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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唐婉儿之章(下) 第三节

2021-08-06 17:35 作者:苏苏子-official-  | 我要投稿

(三)伤痛

在“地狱”里,有一套独特的历法。不以星期记,不以年月记,因为每天的作息都是一样的,昨天、今天、明天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也就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了,因为哪一天都是那一天。就像桃花源一样,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地狱”里的鬼神们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但是天空不会骗他们。通过一批又一批的小鬼们的观察,他们发现这里的夏天特别特别热,而冬天又不太冷——至少几乎不下雪,同时,春秋分的那一天,太阳会在东八区时间七点多才落下去……很多人已经猜到这里是哪里了。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四季还在轮回,一切就都有尽头……

“凌依,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比武考核,休息一下吧。虽说是第一次经历,也不要太累了。”葛原给在操场上拉轮胎的凌依递去了一瓶水,“你不要紧张,你很优秀,不要被他们吓到了,只要你发挥正常……”

“不……我不想死……”凌依喘着粗气,但拉轮胎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实弹考核只是有风险而已,不一定会死人的。”

“你不用骗我,这地方每年都会进来好多人,但是出去的却俩廖无几,结果总人数却基本稳定?那些人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

葛原一时语塞。

“对吧,你承认了,三位姐姐的身法我都见识过……张景姐姐不愧是一怒之下杀了一千两百多人的人,依我看,死在她手下的人不少吧!”

葛原叹了口气:“这里本来就是地狱,死亡才是常态,活着只是幸运……”

凌依可能是真的累了,不得不停了下来,坐在跑道边,喝着葛原给她的水:“姐姐,你杀了几个?”

“额……这么多年了,我可能只杀了……十五个?”

凌依把喝剩下的水浇在头上:“姐姐,我也会杀人吗?”

“你和她们俩不一样,从我个人的角度看,我不希望你杀人。但她们俩就不一样了,她们根本没问过我这种问题。杀不杀人其实无所谓,只要你能理解这种考核的方式……”

“我懂,他们不会白白借咱们一命,让咱们活着。”

“话虽如此……但是你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不是在用借来的命活着。”

“所以,我就更不能这么白白地死了,对吧?”凌依把空水瓶扔向了二十多米外的垃圾桶——准确地命中了。

“是的,没错……”

……

“张景姐,凌依妹妹她的变化好大……”陈潇和张景也来到操场边,看着这一切。

“我能感受到她心中那一股强烈的执念,”张景说道,“就像是我当初发了疯地要报仇一样,她现在发了疯地想活下去……说白了就是怕死,她迟早要迈过这一道坎儿的。”

“你说,她这样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怎么会?她这么怕死呢!”张景的微笑似乎有另一番深意,“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想要伤害她的人。”

……

“第一项,分组六公里随机战况越野,听我叫号……”

这算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凌依被分到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讨厌的六公里越野。这和普通的定向越野不一样,除了有指挥部随机设置的各种突发情况之外,她还知道有另一只同样人数的队伍,以自己队伍的终点为起点,以自己队伍的起点为终点,迎面杀来。当两队遭遇之时,就是你死我活之时。

三位姐姐都被分去别的项目了,举目望去,队友都是陌生人……不会有人帮你的忙的,不落井下石已经够意思了,谁知道在下一个项目彼此会不会成为对手?

因为集体项目的纪律在这种地方无法保证,所以负重全都用沙袋、铁块代替了。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杀伤性武器,待会儿遭遇敌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凌依前半程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两支队伍在沼泽地里相遇了……

凌依正自顾自地在沼泽地旁的密林里寻找探路的木棍,好能顺利通过沼泽地。突然间,树林之间传来人的惨叫声,大家都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密林之中根本找不到任何挣扎的人影。不一会儿,那个人的声音就消失不见了,是被勒死了吗?

凌依发现有的人不再找木棍了,而是退回了沼泽地边,趴在地上用枯树叶和灌木隐蔽。凌依不知其中的奥妙,也跟着隐蔽起来。很快,十几个手里拿着合适的木棍的“敌人”从沼泽的另一边出现了。他们靠着木棍探路,慢慢地通过了这片长宽都在百米以上的沼泽地。忽然,凌依看见前方的灌木丛里似乎有动静:原来是早已埋伏好的队友一哄而上,和“敌人”开始了肉搏。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夺取他们的木棍。

以生死为代价的肉搏战,比凌依想象地要激烈,她被眼前这50人左右的大混战吓住了,一时间还趴在灌木丛里不敢动弹。每个人都尽自己的全力杀掉对手,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锁喉已经算客气,直接戳瞎对手的双眼,让对手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才是更省事的办法——没有人会去营救在规定时间内没到达指定位置的人。有的人还会在生命耗尽前的最后一刻,把对手拖进沼泽地里,哪怕是双双殒命——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简单的道理。所有人都习惯性地去踢男人的裆部,让他们发出最惨烈的嚎叫并放弃抵抗——不杀了他已经是仁慈。

