的。

 

7月11日，锦旗在公众号发布后，我把链接用微信分别发给了科室李XX主任、郭X副主任和刘护士长，并且用语音和李主任提议让长期与医院合作的摄影师王XX来医院一趟给科室照个合照（此部分微信对话，我也留着），李主任并未回复我。

 

7月12日上午10:16，我电话联系李主任重述此事，他同意了，我还说明天是星期六（往常医院周例会都在周六上午8:00召开，周六病人数相对少一些），要不就明天照吧，他说好的，此次通话时间1分26秒。于是10:19，我电话联系摄影师，详细叙述此事，还说我做宣传册只用一张合照就OK，今年年底李主任就要退休了，他是个文艺爱好者（李主任及其兄擅长书法是我们当地人尽皆知的事），如果他还想再照点别的也可以满足，通话时间2分43秒。

 

7月13日上午，摄影师联系我约我一同去心内科，我刚好有工作，要写医院上半年工作总结和下半年工作计划给县里分管医院的杨XX县长，于是派办公室一名干事同去。约二三十分钟后，干事打电话给我说，李主任把这件事忘了，并未通知科室内医护来拍照，我就说人家摄影师都来了，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这次主要是要效果，至于人全不全的没那么重要，可干事说人家就想人全了再照，我只好说让李主任和摄影师商量吧，他们说重定时间就重定。

 

事情经过（7月15日~7月21日）：7月15日（周一）08:39:51，摄影师微信联系我同去，我说你们大家都这么熟（小县城人际圈子很窄），我就不去了吧，照个相而已，如果需要我协调我再去吧，他一口应承。09:36:34，我发微信“拍完了的话挑一张（说明：他们经常几连拍）发给我吧，要‘原图’哈，我做宣传册子用”。09:41:19，他语音回复我，说“只能照一张了，病人闹得不行，要告呢”。我万没想到，拍一张照片能拍出医患冲突来，想了想后问他，“拍合照和病人没关系呀，怎么会发生冲突呢？”他久久不回复我，我急了，语音通话给刘护士长不接，电话打给她也不接，只好打给李主任（这时我警惕心提高，录下了此段通话，时长1分27秒）。电话中我问，“不是给医护人员照相吗？又不是给病人照相（侵犯了人家的隐私），怎么会起冲突呢？”他答，“摄影师觉得后排护士个头忽高忽低，等摆正常了，有个病家说他妈病了不看，照什么相呢？骂我们呢，所以就不能照了，就迁就吧，那张照片应该能行；我原来就打算到白求恩那里（医院正门入口处）照，大家在病区照，唉正好赶上了，她本身病重，关键这个照相行就行。这是个经验教训，不能在病区照相，以后到室外照吧，留下个值班的（可见，这次照相并未留下值班的）；咱们很难照全家福，总有个不在的”。此处小小总结一下：首先，拍照宣传是日常工作，医院并未就此制定规章制度或职责，但一直以来从未受到任何异议和批评；第二，拍照时间最终由科室决定，科室负责人最清楚科室工作性质和收治病人特点；第三，我和科室之间是协调关系，不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故不存在网友揣测的“留痕”照相一说，就像“健康界”一位网友所述“拍摄本单位宣传照片和基层工作留痕迹根本不是一个事儿，拍宣传照是为了扩大自身影响力，留痕迹是为了应对上级考核。拍照时完全应该必须考虑患者病情的轻重缓急，所以出了问题被处理没什么可说的。不要什么事都硬要靠到留痕上”；第四，医疗核心制度中有“危急重症患者抢救制度”，我不是医生，也不在现场，对于病人的抢救，我实在无能为力。

 

15日上午约十一点多钟，病人家属打电话到我们办公室投诉，这是我过后才知道的，因为不是我处理这次投诉的，以为是投诉心内科别的事情。后来听说，接到电话后是安排医务科的人到心内科组织抢救。结果，下午病人家属就到院长办公室吵开了，县卫体局的人也来了。

 

7月16日（周二）我总值班，晚上得知省医调委来了。到心内科巡查时我还碰到了李主任，他说尸体已经拉走了，好歹只停了一天，拉走了就好处理了。我问他此事，纯属关切，这事或多或少和照相扯上了点关系，总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万万没想到，我还成了主角。

 

星期三，早交班后我休息。

 

星期四，上班后得知，周三下午记者带着工作证来过，正好赶上医院半年工作反馈，院领导们对记者都避而不见。结果，周四晚上，视频出来了，一直发酵......晚上八点多钟，我被办公室陈X主任（就是最初视频中那位被记者称作“一问三不知”的主任，她兼院长助理和新闻发言人，人事任免文件可证）电话通知去医院接受问询。凌晨两点钟我才到家，一晚上大家七嘴八舌，说这说那，接电话打电话，此处不予详述（如有必要，我会另外专门就当晚发生的事情详细写一篇）。过程中，写了份情况说明，说是报给县宣传部的。

