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药 17 黑喵
沈梦瑶想象过自己和袁一琦再次见面的场景，打她, 骂她, 再怎么激烈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 独独冷嘲热讽她从来没有想过。
袁一琦......明明是个懒到不愿意记恨的人......
一个人坐在角落, 窗外偶尔经过热恋的情侣, 沈梦瑶看着，心里异常难受。
不是因为袁一琦的话, 而是袁一琦如此巨大的改变。
从童年到少年，袁一琦经历了人生最孤独寂寞, 也最阴暗煎熬的一段时间, 即使那时候她一无所有，还要受尽委屈也没有哪个瞬间像今天一样, 把谁的尊严和脸面踩在脚下践踏......
不对，她有过。
依然是为了沈梦瑶。
仅仅因为她堂姐袁书珊在背后说沈梦瑶的坏话。
其实，袁书珊说的袁止是沈梦瑶, 她骂得最难听的应该是袁一琦才对，袁一琦说她习惯了, 左耳进, 右耳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果袁书珊的矛头指向沈梦瑶, 再无关紧要的一句诋毁，袁一琦也会使劲浑身解数顶回去，气急了袁一琦还动过手。
为此，她被叫了家长。
家长是沈梦瑶。
沈梦瑶知道缘由, 除却生气，更多的是心疼，所以辅导员当着她的面说袁一琦的不是时，她第一次端出了架子。
沈梦瑶不喜欢和人针锋相对，只是因为事情还没有触及底线，一旦越界，她能不带一个脏字的说到对方怀疑人生。
不巧，辅导员触到了雷区。
没走的袁一琦躲在办公室门口偷听，笑得腰腹酸疼。
晚上回家，袁一琦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感谢——亲沈梦瑶。
袁一琦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脸颊，后来理智败给诱惑，她假装意外亲在了沈梦瑶嘴唇上。
第一次，沈梦瑶正视了袁一琦对自己异样的感情，她开始有意躲避。
躲着躲着，躲到了袁一琦身边......
喜欢她太自然，被她喜欢也是冥冥之中。
有些感情就像四季更替，除非地球不再公转，否则就一定会经历遇见。
打架的事情闹到最后，袁一琦没有受处分，辅导员反倒因为玩忽职守落了个被开除的下场。
她们两个，一个不好勇斗狠，却能为了喜欢的女人动手打架，一个自小独立，最不屑用父母的关系达成目的，却也能为了家里的小姑娘把人逼到离职。
即便辅导员离职的根本原因不在沈梦瑶，她也确确实实在袁一琦不知道的时候推波助澜。
她们都曾经为了保护彼此做出努力，如今却将可怕的语言暴力用在对方身上，还用得得心应手。
时间改变的袁止是感情，还有一个人根深蒂固的坚持。
“呦，这不是军医大附属医院大名鼎鼎的外科主任吗？您这种大忙人竟然有时间来喝咖啡？还是离医院三十多公里的机场。”话里带刺的女声出现得突兀。
沈梦瑶满脑子都是袁一琦过去的模样，一时没将这个声音放进脑子和听过的声音对比，只是在那人坐到自己对面时凭着本能驱赶，“抱歉，
这里有人，请你......是你。”
疏离、礼貌的声音只一瞬间便冷却下来，“袁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个座位。”
冤家路窄，俗语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此刻，坐在沈梦瑶对面的正是才在她脑子里出现过的袁书珊，袁一琦的堂姐。
这个人一手毁了袁一琦该有的幸福，从亲情到爱情。
就算有些事袁书珊没有亲自操刀，也改变不了她伤害过袁一琦的事实。
沈梦瑶讨厌这个人，极其讨厌。