当凌依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有几个胜利者正在脱离战场,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凌依知道,自己只能应战……为了还能或者出去,再见到他……

凌依盯上了一个落单的敌人,他手上的木棍已经经过3次易手,他想必是很累了,没有及时跟上其他脱离战场的队友。反正不会有人来帮他,就这么一鼓作气吧!蓄谋已久的凌依果断地在对手慢慢悠悠地走到近前的时候跳了出来,将这个毫无防备的对手扑倒在地。

“妈 的……”敌人很快就回过神来,利用自己强壮的大腿肌肉将凌依从自己的身上蹬开。凌依身板小,体重轻,很轻易地就被踹开了,但她灵巧地一个翻滚又站了起来。凌依剪了短发,敌人一开始还没发现这是个女的,但是定睛一看这人的身形似乎和男人有些不同。

凌依很快健步而上,想要发起第二次进攻。敌人看出她是想要飞起腿来直击自己的脑袋,这要是被踢中了搞不好会没命的!于是他低下身子,在凌依腾空之前,扫倒凌依的立足腿。凌依下盘本就不稳,立足腿被扫倒后身体失去平衡,顺势向敌人面前倒去,而敌人则是抓住机会重击凌依的小腹。

“啊!!!!”这是女性独有的,在被打疼了之后的叫声,看着凌依在自己面前弓成一只虾米,敌人满意地走开了。而凌依则是知道了“困兽犹斗”、“狗急跳墙”的硬道理。

只不过现在,自己是笼中困兽了……

顶着疼痛感,凌依向四下张望:远处的混战还在继续,但自己身边只有那个人的背影,必须夺下他的木棍,然后偷偷地摸过沼泽地,不然的话……

凌依想要爬起来,但是腿在疼痛的感觉中完全无法发力。她好不容易跪了起来,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突然,她发现草丛里有很多碎石头。

“咿呀!”凌依捡起一块比较大的碎石,瞄准那个人的头部扔去。敌人被这声音吸引了,回头看凌依却没有注意空中,那石头准确地命中了他的脑袋,那人也顺势倒了下去。

“成了!”凌依欣喜若狂,仿佛肚子不疼了,站起来想要过去拾他的木棍。谁知那人竟然捂着头站了起来,样子着实吓了凌依一跳:满脸是血,只有眼白可以分辨,活像一个丧尸。看着敌人举着木棍朝自己冲过来,凌依知道他已经愤怒到想要杀了自己了,但是自己手中只有一块石头……

短兵相接,一寸长一寸强。凌依躲过了木棍的下劈攻击,却打不到对方,只能任凭对手顺势发动下一次攻击。如此近的距离,凌依不可能再躲得过去了……

末端参差不齐的木棍插进了凌依的右眼窝,但这一次凌依没有喊出来。

“我,就这么死了?”

敌人似乎还不满意,在凌依“漂亮”的脸蛋上扩大伤口。

“我就算能活下去,又该怎么去见他呢?这种伤……没脸再去见他了吧……”

是时候处决这个不自量力的偷袭者了,他把木棍从伤口中拔出,瞄准了凌依的颈动脉。

临死的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唐婉儿想起了这短短十五年之间的一切,她在纳闷,自己明明只活了十五年,却仿佛已经活过三十五年了,谁会在这种年纪理解生死的含义呢?这都是被逼的……

木棍落下了,而在那回忆的尽头,竟然是这么一句话:

“勿忘我啊!是为了‘不要忘记’,才盛开的哦!哪怕只有一朵,也不会忘记。”

……

木棍落下的瞬间,凌依出手顶住了对手的手腕。

“我不能死!所以你去死吧!”凌依扭曲的声音似乎吓到了对手,他看着凌依右眼被自己弄出的伤口,竟然有些恐惧。

凌依提起膝盖,正中对手的裆部。敌人一下子腿就软了,凌依趁机把他推翻在一边。机会只有一次!凌依抓起地上的石块,把尖锐的一面对准了他的颈部,第一次攻击被对手用右手臂挡住了,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里面的肌肉都外翻了出来;第二次对手就回天乏术了,尖锐的石块刺穿了他的颈部,鲜红的动脉血喷涌而出,浸湿了凌依的衣服。

“我……我……”

第一次杀人,凌依没有感到害怕,但眼睛还是流出了泪水,模糊了视线。所谓“血泪史”,就是指这种左眼流泪,右眼流血的情况吧?

“小武……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就算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的生命还是有意义的!”

