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您打算怎么办？”彼得罗夫问。 “我打算，潜入他们的据点，偷一点他们的燃油。我们的坦克可不能没有燃油。” 彼得罗夫突然咳嗽了两声，什么都没说，还是伊利亚开口问：“有什么计划吗，少尉？” “我打算以小队潜入的形式，这样能尽可能的不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能尽可能的缩小损失。” 伊利亚接着问：“那您打算派谁去？” “彼得罗夫，伊利亚，阿纳托利，你们三个，还有瓦尔科夫的两个步兵。先下车，我讲一下作战计划。”瓦连金打开指挥塔的舱盖，爬了出来，秋夜的风冰冷刺骨，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收到命令的三只兽也跟着爬出坦克。阿纳托利活动了几下胳膊，裹紧身上略显单薄的军装。 瓦连金叫来瓦尔科夫以及两个步兵，对着大家说到：“帮我打着电筒，彼得罗夫，谢谢。听着，你们的任务很简单，从这里往北走，在树林里有他们的一个小据点，可以理解为一个小补给站，”瓦连金拿着小刀在地上画着，“你们要做的就是潜入进去，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回来，尤其是燃油和食物。当然，不被发现是不太可能的，到时候记住，一定不要搞出大动静，要悄悄的除掉他们。明白吗？” “明白！”兽们一起回答。 “可是少尉，叫我们去就行了干嘛叫上这小子？”彼得罗夫指了指阿纳托利。 “这是命令，你尽管执行就行！好了，事不宜迟，你们整备好就快点出发吧。” 彼得罗夫看着天上北极星的位置：“好吧，我们出发。” “等等，彼得罗夫！”瓦连金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彼得罗夫迅速跑到瓦连金身边。 “我单独交给你一个任务，我要你...除掉阿纳托利·希卡布洛夫。” “什...什么？为什么？”彼得罗夫非常震惊。 “我们现在的处境，不能留任何一个累赘。”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那这样，你行动的时候留意一下他。”瓦连金盯了一下毫不知情的阿纳托利，“回到师部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另外再找一个装填手……就算他没有投匪的动机，回来后也要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 “真的不能留下他吗？”彼得罗夫的眼中跳动着难以置信的光。 “彼得罗夫，你离开你的伴侣和孩子作战了快五个月了，军队里是什么规定你是知道的……” “可是……” “这是命令……”瓦连金的语气仿佛给身旁的树叶附上了一层冰晶。 “是…是的，少尉……” 彼得罗夫转头向着小队跑去。 “该死！真是该死！打场仗把所有兽都打成疯子了……”彼得罗夫骂到，随着潜行小队靠近那个红军的据点。 “彼得罗夫，你在抱怨什么啊？”阿纳托利突然出现在后面问到。 “卧噫，不列！你真打算把我吓死啊混小子！”彼得罗夫压低声音向阿纳托利吼道。 “好啦好啦，下次不会这样啦。”阿纳托利偷笑着说。 “实际上没什么，就是单纯的抱怨一下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小儿子长得怎么样了。”彼得罗夫叹出了惆怅的气息。 “我相信战争很快会结束的，到时候我回去看我的姐姐和弟弟，你回去看妻儿，或许我们晋级了还能去首都定居下来做邻居呢～”阿纳托利天真的幻象起来，那一抹童真在残酷的战火中顽强的支撑了下来。 “呵，但愿如此吧……”彼得罗夫为眼前这个孩子的结局感到惋惜，他不知道自己甚至活不到战争的结束…… 小队渐渐的逼近红军据点，动静越来越小…… 彼得罗夫把右拳举起，示意队伍停下。“我来分配一下任务，”彼得罗夫环顾了围在一起的队员们，“伊利亚，你带着他们俩，你们负责拿物资，我和阿廖沙给你们掩护，尽量不要弄出大动静，把他们的大部队招来就惨了。” “啊？为啥咱们在一起啊？”阿纳托利问。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服从安排就是！”彼得罗夫有些生气。 “是…是的……”阿纳托利的灵魂被这突然提起来的语气扼住了一下，然后直勾勾的服从了彼得罗夫的命令，随着伊利亚潜入红军的仓库里 “记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子活着送出这片炼狱，哪怕把他送到红军那边，他们不可能连一个孩子都会杀，明白吗？”彼得罗夫掩着其他兽的耳目朝着伊利亚低声的说。 “可…” “出了事我负责，行了吧？要是送到红军那边还更好呢，我起码可以像瓦连金汇报他的死讯。行了，走吧。”彼得罗夫丝毫不给伊利亚说话的机会就把他推出了隐蔽点。 “呵，可得替我活下去啊……”烟头的微光在月光中闪烁着…… 伊利亚转身带着阿纳托利和另外两个士兵慢慢向着仓库跑去。