面对沈梦瑶不留情面地言辞，袁书珊并不怎么在意，她无所谓地笑了下，当着沈梦瑶的面儿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红到让人不适的嘴唇抿着烟，深吸一口，然后吐出。
青白色的烟雾飘在略带躁意的空气中，让袁书珊身上的低俗感越发浓重。
沈梦瑶不喜欢化妆的人，尤其是浓妆艳抹。
厚重脂粉味遮住的不止是一个人原本的容貌，还有她的自然纯粹。
她曾经被人欺骗，于是，厌恶任袁形式的伪装。
“袁小姐，这里禁止吸烟。”沈梦瑶提醒，适度的语气不会让谁觉得难堪。
袁书珊置若罔闻，换了个方向后对着沈梦瑶吐出烟圈。
不悦顿时加剧。
沈梦瑶站起来离开。
腿刚绕过座位，袁书珊再次开口，“急什么，不介意的话，和我谈谈袁一琦的事情啊。”
沈梦瑶离开的动作没有停下。
袁书珊将烟夹在两指之间，戏谑的声音和咖啡厅里的安宁格格不入，“这样，我随便问，你看着答，第一个问题，你们确实谈过恋爱吧？”
沈梦瑶停下脚步回头，表情没刻意冷淡，袁书珊依然在她的注视下打了个寒颤。
很细微，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
“袁小姐，你确定要在这里找我麻烦？”沈梦瑶声音缓缓的，察觉不出来喜怒。
袁书珊捻灭烟，红唇勾起尖锐的弧度，“真是对不起，我怎么把你们早就分手这事儿给忘记了？还是你甩了她对不对？听说袁一琦为了求你回心转意差点跳楼，后来半死不活的被舍友发现，手腕上还有刀划过的痕迹......”
“你说什么？！”太过震惊，沈梦瑶控制不住地睁大眼睛，眼底因为长时间疲惫熬出来的密集血丝让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许恐怖。
袁书珊笑容更甚，“你不知道？那就怪了，我还以为她为了不和你分手会闹得人尽皆知。”
沈梦瑶的身体在发抖，声音里的恐惧再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你把话说清楚。”
“好啊。”袁书珊染成黑色的指甲轻点桌面，看着沈梦瑶惨白的脸色恣意发笑，“可是说什么呢？说袁一琦当着你的面儿不敢跳楼，结果背着你自杀了？这话你敢听吗？”
一刀还没拔出，另一刀再次跟上。
沈梦瑶危如累卵地情绪被袁书珊逼到了绝地，什么礼仪礼貌忍耐克制统统抛诸脑后。
沈梦瑶暗下眸光，瞳孔深处的情绪不激烈，却胜过狂风暴雨，“袁书珊，不要忘了，把她逼到那个地步你也有份，如果还有良心就请你立刻、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袁书珊端着胳膊冷笑，“逼她怎么了，你要是够坚定谁逼得了她？沈梦瑶，我承认在促成你和袁一琦分手这件事上做得不够光明磊落，但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你主动提分手，谁能打垮袁一琦？说到底，我没错，吕廷昕没错，错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
袁书珊站起来，阴暗的表情让空气也忍不住退避三舍。
“沈梦瑶，你才是把袁一琦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
重击落在，沈梦瑶好像听到了沉重的枷锁将她锁死在感情十字架上的声音。
沉闷、压抑，看不到光亮。
袁书珊看得身心舒畅，她真是爱死折磨沈梦瑶和袁一琦的感觉了。
过去，她们不是总觉得自己高尚，总看不起她吗？现在还不是被她几句话玩得团团转，呵，女人的感情脆弱得让人不屑可怜。
“对了，我爸妈心疼袁一琦无家可归，过几天会在老家给她办丧事，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送她最后一程，如果......”