凌依捡起死者的木棍,屹立在沼泽边。此时又有几个不识相的人想来抢夺,凌依直接用木棍指着他们,让他们看自己脸上的伤口。周围想要抢夺的人没有不胆怯的,都不敢上前,只是围着看。

“嘟……”突然间,一声哨响从密林中响起,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命令”的哨声。可是不是说好的在项目过程中他们不会介入的吗?但所有的人还是按照组别,乖乖列队站好了。

凌依也想进到队伍里,却被喊住:“喂!那个眼睛受伤的!还有其他受伤的,都单独成列!”

凌依回头,发现两个戴着红十字袖章的医务兵向自己跑来,后面还跟着大量提着裹尸袋、担架的其他医务兵。

“前面的山体发生了崩塌,情况不明,本次科目考核取消,全体带回!”

领队的上尉传达完命令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更有倒在地上,受了伤的人,争先恐后地举起手臂高呼:“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科目提前终止,意味着此时还活着的人,将得到治疗;但已经死了的人,就只能被收尸。

回过神来的凌依,突然间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杀了那个人,那么自己和他都能活下来的……想到这里,原本不疼的伤口、肚子全都疼了起来,疼得她蹲在地上。但实在是太疼了,她躺在地上打滚。

“怎么会这么痛!”

凌依就这么咬着牙,被抬上了野战医务车……

……

“想不到妹妹你这么大命,这种伤,如果不是科目终止,你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凌依做完手术,回到医院里休息,最先来看她的是葛原。

“为什么不安个义眼呢?”葛原把自己摘的小花摆在凌依床头。

“不好看。”凌依看了一眼花,“我不是说花不好看,我是说装了义眼不好看。”

“我还以为你是在说我不好看呢~”葛原破天荒地跟凌依打趣儿,两个人都笑了。

凌依看着葛原大姐,心想着:完全看不出三十多岁的女人的风韵,反而还像二十多岁的人那样娇美,谁能把这样一副模样的人和这“地狱”联系在一起呢?但是自己脸上的伤口就不一样了,这就像是被“墨刑”了一样,告诉所有人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

“听说,你杀了个人?”

凌依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对,但他本来没必要死掉的。”

“你忘了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了吗?就算你杀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可是他还确实活着啊,不管他为了什么,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他都活生生地和我打架呢。”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不会活过来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也不会死第二次。在这里你不用有任何的负罪感,你活下去的唯二理由,其一是你比他拥有更强的生存技能,其二是你活下去的理由比他更崇高。”

“我哪知道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凌依无奈地叹了口气,“更别提什么崇高与否了。”

“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自然去选择吧。”

“不,生命是值得尊重的,每个人活下去的理由都应该被尊重!”

葛原看着凌依只剩下的左眼仍然能这样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禁感到一丝苦涩:这个姑娘真的不适合这里,她真的能撑到活着出去的那一天吗?

但是,她又有一丝欣慰:如果她能活着走出这里,那么她一定和其他活着走出这里的人不一样。

人性在这里遭受了最大的考验,大多数人为了求生而放弃了人性,但他们还是死了;有些人坚持人性,所以他们必然地死了。葛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第一次遇见有人在坚持人性的同时还有如此巨大的求生欲,并且还能活着超过一年。但她高兴不出来,因为凌依……不,唐婉儿,她本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凌依,你觉得如果你能活着出去,最该感谢谁?”

“如果要论一个最的话,那还是感谢自己吧。”

“你觉得你在这里能决定的事有多少?”

凌依思考了一下:“好像没有多少,我也就能决定今天吃什么而已。”

“古希腊哲学家艾比何泰德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出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你知道吗?”

“额……不知道……”

“你似乎要暴露你的真实年龄了?呵呵……这都不是重点。”

凌依差点就忘了自己的年龄是假的。

“你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或者说,你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吗?谁征求过你的意见吗?”

“没有……”

“你羡慕别人的剧本吗?无论是在外面活得好好的人的,还是那些已经被我们‘杀死’的。”

“啊……这……”

这些问题对于凌依来说似乎过于困难了。

“老实说,我很羡慕外面那些人……或者说,我很羡慕我以前的样子。但没有办法,来到这里的大多数人,命运都不是自己选择的。我也罢,陈潇也罢,张景也罢,你也罢,所有的人都不是凭自己的选择来到这里的。你只有把自己的剧本演好了这一个选择而已,虽然很痛苦,但只要你努力演好你的剧本,在痛苦中也会有精彩的。我们每个人的剧本都是独特的,每个人的剧本都是精彩的,你说张景决水怒杀一千两百人精不精彩?你说你自己被人从大海里捞上来起死回生的故事精不精彩?”

“是很精彩,但我个人认为这不正义。张景姐姐是不正义的,我被送到这里来也是不正义的,我堂而皇之地去杀那个本不该死的人也是不正义的。”凌依用充满疑惑的眼睛看着葛原大姐,“在一个不正义的环境下试炼的人,出去之后怎么可能实现正义呢?”

