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正在奏鸣
以儿童为主题的宏大叙事倾吐出了澄澈空灵的声音,想必这大概是如今社会意识上所面临的儿童腔之趋势。黄纪苏老师堪称社会走向观察者中的先知,果不出所料,仅仅十来年之内,就验证了儿童腔如日中天的发展历程。无论对此持以何种态度,我们或许不得不接受从文艺腔到儿童腔、娘娘腔的范式转变。至于其所以然,还需我们在焦燥的土壤上触摸感知。然而,毋庸置疑的是,“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外界环境的选择压往往能反向激励群体救亡图存,展现出民族蓬勃雄阔的阳刚生气。缺乏选择压极容易致使社会思维理智的退化和大众群体成熟年龄之延滞,并间接地为儿童腔、娘娘腔的滋生提供气候适宜的温床。
诸位若是认为儿童腔无关紧要,或是认为儿童腔为社会营造了健康的氛围,都定将惊呼儿童腔不值得小题大做。但此言差矣,儿童腔之题目常常大隐于市,且仍交付比儿童稍年长的青少年群体完成。至于其具体形式,则毋需赘言,参考应试教育之试卷即可。另外,儿童腔实则与“文艺腔”密切联系,并同娘娘腔一脉相承。没有文艺化的生动修辞表达,没有文艺体裁体现出的纯真浪漫之诗意,谈何儿童世界之多彩、儿童腔调之无邪?儿童腔对甜美图腾的崇拜,又催生出娘娘腔之婉约阴柔,使得我们领略到鸡皮疙瘩起跳之魅力。三种腔调,形态各异,却又水乳交融,好似一家之成员,掀动平民思潮的一路风雨。
通过对职业、性别、情感态度的综合考量,我们不经意地发现,文艺腔、儿童腔、娘娘腔已然融为一体,相互依存。儿童腔最适合被作家这类职业恰当表达,而此些作家也指桑骂槐地抒发自己的呼声,将理想主义式思维铺天盖地宣传开来。常装儿童腔作势并以悲天悯人的“圣母情怀”自居的作家,以女性为主,一方面是由于女性崇尚纯真美丽之理想,更能认可儿童的价值观;另一方面,也是女性性格细腻、善解人意,乐意倾听儿童心声,走进儿童世界所致。因此,运用儿童腔的主体将不可避免地表露自己性别本真的声音,为童趣涂抹一层幽怨哀愁的色彩。这群学儿童发腔的作家们虽信誓旦旦,预期名声威震之效果,然不料被群体中的不少火眼金睛者识破雕虫小技,遭其冷眼相待。究其差异,还是属于两类思维观念之分歧,即作家以童言无忌寄托纯洁美好的心愿,但我们并未领情,反而嘲笑其虚无缥缈之空想。近来拜读须一瓜之大作,便觉贻笑大方,荒谬绝伦,深叹其将儿童腔运用至游刃有余、登峰造极之境界。
须一瓜:你这“瓜”保熟么?