“带他出去，带他出去……”伴随着默念声，伊利亚终于带着阿纳托利和另外一个年轻的赤狐士兵来到了仓库的后门前。 锈迹斑斑的锁被晃荡了几下，在铁门上留下清脆的碰撞声。“律，你能打开这个破锁吗？”伊利亚对着那个赤狐说。 “可以，我那当锁匠的老爹没少教我偷过东西。”只见一个弯弯曲曲的铁丝在空中晃荡了一下，接着便插入锁孔中一顶一转，重物掉在土地上的沉闷声如同庆祝着一场盗窃行动的成功开始。 “行动行动！快快快！”伊利亚低声说到，三只兽迅速的开始搬运粮食和燃油。阿纳托利提起一桶柴油，还顺便叼起一包饼干；伊利亚先是往背包塞了很多硬硬的面包，还有一大包用油纸包起来的肉，在短暂的考虑后，又拿了一块咸猪油；其余两只兽则是塞了满满一口袋的各种罐头，准备离开时，又各自拎了两桶柴油。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我们快回去吧。”伊利亚说到，他正打算转身对阿纳托利说些什么，可是突然感到一阵风，从树林里轻微的抚摸着所剩无几枯叶，接着便向三只兽袭来。伊利亚不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但寒颤之余，他更多的是听到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如同针掉在地上一样，却拨起了他警惕的心弦…… 那不是自然的风吹草动都声音，是风剐蹭细钢绳的金属声，在这安静到窒息的环境中显得那么响，或许这股风就是造物主给他们的警告兼救赎…… “不对劲！快停下……”伊利亚的话还没说完，阿纳托利就被一个细细的绳子绊倒了，他的脚爪也被勒伤了，血慢慢的渗进了灰色的毛发。回头一看，散着的茅草堆下方赫然是一条细钢绳，还串着整整一串的空罐头！它们在钢绳的牵引下发出了巨大的噪声，这不禁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嗷呜！”阿纳托利忍不住叫出了声。 “有情况！” “快去看看！”红军哨兵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幸亏仓库有多个房子，他们想要摸到阿纳托利这里还要一段时间。 “一帮混账挺聪明的哈？阴招玩的真花……快点，再拿几个罐头然后跑！”伊利亚踩扁了一个空罐头愤怒的说，转头拿了一段绳子随着阿纳托利和律切夫跑出了仓库与彼得罗夫汇合。 彼得罗夫见他们回来了，心中的担忧沉入了喜悦的海里。带领小队分担物资往车队的方向跑。 “情况怎么样？” “很麻烦，红军太阴险了，把会发出响声的罐头用细绳串在草堆里。我当初就该留意一下房梁下面有没有绊线钩了……”伊利亚边跑边说丝毫没有影响到呼吸。“好在我临走前捡了根粗绳把后门反拴了，他们要查到那再追上来估计得废一会时间。” “哈哈哈，干的不错…呼，加好油后赶快去那个村子和我们的人汇合……对了，阿纳托利那小子呢？给你的任务完成了没？” “很抱歉没完成……”伊利亚示意了一下在后面跑着的阿纳托利。 “唉，真麻烦……阿纳托利停下！其他兽继续跑！”彼得罗夫停了下来并拦住了队伍最后边的阿纳托利。 “干什么啊彼得罗夫？我们现在身后可是有追……唔！”阿纳托利还没来的及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听着，小子，有兽不想让你回去，还特地让我除掉你。” “啊？为什……” “不用管为什么！你听着，小子。你要是回去了我们两个性命都不保，现在去红军那尚有一线生机！你能活下来！” “啊？他们会……” “不用担心，赤匪不会杀一个平民孩子的。”彼得罗夫把一个较厚一点的破棉衣交给阿纳托利，“这棉衣是我备用的，我特意把他弄得破旧一点。到时候他们问你衣服从哪来的就说是从一个叫不醒的哥哥身上捡来的。”彼得罗夫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再捂住阿纳托利的眼，从旁边抓了一把土涂在他脸上。“这样就像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了，加上你一身的伤…。”彼得罗夫苦笑了一下，把阿纳托利往相反的方向送。 “记住，四肢走路要故意不稳，好让你看起来像体力不支一样；语言一定要发挥你的童真……”彼得罗夫在分别前依然不停的向阿纳托利叮嘱，就像对他的孩子一样。 “我…我走了……你怎么办？”阿纳托利心中莫名的泛出一丝难过。 “没关系，我会没事的。我给你保证，咱们首都见。放心，我从不说谎。” 远处的森林已经微微的有手电筒的亮光了，彼得罗夫必须得走了…… “去吧，没事的……” “呜呜……嗯……” 暗夜的丛林中，两只兽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一只向光明，一只朝黑暗。在某一时刻，黑暗的方向出现了两个荧光，看着远方的光点因为某个东西而不在向前延伸，那是完全分开前的最后一次回眸。 “哼，臭小子……”扬起的嘴角旁……是泪痕。