“啪！”
足以惊动整个咖啡厅的巴掌声让袁书珊愣在当场。
剧痛传至大脑，袁书珊疯了一样捂着脸朝沈梦瑶扑过去反击，“你这个死同性恋竟然敢打我！”
沈梦瑶轻巧躲开，就着袁书珊身体向前的惯性随手一拉，她便狼狈地扑倒在地。
匆忙之下，被自己踩掉的抹胸长裙让袁书珊成了这一处最大的笑柄。
沈梦瑶对这一出好戏没有多少兴趣，她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放进臂弯，然后解开领口最上方的扣子，走过去俯视矮她许多的袁书珊。
“袁书珊，这一巴掌是替袁一琦打的。你们一家霸占她父母留下的财产，霸占她的家，却不给她应有的生活环境，让她小小年纪就吃尽苦头，现在她出事了，你们却跑出来和她谈亲情，不会觉得可笑？可是怎么办，她现在活得比你们之中任袁一个人都风光，以后也只会更好，要不然，这丧事就当是替你提前准备的？”
沈梦瑶说话的声音不急不躁，甚至能从其中听出隐约笑意，但和她直白讽刺的措辞混在一起就变得尖锐无比。
袁书珊目眦欲裂，气到发抖的手指指向云淡风轻的沈梦瑶，“你......”
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剩下的话
再次被沈梦瑶的巴掌打了回去。
“这巴掌是替我打的，路那么宽，地方那么大，你找谁的麻烦不好，为什么偏偏不长眼地找上我？我承认，你刚才的话我很怕听见，可你怎么不想想，我难受了谁最心疼？”
沈梦瑶低下头，指尖轻弹臂弯里没有一点灰尘的白大褂。
动作随意，语气平淡，“让她心疼的人，你觉得我会听之任之，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沈梦瑶，你别装了！”袁书珊扯开嗓子，市井泼妇一样大喊，“分都分了，你现在才来装好人会不会太晚了？！”
沈梦瑶反应平平，在周围零星的探究目光下缓声开口，“分手只是分手，不代表我不再喜欢她，有关一琦的事，一辈子都不会晚。”
一琦，久违的称呼脱口而出。
沈梦瑶没有起伏的胸口疼得尖锐，她突然想让时光倒流，在事发之前不管不顾地带走袁一琦，带她去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生活，至于那些凌驾于道德底线之上的东西，她一个人知道就好。
只要袁一琦的喜欢一直在，她就能一直忍受来自灵魂深处的审判和煎熬。
可是，怎么让时光倒流呢？
没谁能教会她。
没再和袁书珊说只言片语，沈梦瑶离开了咖啡厅。
这一处的闹剧随着一方的离开落下帷幕，有心之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却没有就此打住，他们蛰伏在茫茫人海中，看起来平凡无奇，却总能将别人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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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被沈梦瑶羞辱，再被咖啡厅的人指指点点，袁书珊哪里还能忍？硬是在咖啡厅撒了一通泼后才憋着满肚子气去卫生间整理自己。
卫生间里没什么人，袁书珊骂骂咧咧地打开化妆包补妆。
沈梦瑶那两巴掌打得狠，而且都在右脸，袁书珊再怎么遮也遮不住脸上的红肿。
气急，袁书珊端起手边的绿萝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过后，营养土混着花盆碎片散了一地。
过来打扫的保洁阿姨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地躲着袁书珊收拾残局。
袁书珊没有一丝愧疚，大摇大摆地拎起包往出走。
马上要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脚，袁书珊避之不及，踉跄着崴倒在地。
开怀的笑声随着袁书珊的尖叫一同响起。
袁书珊见鬼一样抬头。
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死掉的袁一琦此刻正随性地靠着墙壁，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笑。
“你不是死了吗？！”袁书珊声音在颤。
袁一琦从裤兜里摸出一枚鸡蛋，上下颠着，“你都没死，我怎么好意思赶在你前头？你不是我堂姐吗？替你收尸，我义不容辞。”
“你，你想做什么？”袁一琦的语气太正常，袁书珊害怕。
袁一琦腰上用力，借着墙壁的支撑站直身体。
“做什么？帮你长长记性呗。”袁一琦走到崴了脚站不起来的袁书珊面前，随意踩着她的一处裙摆问道，“你刚才又去欺负她了？”
“谁？”袁书珊脑子乱成一锅粥，根本不知道袁一琦说的是谁。
袁一琦快速收回脚，又猛地踢出，军用靴子硬邦邦的鞋尖刚好踢在袁书珊膝盖上。
袁书珊疼得尖叫，抱着膝盖不停向后退。
袁一琦无动于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痛苦扭动。
卫生间里有脚步声靠近，袁一琦在那人走出来的前几秒弯下腰，满脸微笑地问没挪出多少距离的袁书珊，“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袁书珊不断摇头，发疯的袁一琦她根本就惹不起。
袁一琦耸耸肩，似笑非笑地说了一个字，“哦。”
出来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两人之间的互动，然后快步走开。
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袁一琦恢复冷淡，“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欺负她了？”
袁书珊回魂，明白过来袁一琦说的是谁，心里的恐惧更加剧烈。
“说话。”袁一琦不耐。
袁书珊瑟缩，声音小得可怜，“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了？我怎么记得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不要说她的坏话，你既然长了猪的脑子，为什么没有猪的智商？”
“我......”