“正义是可以解释的,凌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要向着正义的方向去解释。当然,这里有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存在正义吗?正义是人的发明还是发现?正义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我觉得有吧……是人们发现了这个社会上的正义……不,不对……正义的标准实际上是主观的,那么说来正义就是人的发明了……额……这……”

看着凌依的思考陷入困境,葛原继续给她解释:“很多人和你一样,认为正义是主观的,认为正义的标准是人类的一种设计。但是,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的,我想说,你根本性地取消了正义这个概念。因为它如果是一种设计,那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可是……正义它本身不就是相对的吗?”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争论。早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就探讨过人类社会也没有正义这个问题。当时就有三派观点:第一派,柏拉图假苏格拉底之口,认为正义是客观存在的;还有第二派,色拉叙·马霍斯认为正义简直是在搞笑,只是相对的,因为强权即真理;还有第三派,各种怀疑论者,他们表示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正义。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像是第三派。老实说我……根本没思考过正义的问题,我只是凭直觉去感觉什么是正义而已。”

“以我个人的理解,至少从逻辑上、从经验上、从类比上,正义一定是客观存在的。既然你已经感觉出有些事情不正义,那就一定在逻辑上有一个反面叫正义,不然你对你这个事情的不正义的感觉就毫无意义,你理解了没有?

你自己已经经历了不正义的事情,那么你当然就会渴望正义概念的存在,而你应该注意到,人的所有的感觉一定有所投射的客观对象。就比如说你渴了,于是有水的存在;我饿了,所以一定有食物的存在;即便是性欲,也有性欲所指向的对象。现在你已经有对正义的感觉,那么就一定有一个正义所指向的对象,对吧?否则你的感觉就是没有意义的。”

“嗯……对。”

“最后我们类比一下,你能画出一个圆吗?”

“这当然能了。”

“但是你能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吗?”

“众所周知,这不可能。”

“那么你觉得的完美的圆这个概念存在吗?圆这个概念又是人们的发明还是发现?圆这个概念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其实我不用问了,你刚刚在做否定回答的时候已经回答了这三个问题,对吧?”

“呵呵……有些事情还真是这样潜移默化呢。”凌依的表情豁然开朗了起来,还缠着绷带的脸笑起来还是十分好看。

“我们已经知道人类用任何仪器画的圆其实都不圆,但这不意味着圆这个概念不存在。我们人类不断地在追求一个完美的圆,它是我们前进的方向。虽然我们看不到正义,或者有的正义并不完美,但不代表正义这个概念不存在,它也是我们前进的方向。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就叫正义。”

“我好像悟了……”

葛原笑着抚摸凌依的伤口:“看得见的不用去相信,看不见的才要去相信。你觉得你的认识是来源于理性还是来源于相信?”

“额……这不好说,值得我相信的认识,往往已经经过我理性的检验。”

“凌依,怀疑主义是理性时代的诅咒。请问你去过南极洲吗?”

“那当然没有啦。”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南极洲吗?”

“那肯定有啊!”

“你凭什么认为有?真的客观存在吗?”

“地图上都是那么画的呀。”

“地图有没有可能是假的?有没有可能是你身边的人组织了一个天大的阴谋,骗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南极洲?”

“这……不太可能吧。”

“C国历史上有秦朝吗?”

“当然有啊。”

“你凭什么认为有?你去过吗?”

“从司马迁的《史记》开始就有秦朝的记载了呀,当然有啊!”

“司马迁没有可能在骗你吗?或者他自己也被骗了?出土的文物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这……”

“发现了吧,凌依,如果你持怀疑主义的立场,那么你所有的认识都是不稳固的。我甚至可以这么问:你却不确定你是你爹生的?张景是不是真的杀了全村的人?真的是爆炸炸毁了堤坝而不是洪水本身冲垮了堤坝吗?那个死去的少女也没有可能是她妹妹的替身?理性不是唯一的认识论依据,我们所有的思考其实都建立在相信的基础上。难道你所怀疑的一切本身不是值得怀疑的吗?怀疑本身是不是应该去怀疑的?”

“我彻底悟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疑惑了,我现在只想睡觉,我很累。”说罢,凌依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晚安,葛原姐。”

葛原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晚安,婉儿妹妹。”随后给她拉上了窗帘,出去了。

用被子蒙着头的凌依,在确认葛原已经离开之后,也不肯把头露出来。

她回味着葛原姐姐的每一句话,不停地问自己:

“有没有可能是我身边的人组织了一个天大的阴谋,骗我说我还能出去,骗我说小武不会忘记我?”

但是答案似乎很明了,并且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给出:

“勿忘我啊!是为了‘不要忘记’,才盛开的哦!哪怕只有一朵,也不会忘记。”

想到这里,凌依不禁感觉鼻子有点酸:

“是啊,多么浅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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