 

此处补充：7月18日（星期四）晚发生的事。

 

晚上8点多至7月19日凌晨两点。

 

走进行政区，院长（三重身份，一是文水县医疗集团书记，二是文水县人民医院院长，三是医院书记，约一周前为副书记）、副书记两人都在，院长一直在通话。

 

等待让人焦灼，我打电话给李主任问他是否也要来见院长，他说是。接着等，陆续地，办公室陈主任、业务院长也都来了。

 

通完电话，李院长问我照相一事，我拿着那本《冠脉介入治疗》的册子详细说给她听。但显然，她并未静下心来。话未全部说完，她又开始接电话了，我继续等，并再次联系李主任，他说他在文水电视台。

 

不知等了具体多少分钟，院长再次问我照相一事，我直说，“您根本静不下心来”，但还是重述一遍。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来了一句，“就不该安排上午照相！你想想，咱们医院开会、搞活动不都是在下午吗？”我哑口无言，都这个时候了，都已经在省级电视台曝光了，还说这不分轻重缓急的话，真是......

 

院长走下行政二楼，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打电话请教那位摄影师，“医院就不该照相吗？别的医院是怎么安排照相的呀？”摄影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和我一样大感意外。18分30秒的通话中，我问他安排其他科室照相（主任或其他人安排）的时间和地点，他说最近给神经外科照的那三张就是在上午照的（地点分别在：病区门口、白求恩像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架处）。这样一来，我更有底气了。再说，以前医院开周例会都是在周六上午，是近一两年才改到周二下午的。

 

约22:10，李主任来到，李院长和郭X副主任也一起上来。于是，我们大家都挤在一个办公室里写那份《文水县人民医院关于患者康金莲医疗纠纷的情况说明》（电子版我还留着）。其中第四段为：2019年7月15日9时14分，为制作科室简介在病区内拍工作照，期间安排两名医护人员照看全科病人。拍照过程中，全体医护人员一直在病区。过程中，患者家属找李主任想让李主任关照。因李主任以为是普通门诊病人，告知家属等照完相再看病。于是大家就问李主任了，“你安排了哪两名医护？再回想一下，这可得想好啊！”他说安排了康金莲的主治医师李XX和某护士在病区内，但当把长达二三十分钟的监控视频（就是被省医调委封存了的那段视频）调出来时，主治医师李XX明明就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照相；于是他随口就变，说“那就说成XXX在病区吧！”做事少规矩，说话很随便，这就是这件事中李主任留给我的印象。

 

当场，李院长还把总值班叫来，让他一个一个电话地打给各位科主任和护士长，让他们提醒科室里的人不要再点击头条，不要再看这条报道了，要实在想看就打开电脑看吧！

 

星期五上午，院领导照常在二楼小会议室（紧邻院长办公室）开会，只不过这次会议是关着门开的，约11点钟叫我搬电脑进去，在前晚写的情况说明的基础上，加上给予心内科主任“停职”处分。院领导还立即到心内科宣布了此事，并留有照相作凭证，以此汇报上级、交代公众。下午，院长李XX、主任陈X和我三人闲谈，李院长提及，上一任赵院长有一次带着心内科李主任去给时任王XX县长看病，李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接，事后王县长说，以后再也不要带他来了。

 

星期六11点钟，办公室陈主任把我叫去她办公室约谈我，说“有人提醒我，我得约谈你，这对你来说也是个保护”。我问她约谈是个什么性质，她说她和院长们也经常约谈，当时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于是答应了。她拿出在A4纸上预先写好的两段给我看，第二段出现“严谨工作作风”的用语，我当场表达不满，她当下勾掉了这六个字，让我写草稿她誊抄，并在医院日常使用的工作记录本上作了笔录，我们都签上了姓名。过程中她接到了李院长的电话，说要同去太原办事（此处暂不述，但需明确的是，办的事与此次事件有关）。在等司机来接的时间里，李院长又说，李主任平常就自由散漫惯了，出事是必然的。她们出发了，我14点多回到家。

 

星期天，我接到了陈主任的电话，让我提供正面宣传资料，我答复说公众号上都有，如果不够，我再来搜集（此处暂不述正面资料之用途）。

 

我以为领导协调能力强，至少山西的媒体是不会再参与这事了，就只等省医调委的鉴定结果了。

 