“我什么我？”袁一琦语气转凉，“拿我刺激她？袁书珊，你真是活够了。”
袁书珊不敢说话。
过去的袁一琦为了维护沈梦瑶不要命的样子她还记得，太可怕了。
“袁书珊，问你个问题，回答的好，今儿这事再议。”袁一琦说。
袁书珊忙不迭失地点头，“什么问题？”
“我和她的事你参与了？”
一个问题直中要害，袁书珊慌不择言，“不是我，不是我！我本来是有打算把你们的事捅到她父母那儿，但被那个叫吕廷昕的抢了先，她威胁我，不让我和别人说，所以你们的事我只告诉了她，我发誓！”
“你没把我们的事捅出去，那她为什么会和我分手？”
“我真的不知道，你去问吕廷昕，沈梦瑶不是因为她才和你分手的吗？你去去问她啊！”
袁一琦蹙着眉不说话。
当初分手，沈梦瑶给的理由的确是吕廷昕，刚才袁书珊在她面前提前，她也确实没有反驳，可在国外的碰面，吕廷昕给她看的那张纸写得非常清楚——你们分手和我没关系，她骗了你。
不关吕廷昕的事，也不是
迫于父母压力，那沈梦瑶和她分手还会有什么理由？
袁一琦脑子一团乱，靠回墙边不再说话。
袁书珊趁机站起逃跑。
跑了没几步，身后传来袁一琦没有感情的声音，“下次她再想打你，打完右脸，麻烦你把左脸转过去让她打，两次用同一只手打，疼。哦，对了，还有湿巾，记得随身携带湿巾，她的手是用来救命的，被你脸上那二两粉一搞，还怎么救人？”
□□裸的羞辱让袁书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起伏，“袁一琦，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是她甩了你，你为什么还这么维护她？”
袁一琦随意抬起眼皮，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我乐意，关你屁事。”
“你......”
“你什么你？少用手指指我，这动作由你做出来怎么看怎么欠。”
袁书珊立刻收回手背在身后，这个指头被袁一琦硬生生折断的剧痛她还记忆深刻。
“行了，你可以滚了。”袁一琦努努嘴，轻描淡写，“回去跟你爸妈说一声，当初签的那份关于我父母财产所属权的协议一周后生效，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不落的拿回来，你们该回哪里趁早打包东西滚蛋。”
袁书珊脚步踉跄，一个字不敢多说。
没人的时候，袁一琦剥开鸡蛋小口咬着。
鸡蛋，袁一琦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现在，她能把鸡蛋当饭吃，只因为沈梦瑶说过它好。
吃完最后一口，袁一琦低着头笑了下。
苦涩、无奈、委屈、难过，还有......怨和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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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尖抵着地面，袁一琦的目光定格在没有扔进垃圾桶的一块儿鸡蛋壳上，“枉你自以为看过她光鲜的一面，也陪她经历了一些黑暗，就能做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可笑到头来你连分手的理由都要从别人那里一点一点打听，呵，这种喜欢说出去可能要被人笑死。”
袁一琦烦躁地扯下助听器塞进口袋，抓起背包甩在肩头，一脚一脚踢着行李箱往前挪。
深夜安静的走廊里，没人听见袁一琦闷闷不乐地嘟囔。
“戴这玩意有什么用，不想听的一字不落，该听一句都听不到。”
“白长那么高了，说话声和蚊子嗡嗡还小，鬼听得见。”
“......”