须一瓜(笔名,原名为徐平)虽是记者身份、业余作家,却乃文坛界不可小觑的新起之秀,且其小说曾被改编为知名电影《烈日灼心》,一度火爆。有所不知的是,须女士以儿童的口吻,集作文、日记、博客等多种文体之大成,创作了一部名不见经传的作品《小学生黄博浩文档选》。笔者细细品读时不由好生感慨:写出的此等内容被视作文学,竟也算本事。如果不是在高中考试的阅读文章或是人民文学选编,而是在微博等网络平台上发现,依愚之见,窃以为简直值不过搞笑创意,更毋需谈及评析可圈可点之处。
然而,再烂的文章一经高人骚客吹捧,也能起死回生,正符合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道理。一北京大学教授竟在其论文中“言必称希腊”,动辄以结构主义、超越化叙述等精巧美妙之词汇为其辩护,云须女士之小学生口吻完成了语言风格的创新,进而引发社会严肃问题的深入思考,起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等等。更有甚者,将其文章充当高中阅读题考察学生,把这位北大教授抬举须女士的马屁原封不动地设作选项内容,实在溜“须”拍马,令人作呕。
一部小学生蹩脚式作文体,若能登堂入室,则需德配其位,既经得住时间考验,也容得下大众的质疑和推敲。然而,须一瓜这块好“瓜”是否真能保熟?至少我还不敢苟同。比如,在其《文档选》中的竞选卫生委员发言稿里写道:“我觉得,打扫教室、打扫卫生区、打扫走廊等等,都是劳动,尤其是打扫厕所的劳动是——最光荣的!”一小学生专爱打扫厕所,属于幼稚心理,值得包容理解;但须一瓜借小学生黄博浩之名表达对厕所的挚爱,让我们对于须女士独特作品口味之刁钻晕头转向、难解分寸,才恰巧应证其最令人费解之处。
从其文章表达来看,黄博浩同学天真淘气之性可见一斑。他因恶作剧受到惩罚,在检讨书中言其犯下“丧尽天良”之事,“差点害到祖国下一代”。为了添油加醋,须女士还特意以黄博浩之口吻,安插层层递进的排比,“我影响了一个班的优美秩序,影响了同学们在知识海洋里遨游的信心;影响了他们为了祖国的美好明天而进行的努力拼搏。”我们都将疑惑不解:一年级小学生怎么能驾驭这种水平的文字?这些文章明显难以掩饰成人的笔法和思考方式。
每一篇文档都分别对应老师评语,而对于黄博浩这位主人公的杰作,老师的评价无疑以否定为主,具体包括思想不健康、抄袭套作、滥用成语等原因。此时,须一瓜设置老师评语的目的已呼之欲出,即用其严肃的批评声调来表现成人观念之虚伪,反衬儿童的纯真天性极为可贵。黄博浩在欣赏春日风光时闻到一股烂黄瓜的味道,便将春天与臭味相联系。对此,老师的观点是“春天是美好的,不是臭的。应对春天产生正确的观察和理解”。乍一看,我们便不假思索地认为老师实在刻板迂腐,然而,当我们深思熟虑后会发觉,老师的说法不无道理。本质上,老师是希望学生能够发现生活之美,引导其树立积极向善之观念并培养其高尚的审美情趣。此外,小学生用错成语,不知“人唤男女,狗唤雌雄”之常识,也间接反映出其缺乏教养的一面,但须一瓜显然并非关注礼仪规矩、言辞教化之基本要求,而是肯定和赞美其成语使用不正确也恰当、个性顽皮却真率,为儿童叙事的主题灌注反叛精神。
须女士在文档选中颇负盛名的小说《可爱的家》里以小学生黄博浩为叙述视角,总结出非传统家庭的真实写照:“我”的家是乌合之众; “我”的外婆是个骨灰级的小气鬼;不叫小姨夫的人,并不欢迎我们老少三口大举进犯;“我”外公外婆叫我不要叫他小姨夫,“我”就没有叫。一个未成年儿童,谈及家丑,实乃童言无忌;可一个作家,故意而为之,便是用消极情绪点明家庭关系之乱象。无论是叙述情节破碎而不集中,还是装作孩童思维玩弄技巧,须一瓜的文章本身就体现了反小说的结构化趋向。