事情经过（7月22日~7月27日）：又一个周一，早上07:03，陈主任发微信给我，“今天帮我做个医德医风的课件，从网上找些反面的教育视频，例会上我想用。昨天，市里、县里又调查，加班做资料，脑子有点乱，今天可能又要来”，上班后我就忙着找视频做课件了。下午，陈主任于15:41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派驻县医疗集团纪检监察组接受问话。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会叫到我，因为上午心内科相关人等就被叫去了。当时天下着雨，我去到外科楼二楼（纪检监察组办公地点）时，李院长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坐着。我和卫体局医政医管股马XX股长、股里另一工作人员一同走进最靠里的一间办公室落座，详细说明了拍照的原因等（所述内容完全属实），共4张A4纸，核对无误后签了字摁了手印。然后，监察组监督专员成XX（可翻看公众号5月24日所发“文水县医疗集团召开‘以案促改’警示教育大会｜派驻县医疗集团监督专员成建生作重要讲话”）走了进来，边看刚做的笔录边问我，“你联系的照相，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办公室？”我回答，“这是做医院的册子，科室的册子，不是做谁谁谁的册子，这是我们办公室的工作，只不过落实到我个人来完成”。他问，“你汇报给陈主任没？”我说陈主任正好不在，但我后来和她说了，他问“陈主任说甚？”我说“事情已经发生，能说甚”。他说，“哦，事情发生了才说的呀”，我说，“因为只要一张合照，我们以前也照过很多张，没有出过任何事情”。他说，“别说个这，别往这件事情上想，办公室一直在做这类工作，不是你个人行为，对吧？不是说让你个人承担什么责任，你也承担不起”。于是，我放心地离开了，离开时陈主任就坐在李院长刚刚坐的位置。

 

周二中午，省、市、县二十多人（其中一辆中巴车，车牌号我记得的），都到医院调查此事。晚上八点多，我刚吃完饭准备开电脑学习，陌生电话响起，对方说她是纪检监察组的张X，叫我去接受问询。我的心这下紧缩了起来，为什么又让我去呢？这事出就出在医疗上，和我没啥关系呀，我不是医生，既谈不上“医德”也谈不上“多次求救不予救治”，两次约定照相我都因为手边有事没有出现在现场，说到责任，我也没资格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呀......到达后，成专员也在，他又问我这事向陈主任汇报过没有。重提此问，我心里害怕极了，当场掉泪......我没有落座，一直站着回答，怕坐下之后警惕心也会随之降低。还好，这次笔录虽然只有这一个问题但可以补充，于是我详细描述了制作宣传册的流程等，共两页纸，也签了字摁了手印。既然是依据事实描述的，我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怕什么，我又没说谎，不论哪里不论谁来调查我也不怕，这事确实没我的责任，但凡在医院工作的明白人都知道的”。张X打电话让陈主任派车送我，我婉拒，说自己能走，她说这是他们的工作规定。陈主任来了，和我一同到地下停车场坐上车。在车里，她和我抱怨李主任，说干吗连累这么多人？......

 

周三早上，去了才知道，我被撤职了，是因为占了“地利”的关系，我看到了红头文件，并没有人告知我这个噩耗。我去对面办公室找陈主任，哭着问她，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她一个劲让我接受，说上周六已经约谈过我，我应该能理解今天的结果。试问，我怎么理解得了？活这么大，我最为崇尚“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处分暂行规定》（2012年8月22日发布）第三章“违法违纪行为及其适用的处分”第十六至二十一条中哪一项适用于我？其中每条都提到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低岗位等级或者撤职处分”，又请问，死了人，情节确实严重，但是我造成的吗？我是拉着心内科所有人的手不让他们进去抢救了吗？第四章“处分的权限和程序”第二十四条（三）“将调查认定的事实及拟给予处分的依据告知被调查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听取其陈述和申辩，并对其所提出的事实、理由和证据进行复核，记录在案。被调查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提出的事实、理由和证据成立的，应予采信”和第二十七条“参与事业单位工作人员违法违纪案件调查、处理的人员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提出回避申请；被调查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以及与案件有利害关系的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有权要求其回避......”，这两条，他们遵守了吗？随后，陈主任去李院长办公室，我也尾随进去说要请假，他们批准了。李院长说，这次事件，大家都是冤枉的，要理解，且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医生（视频中病人家属所说拉着主治医师的手说“照完再去看吧”的那位）说她也很冤枉，没办法呀。陈主任又说，这还不一定是最终结果。我立马问，会开除我吗？李院长说不会的，没那么大的事。于是，我带着满腔的愤怒和冤屈回家了。

 