沈梦瑶和袁书珊的那段对峙，袁一琦只是隐约听见了袁书珊的尖锐，完全听不到沈梦瑶的答案，偏偏那才是她关注的重点……
满心不高兴的袁一琦低着头，嘴角耷拉，腮帮子鼓鼓，偶尔气得不得了，愤愤地用指关节蹭两下鼻尖，和以前生气时的模样没有区别。
骨子里的袁一琦其实一成不变，只有在面对让她难过过的沈梦瑶时才会变得不受控制。
图什么？
袁一琦也不知道图什么。
可能因为憋得太久，伤得太深，单靠自己藏在没人的地方舔舐伤口起不到作用。
也可能因为......不知道分手的理由，所以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没有希望，人怎么活？怎么心平气和？
“小梦瑶啊，你能不能仁慈一点？给个理由让我死心，或者......给个台阶让我回去。”
离开机场，袁一琦在工作室附近住了一晚,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踩着拖鞋晃悠回了工作室。
在这座城市里, 以前, 袁一琦的家是有沈梦瑶在的地方, 现在, 她无家可归，工作室便成了唯一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地方。
工作室的小伙伴看到袁一琦平安无事, 激动得直抹眼泪，其中, 以小胖最为夸张, 庞大的身躯挂在袁一琦身上鬼哭狼嚎个不停。
“老大，这都多少天了, 你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说实在的，我们都知道你命硬，就算外面那些危言耸听的新闻闹翻天也不会担心,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心眼小得和针尖有一拼的雅姐每天都想杀了我。”
袁一琦正在努力把小胖扁了一点, 但依然非常碍事的胖肚子往回按, 听到最后一句时停下，懵逼, “你把她怎么了？”
小胖抬起头，伤心欲绝的脸上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她问我你的情况我答不出来啊。”
“我……”
袁一琦刚开口，小胖猛地推开她, 颤抖着手指悲愤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情况？！我不过就是个打工的，每天给你烧香、赚钱，你想起我了呼来喝去，指挥得毫无心理障碍，你不需要我的时候……”
小胖妖里妖气地拂袖，怨念能拉一火车，“你不需要我的时候，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舍不得打给我。”
袁一琦恶寒，搓搓胳膊狡辩，“我……”
又是一个字，小胖原地爆发，两手抓着袁一琦的肩膀，气运丹田，怒吼道，“你说你怎么就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回来了？！亏我还在淘宝上给你找了那么久的轮椅和担架，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吗？啊？你说啊？！你说！”
袁一琦被小胖晃得眼冒金星，懵着脑袋笑眯眯地接茬，“对得起，对得起，你都快把我赚的钱吃光了，我还没找你算账，让你用一片痴心抵债有什么问题？”
小胖丢开袁一琦，愤怒，“你赚的钱？你重新说一次，好好说！”
袁一琦干笑。
这些年她除了
时不时在微博上打个广告，还真没怎么管过工作室，全靠小胖一个人不辞辛苦地将它发扬光大。
“小胖小胖，你饿不饿？”袁一琦揉揉胃，用她拙劣的演技岔开话题，“我都快饿成一道闪电了，你快去给我买吃的啊。”
明知道袁一琦是装可怜，小胖还是在看到她耳朵上挂着的东西时妥协了，“说！想吃什么？！”
“变态......”辣！
敬业得宛如袁一琦肚子里蛔虫的小胖，在她‘无理’的要求提出之前将它们统统扼杀，“重口味的想都别想！”
袁一琦立刻拉起箱子往办公室走，声音闷闷的，“那算了，给我买几根鸡腿回来，炸的，不要油，多辣。”