“文以载道”,形式向来是为主题服务的。只有用非典型、颠覆性的艺术手法,才能表现须一瓜不成熟的儿童腔观点。正所谓须一瓜展现的是小学生及其周边人事,粉饰的是儿童腔之美妆,但实际上所写绝非儿童文学,不但没有呈递童趣中浪漫主义的轻佻化、纯良化特征,反而贡献出令人毛骨悚然、远比儿童文学可怕的严肃文学,引得不少读者质疑其儿童视角之真实性。然而,剖析须女士主题之所有,不过陈词滥调,了无新意,只是围绕成人世界之虚伪、儿童内心之美善进行永恒轮回,却回避成人思维现实性、目的性等深层次的思考和解决措施,使得牢骚情绪浮于浅表。如若文档选的艺术特色有所可圈可点之处,充其量即为呼吁成人消除芥蒂隔阂、回归天性等不切实幻想而刻意采用的反乌托邦式讽喻。相比于孜孜不倦、渴求长进的祖国花朵们,须一瓜幼稚的儿童腔亟待接受良好可行的改善。可事实上,面对自己的调侃之作,须女士一定难以舍弃其故弄玄虚的反讽习惯,咬着牙抱残守缺也在所难免。
在接触小学生名义的文档选之前,我们可能对博客风格的零散化叙事耳目一新,叹为观止;但一识得庐山真面目,我们最终便以失望和败兴之感毫不犹豫地否决此类作品,并重新召唤理性,立足现状,继续着工作岗位的切实奋斗。看来,须一瓜之“瓜”确乎不能保熟,很显然还是个“生瓜蛋子”。
三巨头是当今乐坛最丑陋的偶像蛊惑
拜服于须女士之微妙词法,本人不禁继续联想到当今音乐界中也正存在的类似现象——三巨头神话。许嵩、徐良和汪苏泷结伴而行,组成QQ音乐三巨头而后屹立于流行乐界,恰似珠联璧合,创造出了非主流时代独特的华语乐坛群像。打量三人外貌,你简直难以分辨清楚彼此;欣赏其典型的曲作,感受着他们由内而外的慢热型发散,你也不得不承认三人间巨大的相似性。然而,强硬地给三巨头立下概括化、抽象化标签定义似乎不大可行。可以确定的是,当今的时代隐约告诉了我们一个极容易被忽略的常识:三巨头决不是神话。作为未能在音乐发展史上绘出独树一帜之注脚的无数平常范例之一,其实在性贡献即为刺激流行乐坛的市场消费,以推动唱片公司销路之热增。理论上,破除神话之迷信具有可操作性,但仍有万千粉丝、潮男潮女为之折腰倾倒,说明三巨头野蛮生长的空间依然存在。三巨头引力的无限膨胀之事实无疑乃不正常、非理性之现象,已足以值得我们擦亮双眼。
对于三巨头评价不理想的原因,其实隐藏在流行音乐概念本身。为此,我们不放认真量度“流行”之说辞。苏联教科书对流行音乐的总体判定是商品音乐,这体现了流行乐以市场为本位而将艺术性置于其次的原则。因此,流行乐的成功标准不在于古典音乐、民俗音乐所崇尚的文化特性与教化功能,而在于衡量市场开拓度的大众吸引力。流行乐的商品属性既诠释了反艺术的歌曲作品在流行后被生硬地赋予艺术化色彩的玄机,又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三巨头之创作只顾得及赶上白驹过隙的网络市场末班车,将精力全神贯注于把握大众粉丝的口味走向而不惜置创作手法于脑后的局限性。