周四9:09，办公室副主任彭XX用总值班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二楼会议室，我说我请假不去。紧接着陈主任打来，我拒绝接听。那天，我充满了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一下子就腿软了，想拉肚子但上了厕所又没事，可一会儿又想去，一种等待着被别人带去刑场的感觉。我只好给李院长发微信，请求她不要无来由地给予这么重的、我无法承受的处分。她居然回复我了，说这次处分这么严重，是为了平息事件，不是依据事实处分的，大家都冤枉......（我有微信语音为证，此处暂不公布）下午15:26，她发来文字“我在离石参加全国的视频会议，一会得公开做5分钟的检查，但愿不直播！按我的个性，宁可被免职，也不愿公开做检查，可这件事就是我不忍心处分当事人，才招致更多的人受到了更严重的处分，对不起！是我的不忍心，伤害了这么多人！”请注意，她所说的当事人不会包括我吧！当晚6点钟左右，“吕梁发布”公众号发布“【热点回应】文水县人民医院涉事相关人员受到严肃处理”，我知道已成定局，注定我的一生就要背负上这个臭不可闻的坏名声了！

 

周五中午，院方发布《文水县人民医院开展“医德医风专项整治 鼓励患者‘随手拍’举报的通告”》。

 

周六，召开紧急会议。晚上我去面见院长，她态度怠慢，不复周四上午和缓、求原谅、博同情的态度，让我怒火丛生，我们发生了口角。最后，她居然一口咬定“就是你组织照相的么”，看看，我一个小喽啰，是有多大能耐组织这一场医疗失职行为呀！人家李主任在视频里为了撇清责任，也只说“办公室安排的，不是咱们自己要照相”，她倒好，不知轻重地用到了“组织”这个词！

 

后续（8月16日）：内科楼七层大会议室。李院长面向全院职工的公开讲话录音部分文字：……咱们医院仍然有“求医”心态，而不是“就医”，“以病人为中心”的理念不强。某晚三点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从急诊室到五楼跑了有四次，病人方便了没？没！为什咱们不能跑而让病人跑呢？跑得多了，谁也会动火！……病区再不能看门诊病人，从前头到后头跑来跑去，找不到电梯，寻不到方向，终于找到大夫，大夫却还在忙，还在处理其他病人，谁遇到这种事不是一肚子气？！……

 

咱们看看每个环节每个流程，是为咱们自己提供了方便还是为病人提供了方便？看看网上说的，看看人们骂的，确实咱们错了！真错了！刚开始我还在细节上纠缠，这病人不是重病人，只叫了一次，一次和五次有区别吗？危重病人叫你就去，不危重病人叫你就不去？你能判断什么是危重？我原来很相信你们能判断，现在我怀疑每个人都判断不了！不要抱侥幸心理，病人会突然加重？打死我也不信，除非是心源性猝死，但这种情况很少！……也怨我们，出了事情老想隐瞒，不想让病人知道。结果是大家都不知道为甚出了事情！这几年的纠纷病例大家拿出来好好看看，是真的有问题的，能令我相信的科室越来越少。刚查房完病人突然就重了，怎查房来？无一人发现病人有问题，居然还是人家家属发现的，真是人家说的“漠视生命”！主要责任在我，老想大家业务做得多点，挣得多点，轻视了这方面的教育！……

 

我五十三了，再做两年就歇了，何苦惹人？所以迁就了每个人，看见不好也不说了，大家和和气气，觉得科主任们非常不容易，医院的发展离不开科主任，我对科主任很迁就。老想让他们心里高高兴兴，不想让他们心里受委屈，甚至说个啥我也不忍心拒绝，就是这种纵容导致了今天的结果！使更多的人受到了更重的处分！如果及时处理不会有这么多人跟着受害！……这个事情为甚想尽办法赶快处理？大家看看网上说的“要追究刑事责任”。我和省卫健委……商量……

 

事件总结

 

一、还是那句老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事件本不应发生，发生后本不应如此懈怠。请事件中人对号入座，原谅这么难听的称呼吧！

 

二、据说，是7月24日凌晨四时所做的处分决定，时间选得真是太好了，大家自行想象一下这一夜未眠的成果吧！

 

三、各家媒体关于此事的报道和留言区网友们的评论，因对事实了解得不是非常充分，各有长短。但存在一个我认为的共同不足之处：你们对县城这个特定区域中发生的具体事情没有过“感同身受”，多是站在理论高度或某个角度某个角色代入分析，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还有差距。我个人非常盼望有真正的能结合当地实际的管理者和高素质医护人员到院给予切实的指导，而不仅是媒体的批判和事件的发酵，医院还是有非常负责非常有素质的医生的，真的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概而论”、“一竿子打死”了！当地的老百姓还是要到当地医院看病的，真心感谢我们的患者也非常多。当负面占头条时，正面就为零了，这是不理智的，对医患共同体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一家医院也不能代表整个医疗卫生系统，面对任何事件都要多角度多层次作出符合事实的、有真正改进步骤的正面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