“不要油你给我炸一个试试看！”小胖想掀了屋顶，让袁一琦看看这里现在是谁的天下！
袁一琦站住，夸张地活动几下下颚，随后转过身，用最悲伤的表情面对小胖的良知，“我都六年多没好好吃饭了，你忍心继续亏待我？”
“不要脸的东西！”小胖将比戏服还宽大的衣袖甩得生风，“等着！”
袁一琦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我胖哥不愧是艺术里最会扯后腿的，你这造型就是放在八百年前也会遭人嫌弃。”
被嘲笑，小胖不仅没生气，反而欣慰得一塌糊涂。
他们老大也就笑得这么疯癫的时候才像个活人。
“我走了！”趁着眼皮还能包住眼泪，小胖抢了不知道谁的钱包火速出门。
正门口一拐，加肥火箭一样的小胖和着急忙慌赶来的荆雅猛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力逼得两人节节后退。
勉强稳住，荆雅弯着腰，捂住胸口，心疼得要死，缓了两口气后冲小胖怒吼，“后面又没狗追，你跑什么跑？！”
小胖扶着墙大口呼吸，情况没比荆雅好多少，“后面是没狗，但有我老大啊，您老千万别拿她和狗比，狗可比她会做狗多了。”
“你倒是看得门儿清。”
“一半一半，生存不易，不擦亮眼睛活不长久。”
“嗤！”荆雅唾弃，随即问道，“那二货情况怎么样？”
小胖立刻停止耍宝，正色，“不好。”
荆雅站直，再强势的眼神也压不下瞳孔深处的心疼，“我去看看她。”
“荆主编。”见荆雅要走，小胖战战兢兢地叫住她。
荆雅回身，“嗯？”
“那个，你别骂我们老大啊。”小胖指指自己脑门，压低声音，“她这里缺筋养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次。”
“唔……”荆雅拖长声音，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档案袋在腿侧敲点，“好处。”
小胖想问候这女人全家！
朋友做到这份上真是活久见！
小胖伸出一根手指，视死如归，“下期封面我出！”
荆雅，“三期。”
“一期！”
“三期。”
“两期！”
“成交。”
小胖缺钙式抽搐，“你是魔鬼转世吗？？？”
他自己是智商缺陷吗？？？
为什么每次都要被这个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的女人坑！
“不是，我是活生生的人。”得了便宜，荆雅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嘚瑟的味道，“哦，对了，下期封面不是帮我做。”
“那是谁？”
“我楼下的。”
“楼下？”小胖狐疑，“楼下不是负责医疗这块的吗？”
“答对了。”
小胖腮帮子狂抖，“事先声明啊，我只拍风景，不拍人的花花肠子，更不拍心肝脾肺和脑子！”
荆雅忍不住赏了小胖一个白眼，“你就是想拍，我也找不到素材给你。”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拍人。上次灾区的医疗救援很出色，社会热度一直没下去，楼下新来的主编是江童不知道搁哪儿认的一个小阿姨，做事风格非常凶残，为了不吓到手下的人，她想把自己的形象定格在‘人性的温暖’上。”
“所以？”
“所以，她打算在下期撤掉几个鸡肋的专栏，大篇幅报道上次的救援事件。”
“然后？”
荆雅不答反问，笑得高深莫测，“军医大附属医院医疗队的负责人是谁？”
小胖头皮一紧，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想了下，小胖回答，“脑外科主任。”
荆雅，“名字。”
“我怎么知道，隔行如隔山好吗？”
荆雅连声啧啧，“亏你总说要把一腔热血全留给你老大，现在竟然连把她的心一窝端的女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恶仆欺主，我已经看到了雏形。”