三巨头风格的空白之处,恰恰反映出互联网离传统审美偏好渐行渐远的多元市场趋向,迎合了儿童腔、娘娘腔甚嚣尘上、大行其道之形势。和那英、杭天琪的陕北特色,崔健、汪峰的重摇滚乐,方文山、周杰伦的中国风相比,三巨头的独特创新显然是有所缺失的。如果定要牵强附会,寻找其别具一格之处,恐怕便不离追忆轰轰烈烈、青春年华的校园童子腔和声音柔细、风情万种的情爱娘娘腔。试看许嵩《玫瑰花的葬礼》平平淡淡、味同嚼蜡,徐良《犯贱》令人鸡皮疙瘩起跳、不寒而栗,汪苏泷之《后会无期》辞藻匮乏、一味单调重复,三巨头组合独占鳌头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其态势已沦为完全受制于市场的软肋。基于市场调节的自发性,互联网品好浪潮式风云变幻的流动,决定了三巨头华语乐坛生命的昙花一现,而压垮三巨头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大众观念分量厚重的觉醒和解放。随着大众对于流行音乐的严肃反思不断深化,偶像蛊惑的顽瘴痼疾被逐渐根治,娘娘腔、儿童腔等幼稚肤浅、矫揉造作之风格被更多洪亮的声音抵制,以轻巧化、妖娆化、泡沫化一招制胜的王牌群星不得不以呈现在观众面前褪淡模糊的视线迎接其剧终之日的来临。届时,“情爱”“荷尔蒙”自会不知趣地退场,曾经羽翼丰满而待振翮高飞的儿童腔、娘娘腔也势必不攻自破,我们终将荣幸地欣赏具有能力为时代打下深刻烙印的新文艺复兴光焰万丈的日出。
丑陋的偶像蛊惑层出不穷,一如那些个“半吊子”用其拔俗的魅力轻易盖过危险恐怖的迷惑性。但对于以“手可摘星辰”自封的门徒们,也是时候跳出舒适圈开阔眼界了。艺术之至高无上的自由,已然微笑着向我们招手,我们怎能不应这个景儿,去一跃而上,展臂相拥?
精神“断奶”,当志存高远
无论从蓬勃兴旺互联网窥测,还是总览大众审美特点之走向,我们都能见识到妇幼同腔的巨大威力。根据当今腔调顺序之演变,体现形式主义美学的文艺腔同时引导出儿童腔和娘娘腔两种分化,而妇幼两腔彼此间又存在相互作用之动向。儿童腔的阴性化演变成为不伦不类、性别认同异化的娘娘腔,娘娘腔是对儿童腔变异的深化响应。因此,在文艺腔转型之后,儿童腔作为始作俑者,使得娘娘腔、奶油腔、游戏腔等多类变种的讨论价值被囊括于其中。对于儿童腔之滥觞进行评价,我们既需肯定其童趣、纯真的美善价值,又应当大胆对其幼稚、无知的充满原始色彩的动物性作出批判。文化的演进如同车轮般滚滚向前,在此情形下,公然奉儿童腔为圭臬无疑是违背历史大势,逆潮而行。新文化运动时期,胡适曾就文学改良提出“不摹仿古人”“须讲求文法”“不作无病之呻吟”等主张;同样是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二十一世纪,若不怀揣着上进心去弃其糟粕、顺势而为,而是对滥调陈陈相因,岂非历史的倒退?
浮躁的空气为小儿之叫喊、妇人之见地提供了极大的合理性。当妇幼同腔笼罩了整个主流社会,将外部选择压拦截并转化为浇灌大众精神的迷魂汤时,浅疏的文化土壤已经发育成熟,不深刻的思维定势使得理性求实地分析问题、解决问题逐渐幻为泡影,懈怠而无斗志的我们便难言自己是否能切断精神上持久依赖的奶源。大国之殇,在于我们悍然诉诸文艺腔、寄希望于优美的墨守成规之形式而不自知所作所为均乃务虚不务实的无用功。
回顾往日的辉煌历程,憧憬未来的动人蓝图,我们感受到民族挺立千秋的豪阔激越之自信,更明白实践成为宏大叙事之内核时呈现出的蒸蒸日上之势头。等待着尊严可循之日,复古亦复新的洪钟猛然撞击着我们麻木的心头,由此我们终于激活僵化的生存状态,探寻庄重而高贵的精神源泉,此才不愧为每一个体思想宏伟神圣的复原场景。
心中自不平,本当志存高远,而非压抑冲突腾越的心绪,继续着毫无尽头的沉默之路。一浪高过一浪的排比着实令人羡慕不已,缤纷多彩之童话世界也未必不充满诱惑,然而,深思熟虑之,稳步成熟且挣脱物性的精气神难道不可谓最能唤醒睡意昏沉的铿锵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