小胖一脑袋云雾，“把我老大的心一窝端的女人和军医大......妈蛋！小梦瑶！沈主任！她们是一个人！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荆雅光笑不说话，意味深长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小胖后颈发寒，“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荆雅光明正大地欺负小胖的智商，“你可是亲眼见过你老大半死不活的样子，再让她们见面保准出事，还是大事。”
“嗯嗯！”小胖连连点头。
点完，眼睛一转，不对啊，他们老大这么多年不勾搭女的，也不勾引男的，难道不是在等小梦瑶回心转意？让他们见面就算出事也一定是好事！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绝对是在诓他！
荆雅把小胖百转千回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心想，“就你们这群牵着不走，打
着倒退的驴子智商能藏住事儿才怪，到时候‘说漏嘴’看你那个一天天就会装腔作势老大还坐不坐得住！哼！敢坐不住，我就敢让她深刻体会吃回头草的结果有多惨痛，以后乖乖夹着尾巴朝前看！那种狠心的女人，留着垫桌脚都嫌不平！”
荆雅不露声色地清清嗓子，继续煽风点火，“这里离医院就十来分钟路程，走过去也不见喘几口粗气，不巧，你老大是个非常管不住腿的人，你回头帮我给她带句话，让她把皮绷紧了，敢偷偷摸摸去见人，我就敢把她丢锅里煮了，顺便切了你小弟。”
小胖两腿夹紧，冷汗直冒，“它犯了什么错？”
“七年不止没搞定一个女人，反而让别的女人可劲儿折腾她，你说，你小弟留着还有什么用？”
小胖欲哭无泪，“我和老大的兄弟情那么深厚，怎么可能对她下得去手啊，还有，我老大的属性从小就是女，我哪怕是有十头牛的力气也拉不回来一两米，况且，我还是个虚胖......”
荆雅汗毛倒立，男人，尤其是又高又胖的男人委屈起来简直颠覆三观。
荆雅在心里踩了小胖一脚，下最后通牒，“以后对你老大得事儿再长点心，另外小胖......子，为了避免恶仆欺主的事发生到袁一琦身上，你回头把工作室的账目拿给江童捋一捋，尤其是去年十月到十一月的账目，少一笔……”
荆雅冷笑，“咱们走着瞧。”
小胖腿软，“明天，明天就送过去。”
荆雅不冷不热地丢下一个哼，转身进了工作室。
十月到十一月的那几笔帐，她早就想重新算一下了，免得某些定力喂了狗的人看出猫腻，临时倒戈。
有些好，不知道了是天上掉馅儿饼，知道了就是平白吞老鼠药，死都不能死得干净利落。
袁一琦不怕死，可她们这些朋友不能总看着她为了个狠心的女人折磨自己。
————————
办公室里，袁一琦瘫在椅子上，两腿交叠搭在桌面，脚抖动的频率随着抑扬顿挫的语气时快时慢。
“我先以为我是个受得了寂寞的人，现在方明白我们总在一处后，我就变成了一个不能同你离开的人。”
啧，还能这么有感情的朗诵情书，怎么看都像是个没事人，白瞎她担心这么多天了！
荆雅肚子里的火蹭蹭往上冒，在门口站定，动动脖子，然后屏气凝神，“袁一琦！”
隔着隔音玻璃，外面的员工都听到了荆雅的吼声，沉浸吟诗的袁一琦屁大点反应没有。
荆雅躁了，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几步走到袁一琦后面踹了上去。
袁一琦刚觉得自己领悟到了这段话里的精髓，急忙放下脚准备趁热打铁写下感悟，谁知道身体还没完全坐起来就在一股猛力的推动下连人带椅子一起飞了出去。
胸口撞在桌沿，袁一琦疼得眼泪哗哗。
她一直觉得例假前几天的胸根本不该长在人身上，不过是蹲下系鞋带的动作，磕到膝盖都能疼得人背过气，更不要说是拿来撞桌子。
袁一琦捂着胸口站起来，随手抓起小胖的手机砸在地上增加气势，“谁他妈踹我，找死啊！”
荆雅皮笑肉不笑，“我踹的，有意见？”
袁一琦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失联这一个多月给身边朋友带来了多少麻烦，一见到来人是荆雅，嚣张气焰立刻熄灭，“雅姐，你怎么来了？来，快请坐，请坐。”
荆雅和老佛爷一样被袁一琦扶过去做下，讽刺道，“以前在我面前不是挺德性的吗？今儿怎么开始说人话了？难不成是这次死里逃生让你长记性了？”
袁一琦嘿嘿两声不说话，偷偷摸到助听器挂在了耳朵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荆雅闲适的坐姿瞬间僵直，绷着脸问，“什么叫没听见？”
袁一琦不做隐瞒。
荆雅听完脸色更差，语气也跟着急躁起来，“你一直不给我打电话就是这个原因？”
袁一琦挠挠头，“不是，这回真是我忘记了。”
“袁一琦！”荆雅气炸，“骗我一下能死啊你，你知不知道江童为你的事儿哭了多久，我换衣服的时间都不够她攒眼泪，就差每天在肩头垫块儿毛巾随时侯着！”
“不会吧......”袁一琦心虚。
“不会？！”荆雅气得想拆了袁一琦，“你狼心狗肺，不要把别人也想得和你一样不是东西！”
“额？我明明挺长情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狼心狗肺了。”
荆雅看着袁一琦不说话，冷淡的表情让袁一琦发憷。
袁一琦明白荆雅的言外之意，脑子在深沟里转了两圈后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笑嘻嘻的语气没有一点诚意。
和荆雅相处，袁一琦向来贫嘴，没多大目的，就是觉得朋友之间老正儿八经的说话没什么意思。
荆雅对此从来不生气，还总能和袁一琦来回打几次太极。
今天，袁一琦也这么以为，所以即便听到荆雅说江童哭得厉害她也只是习惯性给了个不正经的回答。
谁知道，荆雅直接沸腾了，用刀子似的眼神指着屁股刚蹭上桌面的袁一琦，“你，给我滚下来！”
袁一琦悚然，“你想干嘛？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大金主，没有我，谁给你正在谋划的那个专栏拍照。”
荆雅冷笑着站起来，“大不了撤掉，谁怕谁。”
“你别冲动......啊！”荆雅手落下来的前一秒
，袁一琦抱着脑袋蹲下大叫，“救命！”
大叫之后，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预期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袁一琦睁开一只眼睛，偷摸着往上瞧。
荆雅就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袁一琦自知理亏，悻悻地站了起来，“事先声明，别打脸啊，员工都在外面，我也是要面子的。”
荆雅对袁一琦有意装出来的轻松无动于衷，反问道，“她知不知道？”
“谁？”话题转得太突然，袁一琦反应不过来。
荆雅声线僵硬，“沈梦瑶。”
袁一琦所有的情绪回归原位，沉默了一小会儿才慢慢开口。
声音淡淡的，不太情愿提及，“知道，我们在机场见过一面，还一起喝了咖啡。”
“喝咖啡？”荆雅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我以为你会直接把杯子砸她脸上。”
袁一琦嘴角抽搐，“我没这么凶残，最多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口头讽刺。”
“嗤！讽刺她，信你还不如信明天会下红雨。”
“真的，我对天发誓。”
“你发誓也要有人信！”荆雅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花盆，语气不善，“在她面前，你那张嘴只会做两件事。”
“嗯？”袁一琦茫然，她自己都没数清楚的事儿荆雅怎么会知道。
“哪两件？”袁一琦问。
荆雅扯了一片花瓣，揉碎，“讨好她，取悦她，包括心理和身体。”
袁一琦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袁一琦张张嘴，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